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人马以上,卑职以为极有可能就是蛮酋勒卡雷的奥古兹部主力骑兵。”
托斯卡纳望着案子上的地图,觉得身子无端地发热起来,他拧了拧领口,让脖子放松一些,抬头注视两人,“你们的意思是说,这极可能是场决定命运的会战。你们看我们把四个军团一齐推上去赌一赌,赢面能占几成?”
费德洛夫默然片刻,面无表情地道:“殿下,对比部队数量当然是我们占优,不过如果有选择的话,在下以为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为什么?军团长阁下!为什么你会认为三十万进攻二十万是冒险呢?”托斯卡纳突然爆发了,挥舞着手臂尖声逼问道:“难道我们汉拓威军的勇士就比不过腾赫烈军吗?还是你对我们的部队根本就没有信心?”
奥兰多连忙向费德洛夫使眼色,打圆场道:“殿下,您消消气,咱们这不是正在商量的吗?”
费德洛夫暗吸一口气压住怒意,俯身一礼,语气尽量谦恭地道:“殿下请息怒,属下不是有怯战之心,属下是担心情况有变数,您也知道袤远的腾赫烈军兵力并不止二十万,还有大约十万的敌军不知道藏在哪里,如果蛮酋勒卡雷连奥古兹部的主力都派出了,那隐藏的部落随从军绝无不用之理,我猜想敌军极有可能还有一支分进合击的偏师存在,只是咱们的斥候没找到罢了。殿下如果决定全军出击,这些变数不能不详加考虑。”
奥兰多也插话道:“亲王殿下,军团长大人说的不无道理。虽然殿下您希望能马上助王子一臂之力,可王子殿下要的是捷报,如果前方传回了败绩,不是反而给王子殿下脸上抹黑了吗?”
托斯卡纳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费德洛夫,好一会脸色才松弛下来,他长出一口气道:“老友,这些旁枝末节咱们可以随便商量,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在所有人的眼中,你、我还有奥兰多,我们的身上早已盖上了印戳——安德烈王子的印戳!无论你走到哪里,在做什么,我们都是安德烈王子的人。我们的命运是和二王子殿下绑在一起的。我们的仕途官位、我们的家族延承都和安德烈王子的兴亡息息相关。如果将来安德烈王子无缘继承王位,那你我所有的荣华富贵都将灰飞烟灭!因此,对于你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为安德烈王子尽忠更重要的了,老友,你明白吗?”
费德洛夫低头道:“属下明白,属下也早已把命运押在了安德烈王子身上了。殿下下定决心全军出击,属下与一军团全体官兵都愿冲锋在前,以报殿下。”
托斯卡纳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一仗不但要打,还要打出个大捷来,你们都好好想想,看有什么好的对策。”
托斯卡纳已然把要打的基调定下来了,费德洛夫与奥兰多只好把避战的心思收了,全心考虑怎么出击。三个人又把头凑在地图上端详起来……
半晌,奥兰多直起身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点道:“殿下,请看这里。”
托斯卡纳两人把眼光移到奥兰多手指的地方,奥兰多接着道:“扎不罕河从阔连海子北面经过,与那兀河交汇,腾赫烈人从阔连海子北面穿过,扎不罕河上的这个浑水滩渡口是必经之地。”
费德洛夫手抚下巴道:“这个地方固然重要,可敌军现在已经过了扎不罕河,向我军侧后迂回了,如果战事对他们顺利的话,不走这条归路也是可能的。”
奥兰多捋须笑道:“军团长阁下不是一直担心敌军还有一部分兵力动向不明吗?军团长试想,如果蛮酋勒卡雷真的有诈,会在哪里布置这个圈套呢?”
费德洛夫恍然大悟,长吁一声赞道:“总参军大人果然高明,敌军若没小动作便罢,若有小动作必然是这个退路咽喉之地。”
奥兰多得意地撇嘴笑道:“上次十一师团在青黄岭断了一次腾赫烈人的后路,腾赫烈人岂能不吃一堑长一智?所以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一个探针,腾赫烈人的出击重点到底在哪里?北面的敌军是不是真的主力?只要派一支轻兵在此处一试便知了。”
托斯卡纳身子后仰、眉头舒展地笑道:“听你们一解释,我也明白了此地的关键,看来得派一支战力过硬的部队进驻那里呢!”
