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二女打着风灯向前行去,前面数十丈处路上果真躺有一人,是名六旬老妪,旁边有名樵夫,显是她儿子,那樵夫神色慌张,见了苏花语和南宫燕,忙不迭揖手施礼道:「公子,小姐,俺娘旧病复发,二位行行好,救救俺娘吧!」
「我来瞧瞧!」苏花语伸手在那老妪脉门上搭了一下,她也不通歧黄之术,哪会救死扶伤,此番赶鸭子上架,勉力而为,不过她武功高明,以自身真气探查他人体内脉息自然容易之极,而这老婆婆脉息紊乱,面色腊黄,气若游丝,恐怕离死不远。
苏花语江湖阅历不足,未想深更半夜的在路上遇上这等麻烦事,走也不是,不走亦不知如何救治,无奈之下不觉以询问的目光望向南宫燕。
南宫燕提着灯笼左盯右瞧,她胡闹倒还可以,这等人命关天的正事哪拿得了主意?,反问道:「苏姐姐,你有办法治老婆婆的病吗?」
「有办法!」苏花语拿定主意,自作主张的往这老妪体内输过一股较为柔和的真气,既然习武之人可以用真气疗伤,那么对不通武功之人也该有用。
那老妪「啊」了一声,身子一抖,陡的跳了起来,骇了在场三人一大跳,再看之时,那老妪已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双目翻白,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南宫燕骇得躲在苏花语背后颤声道:「苏姐姐,你不会把老婆婆给治死了吧?」
「我、我…」苏花语见自己胡乱治死了人,芳心大乱,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樵夫伸出颤抖的右手去探母亲的鼻息,探得一下,忽然回头盯着苏花语大叫道:「没气了,没气了!小姐,俺娘怎么没气了?」
他见二人好似苏花语拿主意,也直接向她询问,言及此处,已忍不住泪如雨下,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娘啊!你怎么死了?孩儿怎么活啊?」
苏花语哪知道会有此恶果,若是救人不成,反害死了人可真是过意不去,她颇为尴尬笑道:「老人家身患重病,不幸去世,你也别再难过,还是速速入土为安吧!」
说着,再探老妪脉息,忽觉这老婆婆尚剩余息,立时芳心大喜,微笑道:「你娘还没死呢!你不必伤心!」言罢,在老妪身上拍了几下,这几下天香宫的独门秘法,果见奇效,这老妪气息又粗重起来。
那樵夫见母亲真的活了过来,不由又惊又喜,向苏花语点头作揖,连连称谢,倒忘了是苏花语差点害死他母亲的。
苏花语道:「令堂患的什么病,为何如此?」
那樵夫愕然道:「令堂?」
苏花语道:「就是你娘的意思!」
那樵夫不好意思的傻笑道:「小姐心肠好,学问更好,长得也跟仙女一般似的,俺们山里人没念过书,说这些文诌诌的话俺也听不懂!」
苏花语颇感不耐道:「少说废话!」
那樵夫唯唯应诺道:「是,是。」清清嗓子,又道:「俺娘年纪大了,毛病也多,听城里大夫说,俺娘患的是什么离心病,时不时的犯上两次,急死俺了,这次俺背俺娘去城里找大夫医治,没想到她奶奶的太原搞什么城禁,进不了城,更甭提治病了,在城外待了两天,带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俺娘说儿啊,娘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这病怕治不好了,既然治不了就回去吧!俺听俺娘的话,这不,俺背着俺娘又往家里赶,别让俺娘在路上咽气了,没想到在路上又犯这劳什子病了。」
二女听他俺前俺后,啰哩八嗦说了一大篇,颇是拗口,尤其学他母亲那几句话的时候憋起嗓门,好似老牛拉破车,可笑之极,二女听完,早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樵夫不解道:「你们在笑什么?」
苏花语止住笑意道:「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
那樵夫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勺道:「俺村里人都这么夸俺呢!」
