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唐芸闻得此言,原来通红的俏脸愈发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避开南宫逸的目光,小声道:「二表哥,你可否将小妹的衣衫寻来?」 
  南宫逸心中一荡,忙道:「我这便去找。」他翻箱倒柜,四下搜寻,忙活了大半天,总算在床底寻到唐芸的衣裳,不过上面沾满尘土,怎穿得上身。 
  唐芸面露难色,她堂堂唐门宗主千金,要是穿这套衣裳出去,被人碰见,不如一头撞死。 
  南宫逸稍一思索,道:「燕儿跟你身材相仿,我去找她借套衣衫,芸妹你稍候片刻。」 
  唐芸突然叫道:「不要。」 
  南宫逸愕然回首,却闻唐芸缓缓道:「我便是被她和一个叫梅云飞的男子,合谋弄到这里的。」 
  南宫逸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南宫燕深更半夜,别人不找,偏找自己,照理她要哭诉,也该去找老祖宗才对,还有更疼她的大哥,轮也轮不到自己,而梅云飞正是杨飞的化名,杨飞与唐芸结怨,便借着南宫燕的手报仇,还栽赃到自己身上,正是一箭双雕,不可谓不高。 
  唐芸又问:「二表哥,现在咱们该怎么办?」眼见南宫逸不语,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心中突然打了个寒颤,暗忖这莫非是南宫世家的诡计?现在这般情形,若是让人撞见,自己为了保全名节,也只好嫁给南宫逸了。 
  原来在一年多前,老祖宗为巩固唐门和南宫两家的关系,欲亲上加亲,曾遣人替南宫逸向唐芸提亲,可唐无畏膝下无子,只此独女,加之唐芸自己也不愿太早嫁人,便推言婉拒,老祖宗一气之下,改定了扬州一名大官的千金。 
  南宫逸何等人物,见唐芸面色不豫,已然猜及她心中所思,柔声道:「芸妹,你先在此歇着,我另觅住处。」 
  他行到门口,忽闻唐芸娇唤道:「二表哥。」 
  南宫逸回首道:「芸妹,还有何事?」 
  唐芸垂着螓首,轻声道:「二表哥,那年我并非故意拒绝那门亲事,让你尴尬,而是想闯出一番名声,再,再……」 
  南宫逸微微一笑,打断道:「那件事我早就忘了。」大手一挥,跨门而出。 
  南宫燕躺在杨飞怀中,兴奋得难以入眠,假寐半天,终忍不住低声问:「你说,现在我二哥和表姐怎么样了?」 
  杨飞忙活了一天,倦意早浓,哪有功夫跟她闲扯,含含糊糊应道:「那还用问吗?」暗暗补了一句:正在通奸,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先前若非有南宫燕在旁「虎视眈眈」,他早就将唐芸先上为快,再扔给南宫逸,送败家子一顶绿帽子戴戴,既报幸小月的大仇,也一雪南宫逸与他抢梅云清的前耻。 
  南宫燕又问:「事成之后,表姐明日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杨飞不耐烦道:「我哪知道,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南宫燕哼了一声,扭头佯装生气。 
  杨飞刚刚入眠,正作痛奸着唐芸的美好春梦,却被「砰」的一声大响惊醒。 
  「谁啊!」杨飞大吼一声,他仗着是慕容平的小舅子,在慕容山庄称得上肆无忌惮,谁敢在深更半夜,扰他清梦,活得不耐烦了? 
  门口阿碧一手扶着门框,另一手扠着纤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姑爷,小姐,大事不好了。」她本是南宫燕的贴身婢女,今日老祖宗前来,慕容山庄唯恐自己的人服侍不周,便请她前去侍候,若非事情紧急,她也不敢如此放肆,破门而入。 
  杨飞匆匆穿衣起床,奇道:「阿碧,什么事令你如此慌张?」 
  阿碧一脸急色道:「姑爷,唐门的人正怒气冲冲的朝此而来,说要拿姑爷开刀问罪,少宗主和倪总管都阻拦不住,少宗主特命奴婢前来报讯,让姑爷找个安全之处藏起来,莫要被唐门的人找到了。」 
  杨飞心知东窗事发,只是未料事情闹得如此之大,一时也未多问,对南宫燕道了句:「小燕子,好好保护自己和咱们儿子,为夫去也。」便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你自个也要多多小心!」南宫燕顾不得衣冠不整,追出门外,丈夫早已无影无踪! 
