靖康志
吴阶暗暗赞叹,问:“叫什么名字?”
“刘武!”
“有何本事?”
“箭术还去得!”
吴阶有心考较一下这个刘武,立即命人拿来弓箭。刘武取过一枝箭,两膀用力,“嘎吱吱”弓拉满月,忽地对准正在啃着一条羊腿的吴璘。吴璘瞟了一眼刘武,就当完全没看见,依然去啃他的羊腿。
“嗖!”地一声,弓箭呼啸着从吴璘的身边飞过,“当”地一声,正中插在吴璘身边的长枪的枪头。
“好!”
溃兵在喊好,就连围在周围的兵也在喝彩!
吴璘翻着他的斗鸡眼,撇开雷公嘴,笑了,笑得好生难看,就是哭也比笑好看一些吧?
“好!”吴阶大赞一声,过去拍拍刘武的肩膀,道:“本帅提拔你做个都头,就由你来带这些兵好了!下次作战,你们要冲在最前面,敢不敢?”
“谢大帅提拔!”刘武跪倒在地,道:“谁怂包谁是小老婆生的!”
吴阶“哈哈”大笑,正要转身离去,只听刘武说道:“小的有一事相求。”
“说吧!”
“小的想去那位将军手下效力!”刘武指着吴璘说道。
吴阶又是一奇,心想这个刘武果然有些本事,看人蛮准的,就高兴地答应了。
据这些兵汇报:他们所遇到的兵是晋王李察哥的手下,听说,西安州与会州交界的定戎堡、通会堡已经被敌兵占领。既然定戎堡、通会堡已失,会州的会川城可能也丢了。
会州、西安州是曲端的地盘,吴阶没必要为曲端卖命,本可以率军避开敌军,以最快的向南到达安全地界再向北西,直趋熙州,那里才是他的目的地。可一听前面的兵是李察哥的兵,吴阶好像看到了美味佳肴,口水都要出来了。当即传令,他和吴璘率领所有的骑兵先走一步,直取通会堡,田晟率领步兵大队随后跟进!
李察哥是吴阶手下败将,吴阶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而且,吴阶收集了这些溃兵尝到了甜头,他要趁着曲端还没上来,把能赚的便宜都拿到手。熙河、秦凤两路,疆域辽阔,面临吐蕃、西夏两面威胁,防守压力很大。他手下的三只主力,积石军防备吐蕃,不能轻动;震武军防备西北,暂时也动不得;只有通远军和手下的这些兵可用。除了这些,就是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厢军、蕃兵和乡兵。吴阶飙着劲儿想为官家争脸,把能想到的方法都使上了,可谓绞尽脑汁啊!
第二日入夜十分,前方探马报回消息:有一队敌兵在距离这里十里的地方宿营,未发现地方侦骑。吴阶传令,再进十里,士兵们下马休息,他带着几名亲兵,亲自到前方观察敌情。
漆黑的山冈下,一堆堆的篝火,就象天上的星星。胡琴,流暢明快;洞箫,幽靜柔和;羌人的歌声,空旷而高远。时而传来阵阵喝彩声,虽听不真切,还是能感受到那热烈的气氛。
从篝火来判断,敌军数量在三千人左右,最多也不会超过四千。单凭这么点人马,就敢如此托大,连侦骑都不派,视我大宋无人吗?
吴阶按耐着心中的火气,低声吩咐:“回去!”
回到营地,吴阶传达将令:不许生火,不许随便走动。上半夜睡觉,下半夜丑时整出发,丑时三刻发起攻击。
喝点水,用过点干粮,兄弟二人背靠背地说话。
“大哥,媳妇娶那么多,你不烦吗?”
“烦,当然烦!但是没有媳妇不是更烦?”
“媳妇有什么好?”
“手有什么好?
“没有手怎么行?”
“是呀!没有媳妇怎么行?”
