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为啥?”
“军令!”
既是军令,那就没有为啥不为啥了。成闵对着一只苍蝇,吼道:“便宜你小子了!”
三人同时大笑起来。
在河间与真定之间的祁州蒲阴县,迎到了河北东路大总管宗泽。宗大帅须发皆白,愈发的瘦了,说几句话,就要咳嗽几声,这样的身体,能顶得住吗?
一行人回到韩世忠的大营,简单用了点早饭,正想议事,忽听探马来报:“天武军团都指挥使种无伤求见大帅!”
去年,种无伤被调回京城,出任新成立的骑兵天武军团都指挥使,轰动一时。引起轰动的原因很多:第一,种无伤年纪轻,刚刚二十一岁就出任军团一级的长官,不仅在大宋,就是在中国历史上,也不多见呢!第二,种无伤既不是宗室,也不是外戚,升迁虽然快了点,到底是一步步从营指挥使飞上来的,也打过仗,立过功。第三,京城贵族子弟,无赖少年,诸如曹沅、张仲熊、李明理、王希夷等人,不但没有诽谤拆台的事情发生,反倒大唱赞歌,前面三人还加入了天武军团。第四,自从种无伤到任之后,天武军团一天一个样,渐有与捧日军团分庭抗礼之势,怎不令人刮目相看。
韩世忠见过种无伤,那还是四年前的事情,万想不到当初的青春美少年,今天已经是帝国大将了。
刚迎到门口,种无伤已经到了。种无伤给两位前辈见礼,来到韩世忠的书房,关于座位问题,三位大帅竟谦让起来。按理说,韩世忠职位最高,又是主人,自然应该坐在主位上。不过,韩世忠坚持不肯,一定要宗泽坐上去才肯落座。种无伤开始有些惊奇,见韩世忠态度非常诚恳,又想起官家的考语——韩世忠,忠勇第一人,大忠大勇的人,是不会做出傲慢无礼的事情来的,果然不假。于是,他也帮着劝,宗泽势单力孤,只得从了。
三人落座,亲兵现上香茶,韩世忠问道:“种将军缘何至此?”
种无伤拱手道:“下官奉官家御令,听候韩大帅差遣,今天急着赶来报到呢!”
竟是这样!
天武军团虽说不满员,只有两万骑,到底是不小的助力。韩世忠大喜,一连说了几声“好”,有了这样一只骑兵,便更有把握了。
又说了会儿话,韩世忠道:“种将军以为,河北两路防务如何措置?”
语气虽客气,考较的意思便很明显了。
种无伤灿烂地笑着,道:“攻其必救,可也!”
一语中地,京城武璧,名不虚传啊!
主位上的宗泽也频频点头,现在看来,英雄所见略同,战斗计划也就因此订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有的忙的,只是不知,官家何时离京啊?
第五卷 外篇 望燕云(三)
外篇望燕云(三)
三大帅会面之后,韩世忠行文中书门下,要钱要粮,又召集河北两路经略安抚使会议,共同商讨后勤诸多事宜。就这样,一边调兵,一边与官员们打擂台,整整忙乎了一个月,事情进展比预期顺利得多,还是颇令人满意的。
靖康五年二月初六,官家秘密离京,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少之又少,朝廷实在是做足了功夫。
二月二十,官家于延安府召集沿边四大总管商讨军事部署,以开国侯、熙凤路大总管吴阶为冠军大将军,指挥与西夏作战。冠军大将军比怀化大将军还要高上一阶,听到这个消息,韩世忠心里不太舒服,却也能想得通。靖康之世,立军功最多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吴阶,一个是岳飞,两人现在都封了开国侯。虽然说,韩世忠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比他们矮三分,要说一点妒忌的意思都没有,那也纯属扯淡。仗由谁来打,他说得不算,但是,一旦机会来了,再抓不住,还不如回家钓鱼的好呢!