费德洛夫马上接道:“就派十一师团吧,现在他们可是士气正旺呢!又是沈振铎参军的老底子,战力绝对靠得住。”
听了费德洛夫的提议,托斯卡纳和奥兰多与费德洛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每个人都感到了去除心病后的惬意,三人不约而同的仰面大笑起来……
第九集 第十章
大帐里迪恩焦躁地来回踱着,阿瑟手指下意识地嗒嗒敲着桌面,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张凤翼则盘腿坐在几案前静静地看着地图。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侍卫队的口令声:“立正!敬礼!”
迪恩听到口令声,忽地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大帐,迎上斡烈劈头就问:“怎么样?总参军大人是怎么说的。”
斡烈满面倦容,摆摆手低声道:“进去再说。”说罢当先进了大帐。
斡烈进到帐内,阿瑟直视着他,虽没开口,却满眼希冀之色。
斡烈看着阿瑟与张凤翼,摇了摇头无奈地道:“奥兰多大人否决了咱们的请求。”
阿瑟眼神一暗,叹道:“你是怎么和总参军大人说的,难道知道了浑水滩的重要性,参军司还是要把咱们填进去吗?”
“大人,喝点水再说吧!”张凤翼端了杯水递给斡烈。
斡烈正感心火煎烧,接过杯子来仰头一饮而尽,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长声叹道:“参军司与咱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参军司认为北面迂回之敌才是腾赫烈主力,所以准备几路分进合击围歼北面之敌。对于在浑水滩断敌归路,奥兰多大人认为那不过是备而不用的后手罢了,基本上与敌军交战的机会极少。奥兰多大人说,参军司把这个任务派给咱们,正是为了照顾咱们大战之后减员严重才特意安排的。”
阿瑟与迪恩都无话了。
斡烈对此也有些拿不准,转头问张凤翼道:“想一想参军司的判断也未尝没有道理,这种事就像押宝一样,兴许咱们错了呢?凤翼,你怎么看?”
张凤翼坚定地道:“属下认为北面之敌绝不可能是腾赫烈主力,超过十万大军长途徒移,人要搭火做饭,战马要啃草排便,再小心隐迹也是藏不住的,腾赫烈人最擅长长途奔袭,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既然故意摆在明处让咱们知道,不是诱饵是什么?”
斡烈沉吟着没有说话,阿瑟与迪恩也盯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张凤翼顿了一顿,指着地图接着道:“即使总参军大人的判断正确,在浑水滩一场恶战也是免不了的。北面迂回之敌无论意图是真是假,浑水滩这个位置都十分关键。扎不罕河北段水流较急,敌军要想从北面渡过扎不罕河,必然要经过浑水滩,这里是断敌归路的要害之地,敌军绝不会没有防备的。大人一定要向总参军大人陈说清楚利弊才好。”
斡烈思忖半天,最终为难地道:“凤翼,我们身为军人应该对上级的命令无条件服从才是,咱们十一师团还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反覆找上级申诉困难的先例。再说这次所有的部队都要出征参战,咱们师团虽说损失大些,也还有几千人可用,派咱们继续作战也在情理之中。”
“那就让咱们参加围歼北面之敌的会战好了!”张凤翼马上接道:“大人,您可以向总参军请缨,说咱们十一师团不需要特别照顾,让他派咱们加入围歼北面之敌的主力军团,浑水滩的任务派给别的部队好了。”
阿瑟从地图上抬起头道:“参军司对已下达的军令是不会轻易更动的,不过大哥你还是再跑一趟吧,虽然军令变更不了,能让咱们师团补充些人手也行啊,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嘛!”