过了一会,吴璘那边没了动静,继而鼾声如雷,兄弟已经睡着了。
丑时整,三千大宋骑兵人衔枚,马上嚼,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到达出发阵地,侧耳听听前方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吴阶一声令下,全军发起攻击。
夏军营地外边站岗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呼喊,咽喉中箭,尸身栽倒在地。
“嗷嗷”,大宋骑兵嚎叫着,冲进敌营。
套马索飞出,套住营帐,马向回跑,“轰隆”响声过后,营帐坍塌,从里面传出呼喊声。一个个钻出来的士兵,不是被迎面飞来的雕翎箭候个正着,就是成了刀下鬼。刘武更是悍勇,拍马闯进一个营帐,只听一阵鬼哭狼嚎过后,出来了的是一个血人。这家伙振臂高呼,“嗷嗷”,恍若草原上的饿狼,嚣张跋扈得不可一世。
“大帅,发现一群女人!”一名小兵脸红耳赤地跑来,就象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吴阶过去一看,才明白:一群赤身裸体的女人挤在一个小帐篷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女人们看到他,凄惨地叫起来,吴阶含泪亲手为她们解开绳索,不知说些什么好。这时,他的心真的在滴血呢!
突然,一阵风从面前吹过,“沧啷”一声,他的宝剑随着白花花的身子飞了出去。吴阶追出来再看,一名赤裸的女人扑进俘虏群中,剑光闪动,如同夜空中暴起的闪电,鲜血在流,头颅在飞,一具具尸身无声的倒下,一个个灵魂迅速地消融。
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倒在她剑下的人都来不及呼喊,长发遮蔽了她的双眼,唯一可见一点清泪自脸颊悠然滑落。
她在无声的哭泣!
三十几名俘虏,眨眼之间已被杀得一干二净!
宝剑悠忽搭上她雪白的脖颈,一阵风儿将额前的丝发撩起,吴阶看到她的眼睛,她在笑,她竟然在笑,笑得那么绝望!
一个人,可以笑得绝望吗?
“住手!”吴阶使足了全身的气力,抢上前去。
晚了,还是晚了。
宝剑在转动,几根头发已经被宝剑割断,宝剑马上就要割断一个鲜活的生命,谁也阻止不了!
“当”,火花四溅,宝剑飞出很远,插在地上,剑柄上的红缨兀自剧烈地颤抖。
那女人一愣神的功夫,吴阶已经赶到身前,在她身前三尺处止住趋势。
吴璘的一箭,暂时救了她的命,可是,她还能活吗?
“小娘子,听我一句:大宋人不是生来被作践的。血债要用血偿!你的清白可以用血来洗刷,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啦!”吴阶苦口婆心地劝道。
一件衣服从后面把她娇小的身躯裹在里面,吴璘何时变得如此细心体贴?
她的身子还在抖,就连声音也在抖:“可以吗?”
吴阶使劲地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她无声地倒下,就象被风吹倒的百合花!
“传我将令:找一个还象人的家伙回去报信,就说我吴阶到了,让他给自己预备后事吧!其余的全给我杀掉,这些畜生不配生活在人世上!”吴阶提着宝剑,声嘶力竭地喊着。
这本是一场极小的战斗,在吴阶一生经历的几十场战斗中更是不值一提,但是,这一战确立了吴阶在夏国人心目中的地位。三天后,夏人发现了这个地方,发现了三千多夏人的尸身,尸身被垒成一座小山,山头上还矗立着一块牌子,上面是用鲜血写就的一行大字“吴阶斩三千四百三十七个畜生于此!”
从此,吴阶被夏人称为“吴阎王”,对夏人来说,“吴阎王”比真“阎王”还要来得可怕!
第二卷 外篇 破阵钺(二)
外篇破阵钺(二)
途经一百里左右的无人区,沿途只见丘陵、沙丘,甭说人就是兔子也很少见到,靖康元年四月十五日,到达会川城。这时,会川已经失守,守将是西寿宝泰军司监军使李纯亮。这个李纯亮倒是大有来头:夏国国主李乾顺外有国丈任得敬、弟弟晋王李察哥掌兵,平定四方;内有宗室亲王濮王李仁忠、舒王李仁礼,文治以化天下,国力蒸蒸日上,就是金国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而李纯亮的父亲就是夏国中书令濮王李仁忠,他本人弓马娴熟,能文能武,是夏国贵族子弟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一次,李纯亮归晋王、枢密使李察哥节制,进攻大宋。李察哥大败,李纯亮手下的队伍实力保存完好,任得敬那边进展出奇顺利,而这边宋军曲端部又没有进攻夏国的征兆,所以,李纯亮请了皇令率领本部人马四万余人,绕道进攻会州。一路所向披靡,宋军毫无抵抗的能力,几日间,连下正川堡、清泉寨,一鼓作气攻下会州境内最大的城池——会川城。
于是,李纯亮分兵几路,征剿附近村寨。
李纯亮今年三十出头,娇妻爱子,家庭美满;父亲在朝秉政,他为领军大将,而今又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再过几年,接替晋王李察哥,入枢密院为执政,十拿九稳的。晋王老了,也该让位了。唯一遗憾的地方,就是他的母亲身份低贱,他是没有资格继承父亲王位的。也因为这个缘故,自小到大,他没少受欺负,他从小就立志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让那些可恶的家伙看看,李纯亮是靠自己本事打天下,是真英雄!
