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杨飞支吾道:「这个……在下还有些要事,不便前去拜会宫主。」
清风叱道:「早就听说你反复无常,殊不可信,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与我拿下。」五条白绫自诸女袖间滑出,向杨飞腰间突袭而至。
杨飞心知她们不敢伤害自己,自是夷然不惧,呼呼拍出两掌,口中不忘卖乖道:「大姊冤枉啊,小弟一向老实可靠,诚信十足。」
南宫燕拍手笑骂道:「死杨飞,你要是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
杨飞暗道你老公我被人围攻,你不但不上来帮忙,还在旁边说风凉话,不怕做寡妇吗?他掌风一迫,四条白绫均缩了回去,只余清风那条原势不变,改变方向向杨飞脸上拂了过来。
天绝大阵诸人本欲出手相援,却被南宫博暗中喝阻,他亦看出天香宫中人对杨飞并无恶意,心存考教杨飞武功之意。
杨飞双掌一合,在那条白绫拂上自己老脸之前,将后段生生夹住,他不觉一呆,为何如此容易?难道是因自己武功太厉害的缘故?
一阵香风拂来,那白绫后段被制,前段竟仍可变化,绫梢在杨飞右颊上轻轻拂过,如灵蛇般自杨飞指间滑退。
杨飞老脸一麻,伸手一摸,竟高高肿起,再次破相,他心中大怒:臭婆娘,看老子哪天不把你卖到软香居去,不,卖到什么怡红院,倚翠阁,老子就不信天下的妓院都是天香宫开的?
后面的南宫燕哼道:「活该!」右手却取出一方香帕递与杨飞,让他把脸蒙起来,免得丢人现眼。
清风娇笑道:「这是对你有辱少宫主声名的小小惩戒。」
杨飞用香帕抚着老脸痛处,说话也含糊起来:「在下何曾有辱你们少宫主声名?」
清风道:「姓杨的,你敢说没有?」
杨飞心中怒极,冷冷道:「在下跟你们那个少宫主素未谋面,毫不相识,姑娘何出此言?」
清风美目杀机大盛道:「你敢再说一遍!」
杨飞气道:「我跟你们少宫主就是认得,也从此恩断义绝,毫不相干。」他心中暗道:要是老子娶了花语,天天受你们这般鸟气,杀了老子也不干。
「姓杨的,你说什么?」一个女子声音传来,杨飞如遭雷殛,呆立当场。
「苏姊姊!」南宫燕欢呼一声。
来人正是失踪一日的苏花语,她身后还跟着朱寰豪兄妹及一干属下,另有一人,藏头缩尾,却是姚立志。
苏花语昨晚前去营救南宫燕,未料在途中遇上了厉方邪,她自知不是对手,打了数十招,负伤遁去,途中碰上被人押往大牢的姚立志,无意中听得他是姚昭武之子,便将他救下。
返回离园,闻得朱玲芷已将杨飞送走,她身上负伤,索性在离园过了一宿,养好伤势,今午忽闻方中翔在隆光寺与杨飞厮杀,是以未再迟疑,匆匆赶来,未想远远听到杨飞大放厥词,芳心已然伤心欲绝。
苏花语步步行近,目中珠泪不住打转,终于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右手紧握剑痕剑柄,娇躯似在轻轻颤抖。
南宫燕笑迎上去,见得苏花语神色,知道不对,生生停下,解释道:「苏姊姊,杨飞他只是一时气话,你莫要当真了。」
杨飞自知理亏,他平时舌底生莲,能说会道,此刻理屈词穷,张大嘴巴,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反倒是挑起争端的清风笑着调解道:「少宫主,属下逞一时口舌之快,累杨公子胡说八道,少宫主不要责怪杨公子,要罚就罚属下吧。」
苏花语轻轻道:「清风姊姊,此事与你无关,花语只想一剑杀了这个寡情薄幸之人。」
「苏姊姊!」南宫燕本欲挽住苏花语右臂,却被一道巨大的气劲相阻,近不得身,只好回身望着杨飞,语带哭腔道:「杨飞,你快说话呀,苏姊姊真的生气了。」
杨飞心中既疚且愧,声嘶音哑道:「花语,对不起!我……」
「啪!」苏花语在杨飞身前三尺处站定,终未拔出剑痕,重重的打了他一记耳光,却是他的左颊,杨飞左右老脸均高高肿起,看上去相映成趣。
南宫博打了个哈哈,揖手道:「这位定是大名鼎鼎的天香宫少宫主吧,在下南宫博,燕儿的大哥。」其实苏花语在江湖中知者甚少,何来大名鼎鼎之说,他这不过想圆圆场,缓和一下气氛。
苏花语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杨飞,勉强还了一礼,场中气氛凝重已极。
半晌,苏花语抽出剑痕,一剑深深插入地,在二人面前划出了一道长达数丈的深深裂痕。
苏花语冷冷道:「姓杨的,如你所愿,你我从此有如此沟,恩断义绝,再无瓜葛。」再未多语,抽出剑痕,转身掠去。
杨飞呆若木鸡,抚着双颊,倒也不觉得如何痛:苏花语性格外柔内刚,此番误会,不知何时才会解开?
