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远方的战鼓催人奋进,远方的号角热血沸腾。
欧阳澈一行,攀上一处高冈,两里之外的战场一览无遗。
杏黄伞下,辽国皇帝耶律大石一身戎装,看着远方压过来的塞尔柱联军,道:“桑贾尔怯懦不堪,非我大辽勇士之敌也!”
一旁的六院司大王萧斡里刺问道:“陛下何处此言?”
耶律大石举起马鞭指着敌军,淡定地说道:“你来看:敌军队伍泾渭分明,这边是忽儿珊,那里是吉慈尼,中间是西吉斯坦,而塞尔柱的大军压在后面,想让这些人与我们拼杀,再冲上来拣便宜。这样的军队,各怀鬼胎,岂能互相救援?朕集中军力,攻其一点,敌首尾不能兼顾,必溃败无疑。”
萧斡里刺若有所悟,道:“陛下是说……”
“没错!中央突破,西吉斯坦军队一败,后面的塞尔柱想保持阵形都难,拿什么和我们拼?”耶律大石道。
耶律大石抽出战刀,令道:“萧斡里刺率领2500骑,攻敌左翼;萧刺阿不率2500骑,攻敌右翼。朕亲自攻他的中央。勇士们,成败在此一举,跟随朕,杀!”
“阿主沙里!”耶律大石振臂高呼。
“阿主沙里!”辽国勇士群起而和。
阿主沙里是国人对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尊称,凡辽国兴兵,必呼喊阿主沙里,乞求心中的战神保佑自己,就如女真人呼喊阿骨打一样。
左右两翼,双箭齐发,冲向敌军。
耶律大石一马当先,杀向中央的敌军。
敌阵中,箭枝雨点一般落在辽军头上,辽军捍不畏死,挥舞着马刀,向前冲锋。
“砰,”骑兵前锋冲到敌军阵前,跃马撞向黑糊糊的长盾,刀光闪烁,劈向敌人的头颅。倒下一个,后面的再上,前仆后继就是要象钉子一样,楔进敌阵。敌军前阵稍有动摇,辽国勇士见缝插针,向前突击。突破口慢慢地扩大,前锋毫不动摇,向前方猛插。终于,敌军中央阵营在一波又一波的强力打击下,无可避免地溃败。敌军左右两翼,还能支撑,就如大石预料的一样,并未向中央施以援手。
大辽铁骑在皇帝陛下的龙旗指引下,一路突击,将西吉斯坦的军队冲垮。
败兵根本不听指挥,将摆在后面的塞尔柱精锐冲得七零八落,塞尔柱联军失败的命运再难挽回。
大军在后猛追,直至宁利水边,方收兵回营。
卡万特会战,塞尔柱苏丹桑贾尔的妻子和左右两翼指挥官均被俘获,他自己仅以身免,耶律大石取得辉煌的胜利。
观战的欧阳澈对辽军的战斗力有了深刻的了解:骑兵的冲击力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根本就是无敌于天下。反观大宋,一心想以步治骑,屡战屡败也是合情合理的。官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而官家的梦想:城立一只十万人的骑兵部队,不知何时才能实现呢!
辽国骑兵所乘的战马,好像多为大宛马,俊逸非常,着实令人羡慕啊!
战斗结束后,欧阳澈被带到大营里,等候传招。军营内,歌声飞扬、美酒醇香,笑声异常高亢,虽然不是自己的胜利,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又哪能不跟着高兴呢!
亥时左右,欧阳澈突然被带到中军大帐,自大帐内传出话来,令他报名而入。欧阳澈背手而立,高声道:“本官乃大宋皇帝亲派的正使,辽国皇帝杀剐存留,悉听尊便。若辱我大宋,请赴刀斧!”
他的声音很大,大帐内的人也一定会听得清清楚楚,一言既出,周围都静了下来。
不久,帐内出来一名执事官,躬身一礼道:“我国皇帝陛下请大宋使节进帐!”
欧阳澈“啪”地一甩袍袖,挺胸而入。
单腿跪地,朗声道:“外臣欧阳澈奉大宋皇帝命令,出使辽国,愿两国世代友好,共对外敌。辽国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下!”六院司大王萧斡里刺厉声喝道。
枢密副使萧刺阿不亦喝道:“跪下!”
