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雷洪相距数丈之遥,见车内出来跳出一个小姑娘,虽未面蒙白纱,却带出一股香风,手上持着一根奇形怪状,好似拐杖的兵器,刻下正是黎明初晓,光线昏暗,勉能视物,加之他那晚未同苏花语交手,对她并不熟悉,先入为主,立时将南宫燕当成了苏花语,将她手中那兵器当作名震天下的奇兵「剑痕」。
想想苏花语武功较自己高不少,己方人数虽众,却不可轻敌,谁知道交手的时候那剑痕又变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他如此思量,双目自然牢牢盯住南宫燕手中「剑痕」,免得突生变故,徒增不测。
南宫燕见雷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右手,心中暗奇,她这才有暇去瞧刚才所拿之物,待得看清,顿时哭笑不得,原来她拿的正是先前那「老妇」留下木杖,虽然有些沉重,却是一根烂木棍而已,拿来当当拐杖还可以,若作兵器只怕不堪一击,过不了半招,再想换回兵刃恐怕为时已晚。
南宫燕武功本就不高,被这么老大一帮人围住,加之手中持着一根烂木棍,心中发虚,可为了杨飞,不得不硬起头皮,娇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雷洪冷笑道:「苏姑娘真是健忘,这么快便不认得雷某了?」
「原来他把我当成苏姐姐了,怪不得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南宫燕转过这个念头,芳心稍安,苏花语的武功她见识过,那可真称得上深不可测,南宫世家只怕无人可及,眼下别无办法,只好拿这个当唬头,拖得一刻便是一刻,只要苏花语助杨飞疗完伤,还怕这些臭男人。
南宫燕拿定主意,拼了小命不要,也要拖延时间,保得杨飞性命周全,她微微一笑,强作镇定,收起江南口音,学起苏花语腔调道:「认得又如何?不认得又如何?」
还好雷洪只盯着南宫燕手中木杖,并未细察她眼下神色,否则谎言立即会被拆穿,雷洪觉得这小丫头容貌虽然不及梅云清,却也称得上万里挑一,大美人一个,他心中转念,立时有了主意,朗笑道:「不管认得还是不认得,雷某想请苏姑娘去寒舍作客!」
他此刻心中打的如意算盘倒是不错:将「苏花语」掳至长白派,再施展手段,获取她的芳心,至不及也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凭苏花语天香宫主少宫主的身分,对长白派的雄图霸业必大有助力。
南宫燕见了雷洪有些色迷迷的目光,心中一凛,暗道:「不好,这家伙动了坏心思。」她虽觉这家伙讨厌之极,不过为了拖延时间,只好勉为其难,将就将就,投其所好,施起萍姐姐传授的独家秘术,换上笑脸,一脸娇媚之态道:「人家跟你又不是很熟,干嘛要跟你回去?」
雷洪不觉愕然,怎么苏花语跟想象中的完全判若两人,如此轻浮,不过也好,要是那种三贞九烈的女子,到时闹死闹活的,反而麻烦,他见南宫燕如此,目光有些肆无忌惮的在南宫燕身上游来晃去,还涎着脸笑道:「长白山景色秀丽绝伦,花语姑娘若跟在下回去,恰好赶得上腊冬雪景,那可别有情趣。」
「原来你是什么烂长白山的?」南宫燕见他涎着一张「丑」脸故作英俊样,心中恶心得要命,表里却不得不装作有些犹豫道:「我们天山的雪景也是挺美的,人家瞧也瞧腻了。」
雷洪倒未想到这许多,干笑两声,又道:「咱们长白派的千年人参可是天下闻名,养颜益寿不在话下,姑娘每天吃上一株必会更加青春美丽,国色天香。」
其实此乃他信口开河,长白派虽然地处长白,也未奢华到天天拿千年人参当饭吃,否则长白派早被吃垮了。
南宫燕娇笑道:「我们宫里的天山雪莲也不比你那东西差喔!」
南中燕笑得媚态横生,雷洪一向勤练武功,少近女色,不觉看直了眼,呆了一呆,大拍马屁道:「花语所言即是,长白人参自是万万不及天山雪莲的,不过…」
南宫燕俏脸忽而一沉,娇嗔道:「谁允许你叫人家的名字的?滚开!人家要赶路了!」
她娇言嗔语,雷洪连连应是,却哪肯滚开,赔笑道:「雷某虽然有些失礼,花语姑娘不会这么小气吧?」
南宫燕木杖拄在地上,扠着小蛮腰叱责道:「你也知道失礼,你知不知道人家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你这么拦着人家,人家还怎么去办事?」
她一口一个人家,语意虽在责备,俏脸却满是笑意,哪似在责备人,倒似在同情郎打情骂俏,雷洪听得心痒难耐,忘了「苏花语」的厉害之处,不觉缓缓行近,讪笑道:「花语责备得是,不知花语有什么要紧事去办?在下可帮得上忙?」
南宫燕见他越靠越近,秀眉微蹙道:「干嘛靠这么近,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很臭!」
若是别的女子如此骂他,雷洪必雷霆大怒,此刻却似温柔的小绵羊,唯唯应诺道:「在下的身上当然是臭的,哪似姑娘天生幽香!」言及此处,心中暗觉奇怪,为何「苏花语」身上不那么香了?