苏花语忍住笑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樵夫道:「俺叫阿牛,俺娘说…」
苏花语生恐他夹杂不清,又说一大篇,连忙打断他的话道:「阿牛,这里雾气太重,时间长了,对老婆婆身子不好,我们的马车停在那里,不若将老婆婆放到咱们车上一边救治,一边赶路如何?」
阿牛道:「小姐说啥办就啥办,俺们都是山里人,就怕弄脏了小姐的地方!」
苏花语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别说什么脏不脏的?」回头一看,见南宫燕脸现难色,便喝道:「小燕子,帮忙啊!」
南宫燕也没什么主见,应了一声,那赶车的老李见得此景,也前来帮忙,二人合力将老妪抬到那辆豪华的马车之中,苏花语见地上有一根长长的黑乎乎的东西,向阿牛问道:「这是什么?」
阿牛答道:「这是俺娘的拐杖。」
苏花语也不多说,拾起那拐杖,却觉颇为沉重,不由心中纳闷,思忖片刻,又对阿牛道:「阿牛,你会骑马吗?」
阿牛道:「俺有次出山,骑过一次。」
苏花语指着南宫燕骑的那头黄膘马道:「我们乘车,阿牛你就骑马跟着我们吧!」
阿牛欣然应允,望着那黄膘马啧啧赞了几句,一蹬马鞍,翻身上马,倒也不曾摔将下来。
刚刚喘过一口气的南宫燕急道:「苏姐姐,马让给他骑,那我骑什么?」
苏花语上了马车,方道:「坐车啊!你不是累了吗?在车里休息一会吧!」言及此处,对那老李道:「起程吧!」
这车厢虽极为宽大,可三人同坐,已颇感拥挤,何况里面还横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老婆婆,杨飞本欲怀拥双美,大享齐人之福,可眼前这老婆婆横在面前,大煞风景,他哪还有此心情,不禁皱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南宫燕第一次行侠仗义,救死扶伤,神情颇为兴奋道:「救人啊!」
杨飞心想救人也应该救个大美人,救个老婆婆可无趣得很,他不好道出心中所思,只好哼了声道:「要救你们救吧!」便在一旁大生闷气,二女瞧他如此,佯作不见。
南宫燕左望望,右瞧瞧,却拿不出什么办法,便对苏花语道:「苏姐姐,怎么救人啊?」
苏花语哪会什么救治之法,她少女心性,方才所为倒有三分好玩,一时也没了主意,对杨飞微笑道:「好徒儿,你说该怎么救?」
杨飞却是不答,反对南宫燕道:「我叫她师父,你叫她姐姐,那我该叫你什么?」
「师姑啊!」南宫燕一本正经的说完,终忍俊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杨飞狠狠白了她一眼,想起其间关系实在复杂得很,亦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白向天叹道:「没想到厉老邪『潜形匿影』之术已至炉火纯青的地步,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也能藏得无影无踪,果真不愧黑道第一高手之称。」
南宫博见厉方邪就这么生生消失在众多高手之前,已非轻功所能为之,此番听到白向天这番话,才知此乃厉方邪的独门绝学「潜形匿影」,想想自己武功同厉方邪真是天差地别,不由叹道:「此术果真名不虚传,在下孤陋寡闻,尚是首次得见。」说完还不忘拍了白向天一句马屁道:「姜果真还是老的辣,白总镖头见识广博,小子受教了。」未在李梦柔手中受挫之时的南宫博,是绝不会道出这等谦虚之言的。
白向天哈哈笑道:「老朽行走江湖多年,事情看多了,自然晓得多一些,南宫公子不必自谦了。」
这时厉方邪好似凭空消失在空气之中,周遭数里方圆竟然感觉不到他的一丝气息,天绝大阵诸人失去对手,阵势亦失去运转的动力,立时缓了下来,难道厉方邪眼见不敌,竟不战而逃。
过得半晌,一使剑之人忍不住运足剑势,向厉方邪消逝之处全力刺去。
「不好!」南宫博暗叫不妙,须知临阵对敌最忌心浮气躁,这么耗费功务胡乱攻击实为不智,可天绝大阵阵势玄妙,他不甚明了,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忽而心中一动,天魔箫一挥,竟然又吹起天魔曲来。
使剑之人剑出如山,剑势所及,剑气破空而至,在坚硬的青石路上划出一道深及数尺、攻达数丈的剑痕,可见这一剑之危。
不过这一剑虽然厉害,对厉方邪却夷然夫损,因为他根本不在此处。