迪恩也点点头道:“就是这话,即便腾赫烈人留有人马驻守,咱们认真做好打硬仗的准备也就是了。”
斡烈转头向张凤翼问道:“凤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张凤翼想了一下道:“我要求把应该上交军团的四万匹缴获战马先不上交,咱们出征的时候都带上,用来驮运辎重,这样部队行动能快些。”
斡烈不以为然地笑道:“咱们满打满算只有七千多人,留一万匹战马还不够吗?哪要得了那么多。上缴战马的事西蒙军团长已经催了我好几次,兄弟师团都眼睁睁盼着分咱们的战马呢,咱们只拖延了这几天就已经让大家很不满了,如果不交的话,非被同僚们戳脊梁骨骂死不可。”
迪恩也笑道:“小子,浑水滩有你说的这么邪乎吗?还没开拔呢,就开始做跑路的准备了。”
张凤翼不为所动地道:“事关咱们师团的生死存亡,即使兄弟部队的同僚们不高兴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的参军司知道浑水滩位置十分关键,腾赫烈人不会不知道,上次咱们在青黄岭卡了一下人家的要害,焉知这次人家不会故意留下破绽让咱们入套。参军司的军令不能违抗,属下没什么好说的,但现在这五万匹战马还在咱们手中,万一有变,这些战马就是咱们七千官兵的救命稻草,请大人再慎重考虑。”
斡烈发愁地摆手道:“你啊,净给我出难题!这事只能试试再说了。”
张凤翼不紧不慢地接道:“属下也知道这事让大人难办,但战马的事关系重大,还望大人顶住压力。您可以用上缴的战马与军团长做个交易,给咱们师团补充一个士兵,就上缴三匹战马。看军团长如何说?如此优渥的条件,若是军团长大人还不能给咱们补充人手,那他也没脸再开口向咱们要马了吧!”
斡烈摆摆手制止他,叹息道:“这里是军营,身为下属只有服从命令的份儿,你当是开店做生意吗?这事我自会向西蒙军团长尽力争取的。凤翼,你就不要说了。”
张凤翼不动声色地看了斡烈一眼,低下头再不作声了。
※※※※
第二天一大早,斡烈就带着护卫急匆匆地又去了参军司。营区里由阿瑟主持千夫长例会,千夫长们都聚到了斡烈的大帐。阿瑟把参军司的军令讲了一遍,分派任务组织各部整束辎重,做开拔的准备。
当事情都安排妥后,阿瑟看了看身旁坐着的迪恩道:“迪恩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迪恩笑着摆摆手道:“你已经面面俱到了,我还说什么,都散了回去干活去吧!”
“万夫长大人,我有话说!”张凤翼突然插话道。
阿瑟点点头示意他发言。
“大人您忘了,斡烈大人走时吩咐,把战马下发到各队驮运辎重?”张凤翼躬身请示道。
阿瑟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
张凤翼也不看阿瑟,转身对着十多个千夫长道:“斡烈大人走时吩咐过了,这次出征不再使用四轮车,所有辎重全用战马驮运,诸位一会儿到宫策那里报备一下,把缴获的战马全部分发到各百人队,先按每个士兵配五匹战马分发吧!”
帐内一阵静默,几个不相熟的千夫长看了看张凤翼,又看向中间坐着的阿瑟,都有寻求确认之意。斐迪南与勃雷几个要好的千夫长有心助威,却有些底气不足,面上讪讪的,仿佛做了亏心事一般,不敢看阿瑟的眼睛,气氛一时尴尬之极。
张凤翼面不改色地注视着众人,“怎么?没听懂吗?还是大家有什么疑问?别闷着,有话讲出来嘛!”
一个千夫长偷眼望着阿瑟,鼓足勇气道:“凤翼老弟,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师团长大人的意思?”
张凤翼曼声笑道:“当然是师团长大人的意思,两位万夫长大人在此,难不成我还能违传军令吗?”
那千夫长狐疑瞅着阿瑟希望他说句话,阿瑟端起水杯装模作样地喝着,帐内的情况仿佛与他没有干系似的。千夫长们又求助地望着迪恩,迪恩开始东张西望,装没看见,一帐人眼巴巴地紧盯着他不放。
最后迪恩终于受不住煎熬了,把手一拍几案骂道:“操!一群不带卵蛋的兔崽子,问那么多干嘛!闷头干去呗!这里这么多人,轮也轮不到你们担责任呀!”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仿佛都揪住了救命稻草,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大家向两位万夫长行礼告辞,屁滚尿流地下去了。
等帐内只剩下阿瑟、迪恩与张凤翼三人的时候,阿瑟放下杯子,冲张凤翼淡然笑道:“凤翼,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违传军令,你就不怕师团长回来追究你的责任吗?”
张凤翼凝视着阿瑟抿唇笑道:“把缴获的战马都留在咱们师团,这不也是两位大人的心中所想吗?”
“哈!”阿瑟仰面一笑道:“你这个小滑头,别什么事都往我们两个老家伙身上推啊!心里想是一回事,当着众人的面违传军令又是一回事。今天这个事可是你自作主张的,到时候师团长问起来就由你一个人担待吧,别想我们替你顶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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