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出城,现在?」杨飞吃了一惊,心道既是官府正在大肆搜寻,现在出去岂非自投罗网?
「请随我来。」
朱玲芷也未解释,并不回转,在前引路,行至不远,在一扇铁门前停下,取了钥匙开门,后面又是一条长长的通道,灯火全无,漆黑黑的不知通往何方。
朱玲芷轻声道:「杨大哥,你沿着这条路走,不要回头,定可出城,途中有不少机关,切莫触动。」
杨飞点点头,反问道:「玲芷姑娘,那你呢?」
朱玲芷苦涩的笑道:「玲芷命该如此,只好听天由命了。」
若蒙不弃,便随我一起离去吧!杨飞一阵激动,若非有虎视眈眈的丁文松在侧,早道出此语。
朱玲芷又将那颗夜明珠取了出来,递与杨飞道:「前程茫茫,此物赠与杨大哥,或许派得上用场。」
杨飞怎好意思收此贵重之物,连连摆手道:「此物价值连城,无功不受禄,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收。」
「杨大哥是玲芷的救命恩人,何出此言?」朱玲芷不由分说,将夜明珠塞入他手中,眼眶一红,哽咽道。
「杨大哥,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逢,你多多保重了。」言罢,朱玲芷转身掩面奔出门去,铛啷一声,关上铁门,再无声息。
杨飞感慨万千,呆望半晌,没好气的对丁文松道:「走吧!」
~第二章 柔情似水~
有明珠照路,二人方便不少,沿道前行,途中机关果然重重,杨飞胆子最小,哪敢妄动,免得发动起来,小命不保。
如此走了半炷香的工夫,仍不见尽头,丁文松终忍不住问:「那姑娘是什么人?为何家中建有如此庞大的密室?」
杨飞冷笑道:「你不是说她是我的红颜知己吗?」
丁文松早知白问,闻得此言,冷冷一哼,未再自讨没趣。
转过一个弯道,忽见岔道,杨飞不禁问道:「向左,还是向右。」
丁文松暗道我如何知道,他心知若如此回答,必遭杨飞取笑,索性不语。
杨飞咬了咬牙,信步向左行去,丁文松怔了一下,跟了上来。
走得半里,又到岔口,这次杨飞也懒得问了,直接拐左,如此反反复覆,拐了七遍,足足走了七八里,终见出口,杨飞又惊又喜,自吹自擂道:「看我多有眼光,这么多岔路,一下便寻到出口。」
丁文松心中雪亮:当初造此秘道之人为迷惑追兵,每条岔路通往一个出口,如此追兵便难以寻到。
他也懒得道破,轻哼一声,登上台阶,推开出口铁门,大步踏出。
杨飞乐得他先去探路,免得外面跟韩先生所造秘道一般,通向大河,抑或绝壁,遂不及防,吃尽苦头。
不过外面并非大河绝壁,只是一大片冰雪所封的树林,出口位于一株参天古树的中空树身内,里面枯藤交错,幽深隐晦,更绝的是,此处是个熊窝,一头大狗熊在洞内一角冬眠,二人方不致命丧熊掌。
「终于出来了!」
杨飞跳出树洞,高呼三声,自顾自的走个老远,却觉丁文松似未跟来,回首望去,星光之下,只见他已分道扬镳,反向而行。
杨飞不觉高声道:「姓丁的,你到哪去?」
寒风中远远传来丁文松的声音:「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杨飞心道如此正好,免得老子跟你这个朝廷重犯一起,让人逮住遭受池鱼之殃。
他走了两步,思起一事,忽然运功高呼道:「姓丁的,青青为你所累,现在孤苦无依,你怎么也得去太原瞧瞧她……」
声音远远传出,未闻丁文松回音,也不知他听到没有,杨飞暗道这家伙对姚柳青薄情寡幸,又武功尽失,多半靠不住,还得亲往太原一趟,救出青青。
杨飞环顾四周,此地离石家庄已远,前不搭村,后不着店,不知所处,回去不对,逃远也不对,苏花语二女现在如何?他想了半天,遂决定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待明日再偷偷潜入城中打探消息。
杨飞走出不远,听到流水之声,疾奔出林,原来面前是一条宽仅十丈的小河,河水流得甚疾,寒冬腊月,亦未结冰。
杨飞饿了大半日,先前食了些糕点,此刻肚子又咕咕的叫了起来,他暗道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楣,在绝谷捱了四个月,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成了钦犯,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落得深更半夜的,还要流落荒郊野外,连两个老婆都搞丢了,外带未出世的宝贝儿子一个。