进入二月之后,河北两路边境很不安宁。为了一块地,一头牛,边防驻军都可以打上几天,这几年一直都是如此。开始双方都极力克制,战争规模保持在百人左右,以免事态扩大。小打小闹了半个多月,忍耐已到了心里承受的极限,宋金双方不遗余力地折磨着对方的神经,双方都在等,等着那个时机的到来。
气氛一如天气,干燥、闷热,没有一点下雨的意思,气温噌噌地往上窜,仿佛扯一根头发扔进空气中,就能燃烧起来似的。
二月二十三,白沟驿、狼城寨、云顶寨、花塔子铺等地同时爆发激战,死伤人数直线上升。
二月二十八,白沟驿爆发千人规模的战斗,金国骑兵越界攻击,宋军步兵依托有利地形,以战车助战,击退金军进攻,双方死伤相当。
此战过后,边境突然沉寂下来。潜伏在金国境内的间谍传回消息,金国军队有向西北集结的迹象。难道,敌军已经得到了宋夏要开战的消息,为大举进攻在做准备,还是另有所图?韩世忠严令诸将,不得轻举妄动。他还在等,等西边的消息。
韩世忠的大营设在安肃城,每天探马如流星一般在城内穿梭,带回各种各样的消息。韩世忠盯着地图上的定兴城,思考着战斗的每一个细节,每有所得,便毫不犹豫地调整战役布署,然后接着每日没夜地看。
“报,西北军报!”
听到探马的喊声,韩世忠一跃而起,几步抢出门外,劈手夺过信笺,打开观瞧。二月二十七日,西夏夏州都统萧合达起兵造反,战争正式打响了。
“来人,召集军指挥使以上军官,帅帐会议!”
天空中的云层很厚、很低,好似压在头顶的巨石,云层后面的春雷,已经不远了吧!
三月初十,五更时分,韩世忠亲率大队人马,越过边境,包围定兴城。定兴城为涿州属下定兴县城,地处边境,城高池深,城内驻扎六千常胜军,兵精粮足,肯定是块难啃的骨头!
韩世忠准备充足,筹划精密,定要一举拿下定兴城。具体战斗部署为:云捷军团左厢一部进至易水河边,截断易州方向的援军;右厢一部前出定兴,阻截范阳方向的援军,中军全部一万余人,围攻定兴城。
宗泽部天狼军团除留下必须的防守人手之外,主力围攻定兴城东北三十余里的新城。
种无伤率领天武军团的两万骑兵,进驻安肃城,相机策应。
第一仗没有机会参与,种无伤却不争不抢,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称的豁达,韩世忠反倒解释了一通,种无伤只是点头,并无一言。于是,韩世忠留下了一个“此人断难驾驭”的印象,终生未曾改变。
拂晓前,云捷军团包围定兴,韩世忠命人出阵喊话。
他的一名亲兵,绰号“破锣嗓子”的麻华,大摇大摆地来到城下,扯开喉咙,叫道:“呀,呔!城上的金兵听清楚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麻名华字不凡,叫你们领头的出来答话!”
城头上一人喊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再不说,你爷爷要开弓放箭了。”
麻不凡撇嘴骂道:“哎,我说,有话好好说,怎么骂人啊!”
“少他娘的罗嗦,骂你还是客气的,找死啊!”
“得,得!”麻不凡摆手道,“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就是!我家养的一头猪,黑地蓝花的大肥猪,过年都没舍得杀了吃肉,等着给弟弟娶媳妇办酒席用,谁曾想,昨夜突然跑进城去。哇呀呀,把我的大肥猪交出来还则罢了,否则杀你们片甲不留。”
“干你娘的,你才是猪呢!”城上一片骂声,射出几十只箭。
麻不凡早就戒备着,城上一有动静,撒腿就跑。一只箭射的也是远,“噗哧”插在他的左边袖子上,吓得“破锣嗓子”麻不凡脸都白了。
麻不凡跳脚就骂:“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吃了我的大肥猪,难道自己也变成猪了不成?你们等着,老子不让你们连本带利交出来,就不是你奶奶生的!”
骂完,痛快了许多!只见一驾驾车炮从后面拉上来,平时都是马拉,马上要打仗了,怕马受惊误了事,改人拽了。
安炮座,点炭火,须臾准备停当,只待一声令下,就要攻城了。
韩世忠端坐在枣红马上,一身大红的盔甲,分外醒目,身后的帅旗在风中猎猎起舞,亲兵捧着大刀肃立一旁。
霍地拔出佩剑,一声怒吼,猛地斩下:“开炮!”
云捷军团炮军都指挥使高声喝道:“中一大炮,轰天雷装弹,射!”
火红的炭火点着了药捻,轰天雷安放在皮窝之内,三十名大汉齐声高呼:“射!”一齐用力,拉动手中的绳索,梢杆被猛地拉起,轰天雷飞向蔚蓝的天空。
“呜呜呜,砰!”
