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南宫燕见他关心自己,颇为感动,娇声道:「你想得真周到,密函呢?快写,我好快去快回!」说着还急急铺好纸笔,只等杨飞动手。
杨飞提笔写了数字,忽觉不妥,便道:「此事你带个口信给青青便成了,不必什么密函,对了,你骑我那头黄膘马回去,脚程更快些。」
南宫燕点了点头,望了他半晌,方道:「那我回太原去了!」
二人行至帐外,杨飞伴她上了马,忽觉不舍,柔声道:「一路珍重,切莫误了军情!」
南宫燕当然知道他语中之意,见周围有不少士卒眺望,便揖手道:「卑职知道了!」言罢,一扬马鞭,往南飞驰。
杨飞望着夜幕中那面高高飘扬帅旗上那个斗大的「梅」字,想起前途渺茫,不觉叹了口气,负手向后缓缓行去。
直至此时,他心中总有老大一个疑问:为何姜依萍明明知道自己是敌军统帅,还如此轻而易举的放过自己,姜依萍那毒婆娘该不会是因为自己跟她有了露水姻缘放过自己吧?转念又想那毒婆娘心狠手辣,哪会念什么旧情?
杨飞心念急转,总觉其中有些不对,不过自己亲眼看见姜依萍北返,不会有假,再说只须明日再赶一天路便可到大同,那时自己便逃之夭夭,不做这什么百户,千户长,也不管什么丁文松、姚柳青、姚昭武,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做官的料,不做官去干什么,去找白向天,若再说夺蝉翼剑实在太对不住他了。
杨飞伏在帐中,辗转难眠。三更时分,忽闻帐外隐隐传来喊杀之声,他本和衣而睡,急切之下一跃而起,夺门而出,高声道:「怎么回事?」
只见四周火光冲天,一名百户狼狈不堪匆匆奔来,高声道:「启禀大人,敌人袭营,粮车着火,三位千户大人正在拼力御敌,卑职等在救火。」
丢失粮草,罪名不小,杨飞这一惊非同小可,急道:「情势如何?」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将营寨扎在群山环绕的一小湖畔,可就地取水灭火。
那百户道:「托天之幸,粮草无恙,只是北面敌势甚猛,方大人恐怕守不住了。」
杨飞道:「你先去御敌,我换过盔甲便去助他。」暗道那毒婆娘果然不好相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趁他不备,暗自偷袭。
那百户应了一声,便即退去。
杨飞一边大骂姜依萍那毒婆娘,匆匆换上盔甲,觅了一头战马,急急奔去。
大军处在一个长长的山谷之中,尾首皆有出口,一队敌军不知何时绕道背后偷袭,前后夹攻,幸好扎营之时曾虑此点,谷口甚窄,正面交锋也不过百余人,一时倒也不虞有失。
山谷南口由刘齐二位千户把守,而方中翔独守北面关口,杨飞唯恐有失,虽不愿去帮方中翔,还是赶往此处。
谷口早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可见战事惨烈之极,蒙古骑兵虽然强悍,举世无双,可除了初时趁其不备杀入一小队人马放了把火外,再也冲不进来。
方中翔虽有千般不是,在战场之上仍是一名勇将,守在谷口,大有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方中翔见了杨飞,微微一笑,道:「下官幸不辱命,得保隘口不失!」
杨飞高声道:「方大人辛苦了,就让本官替你一程吧!」瞧着周身浴血的方中翔,心中暗叹:为何看起来如此正义凛然之人背地里竟然尽做些卑鄙龌龊之事,难道美色和权势真有如此大的魅力吗?