杨飞自叹自艾,沿着河水向西走了半个多时辰,河道忽然拐了个大弯,不远一个小山前建有一座宏伟的寺庙,正是可堪一宿之地,杨飞心中大喜,暗想总算我杨家祖宗积德,方能绝处逢生,他不想寻桥渡河,索性提气掠过河去,来到庙前,借着微光,只见庙门上书着「隆光寺」三个金光大字,他心想官府的通缉书文此刻定然不会传至此处,放下心后,铛铛铛敲响门环。
未过多久,一个胖和尚前来开门,见了杨飞,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深夜光临敝寺,有何贵干?」
杨飞暗道贵干没有,贱干倒有一些,他有样学样,双手一合道:「在下往石家庄探亲,途中迷路,流落至此,想到贵寺借宿一宿,不知可否方便?」
「这个……」
那和尚面现难色,还好杨飞早除去那身黑衣,此刻衣着光鲜,一副暴发户模样,是以他并未立刻赶人。
杨飞哪还犹豫,从门缝钻了进去,笑嘻嘻道:「有劳大师了。」
「施主请随我来!」
杨飞左一句大师,右一句大师,那和尚颇为受用,关上寺门,手持着油灯,领路往前行。
这隆光寺乃方圆数百里内第一大寺,规模宏大,香火鼎盛,占地甚广,杨飞随他七弯西拐,走了老半天,在一间房前停下,他看了半天,怎么看都像柴房一间,暗道老子在这不如在荒郊野外露宿呢?他打了个哈哈,满脸笑容道:「大师,这好像不是人睡的地方吧?」
那和尚道:「两边厢房皆已客满,只有柴房空着,施主在此暂息,委屈之处,还望施主多多见谅。」
「不敢,不敢,还未请教不知大师法号?」杨飞心道你左一声施主,右一声施主,不就是想老子施点银子花吗?自己银子不多,银票倒有不少,看来只好做个冤大头,施上一施了。
那和尚宣了声佛号道:「贫僧不过寺内小小一名知客僧人,难当大师之名,贫僧法号圆满。」
杨飞暗道圆满圆满,你他妈的长得如此之胖,果然又圆又满,还贫僧呢,富僧还差不多。
可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他取出一张百两银票,恭敬奉上道:「圆满大师,这是在下捐给贵寺的香油钱。」
圆满借着星光,偷偷瞟了银票一眼,又阿弥陀佛道:「施主,这是不合规矩的,贫僧乃知客僧,并非收取香油钱的僧人。」
杨飞往圆满怀中一揣,笑道:「有什么不合规矩的,这香油钱本来就是捐给大师功德圆满的,决计不会传入第三耳。」
「这个……」
圆满小眼一转,见左右无人,极快的接过银票,塞入僧袍,立时换上笑容道:「施主请随我来。」
片刻之后,圆满带他来到一间僧房门前,低声道:「施主,此房本是寺中一位长老的居处,不过他常年不在寺内,一直空着,施主就在此歇息一宿吧。」
「多谢大师!」杨飞心中大操他十八代祖宗,待他离去,「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终骂出声来。
燃起油灯,房内陈设简陋之极,吃的当然没有,床也是木板一块,硬邦之极,杨飞心想那老和尚真不会享受,睡此硬床,真是他妈的活受罪!不过自己花了一百两才住一晚,比在软香居嫖宿贵上十倍不止,当自己是冤大头吗?要是有空,必在此住上个三年五载,赚个够本,哎哟,不对,自己住在庙里干什么?天天吃素,还要听那些和尚念经,想当和尚吗?
他躺在床上胡想了半天,终于禁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未睡多久,已是黎明初晓,杨飞被寺内钟声惊醒,刚想再睡,耳中又传来一干和尚念经的声音,想来是这禅房离大殿不远,听起来也特别清晰宏亮。
好不容易捱到念经声止,寺内又喧哗起来,那些上香拜佛的信徒已然赶来,杨飞哪还睡得下去,骂遍神佛,又问候了如来佛祖的徒子徒孙,强撑爬起,推开窗格,眺望片刻,忽闻一个年轻女子悦耳动听的声音道:「师父,你真的打算在此长住下去吗?」
杨飞只觉这个声音甚是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此女是自己所认识的哪一位女子。
接着又闻一名男子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似极苍老,又似极年轻,忽左忽右,忽东忽西,方位飘忽,令人难以捉摸。
杨飞自窗缝偷偷望去,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女子正是与他有深仇大恨、还在玉池湖畔被他饱览春光的南海幻剑派妖女李梦柔,自己若被她撞见,还不立刻要了自己的狗命?