宋军目送轰天雷而去,齐声呐喊,声威震天!
轰天雷在城头三尺处爆炸,浓烟笼罩了城池,哀嚎不绝于耳。
“所有车炮,轰天雷装弹,射!”
随着都指挥使的一声命令,百余架车炮齐声怒吼,两息之后,定兴城已成一片火海。
宋军怔怔地站着,全部忘记了欢呼,他们真的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
这是哪,我又是谁?
在轰天雷面前,人的生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不值一提,人是根本不能与之抗衡的。
万幸,我是大宋的军队,金狗手里没有轰天雷!
否则……
一轮轰天雷齐射,参战的大宋军队竟产生了由衷的自豪感,而这种情感又是一枝军队战斗力必不可少的保证,谁又能想得到呢!
成闵裂开大嘴,只顾傻笑;徐徽言喃喃自语:“乖乖,嚣张得不象话啊!”再看看韩大帅,也是差不多的傻样!
韩世忠看过轰天雷试射,那还是第一代轰天雷,弹体是石头所制;而今已经是第二代轰天雷,弹体为铁皮,装药比第一代多了整整一倍还不止,威力绝伦啊!而且,当时看的一枚轰天雷爆炸,今天是百余枚岂可同日而语?
韩世忠也是人,怎能不惊?
看到轰天雷的威力,韩世忠对接下来的战斗信心十足,除了胜利,还有什么结果?
一愣神的功夫,轰天雷第九轮齐射已经完毕,正准备第十轮射击。韩世忠望望城头,死一般的沉寂,仿佛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当即下令,停止射击,神臂弓手上前压制,步兵开始攻城。
原本还有投弹队,现在看来,完全用不上了。
两千名神臂弓手前出,射出一蓬蓬箭雨,压制城头的反击。步兵抬着木板扑上来,铺好板子,十几营军兵齐头并进,跨过护城河,一队直扑城门,其余几队搭云梯开始向上攀爬。
一名宋兵率先冲上城头,城下的正在叫好,一只箭飞来,正中宋兵胸膛。身体如断线的风筝,栽下城头,“砰”地摔在地上,血水喷起很高,很高!他的兄弟们怒吼着,发疯一般向上爬,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响声,城门被炸开,一名胆小的宋兵吓得从云梯上跌下来,丢了性命。
城门一开,宋军潮水般涌进城去,战斗再无悬念!
第五卷 外篇 望燕云(四)
外篇望燕云(四)
常胜军弃城而逃,被布置在外围阻援的宋军大杀一通儿,生还者不足千人!
战斗统计战果,俘虏三千余人,斩首二千,一千人逃跑,战斗出奇的顺利!
韩世忠打马进城,来到定兴城最高官员——常胜军军帅的书房,刚坐下,茶还没喝一口,亲兵来报:一名乞丐,嚷着要见大帅,说是有重要军情通禀。
乞丐,点名见怀化大将军,真是奇怪的很呢!
韩世忠刚想一口回了,心中一动,突然想还是见一见的好!就在这一瞬间,彻底打消原来的年头,深究又没有确实的理由,似乎比乞丐见大将军还要离奇。他不是一个肯轻易改变主意的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呢?
一个破衣烂冒的老叫化子,衣服袖子上不知是鼻涕、油水还是其它的什么,都打铁了,远远地闻着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胡子很长,脸上很脏,眼睛却很有神,只是其人善于伪装,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的。
韩世忠道:“你要见本帅,所为何事?”
老叫化子上下打量着韩世忠,看得恁地细致,好像有那么点师父看徒弟,泰山看女婿,父亲看儿子的意思。一个领十万人的大将军,杀伐决断存乎一心,一念之间不知有多少人会头颅落地,竟被一个乞丐如此打量,这又是怎么一码子事?
在一旁伺候的孟五郎刚想发作,老叫化子忽然坐在地上,脱下一只靴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慢慢地将靴子底儿刨开,取出一个用油纸做的信封,恭恭敬敬地呈到韩世忠面前,朗声道:“属下在开封府聂府尹手下供职,奉命送来绝密情报!”
听说,开封府尹聂山搞了一个叫“风花雪月”的组织,专门刺探敌国情报。此次出兵,他们送来的情报还是极准的,此时韩世忠身边就有一个“风花雪月”中“雪”组的成员,不知这个人又是从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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