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杨飞气得哇哇大叫道:「好家伙,竟然溜之大吉,想逃,没门,我去追他。」语毕,气急败坏的追了出去。
慕容平暗暗好笑,望着白玉霜,明知故问道:「他怎么啦?」
白玉霜摇头道:「我哪里知道?」
她语声未落,远远传来一名婢女尖叫声:「快来人吶,杨公子又晕倒了。」
原来杨飞身子本虚,来回如此折腾,不晕才是怪事。只是那婢女的话肯定令他郁闷不已:晕就晕嘛,为何还要说个又字,好像他弱不禁风似的。
次日,南宫世家又遣了四名婢女,带了些婴儿穿的衣物过来,并捎话说下月初八,慕容平大婚之期,定会举家来贺。
慕容平命人将杨飞客房与隔壁之间的墙壁打通拓宽,让南宫燕搬入,互相也好照应。
许是败家子的汤药见效,没过两日,杨飞伤势大好,他坐拥娇妻,怀抱麟儿,好生得意。
如此等到三月上旬,南宫燕亦能下床走动,陪着杨飞携子在慕容山庄四处游玩。
慕容山庄东倚青山,背靠太湖,占地几达百顷,正所谓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得天独厚,距苏州城不过数十里之遥,交通极为便利,无论水旱两途,半个时辰可抵达。
到了三月初八这天,庄内张灯结彩,粉饰一新,人人披红挂绿,喜气洋洋。前来道贺宾客如云,多达数千。黑白两道,正邪各派,多遣人来贺,其中不乏互结仇怨之徒,不过看在慕容世家的面子上,未曾刺刀见红,大打出手而已。
另外,江南富户,苏淮盐商,苏州大小官员,齐皆到堂,就连浙江三司,也具名投帖,送来贺礼,可见慕容世家面子之大。
最兴师动众的是南宫世家,除少宗主南宫博兄弟二人,连一向足不出户的老祖宗,亦即南宫燕兄妹三人的祖母,也来到慕容世家。
近来南宫世家宗主南宫远宏长年闭关,由长子南宫博主事,不过遇到大事,却由老祖宗作主,故而这老祖宗有如南宫世家的太上皇一般,乃真正的实权人物。
慕容平闻此消息,驾舟十里,出庄相迎,以示隆重之意。
这位老人家的大名,杨飞真是如雷耳,今日见她鹤发童颜,步履轻健,神态和蔼,抱着外孙,与南宫燕言笑正欢,哪里看得出如何厉害?
当然,南宫逸也伴随其中,只是这家伙躲在老祖宗身后,杨飞无法找他算帐,只好隐忍不发。
入了慕容山庄,老祖宗到庄内最为华丽雅致客房暂歇,南宫燕便拉着杨飞前去拜见。
南宫燕一路叮嘱,让杨飞不可失了礼数,若是惹恼老祖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杨飞暗自纳闷:老祖宗只不过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婆,为何人人惧她?
房内还有一座宽敞的客厅,此刻老祖宗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那镶金嵌玉的精钢拐杖拄在地上,似在闭目养神。
「你就是杨飞?」老祖宗双目陡睁,声如洪钟,让杨飞震耳欲聋。
杨飞连忙拜伏在地,垂首恭声道:「正是!」暗忖这老太婆内功厉害,还是小心为上。
过了良久,方闻老祖宗道:「抬起头来说话。」
杨飞跪了半天,双膝已然发麻,闻得此言,暗中大骂:好歹老子也算你这老太婆的孙女婿,干嘛这么不给面子罚老子跪?