「人家骂你,你也不生气?」南宫燕「噗哧」一笑,暗暗补了句,「真是贱骨头」,她妙目滴溜溜瞧着雷洪道:「你真的想帮我的忙吗?」
雷洪连忙揖手道:「那是当然,花语让在下做什么,在下必赴汤滔火,在所不辞!」他此语说得信誓旦旦,只怕昔日拜师之时,其中慷慨激昂较之此刻亦远远不及。
南宫燕心道本姑娘让你去跳崖自尽你干不干,不过她当然不会道出此念,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事是那么要紧的,支吾道:「这个嘛,可不能说!」
雷洪灵光一闪道:「花语也是为蝉翼剑而来吗?」
南宫燕「啊」的一声,愕然道:「你怎么知道?」她曾听苏花语提过此事。
雷洪道:「此路正是振威镖局所走之路,姑娘这么匆匆赶去,不是为了蝉翼剑是为了什么?」言罢,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自己的聪明。
「你笑什么?」南宫燕本来想嘲讽两句,终忍住不说,反问道:「那你从这里走,也是为了那柄剑吗?」
「花语真…」雷洪本来想说「真是冰雪聪明」,说到一半,急急改口道:「真说错了,在下那晚得见花语一面,惊为天人,这数日一直查访,探得花语途经此处,便匆匆赶来,只求得见玉人一面。」
南宫燕哼道:「你来见我干嘛要带这么老大一帮子人,想强迫人家吗?」
「当然不是!」这个谎倒不容易圆,雷洪打了个哈哈,急中生智道:「在下带着派中的一干师兄弟,一来以示隆重,二来也好帮花语你的忙。」
南宫燕向老李呶呶小嘴,又问道:「那你为何要打伤我的车夫?」
那老李远远瞧着,自然不会揭破南宫燕的谎言,由得她信口胡诌。
「这个…」雷洪脑筋转得倒快,赔笑道:「这个却是在下的不是了,不过在下若不出手,花语怎肯露面?」
南宫燕道:「现在你瞧见了,该满意了,人家还有急事,该起程了,快让开。」
雷洪哪里肯让,连忙道:「花语孤身一人,抢那东西只怕有些困难,若花语愿意,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南宫燕美目盯着他道:「真的吗?」
雷洪嘿嘿一笑道:「只要花语答应在下一个小小的要求!」
南宫燕嗔道:「早知道你不是好人,帮个小小的忙就提什么要求,一个大男人跟我这么一个小丫头提要求,不觉害臊吗?」又反问道:「什么要求,说来听听,看人家能不能答应?」
雷洪老脸一红,厚着脸皮道:「要是在下助花语夺了蝉翼剑,花语可否下嫁敝人?」
「你!」南宫燕左手扬起,恨不能打他一记耳光,伸到半途,改口道:「你这人好坏哟!」言罢,纤纤玉指在他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雷洪只道她已然应允,大喜过望道:「花语这是答应了?」心想到时夺了蝉翼剑,不过是让你保管几天,你嫁给我,人都是我的,东西岂非一样?我到时人财两得,岂不快哉!
