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慕容平大声道:「绝无此事。」
「老宗主夫人当年因难产而死,据我多方查证,临终所诞却是女婴,老宗主怀念亡妻,再未续弦,他也不好女色,断无私生子的道理,缘何蹦出你这么一个儿子?」
慕容平脸色剧变,反驳道:「你胡说!」
他神色如此惊慌,这下连杨飞都怀疑慕容平是冒牌货,难道慕容天没有子嗣,便瞎找了个儿子当继承人,这种好事为何轮不到自己?
慕容廷哈哈笑道:「我是不是胡说你心知肚明,真正该做宗主的是我才对,哪里轮到你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野种。」
慕容平闻言大怒,一掌劈出,奈何已是强弩之末,勉强劈及慕容廷,便被他一拳轰得高高飞起,跌到地上,连喷几口血雾。
「你这小杂种,老宗主在时我还不敢对你如何,现在嘛,哼哼!」慕容廷怒火忽起,冷哼两声,又是两拳轰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慕容平。
这两拳气势汹汹,蕴足内劲,若是轰实,慕容平还不变成肉泥?
杨飞本以为慕容廷会留慕容平一命,好让他实践诺言,眼见情势危急,不再犹豫,长剑出鞘,一式白云出岫,疾奔十余丈,向慕容廷背心刺去。
不论慕容平是否冒牌货,既已与白玉霜拜堂成亲,便是他的姐夫,为了白玉霜,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慕容平丧命于此。
这一招杨飞练得滚瓜烂熟,虽然毫无内力,倒也似模似样。
「王立,我早知你会叛我。」慕容廷头也不回,右手一挥,杨飞一声惨哼,连人带剑跌出老远。
慕容廷狞笑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狗奴才,今日便让我一并结束了你和你主子。」
杨飞强忍剧痛,爬了起来,剑势再变「紫天无极」。
这一招极为精妙,杨飞身无内力,施展开来虽仅半成威力,仍让慕容廷惊异不已。
「铮!」剑尖颤动,生出万般变化,这一剑刺得倒准,直指慕容廷心口,不过被他食中二指夹个正着。
慕容廷惊疑不定道:「王立,你身为世家子弟,为何招招皆是华山派的剑法?」
「老匹夫,这个问题你去问阎王爷吧!」杨飞老脸现出一丝诡秘的笑容,宛若无物的蝉翼剑弹将出来,向前斜刺。
事出突然,直到刃锋临身,慕容廷方始惊觉,左手侧挡,却是一凉,被锋利无匹的蝉翼剑断去左腕,直透心口。
慕容廷一时却还未死,发出连声惨呼,右掌连挥,殿内那一根根石柱立时遭了殃,石屑纷飞间,地下宫殿山摇地动。
杨飞一阵力乏,跌坐在地,连喘大气。
慕容廷足足逞了半天威,终于倒地不起。
「姐夫!」杨飞爬到慕容平身畔,问道:「你没事吧,那老家伙大概已经死了。」
「飞扬,想不到是你!」慕容平苦笑道:「你看我这个样子,会没事吗?」他咳了两口淤血,强撑而起,走到慕容廷身畔。
慕容廷尚未断气,奄奄一息道:「慕容平,我死了,你也别想活命。」
「廷叔,你这是何苦来哉!」慕容平脸现惋惜之色。
慕容廷强提真气,低声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平俯身在他耳边轻语数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慕容廷脸现悔恨之色,低语道:「你为何不早说,我也犯不着反你……」声音渐小,再无动静。
杨飞来到他身畔,好奇的道:「姐夫,你刚刚跟这老家伙说了些什么?」
「你不必知道。」
「不说就算了。」杨飞咕哝了两句,哼哼哈哈的爬了起来,哭丧着脸道:「姐夫,小弟为了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该怎么报答我?」
慕容平为之气绝,没好气道:「那你要我如何报答?」
杨飞死皮赖脸道:「姐夫,你答应送我一座宅子,可别忘了。」
「我身为宗主,答应过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
「小弟救你一命,你送我一所宅子,咱们一来一往,互不相欠。」
「你这么说,岂非拿我当外人?」慕容平神色黯然道:「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送你宅子?」
杨飞惊道:「姐夫,你怎么了?」
「慕容廷在我和你玉霜姐的交杯酒内下了天下无双的断魂夺命散,此毒以鹤顶红、孔雀胆、龙蛇涎、断肠草等天下至毒的毒物配成,端的厉害无比,本来毒性被我压制,可在石室又中奇毒,又经方才剧斗,毒性复发,毒上加毒,恐怕无药可救。」
杨飞急急道:「我那小舅子就在外面,他医术高明,定有法子解毒,咱们快快出去。」
「可我现在连行动也甚是艰难。」
杨飞脱口而出道:「那我背你。」
慕容平俊脸一红,道:「我一个大男人,要你背什么?」
「这个时候,还顾忌什么?再说也不是没背过。」杨飞拾起蝉翼剑还入剑鞘,不由分说,将慕容平负在背上,匆匆奔向石门。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那高高在上的玉座轰然倒塌,慕容平惊道:「快走,这地方要塌了。」
原来慕容廷方才击坏了几根支撑殿顶的石柱,这宫殿建在地底,本来就不牢靠,怎能不塌?