他心中虽恼,却是不敢声张,老老实实跪在那里,应声抬首,只见老祖宗锐利的目光望来,如再见李万剑一般,自觉心中所思,无不被其所知,令他不寒而栗。
老祖宗缓缓道:「众多儿孙之中,老身最为疼爱燕儿,她天真浪漫,不谙世事,容易受人蒙骗,你当有自知之明,江湖中人对你风评甚差,老身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令燕儿对你死心塌地,但燕儿既已委身于你,你须好好待她,否则老身第一个不放过你。」
杨飞忙道:「老前辈既将燕儿托付于我,晚辈一定善待于她,此志不渝。」
老祖宗道:「既是如此,你不能让燕儿这般不明不白的从了你,首先你须给燕儿一个名分,待她身子痊愈之后,名正言顺的迎娶她。」
杨飞道:「晚辈一定遵办。」
老祖宗又道:「南宫慕容,并着江湖,慕容平娶媳妇,老身嫁孙女,都是一般的大事,虽然老身不会期待似今日慕容世家这般大的排场,但也希望你到时不要辱没她的身分。」
杨飞为难道:「这个,这个,晚辈一定尽力而为。」
老祖宗目光陡寒,反问道:「尽力而为?」
杨飞骇了一跳,忙道:「晚辈一定办到。」
「那就好!」老祖宗轻哼一声,道:「你先下去吧,让燕儿进来。」
「那晚辈先行告退了!」杨飞如释重负,叩首之后,起身离房。
在门外早就候得不耐烦的南宫燕见到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杨飞,将他拉到拐角,问道:「怎么啦?被祖奶奶训斥了吗?」
杨飞摇头道:「没有。」
南宫燕道:「看你这副模样,还说没有?」
杨飞不置可否道:「你祖母让你进去。」
南宫燕笑道:「祖奶奶最喜欢训斥人了,越亲近的人就训斥得越厉害,大哥和二哥就常被她老人家训得狗血淋头,她平时最疼我,你如果未被训斥,那才叫奇怪呢。」
这是什么歪理?杨飞愁眉苦脸道:「可你祖母不仅是训斥,还要为夫风风光光的将你娶入杨家,你也知道为夫现在东躲西藏,身无立锥之地,焉能办成此事?」
南宫燕娇哼道:「你好没志气,以为人家跟着你图的是虚荣吗?」
杨飞道:「你不图,可是你奶奶图,这一时之间,为夫哪去弄银子?」暗想将白玉霜那柄蝉翼剑偷偷卖了,定可换得不少银两,可是此法能想不能干。
南宫燕眨眨眼睛,笑咪咪道:「我倒有法子,你听也不听?」
杨飞精神一振道:「愿闻其详。」
南宫燕附耳低声道:「我大哥不是给过你一面金牌吗?那是本府的金符信物,你拿到扬州去,随便找家本府的铺子,便可提取不少银子,买地购屋,绰绰有余。」
杨飞惊道:「这怎么成?怎可用你家的银子来娶你,若被人知道了,为夫还不被天下人笑话死?」
南宫燕道:「人家话还没说完呢,那些银两只是暂借,到时还上便是。」
杨飞奇道:「可为夫到时哪来的银两还债?」
南宫燕没好气道:「你以为你老婆就这般不值钱,祖奶奶嫁我当然要置办丰盛的嫁妆,到时咱们将之变卖,不就还上了吗?」
杨飞苦笑道:「说来说去,还是在用你家的银子。」心想你这小丫头只想现在,不顾将来,连嫁妆都卖了,又无生计,守着个空宅子,难道喝西北风去?
南宫燕嗔道:「人家都是你老婆了,还分什么你啊我的。」
杨飞吶吶道:「可那是你的嫁妆,为夫怎可还未等你娶过来,便打它的主意?」
南宫燕跺足道:「那你还想不想过祖奶奶那关?」
杨飞犹豫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办了?」南宫燕娇媚的横了他一眼道:「人家现在就去见祖奶奶。」
杨飞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苦笑摇头。
身后忽然传来慕容平爽朗的声音道:「飞扬!」
杨飞连忙回头,见慕容平含笑而来,只道方才密语被他听见,立时惊道:「姐夫,今日大婚,你接待贵宾,不是应该忙得昏天黑地吗?为何有闲暇来此?」
慕容平笑道:「本府现在最大的贵宾便在此处,为兄岂可不来拜见?」顿了一顿,又道:「听你和弟妹在说什么银两和嫁妆?怎么回事?」
杨飞不知他是否听得周全,心念电转间,信口胡诌道:「此次大婚,虽说慕容世家什么都有,可玉霜姐两手空空地嫁给姐夫,我这做兄弟如何说得过去,所以小弟便和小燕子合计,想替玉霜姐置办一份嫁妆,虽然微不足道,但也不能失了礼数。」
慕容平连忙道:「飞扬,你们的好意,为兄心领了,此事为兄和霜儿已然商议好了,你们就不必操心了。」
杨飞说得好听,他穷光蛋一个,哪能为白玉霜办什么嫁妆,就算真想置,也不会如此混帐,拖到现在才说。他闻得此言,佯作犹豫道:「那有劳姐夫了。」
慕容平沉默半晌,有些犹豫道:「今日婚礼,飞扬你还是不宜公然出席为好。」
杨飞微微一愕,随即醒悟道:「小弟现在臭名昭著,本就不想露面,免得给姐夫惹麻烦。」
慕容平道:「谈不上什么麻烦,我们相处这些日子,你的为人,为兄难道不知?只是来宾中有不少是你的仇家,若被他们瞧见,难保不暗生枝节。」
杨飞道:「多谢姐夫关照。」
慕容平摇了摇头,又道:「另外,来宾之中也有你的旧识。」
杨飞精神大振,问道:「是谁?」
慕容平道:「名单在二总管那里,你自己去要来看看。」
杨飞应道:「小弟现在就去。」
他兴冲冲行了两步,忽又闻慕容平喊道:「飞扬。」
杨飞回首问道:「姐夫,还有何事?」
慕容平道:「你和弟妹成亲,为兄也未道贺,本府在苏州有所旧宅权充贺礼,送你作为苏州的落脚之处。」
杨飞推辞道:「此等厚礼,小弟如何敢当?姐夫万万不可。」他颇感尴尬,慕容平想是听见刚才他和南宫燕的谈话,否则怎会平白无故,送所宅子给他?
