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张凤翼笑道:“大人,你的直属卫队才多少人,四个师团又有多少人?外面营区连栅栏都没有,只用辎重车连起来隔一下,想进来,不用‘混’也能进吧!”
西蒙脸色骤变,瞠目死瞪着张凤翼。
张凤翼撇嘴笑道:“大人,你有点钻牛角尖了,营外的部队哪个不是你的属下?你实在不必担心他们的,大家不过是想坐下来无惊无险地谈谈,你又何必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呢?毕竟耗下去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这都是你安排的,你早就与他们串通好了!”西蒙手指着张凤翼吼道。
张凤翼摇摇头,把手一摊道:“好了,我承认,是我安排的,陶伦斯大人他们都听我的,我叫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这总行了吧!”
西蒙没话说了,横着眉死瞪着他,张凤翼也睁着一双清澈的眼与他对视。
蓦然间,西蒙发现他还真不能动眼前这个“小卒子”,这人无疑是他那些“高级手下”的“问路石”,如果动了张凤翼,他与师团长们将产生无法弭平的裂隙。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冈萨雷斯紧握着佩刀刀柄,怒视着张凤翼,只等他的上司一声令下,豪伊也手按佩刀轻蔑地瞥着冈萨雷斯,张凤翼泰然自若,直视着西蒙的眼睛淡淡而笑,帐内静得可以听到几个人的呼吸声。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张凤翼突然曼声开口道:“大人,看来需要提醒你一下,营外十万官兵都在等着你呢?时间拖的太长对大家都不好。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遇事都会往好处想的,有些人就是爱钻牛角尖,你这里只是犹疑不决,营外那些人不知怎样提心吊胆呢!话说回来了,我劝你还是见见他们,你这回不见他们,那以后呢?以后也不和他们见面了吗?”
“谁说我不敢见他们!”西蒙板着脸重新坐了下来,这一坐仿佛全身的气势都失去了,他无力地朝冈萨雷斯摆摆手道:“让那些混蛋进来吧!”
冈萨雷斯警告地瞥了张凤翼二人一眼,转身出帐,豪伊也把右手从刀柄上移开。
※※※※
良久,外面传来马群踏击地面的轰鸣,一队队马队陆续进营,井然有序地开到帅帐前列队站定,进营的马队十分安静,马上的士兵们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没有号角、没有百夫长喊号令,除了甲片振动的哗哗声与马蹄声外,没有丝毫人声喧哗。
帐外的空地不一会儿就被挤的密密麻麻了,西蒙脸色苍白,目光冷漠地看着一排排一列列的骑兵,不用说,这座大帐此刻已被围的如铁桶一般。外面的士兵们虽然没有吵闹喧哗,可那偶尔传来的战马响鼻声与铁甲振动声就足够给帐中的所有人带来威压。
“见过军团长大人,卑职等听候您的吩咐。”四个师团长鱼贯进帐,一进帐就俯身向西蒙行大礼,一个个态度恭顺,俯首贴耳。
“好哇!不枉我对你们提拔重用。现在翅膀硬了,学会搞兵变了。”西蒙看着这几个亲信手下浑身披挂只在作战才穿的全套甲胄,冷笑着说道。
陶伦斯低着头谦卑地道:“大人,您误会我们了,卑职等对大人您的忠诚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卡廷指着张凤翼俯首道:“大人,不是我们要对大人不敬,都是这个人非要我们来求您,求您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们怕惹怒了大人,才带卫兵进来的。”
“是呀是呀!”扬达尔热切的接道:“军团的事当然是大人做主,军团长大人的军令谁敢不遵?大人不妨听听张凤翼他们都说些什么,听过之后,该怎么办当然由大人您拍板定案喽!”
“哼!我来拍板?那可不敢当!”西蒙心中虽愤恨,也知道这时绝不能闹僵,他冷笑连连地道:“既然都站在这儿了,就别藏着掖着,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陶伦斯连忙表态道:“大人,卑职等真的是别无所求,一切都是这个张凤翼捣鼓的。卑职等的意思是唯大人马首是瞻,大人不妨给这个人一个机会,听听他都说些什么。”
西蒙脸色平缓了些,转头看了张凤翼一眼,撇嘴哼了一声道:“到底还是你在背后搞鬼。”
张凤翼看了一眼几位师团长,不动声色地道:“大人太高看属下了,属下何德何能,可以号令诸位大人们,其实全是大人们给属下面子。”
几个师团长只当没看出张凤翼的不悦。
卡廷捋着胡须,笑咪咪地道:“凤翼啊,你不是一直有话要向军团长大人陈说吗?现在大人心情正好,你还不赶紧抓住机会!”