  过了片刻,一大帮人前呼后拥,远远行来,最前面是南宫逸,后面跟着神情萎靡不振的唐芸及她的四叔唐无恨,至于南宫博和倪二总管,尾随在最后,交头接耳,不知在商讨什么对策。 
  南宫燕将门关好,对阿碧道:「我上床歇着,你来应付。」 
  阿碧为难道:「可是,小姐……」她话未说完,南宫燕已然上床,还促狭的打起了呼噜,假装入睡。 
  「砰砰砰」敲门声震天,阿碧不得不开了门,满脸笑容道:「二公子,表小姐,你们深夜前来,有事找小姐吗?」 
  唐无恨喝道:「让杨飞那淫贼出来。」 
  南宫博远远使了个眼色,阿碧心领神会道:「房中住的是我家小姐,可没有这个人。」 
  唐芸低声道:「四叔,那淫贼易容成另外一个人,自称梅云飞。」 
  唐无恨大声道:「那让梅云飞滚出来。」他话声刚落,房中传来婴儿啼哭之声。 
  「唐四爷,你身为长辈,怎可欺负一个未满月的孩子?」南宫燕怀拥哭个不停的爱子,满脸怒容,自内行出。 
  唐无恨呆了一呆,冷冷道:「三小姐,我家芸儿与你一场表亲,想不到你合着外人陷害她,你年纪轻轻,想来如此心机,莫非背后有人指使?」 
  「四爷何出此言?」南宫博一脸不悦道:「我三妹只是跟芸表妹开开玩笑而已,何必当真?」 
  唐无恨高声道:「少宗主,事关我侄女的名节,三小姐身为人妇,当知此理,会开这种玩笑吗?」声音陡寒,喝道:「速速交人,否则本门和贵府再没什么好谈的?」 
  南宫博剑眉一轩,正欲说话,忽闻唐芸低声道:「四叔,不可将事情闹大了。」 
  唐无恨皱眉道:「难道你受的委屈就这般算了吗?」 
  唐芸道:「他们既然不肯交人,咱们自己去找便是,那淫贼虽不在这里,可定在慕容山庄。」 
  唐无恨冷哼一声,带着唐芸拂袖而去。 
  临别之际,唐芸忍不住偷偷瞄了南宫逸一眼,俏脸一红再红。 
 
 
 
  
 ~第六章 慕容惊变~
 
  杨飞行出百丈,凝目回望,瞧着唐无恨厉声质问南宫燕,几乎忍不住回去助上一嘴之力,还好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唐芸一干人正在气头上,自己回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将南宫燕连累进去。 
  南宫逸伴在唐芸身畔,而唐芸有意无意,羞涩的目光也不时落在南宫逸身上,此情此景,傻瓜也看得出唐芸对南宫逸大有情意。 
  杨飞只道南宫逸得了便宜,还将自己卖了,心中不禁大骂败家子,连操他祖宗十代,却不想将南宫燕连带也骂了进去。 
  他心中寻思:唐门找自己麻烦,既然连南宫博的面子都不卖,恐怕只有慕容平应付得来!他思虑再三,终于决定去慕容平那里避祸,扰扰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杨飞深恐惊动唐门中人,沿路偷偷摸摸,一有风吹草动,便似打惊的兔子,躲入暗处。 
  可惜他运气实在太差,东躲西藏,好走不走,被唐芸撞个正着。 
  明月当空,杨飞又未易容,唐芸老远瞧见这张老脸,苍白的俏脸因怒火而涨得通红,挥手阻止随从上前击杀,大声道:「此人由本姑娘一人应对,你们都不许跟来。」她要享受那种猫捉老鼠的乐趣,慢慢将杨飞折磨至死。 
  杨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酒中下了蚀功散,否则唐芸也不会因功力不济而被他拖下水。此刻她毒虽解了,功力尽复,可那八根断魂针却落在杨飞手中。 
  唐芸失去断魂针,又不想用暗器一次取了杨飞狗命,只好空手迎敌,屈指成爪,向惊慌失措的杨飞抓去。 
  杨飞在地上打了个滚,大喊一声,「看针!」双手稍一作势,掉头就跑。 
  唐芸不禁飞身闪避,可是无声无息,凝神瞧去,见他拿自己的断魂针吓唬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死淫贼,哪里跑?」 
  杨飞舍命狂奔,大气狂喘,仍死性不改道:「我的亲亲小芸儿,虽说你对我一往情深,也不至于如此紧追不舍吧?」 
  唐芸气极而笑道:「死淫贼,死到临头还出言不逊,本姑娘擒住你,必将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杨飞哈哈笑道:「小芸儿,你是不是因爱生恨,想谋杀亲夫啊?」 
  杨飞仗着对地形熟悉,东躲西闪,好似躲迷藏一般,而唐芸先是溺水,既中蚀功散,再中春毒,毒性初解,身体仍觉不适,追着杨飞,却总是差上那么一点。 
