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阿瑟失笑道:“你是在夸你那个‘准女婿’吧!我看凤翼是逃不脱你的手心了,不把希尔维娅嫁给他,你是不会罢休的。”
斡烈一下子面皮发红,羞恼道:“谁是准女婿?不许你拿希尔维娅开玩笑!亏你还是她叔叔,这么没口德。希尔维娅是天下最善良、最纯洁的姑娘,哪个男孩能得到她的青睐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说着加重语气,“我不会向任何人施以哪怕一个微小的暗示,除非他是真的充满诚心实意的请求,郑重发誓愿意一辈子爱护她,否则即使再杰出、再优秀的男人,我们希尔维娅也不会答应俯就的。”
阿瑟唇角隐含着笑意,哄小孩般迁就道:“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行不行?”说着观察斡烈的脸色,试探地道:“不过话说回来,希尔维娅也一天天地长大了,女孩嘛,总要有个归宿的。在咱们身边能看得入眼的年轻人就这么几个,凤翼不见得是最好的,不过起码能算个勉强够格的选择吧?”
在阿瑟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斡烈红着脸含糊不清地嗯哼了两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怎么样?大哥,若你有意的话,我就找机会探探凤翼的口风。”阿瑟瞅着斡烈,探究地笑道:“你是希尔维娅的父亲,这种事你不能出面,岳父亲自拉下脸求女婿娶自己女儿,传出去让人笑话。希尔维娅叫了我那么多年叔叔,侄女的终身大事我这做叔叔的怎能不管?关键就看你对凤翼这个女婿中意不中意了。”
斡烈策马而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犹豫片刻终于不放心地道:“听说凤翼与白鸥师团的侍卫长珀兰关系极好,我怕——”
“嗨!大哥,这个你根本不用担心!”阿瑟把手一挥打断道:“军中是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一个调令天各一方,兴许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了呢!只要凤翼在咱们身边,你再以身体不好需要照顾为名,把希尔维娅从帝都接到咱们驻地附近,两人有机会经常见面,这事就算成了七八分。”
斡烈目光游移不定,患得患失地拿不定主意。
阿瑟见此摇头道:“大哥,若是你没这意思就算了,做媒牵线本来就不是男人干的活儿,若不是为了希尔维娅,我是没兴趣起这个闲心的。”
“别!二弟,这件事就拜托了。”斡烈一把抓住阿瑟的手,急切的道。他其实心中千肯万肯,只是有些拉不下面子,一见阿瑟要打退堂鼓马上就急了。
※※※※
迪恩与勃雷都有些郁闷,他们原本以为为全军断后会是最困难的任务,他们都做好了血战一场的准备,结果所谓的断后不过是“跟着走”罢了。
其实斡烈与阿瑟也都认为“后路最重要”,所以后路布置了勃雷、韦伦二个千人队,可走了一路,只凭着韦伦的弩兵就打发了所有小股散兵袭扰,勃雷千人队较精锐的长矛兵反而没派上用场。
“真没劲儿,早知是这样,我就当前锋去了!”勃雷撇了下嘴唇道。
这时两边箭矢纷飞,外侧的韦伦弩兵队向烟雾中所能辨得清的敌兵发射弩箭。
“哼!你发什么怨气?前锋你是争不过斐迪南的。反倒是我老人家,本来就是前锋指挥,却鬼使神差地非要与张凤翼换位置,弄得现在只有聊天解闷了。”迪恩坐在马上瞥了勃雷一眼,不屑地道。
“喂!凭什么我就争不过斐迪南,斐迪南哪点比我强了?”要不是在马鞍上,勃雷就要跳起来了,激动地道:“他战功有我多吗?他武艺比我高吗?老头子,我就知道你与师团长把心都偏到腋窝里去了。”
迪恩绷着嘴看着他,等他激动完了,不紧不慢地道:“呵呵,你不要不服气,打仗不是一个人神勇就算的。你俩谁的武艺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斐迪南的千人队是真正能在马上作战的骑兵,你的千人队只不过是骑在马上的长矛兵罢了。”
勃雷气势一滞,马上愤愤地辩道:“我们千人队一直在训练骑兵战法,只不过还没有出手的机会罢了。再说,斐迪南的骑兵也有很多是从步兵补充过去的。”
“哦?你们训练了多久?十多天吗?”迪恩唇角一抿,戏谑地问道:“勃雷,你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你,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教会所有部属在马上作战是需要时间的,不是能在马背上不掉下来就算骑兵了。”
勃雷额头上青筋迸起,激动地抗议道:“谁说能在马背上不掉下就算骑兵了?你们全是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说着扬起拳头气呼呼地道:“既是这样,只有露一手给你这老头开开眼了!”