“哼!”西蒙压住气别过脸去,默认了卡廷的发言。
“既然大人们给属下这个机会,属下就大胆说说了。”张凤翼一笑,只当没看见西蒙的脸色,侃侃而谈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就不用捂着盖着了。我想军团长大人不愿救援十军团,恐怕是出于实力对比的考虑。卡尼梅德斯的骠骑军是元首勒卡雷的嫡系王牌主力,战力强悍,我们四军团的人数是够了,实力如何诸位大概都心知肚明,军团长大人身为一军之帅,需要通盘考虑各种因素,做出不打无把握之战的决定也是情有可原的。
西蒙颜色稍缓,冷哼道:“哼!你现在才想明白吗?中路军已经败了,东路军也必不可免,现在我们四军团就是帝国军在袤远战区的‘元气’,能把这五个师团十万大军平安带回要塞就是胜利。”
“大人担心我军作战没有胜算,要是有办法让我军立于不败之地呢?大人愿不愿顺手帮助一下友军?”张凤翼微笑着反问道。
西蒙僵住了,有种入套的感觉,却又没法说出不道义的话,只得愤愤地道:“你在胡扯吗?作战哪有稳保立于不败之地的事?”
“首先,我们四军团有近十万多人马,十军团也有如此之数,两个军团加起来,二倍于敌军。我们军团战力可能弱些,可十军团的战力却不差,要不他们也不能与敌军纠缠了这么些时日。”张凤翼不紧不慢地道:“其次,腾赫烈军根本不知道我军的存在,这种力量对比的误判是极致命的,再强悍的将士也有疲惫的时候,我们可以趁敌军最虚弱时,突然出现与之决战,那样再精锐的部队也不堪一击。再来,我军是去救十军团的命的,十军团身为受惠者,理应承担起所有‘啃骨头’的脏活儿,要‘放血’、要‘损兵折将’,也应该是十军团来付出,我们只管在敌军疲惫无力时给予最后一击就可以了。”
“你想得倒好,好像卡尼梅德斯是你手下的马弁一样?”西蒙撇嘴冷笑道:“腾赫烈军会被你牵着走吗?让十军团‘放血’,老伊诺会答应吗?”
张凤翼隐然笑道:“卡尼梅德斯的确不是属下的马弁,但想牵着他走太容易了,腾赫烈骠骑军是紧紧咬住十军团的,十军团去哪,骠骑军就会跟到哪,大人只要指定个地点让十军团移动过去,骠骑军肯定尾随而至,绝对比马弁还听话!”
豪伊马上接道:“西蒙大人,我代表我们伊诺大人表态,只要四军团出手帮我们对敌作战,所有先期的诱敌、接战,我们十军团全包了,决战时由我们十军团正面对敌,只要四军团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一击就行了。”
张凤翼续道:“大人,在我们的南面有处叫作沙棘丘陵的土丘带,那里地势起伏,生满沙棘灌木,宜于大规模藏兵,却不宜于战马穿行,是伏击骑兵的好地方。我们只需等在那里藏好,让十军团把骠骑军带到地方,两军开战至七七八八之后,咱们背后一击收拾残局即可。”
西蒙说不出什么了,半天才不甘心地道:“如果十军团拾掇不下骠骑军呢?”
张凤翼解释道:“那个地方生满了半人高的带刺荆棘,又是忽高忽低的坡地,战马是绝对无法跑快的,骑兵到了那里,战力起码打折三成,十军团抵挡住敌军是有把握的。退一万步说,形势真有不测,十军团没有消耗敌军就先溃败了,敌军也只能是对十军团穷追猛打,我军只要悄悄地引军撤离,不露面亮相就好了。”
“你说那个地方如此不利骑兵,如果骠骑军看地势不利而不入瓮呢?”
“那更好了。”张凤翼笑道:“我们只是想援救十军团,并非要抢战功,如果十军团安然甩脱敌骑,那不是皆大欢喜吗?不过,我想那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两方纠缠了这么多天,敌军不可能放过十军团,即使地势再不利,也会硬着头皮咬住不放的。”
辩来辩去,西蒙没话说了,只好默不作声。
卡廷看到冷场,在一旁帮腔地打哈哈道:“哈哈,凤翼你可真是舌粲莲花啊,又捞战功,又不用损兵折将,这么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事情了,连我都心动了,何况是军团长大人呢?”