向朝廷报捷的人已经出发三天,这个时候,也许要到京城了。陛下会给我什么赏赐呢?
李纯亮正在想着美事,侍卫来报:“向通会堡进攻的我军,派人回来报信!”
李纯亮连忙吩咐把人带进来。
进来的人浑身上下就没有干净地方,不是血就是泥土,脑袋上还挂着几根草,身上发出难闻的气味。
“哎,这人怎么越瞅越别扭呢?哪里有问题?”
李纯亮仔细看看,原来这人的耳朵没了,耳根处还残存着黝黑的乌血,难怪看着难受。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人痴痴地看着李纯亮,咧开嘴,笑了:“他们都死了,都被宋军杀死了。一刀下去,全是血啊!红红的,粘粘的,嘻嘻,那味道挺好闻的。他们的神臂弓,好厉害!一箭能够贯穿三人的胸膛,血喷得一人多高!嘻嘻,好玩啊!”
李纯亮大惊,上去就是几巴掌,再问:“还剩下多少人,宋军是谁的部队?”
这人解开衣服扣子,露出脏兮兮的肚皮,用一根手指的指甲从上到下,划出一条白道,末了还潇洒地吹了一下手指,就象在吹宝刀一般。然后神神秘秘地说:“就这么一下,呼啦,肚里的东西都出来了,还冒着热气呢!你想不想吃?”
李纯亮又急又气,飞起一脚,直接把那个家伙踢出屋外,正要叫人,探马再度来报:“报!一队宋军在西门挑战!”
来了,终于来了!
“多少人?”
“一千人左右,全是骑兵!”
“何人为将?”
“好像姓吴,叫什么没听清!”
吴阶,难道是吴阶到了吗?
李纯亮率人,登上城楼,向下观瞧!
一匹赖皮马,马上一个小瘦猴,托着一杆两丈多长的长枪,正在马上捯气,小脸又灰又白,瞧那架势,离死不远了。在他身后,约莫有千八百骑兵,三个一堆,五个一伙,躺在地上晒太阳,抓虱子。马匹稀稀拉拉地散在四周,有的马鞍子都卸下来了。
这些个散兵游勇还在有气无力地喊着:“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晒太阳!天苍苍,野茫茫,西夏胡儿,干你娘!天苍苍,野茫茫,你若想活,早投降!”
李纯亮大怒,喝道:“何方鼠辈,报上名来!”
一名宋兵小校“腾”地跳起来,腆胸凸肚,疵牙撇嘴,伸出大拇指指着马上的宋将,道:“呼儿嗨,啊呀呔!城上的夏国人听着,这位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卫青在世武圣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打得你们满地爪牙,找了仨月还没找到,连北都找不到的,大宋熙河、秦凤两路大总管,无敌大将军吴阶吴大帅!”
“啊?”
人的名树的影,吴阶可是大大有名,哪个不知?
李纯亮倒吸一口凉气,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难道这个丑鬼果真是吴阶?
城上的夏国士兵听到吴阶之名,大多变了颜色。吴阶通远寨一战成名,确实把夏人打怕了。
宋军小校喘一口气,接着说:“吴阶吴大帅的弟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吴璘,吴二将军!”
嗨,敢情这人是大喘气啊,说话怎么还能在关键时刻停顿呢?
这时,吴璘低头似乎和小校说了点什么,小校扯脖子喊道:“我家将军奉吴大帅之命,来接收会川城。你大爷我劝尔等,快快开门投降,否则我家将军一声令下,你大爷我一脚踢开城门杀进城去,杀一个鸡犬不留!这还是好的,要是你大爷我还生气,杀进夏国,刨尔等祖坟,杀尔等全家。嘿嘿,表现好的,你大爷我留尔等一条活路,男子世世为奴,女子世世为娼。怎么着啊,想明白没有?”
说完,那个龌龊的小人将肚皮拍得山响,宋兵齐声欢呼,真恨不得活剥了他!
“吱呀呀,咣当”,城门大开,杀出一名蓝衣女将。
李纯亮一见,急得直跺脚,连忙对身边二将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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