正说着,身后由远及近传来大批马蹄声,战马的嘶鸣夹杂着许多人嘈杂的呐喊,烟雾中透射出点点火把的黄光。
迪恩咧嘴道:“小子,你不是说要露一手给我看?机会来了,该你表演了!”
勃雷紧绷着嘴唇沉声笑道:“还用说?瞧好吧!”说着把马一带,朝左右高声喊道:“大家准备迎战,咱们把追兵杀散了再走!”
几个传令兵飞马将命令传递到前后的各个百人队,整个千人队迅速集结,迎着敌军来势摆出“V”型的迎击阵列。
这时后面人群涌动,韦伦带着部属赶上来,看到迪恩与勃雷后释然道:“大人,我正要找你们说呢,后面的敌军来势汹汹,怕有上千人,光靠弩箭阻挡不住了,得加上长矛兵冲一下。”
勃雷把手一挥,“让你的人列好队,射三轮之后撤到后面,剩下的交给我!”
传令兵们飞马传达着千夫长大人的命令,各百夫长收拢部属在长矛兵前列成轮射队形站好。背靠后面的长矛只,弓弩兵们原本不安的情绪立刻镇定下来。
所有人都站好位置后,迪恩粗着嗓子高声喊道:“全体熄灭火把。”
周围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二千人静静地待在黑暗中等待着后面追兵的到来。
烟雾中,前面的火把突然一齐灭了,左右的亲兵狐疑地对莽古达扬道:“大头领,前面好像不对呀!咱们是不是停一停,先派人探探路?”
莽古达扬一刀背砸在说话那人的头盔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板着脸斥道:“放什么鼠屁!有探路的功夫,汉拓威人早跑老远了。汉拓威人在前面等着又怎样?老子还怕一小撮汉拓威人玩花样?”
他说罢一扬弯刀,冲左右高喊:“汉拓威人就在前面,大家把火把熄灭,盾牌举好,咱们冲过去砍他妈的。”一手持盾、一手举刀,当先跃马窜了出去……
※※※※
漆黑的夜色渗入浓烟,两方在一片混沌中恶战起来。莽古达扬没冲出多远,就听到耳旁“嗤嗤”的箭镞破风声不断响起,接着盾牌“咄咄”的连响,几枝羽箭插在了蒙着生牛皮的木盾上,左右同时传出手下骑兵中箭坠马的惨呼。
莽古达扬高喊:“冲啊!”一夹马腹,加快速度迎着箭雨向前疾冲。
前面的汉拓威人十分顽强,冲锋的骑兵已能听到弩弦弹射的“铮铮”声了,那些弩兵却还不后退,箭雨一波接一波射向冲锋的队伍。冲锋的骑兵虽然都有护盾,但骑兵护盾只能遮住上半身,护不住整只战马,高速冲锋之中,一旦战马中箭翻倒,马上骑手鲜有不受伤的。等莽古达扬终于纵马跃入汉拓威弩兵群中时,在他身后到处是倒地哀鸣的战马,冲锋的骑兵伤亡惨重,十停去了三停。
汉拓威弓弩兵让冲锋的骑兵吃足了苦头,一旦冲入了汉拓威弩兵群,这些腾赫烈骑兵当然不会客气,一个个面容扭曲地呐喊着,弯刀频频闪动,在人群中狂劈滥砍。前排的汉拓威弓弩兵一下子被砍倒了不少,后面的弓弩兵纷纷收回弓弩,拔出军刀格挡着,引马向后退却。
莽古达扬冲在最前面,接连砍倒了好几个汉拓威人,一见汉拓威人退却了,立即纵马紧逼上去,咬着不放地砍杀。正挥刀杀得鲜血淋漓,只听汉拓威人的两翼传出尖厉的哨声,突然间四面响起喊杀声,弓弩兵们消失了,从他们身后蜂拥窜出无数手持长矛的汉拓威骑兵。由于莽古达扬砍杀得最凶、样子最显眼,一下子三四名汉拓威士兵同时挺着长矛向他刺来。
“乌拉尔的勇士们,不要放跑了汉拓威人啊!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到!”莽古达扬一边高喊着为左右的士兵打气,一边持盾举刀迎着矛尖向前冲进。
他的身子只微一侧,一杆长矛贴着他的颈侧滑了过去,他顺势挥刀横斩,一刀砍在那名汉拓威士兵腰间,中刀的士兵惨呼着坠马。这时另一杆长矛已递到了他的胸前,他抬盾一撩,矛尖被推出外侧,那名突刺的汉拓威士兵空门大露,他纵马向前,两马一错身间,挥刀砍在对方脸上,鲜血迸溅,那士兵仰身翻倒马下。