方中翔应道:「多谢梅大人,下官去南面瞧瞧,此处就有劳大人了。」当下便退了下去。
敌军攻势如潮,双方互有进退,但要攻进谷来,却是万万不能,杨飞掠至阵前,瞧得这千军万马之势,只觉心血沸腾,战场之上不便使剑,便取了根长矛,摒下胆怯之心,大喝一声「杀啊!」向前杀去。
在战场之中冲杀不比江湖较量,毫无花俏,往往一招便见生死,杨飞武功不高,内功却深厚之极,蕴满内力的长矛刺去,敌阵之中难有一合之敌,眨眼间已杀了三人。
那些士卒见主帅如此神勇,士气大振,随他冲杀起来。
天色渐已拂晓,隐隐可见天边的启明星,杨飞直杀出谷外,回首一望,那些鞑靼兵已死伤大半,如潮水般退去。
瞧着麾下士卒敬若天神的目光,杨飞不由得哈哈大笑,一声长啸,当真说不出的痛快,上次在祈州他可没这般风光。
「梅大人!」一名亲兵近身疾呼,杨飞方始醒觉,稍抑得色,问道:「南面战势如何?」
那亲兵一脸悲色道:「齐千户战死,刘千户身受重伤,方千户也不行了,南面快守……守不住了。」
「什么?」杨飞蓦地想起,此战与祈州之战如此相似,姜依萍亦是佯攻北面,强攻南门,以致城破。
可此时不是怨天尤人之时,杨飞收起悲愤之心,厉喝道:「将士们,杀啊!」
回马杀到之时,南面谷口已然被破,鞑靼兵狂涌而入,加之北边敌人亦反攻而至,一时之间,大军身陷敌围,杨飞杀得半晌,只觉到处皆是敌人,身边士卒渐少,而后,竟只余他孤身一人。
他周身是伤,若非全凭一股意念支持,早已倒地,天色渐明,迷迷糊糊只闻有人用汉语道:「擒下他,他是公主欲拿之人!」
两根绳索套来,杨飞不及闪避,立时被套了个结实,不由得跌下马来,昏厥过去。
振威镖局一行轻骑快马,刚刚离开小镇不久,只见后面尘土大作,白向天皱眉道:「立生,你去瞧瞧是些什么人?」
殷立生领命而去,不及片刻,便匆匆来报:「总镖头,南宫世家少主南宫博求见!」
白向天虽知南宫博是为蝉翼剑而来,仍不好推而不见,便停下马,高声道:「有请!」
南宫博驰马匆匆行近,见得白向天,远远揖手道:「白总镖头,冒昧打扰,实在对不住了!」
白向天满脸堆笑道:「不知南宫公子有何要事要老朽效劳?」
「不敢当!」南宫博挥手示意白向天前行,二人并马而驰,行出里许,南宫博沉声道:「前途险阻重重,白总镖头还是不要押这趟镖的好!」
白向天哈哈笑道:「咱们开镖局的过的便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若是无惊无险的,镖主怎会花重金托咱们押镖!」
南宫博道:「眼下江湖中人哪个不盯着此镖,白总镖头若与天下人为敌,实为不智,不如就此收手吧!」
白向天道:「人无信而不立,老朽既已答允镖主押送此镖,即便拼了老朽这条老命也要送到。」
白向天为人处事一向忍字为先,何时变得如此豪气万丈,南宫博颇感惊异,沉吟半晌,叹了口气道:「白总镖头若信得过在下,在下愿护送贵镖局一程!不知白总镖头可否应允?」
白向天眼中稍显异色,许久方道:「多谢南宫公子美意,实在不敢有劳大驾?」
南宫博笑道:「白总镖头是怕在下途中图谋不轨吗?」
白向天虽有此意,却如何说得出口,支吾道:「南宫公子多心了!」打了个哈哈,又道:「开镖局的还要人护送的话,干脆关门算了!」
南宫博微感不悦,神色凝重道:「此物本是我家中失物,在下当然有夺宝之心,大凡宝物,唯有德者据之,此物既已失去,便非我家之物,此物一日是振威镖局受托之镖,南宫世家便一日不会夺之,白总镖头且请宽心。」
顿了一顿,又道:「贵局此行途经太行山,险阻重重,以贵局之力,实是无力护送,在下不愿看到此物落入他手,更不愿见贵镖局血染太行,白总镖头可体谅在下苦心吗?」
白向天仰首哈哈大笑道:「南宫公子既然把话说得这般明白,老朽也不再兜圈子了,眼下强敌当前,不知南宫公子可能应付?」
「是吗?」南宫博剑眉一拧,略一挥手,一名南宫世家弟子匆匆行来,稍稍施礼,恭声道:「启禀公子,人手都布好了。」
「很好!」南宫博道:「退下吧!」待那人退下,这才底气十足,提气高声道:「何方神圣,还请现身一见!」
他此言提气而发,声传数里,最后那个「见」字在群山间不断回荡,连绵不绝。
过了许久,仍未见异动,南宫博正欲再喝,蓦地众人耳中响起一阵「嗡」声,那声音非常奇特,好似古筝蒙在被中弹奏一般。
付无忌神色大变,高声道:「大家塞住双耳,以防有变!」
振威镖局众人虽觉「嗡」声并无伤己之处,仍各人手忙脚乱撕下布条塞住双耳。