待天香宫一干人去远,一直远远站着的朱寰豪行到近处,含笑道:「二弟,为何愁眉苦脸的?」
杨飞闻得这声「二弟」,不由一愕,旋即思起自己曾与他结拜,暗道你明知故问。
他心疑朱寰豪透露自己行踪与方中翔,出卖自己这个「兄弟」,对朱寰豪亦非那般热乎了。
朱寰豪道:「俗语有云: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等过几日,嫂夫人气消了,二弟再向她解释不迟!」
杨飞精神一振道:「多谢大哥忠告。」
一脸讶然的南宫博揖手施礼道:「世子,许久未见,想不到能在千里之外的异乡相逢,真是幸会幸会。」
朱寰豪还礼道:「少宗主客气了。」
「柿子?」杨飞心想莫非朱寰豪家里是卖柿子的,才会有这么个奇怪的称呼?早知道卖柿子那么赚钱自己也去卖了。
南宫博又道:「世子似乎与杨兄弟相交匪浅?那可真巧!」
朱寰豪道:「若非杨贤弟及二位嫂夫人相助,在下和舍妹已遭狼吻,承蒙杨贤弟不弃,在下虽与他相识不过两日,却一见如故,已和他义结金兰。」
二人在此客套寒暄,杨飞大感无趣,避到一旁,朱玲芷见他脸颊肿得老高,无精打采的样子,芳心不忍,莲步轻移,到他身畔柔声道:「杨大哥,你的伤还好吗?」
杨飞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好,还好!」
心中反问:你看老子现在这副糗样好得起来吗?都是厉方邪那老王八蛋害的!他愈想愈忿,不由在心中大骂,若是骂能骂死人的话,厉方邪他祖宗十八代都只怕死几百遍都不够。
「杨大哥,你等等!」
朱玲芷自囊中取出一只古玉小瓶,递与杨飞道:「这天仙玉露有消肿止痛奇效,你且敷一些吧。」
杨飞正自发愁,闻言大喜,问明用法,擦在痛处,顿生清凉,过不多久,肿痛已消,奇效无比,他连连称谢道:「多谢玲芷姑娘。」
朱玲芷嫣然笑道:「杨大哥见外了。」其实天仙玉露乃大内贡品,珍贵之极,拿来消肿止痛真是大材小用了。
杨飞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如花笑靥,心中一荡,暗道你备此奇药,莫非早知道老子会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他胡思乱想,却忘了将灵药还给朱玲芷。
朱玲芷被他瞧得俏脸微红,不觉避开他的灼人目光。
「哎哟」杨飞一声惨叫,却是妒火中烧的南宫燕在他背上狠狠拧了一把。
南宫燕俏目通红,盈泪欲滴道:「死杨飞,你气走了苏姊姊,毫无悔过之意,还勾三搭四的,人家再也不想理你了。」又狠狠踢了杨飞一脚,掠上马背,快马驰去。
杨飞忍着疼痛将天仙玉露还给朱玲芷,赔笑道:「这小丫头一向任性,不懂礼数,玲芷姑娘莫要见怪。」
向朱寰豪告了个罪,找他的手下借了匹马,急急追去,刚刚气走一个苏花语,若是再跑一个南宫燕,南宫世家的万贯家财享用不了,那他不是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朱玲芷望着他的背影,捏着小瓶,幽幽叹了口气。
许久,南宫博对她长施一礼道:「舍妹无礼,倒让郡主见笑了。」
冰天雪地,马行不便,杨飞骑术不精,追了半个时辰,愈追愈远,眼见南宫燕只留下一个黑影,心生一计,运功疾呼道:「小燕子,别跑那么快啊,等等我,哎哟,为夫旧伤复发了,不行了……」摔下马来,再无声息。
未过多久,南宫燕折返回来,远远瞧见杨飞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心中一急,掠下马来,凑到近处,轻声道:「杨飞,你怎么了?」
杨飞脸青唇白,呻吟道:「为夫旧伤迸发,命不久矣,小燕子,你且过来,为夫有几句临终遗言要交代与你和你肚子的孩子听。」
南宫燕大是不信道;「杨飞,你不要吓我,人家好怕。」