此时周围战况空前惨烈,一片漆黑中,两方士兵混杂在一起,人喊马嘶,杀声震天,兵器相击声响如爆豆。勃雷的长矛兵们作战顽强果敢,一旦开始冲锋就绝不后退。腾赫烈骑兵则剽悍凶猛,刀马娴熟,游牧民族崇尚勇武、嗜血好斗的性格,使这些战士拼杀起来不死不休。两支强兵谁都想展现威势,压倒对方,可一时又争持不下。
论起控马的灵活,腾赫烈骑兵远远超过勃雷的长矛兵们,他们的攻击大多发生在两马交错间,他们把弯刀平端,要么是脖颈,要么是腰腹,顺着马势拦腰一带,将对手横砍落马。而长矛兵们也有自己独特的战法,他们把步战的方式移到了马上,三四匹马并肩而骑,几杆长矛并成一排向前推刺,一人受到攻击,另两人立即持矛补刺,始终把敌骑逼在矛尖之外,不让其近身。
这种组合战法的优点是前锋犀利,侧翼与后面则易受攻击。不过勃雷的长矛兵们根本不管后面,大家并排组成攻击锋线猛冲,长矛像梳子般平推过去。这样的威势,即使是腾赫烈骑兵也不敢轻樱其锋。
当然这种说法是不包括鬼嵬部落头领莽古达扬的,他胯下的战马仿佛已经与他结为一体,庞大粗壮如黑熊般的身躯,像游鱼般在成排的枪刺间穿梭而过,染血的刀锋连连挥斩,一刀一命,从没侥幸之人。
莽古达扬正杀得兴起,突听背后一股恶风袭来,知道来的是重兵器,急忙转身举盾相迎,“砰”的一声,一杆长柄战斧砍在了盾牌上,举盾的胳膊立刻麻得失去了知觉。对手是个壮硕粗豪的老人,满脸络腮胡子如针刺一般,浑身沉重的铁甲,一看就知是个首领。
那老将眯眼睨视着他冷笑道:“大个子,你很显眼呀!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灵活的大块头呢!看你也像个当头的,怎么净找小鱼小虾逞威风呢?不如和我试试吧,首领对首领,把我赢了,这一仗你就赢了大半了。”
莽古达扬举刀跃马就上,叫道:“正愁找不到大鱼,老头子,过来受死吧!”
迪恩龇牙冷笑道:“来得好!”抡圆战斧当头劈下。
莽古达扬本已欺身靠近,但对挟着风声袭来的战斧不能不抵挡,不得已收刀举盾,战斧重重砍在盾牌上,砸得莽古达扬在马鞍上身子一歪。
“看你挺大的块头,这样就不行了吗?”迪恩口中嘲笑,又是一斧砸到。
莽古达扬跃马闪开,转到迪恩的侧后挥刀回削,撇嘴笑道:“老头子,拼蛮力是我十五岁前干的事,都快入土了还没学会点新东西,你也真可悲呀!”
迪恩大怒,把战斧抡圆了横扫过去。
莽古达扬人马合一,拨马闪到另一侧,口中笑道:“别急,让我教教你怎么最省劲的杀人,一定让你闭眼的时候心服口服。”
他举刀正要展开攻击,突然从斜刺里闪出一骑,还没反应过来,狼牙棒已到了眼前,急切间他来不及举盾掩护,身体后仰平躺在马鞍上,沉重凶猛的狼牙棒裹挟着风声从鼻尖上掠过。
迪恩看到勃雷,叫道:“小子,到别处去,这人是我的,我要亲手了结他。”
勃雷皱眉冲迪恩不耐烦地道:“大人,时间紧迫,哪有时间与他逗着玩,咱们加把劲儿,让他早死早投胎得了。”
莽古达扬纵马脱出两人的攻击范围,直起身持刀冷笑道:“看来以多击少是你们汉拓威人唯一的本事了,士兵是这样,当官的也是这样。”
迪恩受激不过,对着勃雷把手一挥道:“勃雷,一边去,我是长官,我说的话就是军令,你到别处去,别碍事。”
勃雷一催战马,向莽古达扬冲去,口里对迪恩道:“大人,打仗人多占优势,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和一个敌酋废话什么,看我马上送他下地狱涮嘴去。”
迪恩一听马上转过弯来,不再说话,举着战斧加入战团,两人合攻莽古达扬。莽古达扬仗着马术精湛,咬着牙在两大对手间穿来闪去,时不时还击一下,虽然屡屡险象环生,仍是死战不退。
没过几回合,莽古达扬躲得稍迟半分,被迪恩一斧剁在胯下战马马臀上,几乎卸去了那马的一整条后腿,战马哀嘶一声软倒跪地,把莽古达扬从马背上掀了下来。勃雷纵马跟上,斜举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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