「嗡」声嘎然而止,只见前方十丈虚空之处缓缓泛起一阵波纹,那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好像前面有一道水幕,有人藏在里面一般。
南宫博一声朗喝,右手一托,手中多出一支玉箫,正是那支天下闻名的天魔箫,箫声忽起,有若实质的撞在那道气幕之上,竟然发出「蹦」的一声巨响。
南宫博如遭重击,胯下坐骑一声悲嘶,向后连退数丈,终究支撑不住,四肢跪倒在地,若非此马极为神骏,加之南宫博消去大半劲力,只怕会当场毙命。
振威镖局中人见得此势,纷纷退却,只余付无忌和白向天在前。
前面气幕中人一招便击败赫赫有名的南宫世家少主南宫博,武功之高,只怕江湖上屈指可数。
南宫博强行压下心口翻涌气血,极快的服下一颗雪乌丸,这才高声道:「布阵!」
只见四面掠来十七道人影,布成一个奇怪的阵势,将那道奇怪的气幕团团围住。
白向天呵呵笑道:「原来南宫公子连天绝大阵都带来了,倒是老朽多虑了。」言罢,便与付无忌退了下去。
南宫世家的天绝大阵天下闻名,据闻当年剑神赵独行千招之外方才击破此阵,诩之为天下第一阵,虽然不知较之少林的罗汉阵抑或是武当的七星剑阵孰优孰劣,但盛名之下,当非易与。
那气幕缓缓淡去,现出一人,白向天远远见得此人,神色稍变道:「厉方邪!」
此人昨晚夺剑不成,竟不死心,今日再来。
南宫博虽未见过此人,却听过他的大名,邪道第一高手果非易与,武功较自己高出老大一截,心中暗叹自己原来真是井底之蛙,武功差劲,还以为天下无敌。
厉方邪双目神光环视,竟无人敢与其相对,过得半晌,他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道:「今日厉某便领教领教闻名天下的天绝大阵。」言罢,右手一挥,其独门兵刃九旋斩夺鞘而出,在虚空中划过一道银光,直袭距他最近天绝大阵那人。
天绝大阵一十七人有的使剑,有的使刀,有的使枪,还有的徒手,而厉方邪所攻之人使剑,所使武功正是南宫世家绝学秋水剑法。
「铛」九旋斩与那人长剑相交,使剑那人受了厉方邪全力一击,竟然未退,身形一晃,厉方邪目中掠过一丝异色,堪堪接过飞回九旋斩,天绝大阵已运转起来。
杨飞醒来之时,忽觉自己好似处在一个花丛之中,那香味好生熟悉,蓦地想起,抬首望去,瞧得苏花语的绝世玉容,松了口气,轻声道:「好师父,我怎么会在这里?」
苏花语幽幽道:「傻瓜,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
杨飞脑袋靠在她胸口,只觉得一只柔软的小手抚在自己膻中穴上缓缓输入一股真气,走遍他奇筋八脉,他舒服得宛若呻吟道:「有师父在,徒儿知道自己的小命一定保得住的。」
苏花语忽然「扑哧」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语气很像是吃软饭的?」
饶是杨飞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反手握住苏花语抚在自己胸口那只玉手,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苏花语道:「一辆马车之中!」
「马车?」杨飞一脸狐疑的四下望了望,此处空间颇小,说在马车之中倒还说得过去,不过为何感觉不到一丝一毫颠簸之感。
苏花语叹道:「你受伤不轻,又在昏迷之中,不便骑马,我只好弄了辆马车赶路!」
杨飞道:「咱们这是去哪?」
「太行山啊!!」苏花语道:「你不是说要帮我去弄蝉翼剑的吗?」她此刻语气缓和许多,浑不似初见杨飞时凶神恶煞。
杨飞「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是怎么救我出来的?」
苏花语淡淡道:「从鞑靼大军中救出来的!」
杨飞见她说得若无其事,但想及她孤身深入敌阵,自千军万马中拖着自己这个半死不活的男子脱身,其中惊险可想而知,他心中感动,不觉将手握得更紧,柔声道:「谢谢你!」
他用的力气大了些,苏花语秀眉微蹙,轻哼道:「你若死了,我找谁去弄蝉翼剑?」
杨飞心中一凉,欲待勉力站起,却觉周身痛疼欲裂,「哎哟」惨叫一声。
这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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