  「你休逞一时口舌之快,看你还能往哪跑?」唐芸强提真气,几个起落,总算将杨飞逼入死角,冷笑两声,挥爪攻去。 
  杨飞曲着身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见来爪已临面门,忽道:「小芸儿,你可知你昏迷之后,我做过什么?」 
  唐芸是个姑娘家,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闻得此言,想起自己苏醒之时,仅着内衣,还道自己清白之躯已被这淫贼玷污,俏脸愈发苍白,爪势一凝,颤声道:「你做过什么?」 
  杨飞笑嘻嘻道:「你若不再与我为难,我便告诉你。」 
  「休想!」唐芸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杨飞难逃一死。 
  唐芸目射凶光,杨飞知她动了杀气,哪敢再加放肆,大喝道:「且慢动手,在下束手就擒就是。」 
  唐芸微微一愕,顺手封了他的穴道,冷哼道:「这次看你往哪跑。」 
  杨飞忙道:「唐姑娘,咱们之间的仇怨,可说因蝉翼剑而起,如果我交出剑来,你会不会放过在下?」 
  唐芸一脸愕然,反问道:「蝉翼剑真的在你身上?」 
  杨飞道:「当然不在我身上,不过我晓得它在何处,并可取来双手奉上。」 
  唐芸冷眼瞧着他,似乎没有撒谎,沉思良久,银牙一咬道:「我答应你。」 
  杨飞狐疑道:「你会不会骗我?得剑之后,便旧帐重提?」 
  唐芸解开他的穴道,信誓旦旦道:「我唐芸对天发誓,若是违诺,教我万剑穿心,不得好死。」 
  「好,好,好!」杨飞连说三个好字,爬了起来,拍去尘土,微笑道:「唐姑娘,你现在就随我去取剑。」 
  唐芸反问道:「我又怎知你不会骗我?」 
  杨飞一脸无奈,自怀中摸出原本属于唐芸的那个腰囊,连同那八根断魂针一同呈上,假装可怜道:「你的东西都还给你,我现在武功全无,你要杀我如同捏死只蚂蚁般容易,难道还怕我反悔不成?」 
  杨飞卑躬屈膝,出声讨饶,唐芸心情也舒畅起来,她接过腰囊,仔细一瞧,里面都是自己原来一些女儿家的物事,倒也没有短少什么东西,只是那瓶蚀功散没了一半,想是进了自己的肚子。 
  二人一前一后,向前行去,杨飞小命暂时得保,暗自盘算:等见了慕容平,凭他的武功,保准让唐芸吃不了兜着走。 
  一路死寂,二人走了半天,竟未碰上半个世家弟子,不仅唐芸心生疑惑,连杨飞也暗暗称奇,今晚慕容山庄到处张灯结彩,夜如白昼,为何这条通往宗主府的路反而漆黑一片,连个把守的人也没有? 
  「站住!」唐芸终忍不住低声喝道:「你到底想去什么地方?」 
  杨飞佯作愕然道:「咱们不是说好去拿东西吗?那东西被我放在一个我极为信任的人那里。」 
  唐芸吃过一堑,当然要长一智,怀疑杨飞算计她,不禁冷哼道:「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非也,非也!」杨飞摇头晃脑,卖弄斯文道:「唐姑娘此言差矣,在下所说都是实情,并非在耍什么花样。」 
  唐芸望向前方,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地方?心中愈发疑神疑鬼起来。 
  其实杨飞心情焦急万分,此处离新婚洞房不过百丈,照理慕容平身边的护卫早该出现拦阻。 
  二人相互怀疑,进退两难,眼前忽然一花,只见四名持剑青衣人飞身掠来,为首之人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速速退走。」 
  杨飞揖手笑道:「我是杨飞,想求……」他此语未尽,剑光一闪,那人剑尖已至他胸前寸许之处,看样子是想取他狗命。 
  唐芸对蝉翼剑志在必得,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杨飞命丧当场,玉腕一抖,三根断魂针成品字形飞至那人必救之处。 
  「铛铛铛」三声轻响,那人持剑荡飞断魂针,不假思索,返身攻向唐芸。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认识我吗?」杨飞怒声大喝,迎接他的却是另外三根明晃晃的利剑。 
  杨飞不觉一掌劈去,欲将来剑震落,却忘了自己毫无内力,别说长剑,就是连掌风也未发出一丝半点。 
  剑光临身,他万般无奈,一个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