南宫燕啐道:「谁答应你这坏家伙了?」她这副撒娇的语气让雷洪以为她只是害羞,心中更加笃定,雷洪抑住心中得意之情,哈哈笑道:「花语,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起程,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南宫燕暂时稳住这家伙,心中亦是得意之极,应道:「好吧!就听你的!」秀眉一拧,又道:「你的人怎么还把我的车夫扣着?」
「放人,放人!」雷洪大喝一声,那些黑衣人立时将老李放了,他又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向南宫燕讨好道:「我有上好的长白千年人参炼制的参丸,对治内伤甚具奇效,就权当…」
他还未说完,南宫燕已一把接了过来,嫣然笑道:「老李被你打成这样,吃些药补补也是应该的。」刚好杨飞也身受重伤,弄些参丹让他进补一些也好。
雷洪这一瓶参丹足足有三十颗,皆是极品千年人参所炼,长白派所藏亦是不多,他本来只打算送十颗给南宫燕,可东西既已到了南宫燕手中,若再开口讨,岂非显得太过小气,让佳人看轻,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虽然有些肉痛,也只得作罢,他打定主意,故作大方道:「花语说的正是!」
老李哼了一声,忍住伤痛行近,南宫燕倒了三颗参丸让他服下,这参丸虽不及南宫逸炼制的雪乌丸那般奇效,也是治内伤的极品,老李服下不到片刻工夫,腹内涌起一股暖流,缓缓流遍全身,苍白脸色立时红润许多。
南宫燕赞道:「这药果然不错!」言罢,也不客气,将瓷瓶收入囊中。
雷洪忽道:「花语,我扶你上车!」
「不用了!」南宫燕白了他一眼道:「人家自己上去就成了。」
她话犹未尽,雷洪一只大手已搂了过来,将南宫燕纤腰搂个正着,南宫燕先前与他风言风语,不过让他占些口舌便宜,并未真正动手动脚,雷洪一搂之下,她到底做不到姜依萍那般烟视媚行,立时一声尖叫,右手木杖向雷洪那只色手敲去。
雷洪似早知她会如此,哈哈一笑,反手一抹,接住木杖,暗运内劲,本欲将「剑痕」抢了过来,哪料那木杖非常的不结实,被他将尖端生生拧断尺许,他错愕之下,不由得怔立当场。
南宫燕见事情败露,哪敢犹豫,化杖为剑,使出家传秋水剑法,凭空化作漫天杖影,向雷洪攻去。
这剑法雷洪似曾相识,绝非天香宫的绝学,他心中立时醒悟,怒喝一声:「原来你不是苏花语!」
不顾南宫燕攻来木杖,挥掌向南宫燕周身要害狂攻而去,竟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打法。
振威镖局一干师兄弟武功本就低微,加上敌人多上他们十倍,交起手来,不到半炷香工夫,传来数声惨叫,显已有人命丧当场。
白向天被十余高手围在中间,苦斗不止,闻得惨叫之声,掌势微微一缓,身上立时再添新痕,他竭起余力,呼呼挥出数掌,将敌人尽皆震退,再瞧付无忌,已是周身浴血,守多攻少,看样子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眼见师兄弟越来越少,佟青抑住心中悲愤之情,高声道:「师叔师伯,你们不要管我们了,速速逃走吧!」不错,以白向天和付无忌的武功,全力突围亦非全无希望。
蓦地刀光一闪,久未出手的聂大有宝刀再度出鞘,将猝不及防的佟青拦腰斩成两半,上半身跌在地上,下半身犹自跑了几步方才倒下,鲜血内脏溅了一地,死状恐怖之极。
其他师兄弟瞧得呆立当场,他们以前也不是未杀过人,只是亲眼看着自己最亲近的师兄如此死法,皆已心胆俱丧,有的忍不住吐了起来。
太行山中人显然早已见惯此等惨状,见他们不再反击,自然不会手下留情,立时刀剑相加,将他们全部制住。
聂大有哈哈笑道:「白总镖头,瞧见了吗?只要你肯交出东西,我就留他们一个全尸,否则的话,他们死得会更惨。」
白向天大喝一声,运起十层掌力,将一名敌人生生震毙。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聂大有刀光再闪,又有一名振威镖局中人脑袋被生生砍掉,飞向半空,那具无头尸体双臂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似乎想接住自己的脑袋,却哪接得住,「叭」的一声,倒在地上,骨碌碌地顺着山路一直滚了下去,最后摔下悬崖,这时他的头颅才落将下来,只见他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犹自一副惊恐万分的神色。
一干师兄弟见得此景,俱已魂飞魄消,有的吓得屎尿齐流,更有甚者,竟然生生骇死了,这时围攻白向天和付无忌的敌人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让二人有暇观赏这人间惨景。
殷立生「哇」的一声痛哭起来,跪倒在地,向聂大有道:「聂大寨主,求求您,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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