大帐内的辽国重臣齐声喝道。
欧阳澈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不但不跪,反倒站了起来,仰头望向耶律大石,但以沉默对之。
耶律大石年约三十四五岁,中等身材,面貌儒雅,不像战无不胜的军事统帅,更象一名士子呢!欧阳澈还是知道一些耶律大石的情况的。
耶律大石字重德,太祖耶律阿保机第八代子孙。幼年读书,通辽、汉两国文字,善骑射,文武双全,天庆五年登进士第,擢为翰林应奉,入仕为官。不久升翰林承旨。辽以翰林为林牙,故世人又称大石林牙。做过泰、祥二州刺史,辽兴军节度使。
辽国亡国,大石逃至漠北,重整旗鼓。为避金国进攻,靖康二年开始西征。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连战连捷,开疆扩土几千里,竟在西陲之地再建国家,怎不令人赞叹?
耶律大石微微颔首,道:“罢了,这倒是一个硬骨头!端酒来!”
军兵答应一声,用一海碗端过满满的一碗酒。
“壮士能饮否?”大石高声问道。
欧阳澈慨然应道:“死且不惧,酒又何惧?”
端起碗,一饮而尽。
帐内之人,纷纷喝彩。
大石赞道:“好,对朕的脾气!能再饮否?”
欧阳澈道:“陛下赏赐,不敢有辞!”
欧阳澈连饮三大碗酒,还没来得及听喝彩声,轰隆隆倒在地上。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耶律大石单独召见了欧阳澈。大石道:“大宋皇帝可有信来?”
欧阳澈伸手抽出头上的簪子,旋开头部,取出一小卷薄薄的纸片,双手奉上:“这是官家御笔手扎,请陛下过目!”
这件东西,不管经历多么凶险的处境,从来没离开过欧阳澈的身子,他把这件东西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珍贵呢!
大石看过赵桓的亲笔信,思忖片刻,忽然问道:“汝是靖康元年四月离开的汴梁城,如何今日放到!”
欧阳澈将一路上的遭遇细细说了,大石安静地听着,频频点头。
“罢了,罢了,真是难为你了!”大石又道,“贵国皇帝何等人物!”
欧阳澈不假思索地说:“武勇似不及陛下,心胸或有过之。”
大石闻言,哈哈大笑:“这样的人物,恨不能相见,可惜了,可惜了!”
沉默片刻,大石忽然问道:“足下以为,朕是否应该同意贵国皇帝的建议,共击夏国?”
大石目光如炬,似乎想看穿欧阳澈的心思!
欧阳澈无不可对人言之事,自也不怕,慢慢地说道:“外臣听说陛下将都城改在虎思斡耳朵,便知定无功而返了。”
大石神色一缓,静静地问道:“何以见得?”
“外臣以为,陛下若有意东归,据高昌城为都城可也;建都虎思斡耳朵,则是想经营新的领土,即使东归亦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大石急道:“先生可愿留下助朕?”
欧阳澈默然无语。大石长叹一声,道:“似先生这等人才却不能为我所用,实乃一生憾事也!冬天来了,路不好走,明年开春再走如何?”
欧阳澈只得答应下来。
不久,耶律大石下令将原来西黑汗国都城寻斯干改为河中府,驻军九十余日,待局势稳定下来,于靖康四年二月东返虎思斡耳朵。三月底,到达辽国新都,欧阳澈见到了他的亲人们。合答安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胖乎乎的儿子,他的第七个儿子。聂仲远等人也很好,不知是何缘故,小五好像要委靡一些。
四月间,欧阳澈向耶律大石辞行,东返大宋。
六月初到达高昌城,回鹘王亲自安排欧阳澈一行人加入了一队东去的客商队伍,扮作回鹘商人,又派了一只军队将他们送到边界,这是已是八月的事情了。
进入西夏境内,倒也顺利,走走停停,经沙州、瓜州、肃州、宣化府、西凉府,到达西平府。在这里,他们与回鹘商人分手,欧阳澈带着人向边关行进。此时,西夏与大宋仿佛又恢复了原来的关系,两国商旅自由往来,出入边关并不十分困难。
靖康五年年初,欧阳澈终于踏上了祖国的土地,而小五却永远地离开了。小五一直熬到这个时候,一直到回到祖国才闭上眼睛,难道它真的认识自己的祖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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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章 萧墙(一)
第一章萧墙(一)