杨飞心中偷笑,气若游丝道:「小燕子,为夫先前被厉方邪打伤,伤得不轻,刚刚又被你一脚不小心踢中要害,伤上加伤,只怕时日无多,哎哟……」他抚着腰际,倒不是装的,而是方才摔下马时,不小心闪到了腰。
南宫燕半信半疑道:「人家只不过在你屁股上面踹了一脚,屁股也是要害吗?」
杨飞道:「屁股当然不是要害?可是你伤了为夫的心,心口要害……」
「谁伤了你的心?」南宫燕破涕为笑,心中幡然省悟,大叫道:「你这坏蛋,又在骗人家。」欲待逃远,却被突然跃起的杨飞扑倒在地。
二人在雪地上抱作一团,滚出老远,杨飞忍着痛疼,在南宫燕脸上亲上一口,笑道:「小燕子还在生气吗?」
南宫燕哼了一声,撅起小嘴道:「当然生气,谁叫你当着人家的面勾三搭四。」
杨飞将懒洋洋的南宫燕抱在怀中,笑嘻嘻的站了起来,道:「那岂不是说,只要不当着你的面,你就不会管了?」
南宫燕大怒,揪住他的耳朵道:「你敢!」
杨飞连声求饶道:「不敢,不敢,姑奶奶,放开好不好?」
南宫燕又重重在他胸口掐了一把解恨,这才松开,别过头去,佯作生气。
杨飞忍住剧痛,赔笑道:「小燕子,我向你保证,以后除了你和花语,我再也不看别的年轻女子一眼。」
南宫燕哼道:「要是那个梅云清呢?」
杨飞支吾道:「这个,这个……」
南宫燕气呼呼道:「你这个大骗子,根本毫无诚意,还要人家不生气,哼。」
「不错,此人本来就是个大骗子,这位妹妹现在才知道吗?」杨飞蓦地转身,说话之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那个令他头皮发麻的李梦柔。
李梦柔披着一件雪白披风,衣袂飘飘,宛若九天仙女,下凡而来,可在杨飞眼中,较之罗刹鬼婆更厉害三分。
南宫燕见此女娇媚艳丽,摆明跟杨飞有上一腿,哪还不大吃飞醋,娇哼道:「杨飞,这女的是什么人?跟你有何关系?快快从实招来。」
杨飞拉着南宫燕,笑脸相迎道:「师姊,这是小燕子,小燕子,这是李师姊,快叫声师姊,哎哟!」却是被南宫燕又踢了一脚。
李梦柔盈盈笑道:「师弟,原来她就是你口中常提起的小燕子!」
南宫燕闻她之言,反而半信半疑起来,瞪着杨飞问道:「我为何从未听你提过你有个师父?」
杨飞赔笑道:「我拜师未久,你当然不知,我师父天下大大有名,小燕子,南海幻剑派『幻剑至尊』李万剑你总该听过吧?」
「李万剑?」南宫燕失声道:「那她不就是李梦柔,我大哥……」
杨飞深恐她道破身分,连忙捂住她的小嘴,笑着对李梦柔道:「师姊,师父呢?」偷偷向南宫燕使了几个眼色,方才松开,南宫燕果然乖乖地安静下来,未再多语。
李梦柔笑道:「你突然失踪,师父不放心,命我出来寻你。」妙目一转,又道:「半日不见,你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杨飞惨兮兮道:「那厉方邪败于师父之手,心怀忿恨,贼心不死,偷偷返回隆光寺,趁乱将小弟掳去,小弟略施小计,好不容易才脱困,倒让师父担心了。」若是南宫燕不在,他肯定会说些「难道好师姊不担心小弟」之言。
李梦柔娇笑道:「师父料事如神,果真是厉方邪搞得鬼,师弟,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求师父帮你讨回这个公道。」
「多谢师姊!」
杨飞忽想李万剑武功较厉方邪高上一筹,不知可有妙法解他身上这随时可要他小命的透髓剔脑大法?
李梦柔道:「师弟,时候不早了,快同我回去复命,否则会惹师父发火的。」
「好!小弟还有事与小燕子交代,稍待片刻!」杨飞想着找李万剑帮忙,满口应允,他拉着南宫燕走远,低声道:「小燕子,你回去找你大哥,我还有些正事跟师姊去办。」
南宫燕见他神情严肃,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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