「好小子!」厉方邪的声音响起,却在十丈之外,伟岸身躯如波纹般渐渐浮现,同天绝大阵一人对了两掌。
那人猝不及防,身形晃了一晃,天绝大阵诸人已齐声大喝,欺身攻上,将他又围在正中。
声线反激而至,南宫博身形晃了一晃,俊脸一阵苍白,天魔曲曲调再变,忽而高亢,忽而激昂,若说长安之时,他的天魔曲只有三分火候,此刻已有七分,向厉方邪全力催发之下,厉方邪压力大增,天绝大阵诸人却丝毫无损。
这天魔曲虽然厉害,厉方邪倒也不惧,只是此曲扰他心神,在天绝大阵力攻之下,再也无力施展「潜踪匿形」这门奇功。
箫声蓦地转柔,宛若情人娇吟,天绝大阵攻势愈紧,厉方邪渐处下风,他生平自负武功了得,未尝一败,不料前晚在河间客栈败于明孤鸿、梅云清及南宫逸之手,此刻亦不敌南宫世家众人联手之威,心中当真又气又恼。
厉方邪九旋斩堪堪与一使刀之人相交,回势又与另一使枪之人互斩,他只觉气血翻涌,心知再战下去,必败无疑,他再无疑虑,陡的一声大喝,脸上抹过一丝嫣红,九旋斩蓦地华光大作,化作一道厉芒向南宫博飞斩而至,其势如电。
「公子,小心!」方才使剑那人出声大喝,剑身在九旋斩上一触,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身子不由自主飞了开去,合一十七人之力,竟然不能化解九旋斩上如山气劲。
九旋斩其势不减,余人追之不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九旋斩向南宫博飞至,在这一瞬间,天绝大阵终于露出一丝破绽。
天魔曲悠然而止,南宫博运足功力,天魔箫一挥,一道气劲弹向九旋斩,斩箫相接,九旋斩其势未缓,天魔箫却脱手飞去,南宫博避之不及,凝神聚气重,曲指成爪,向九旋斩抓去。
「砰」的一声巨响,气劲压迫之下,离他数丈的白向天远远飘退,而南宫博更是自坐骑上飞落远退,在空中连喷数口血雾,足足数十丈之外方才落下,堪堪抓到落下的天魔箫时,已是面若白纸,气若游丝。
南宫博先前已受了内伤,这下更是雪上加霜,虽然无性命之虞,亦非十天半月不能痊愈。
厉方邪全力一击果真不同凡响,虽已被使剑之人化去大半劲力,仍非南宫博所能抵挡,将他打成重伤。
不过场中情势突变,厉方邪虽然击伤扰己心志的南宫博,天绝大阵之人亦非省油灯,趁得他回气之机,齐身攻至,厉方邪连挡枪矛剑刀,再重创天绝大阵中一人,最后却吃了一掌一拳,受了极重内伤,再无胜机。
九旋斩自空中回旋而至,厉方邪一声厉喝,接过九旋斩,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将折了一人,威力大减的天绝大阵攻势全部接下,身形一晃,已然不见,再看之时,已至百丈之外,远远只闻得他有些中气不足的高喝道:「南宫世家的人听着,改日厉某再找你们算帐。」
南宫世家众人面面相觑,今日结下这个梁子,惹下这个祸星,南宫世家只怕再无安宁之日,以厉方邪的武功,将南宫世家闹得翻天覆地,亦非难事,他回去之后,必苦思破阵之法,到时便不那么好对付了。
众人扶起重伤不起的南宫博,等他示下,却听南宫博轻声道:「回江南。」心中暗叹:好妹夫,我怕是有负所托了。
南宫世家诸人费了老大周折才击退厉方邪,却眼巴巴的这么放弃,但眼下情形,只怕连区区振威镖局也拾抬不下,心中虽有不甘,亦只得齐声应诺,向白向天等人打了招呼,眨眼间走得一乾二净。
付无忌看着白向天,揖手道:「师兄高明,谈笑间使他们两败俱伤,解去此危,令无忌佩服。」
白向天遥望南宫世家诸人离去的方向,眉头紧拧,良久,大手一挥,高声道:「大伙赶路吧!」
振威镖局诸人齐喝一声,翻身上马,向前驰去。
「且看我这长安名医妙手回春,拯治生命垂危的老婆婆!」杨飞学起南宫逸的模样,摇头晃脑的把把脉,探探鼻息,倒也似模似样,唬得二女信以为真,当他真的通晓医术。
还好面前躺着的是个老婆婆,要是名年轻美貌的女子,杨飞还不会趁机大占手脚便宜,他心中暗叹可惜,忙了半晌,当然无计可施,却又不好在两位美女面前失了面子,不懂装懂道:「这位老婆婆的病嘛…」一时想不出什么病名,正在大动脑筋,准备信口胡诌之时,只闻南宫燕道:「是离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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