说罢,他拿眼瞅着西蒙,几个师团长一起眼睁睁地看向西蒙。
西蒙冷笑连连,紧闭着嘴不说话。他所考虑的是能不能在袤远一家独大,取得袤远战区的大权,即使有可能救援友军,他也不希望看到十军团死里逃生。
张凤翼明白他的心思,看着西蒙的脸色,不动声色地对众人道:“诸位大人,中路军固然战败了,可那不表明腾赫烈主力有把握将二个军团又二个师团共二十多万大军全部杀死或俘虏。这么多溃兵在大草原上散开,想逐个留住是要费些手脚的。近卫军是骑兵军团,全部是重骑兵,五十六军团也有不少骑兵,这些骑兵大部分都可以安全返回要塞,再加上驻守要塞群的留守兵力,即使失去了十军团,战区参军司的地位是不容撼动的。”
张凤翼环视着众人质问道:“仗打败了责任在谁?诸位以为参军司会放过那些作战不力的部队吗?所有出战部队都与敌军交过手了,只有我们四军团从头到尾躲在后面,一兵一卒未损。诸位以为大家回到要塞后,会风平浪静万事大吉吗?诸位大人,我们躲着腾赫烈军,从沙漠里兜了一个大圈子,偷偷摸摸迂回过来,这种行为不需要向参军司解释吗?大家说,什么理由才能解释的过去呢?”
“哼!从沙漠迂回是你想出的主意吧!”帐口侍立的冈萨雷斯不忿地插嘴道。
“你是说军团撤离的行动责任在我喽?”张凤翼撇嘴一笑反问道:“我倒想担这个责任,就恐怕参军司的统帅们嫌我不够份量呢!”
冈萨雷斯马上闭嘴不说话了。
“诸位大人,属下想说的是,我们在救十军团的同时也是在救自己。我们可以向参军司解释说,我们之所以从沙漠迂回,是要保存力量解救十军团。”张凤翼从容地道:“我们救下了十军团,军团长大人在战区参军司中就多了一位威望深厚的盟友,我们大家以后的日子会好过许多。起码不会被扣上怯战与临阵脱逃的罪名,受到帝国军法的惩处……”
“哦?”西蒙咬着牙冷笑道:“小子,你是说我这个军团长带领大家怯战与临阵脱逃吗?”
“属下怎么认为并不重要,参军司的统帅们如何看咱们军团才重要。”张凤翼木着脸顿首道:“大人,只要咱们出兵救援十军团,一切就都有了藉口。如果再能有个过得去的战绩表现,其他人就更没话说了。”
张凤翼说罢,木着脸站到一旁,再不说话了,几个师团长脸上讪讪地望着西蒙,西蒙心中怒极,却发不出火来,只绷着嘴冷笑。
最后,卡廷巴结地笑着道:“哈哈哈,大人,说到底您才是头儿,咱们军团的事最后还是得您来拍板定案不是?”
“哼!你们一唱一和地演足戏码了,却假惺惺地叫我来拍板定案,把我当什么了?提线木偶吗?”西蒙尖声怒道。
张凤翼不动声色地道:“那也好,军团长大人是一军之帅,想怎样就怎样好了,不过我们师团长阿瑟大人说了,反正十一师团人数不过数千,左右不了大局,四军团有我们不多,没我们不少。为了将来不被参军司追究责任定罪,只有和军团长大人分道扬镳了。”
卡廷马上沉下脸,高声斥道:“放肆!有和军团长大人这么说话的吗?没上没下的,大人说不救援了吗?大人只是没考虑好而已,身为一军之帅,要考虑的事情多了,哪有那么快做决定的?还不快给军团长大人跪下陪罪!”
说罢,他突然变了副笑脸,转头向西蒙道:“大人,这小子也太没上没下了,您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军团长大人,属下不该以下犯上,冒犯大人虎威,请求大人降罪处分。”张凤翼单膝跪地,行了军中不常行的大礼。
西蒙俯视着张凤翼,发现对方也在翻着眼睛瞧着自己,脸上的刀痕使他看起来似笑非笑。几个师团长也静静地看着自己,没有了刚才那种却不开情面的愧疚,而是像尖针般灼灼地盯着自己。
西蒙环视着众人,那无声的威压像一股寒气进了嗓子眼里,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原来要脱口而出的狠话生生地咽了回去。他突然醒悟了自己的处境,眼前这些人早已是铁了心,如果自己不答应回军,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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