李梦柔正搀着一名男子款款行来,那男子容貌俊朗,面白无须,双肩极宽,一头未束黑发披洒肩后,写意自然,乍眼瞧去,难知年纪,不过仅从外表看去,绝对不会超过三旬,若真是李梦柔的师父,那可真是驻颜有术了!
最奇特的是他那双眼睛,好似一泓潭水,深邃无比,给人一种历尽沧桑的感觉,而且身上自然而然的透出一股王者之气,不怒自威,令人心折。
杨飞呆了一下,急急缩进房内,关上窗格,心中恳求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神佛,保佑自己莫让李梦柔发现。
他自知武功虽然大进,对上李梦柔,亦无半成胜算,何况旁边还有她那个高深莫测的师父。
不过他又是心中暗奇:寒冬腊月,这妖女不待在南海享福,和师父跑到这里干什么?难道千里迢迢来这隆光寺烧香拜佛,也太夸张了吧!她师父是谁?似曾听过。
可李梦柔的下一句话吓得他心神俱丧:「师父,慧空禅师房中似乎有人,难道禅师昨晚回来了?」
杨飞心底不禁要大骂那个圆满,什么地方不好带,偏偏带自己住在一个什么什么禅师房中?
那男子微微一笑,双目射出两道寒光,穿透窗纸,望向房内。
李梦柔又道:「师父,听说这位老禅师德高望重,精通佛理,反正现在有暇,不如前去拜访一下吧。」
杨飞心中大骂:小妖女,你有暇老子可他妈的没暇,等老子真的有暇了,再好好侍候你。
他环目四顾,禅房内三面是墙,连窗口也在南面,别无出路,心念急转,望着几上迭好的两套僧衣,灵机一动,连忙换了起来。
「笃笃笃」随着敲门声,只闻李梦柔的声音道:「慧空禅师,弟子李梦柔,随家师前来拜访。」
杨飞以故作苍老的声音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老衲刚刚回寺,甚是疲惫,暂不见客,还望见谅。」
言语之间,已然换上僧袍,又取出一张早已藏好、以备不时之需的人皮面具,依白向天教的法子易容之后,再将头发盘入僧帽。
他暗道自己真是越混越惨,一语言中,真成和尚了。
李梦柔施了一礼,道:「慧空禅师,家师亦好佛学,一向仰慕您德高望重,精通佛理,想向您请教。」
请教个屁?杨飞心知今日若不露面她恐怕不肯离去,只好搏上一搏,将换下的衣物打了个包藏好,看看没有大的破绽,稍稍镇定,故作老沉,缓步行到门边,开了房门,见到李梦柔的如花娇靥,心儿一阵狂跳,宣了声佛号,凝定心神,慢吞吞道:「二位施主,请进。」
「禅师请!师父请!」李梦柔似未看出破绽,同那男子行入房内,待二人在房内两张蒲团上相对而坐,自己反而站在那男子身后。
那男子坐了片刻,双目似睁似闭,未曾出声,杨飞当然不敢说话,免得说多错多,在那默念连他自己也不懂的经文。
最后还是李梦柔打破僵局问道:「听方丈大师说,禅师出寺云游,昨晚才刚刚回来吗?」
杨飞故作镇定道:「阿弥陀佛,老衲昨晚匆匆回到寺中,已是三更时分。」
李梦柔道:「怪不得禅师一脸倦容,有打扰之处,实在不该,师父,咱们还是先走吧。」
那男子轻轻点了点头。
杨飞巴不得她这丧门星速速离去,连催带赶道:「多谢二位施主关心,既是如此,老衲不远送了。」
那男子面色不变,向杨飞微施一礼,与李梦柔转身离去。
杨飞心惊肉跳的将二人送出房门,刚刚松了口气,李梦柔忽然转过身来,嫣然笑道:「禅师,您也习武练剑吗?」
杨飞稍稍顺着她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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