慕容平笑道:「只是所旧宅,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就不必推辞了。」
杨飞道:「要是玉霜姐得知此事,一定骂死我。」
慕容平道:「此事为兄也早已与霜儿商议过,她说你住苏州,万一与我不和,也好回娘家。」
杨飞哑然失笑道:「既是如此,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慕容平道:「不用客气。」
杨飞揖手道:「那小弟先行告退了。」
慕容世家有两位总管,职司各有不同,大总管名为慕容廷,乃慕容家的旁系血亲,而二总管名为倪昆,只是祖上与慕容世家稍有些沾亲带故。
这倪二总管年过三旬,乃慕容平的亡父慕容天一手提拔,他年纪轻轻,能以外姓人的身分,出任慕容世家最有权势的职位之一,自有其过人之处,给杨飞的第一印象是他精明过人。
杨飞接过倪昆递过的来宾名单,大致翻了一遍,其中果有不少老熟人,比如华山派四大弟子,明水山庄明孤鸿,南海幻剑派冷恨,梅花山庄梅莲等等,最出他意料之外的是唐芸竟然也来了。
死妖女,老子不找你,你竟然送上门来了,老子不整治整治你,也太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小月了!杨飞正在思忖如何寻唐芸晦气,一名府中知客匆匆奔进,附在倪昆耳畔低语数句,倪昆陡然色变。
杨飞瞧在眼中,不禁问道:「倪总管,有要紧事吗?在下这就告辞。」
倪昆命那知客退下,方道:「并非什么要紧事,只是事出突然,倪某难拿主意。」
杨飞好奇道:「到底是何事,可否告知在下?」
倪昆低声道:「振威镖局也遣人来贺,正在外庄驿站候着。」
杨飞闻言色变道:「是谁?」
倪昆道:「听说是总镖头付无忌的独子,叫……」
杨飞沉声道:「付俊。」
振威镖局白向天护送蝉翼剑北上失镖一事,江湖之中已然传得沸沸扬扬,白玉霜眼下与杨飞一起出现在慕容世家,付无忌诬陷杨飞之事不攻自破,正是贼喊捉贼,真正的元凶是谁,不言而喻。慕容平既娶白玉霜为妻,同振威镖局总镖头付无忌自是势同水火,此番付无忌命白玉霜以前的未婚夫付俊来贺,怕是别有用心。
倪昆道:「付俊以送嫁妆为由前来道贺,以刻下情势,拒之门外,反显得本府没有气度。」
杨飞想不到自己方才随口说说,付俊倒真来送嫁妆了,附和道:「不能拒之门外,那可如何是好?」
倪昆道:「这个倪某不敢作主,只好禀告宗主,让他定夺。」
杨飞略加思索,沉吟道:「付俊本是我表兄,在下知他甚深,不如让在下前去相迎,看他有何图谋。」
倪昆道:「可是宗主吩咐让我等保护公子周全,让公子不可随便露面,若是出庄的话……」
杨飞笑道:「慕容世家易容术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吗?倪总管何不略施小技,替在下改头换面。」
倪昆本身便是易容高手,寻来道具,在杨飞脸上涂涂抹抹,片刻之间,便将他变成一名略显沧桑,壮志受挫的二旬青年,又取一块好似核桃的硬物让杨飞压在舌下,说起话来,果然声线大变,判若两人。
杨飞叹道:「总管神乎其技,在下佩服,在下改日一定向您讨教,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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