濮王李仁忠,宗室李景思之子,舒王李仁礼之兄。李氏兄弟二人,通蕃、汉字,善文学,兄为中书,弟为侍中,秉政凡二十年,辅佐崇宗皇帝不无劳绩。然仁忠贪婪,仁礼怯懦,崇宗朝后期,联合任德敬,逼反萧合达,气死李察哥,致国事日落,再难与中国抗衡。
——《夏史:宗室诸王》
靖康四年十一月,一场大雪将夏国兴庆府装扮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皇帝陛下病了很久,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进入十二月,好像身子骨越发不济,说不准哪一天就……
民间传言,皇帝的身体完全是被中国女子搞垮了。可不是吗,想当初,辽国成安公主做皇后的时候,陛下的身体多强壮,一顿能吃半只羔羊呢!皇帝岁数不大,今年才不过四十六岁,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究其原因,还不是中国女子生生淘虚了陛下的龙体!皇帝先纳中国女子曹氏为妃,说来也怪,曹氏还有些本事,入宫没几年就生了一位皇子,这可是皇帝陛下身前唯一的皇子,宝贝的不行,眼瞅着,曹氏就要当皇后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半路杀出个任姜,就是那个宋国降将任德敬的女儿,听说啊,任姜长得好美好美,进宫之时,百鸟翔集,百花羞闭;声音也好听,比那百灵鸟还要婉转动听。任姜不像普通的党项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晓,实打实的一位才女呢!这样的女子,哪个不欢喜?
自从任姜进宫之后,皇帝陛下就没到别处去,整天呆在溶月宫内,时不时地传出欢声笑语,正是“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宠爱于一身”啊!三个月之后,内廷下旨,封任姜为皇后,三省枢密院想反对的大有人在,但是,皇帝根本不与众人商量,想反对又有什么办法呢?
有人说,任姜就是中国古代的褒姒、妲己,是祸水,皇帝陛下不早早处置任姜,恐怕……从宫里传出的消息,每天早上,任姜都要喝人血,难道,她是女鬼不成?还有人说,一次宫廷盛宴,任姜喝得体态袅袅,面带桃花,回宫更衣的时候,长裙下面,露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来,也许,她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吧!
皇帝陛下在,万事无忧;如有不讳,那可如何是好啊!
京城百姓担忧,全无办法;官员们就完全不同了。官小的,找门路;官大的,壮门面,没准还能再升一两级呢!就是那些不能再升的超级大官,也得有所作为,想的是如何才能保住现有的一切。这样的超级大官,在夏国有三位:晋王、枢密使李察哥;濮王、中书令李仁忠;舒王、侍中李仁礼。
晋王是当今皇帝李乾顺的亲弟弟,能文能武,在全国享有崇高的威望;李仁忠与李仁礼是亲兄弟,他们的父亲李景思曾经当过中书令,李景思死后不久,仁忠、仁礼兄弟封王拜相,圣眷并不在晋王之下。
李仁忠兄弟,代表文官系统的势力,同时,身后纠集了相当数量的远房宗亲;晋王李察哥,则代表军方势力和近支宗室。
除了这两方势力,还有一股势力也不能低估,那就是以皇后为代表的外戚。皇后任姜的父亲任德敬,挂着西平公的爵位,先后任静州都统、卓啰和南军司监军使,两个弟弟任得聪、任得恭都是能征惯战的骁勇战将,族弟任得仁、侄子任纯忠,也不是易与之辈。眼下,任德敬的势力还伏在水底,一旦被他抓到机会,又有皇后居中支援,与令外两方势力成鼎足之势,也未可知。
这不,任德敬以养病之名,回到兴庆府,难道,就是养病这么简单吗?
兴庆府东北,一处湖泊名曰朱雀湖,朱雀湖南岸有一山,叫做红叶山,山下一处庄园,人称红叶庄园。这一天,红叶庄园来了贵客,当朝中书令、濮王李仁忠当然是贵客喽!
任德敬迎候了很久,从衣服上的风雪就可见端倪。李仁忠的车辇在大门前停下,任德敬的脸上立时堆满了笑容,人还没露头,笑声已经送进车内:“下官任德敬叩见相公!”
李仁忠现身车外,嘴角边的一丝笑儿还未成型,便散入风雪之中,假意客套:“国丈如此重礼,本王如何敢当?”
说着话,踩着绣花大红杌子落到地面,搀起任德敬,再道:“瞧瞧,这大冷的天,还用你亲自出来迎?本王最是平常,对这些俗礼不上心的,你也用不着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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