杨飞奔了几步,忽见石门右侧珠光大放,殿内光线昏暗,看来甚是醒目,正是慕容廷先前所持的夜明珠,想来是他死前自怀中滚落。
杨飞见财眼开,负着慕容平,吃力的俯身去拾夜明珠。
慕容平哭笑不得,暗暗骂了声贪财鬼,哼道:「这个时候还捡,要钱不要命了吗?」
杨飞费了半天劲,总算将夜明珠拾起,笑嘻嘻道:「这可不光是要钱的问题,外面漆黑一片,没有此物,如何出去。」心想你出身豪富,自然不知当穷人的滋味,这夜明珠如此之大,少说也值几千两,拿去典当,足够他与南宫燕成亲之用。
「既已拾到,还不快走!」慕容平暗暗运气,将些许内力输给杨飞。
这些内力虽然不多,对杨飞却是及时雨,如灌老铅的双腿重拾活力,在石屑纷落的石道内迅速穿行。
二人奔得数十丈,身后轰隆声不绝于耳,地底宫殿显已塌陷,使得这条石道也难幸免。
慕容平见头顶石壁摇摇欲坠,塌倒在即,便道:「飞扬,你不用管我,一个人先逃出去吧,反正我身中剧毒,也是将死之身……」
「姐夫!」杨飞喝道:「小弟就是拼上老命,也不会让玉霜姐守寡的。」
慕容平甚是感动道:「飞扬,你的大恩大德,为兄定不敢忘!」
前方又现岔道,一左一右,看起来相差无几,杨飞记不起来路,只好停下问:「姐夫,你还记得哪条是我们来时走过的路?」
「那时我闭着眼睛,哪会知道?」
杨飞反问道:「你是宗主,怎会连自家密道的走法都不知道?」
「下面的这些密道有如迷宫,我也只知大概,何况我们现在走的这条我也只是第一次进来。」
那你还让我引慕容廷往这里?杨飞见左方石道比较宽广,下定决心,奔入左道。他们堪堪离开十丈,那岔口轰然倒塌,将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慕容平见杨飞义无反顾,忍不住问:「你怎知这条是回去的路?」
杨飞满怀豪气道:「事情紧急,既然不知去路,不如搏上一搏!」
慕容平目射异采道:「看不出你还会如此?」
杨飞哈哈笑道:「命由天定,是生是死,就看咱们的运道了,小弟最近的运气可是一直不错。」
慕容平苦笑道:「希望为兄也能沾些你的运道。」
不过杨飞的好运似已到头,密道尽头是条死路,顶上还渗出一颗颗水珠,不时落下,如此经年累月,将下方石壁滴出一个深坑。
杨飞仍不死心,放下慕容平,手持夜明珠,沿着石壁四处检视,看看可有什么暗门机关。
结果当然一无所获,他不禁破口大骂慕容廷,死到临头还不干好事,要拉人陪葬,骂完慕容廷仍不解气,狂操慕容廷的十八代祖宗,当真声情并茂,让一旁的慕容平长了不少见识。
慕容平见杨飞越骂越难听,越骂越激动,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最后终于听不下去,忍不住咳了两声,毕竟慕容廷是他堂叔,骂慕容廷十八代祖宗还不是在骂他?
杨飞这才想起慕容廷是他亲威,两人同祖同宗,指着人家鼻子骂人家祖宗,也难得慕容平如此好的脾气,老老实实听了半天。
「姐夫,小弟再回去看看可有出路。」杨飞尴尬一笑,红着老脸,急急奔去。
慕容平勉强笑了几声,强撑残躯,盘膝坐好,运功驱毒。
杨飞回转之时,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天无绝人之路,不要灰心。」慕容平缓缓睁开双目,连喷几口淤血,苍白的俊脸透出些许红晕。
杨飞定了定神,关切的问:「姐夫,你的伤势如何了?」
慕容平摇头道:「我受伤本重,加上毒发,恐怕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杨飞惊道:「如此严重?」
慕容平苦笑不答,反问道:「可曾找到出路?」
杨飞面色阴沈道:「这下咱们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他以前发誓,总是喜欢说如何如何,否则死无葬身之地,想不到现在真应了誓言。
「为兄命不久矣,死不足惜,可你尚有娇妻爱子,岂可就这么死了。」
「小燕子!」杨飞颓然倒地,挨着慕容平坐下,此时此刻,他想到不光是南宫燕和他那刚出生的儿子,还有梅云清,苏花语,甚至李梦柔。
慕容平忽道:「我或许有出去的法子。」
杨飞精神大振,连忙问道:「什么法子?」
慕容平指了指头顶道:「你可知咱们上面是何处?」
「上面?」杨飞望着坑内的积水,脑中灵光一闪,道:「太湖。」
慕容平点头道:「正是太湖,你看前方滴水之处,定是太湖之水渗下,落于此间,咱们只需打通一个缺口,湖水涌入,便可脱身。」
杨飞闻言,反而愁眉苦脸道:「可小弟功夫全失,要想打通缺口,而又不弄塌此间,实非易事。」
「你把蝉翼剑给我。」
杨飞犹豫一下,将剑呈上,奇道:「姐夫,你怎知此乃蝉翼剑?」
慕容平微笑道:「是霜儿告诉我的。」
杨飞惊道:「那你为何……」后面据为己有显得太过唐突,便未道出。
「我只想振兴世家,要此剑何用,陡遭杀身之祸?」
杨飞还是首次得见对蝉翼剑不感兴趣之人,对慕容平也愈发佩服。
慕容平旋动剑柄,抽出蝉翼剑,借着微弱的珠光,细看剑身,叹道:「果然是巧夺天工,难怪江湖人趋之若鹜。」深深吸了口气,扶着石壁站起道:「飞扬,你扶我到前面滴水之处。」
「姐夫,难道你想运功,不可,万万不可,如此你更加活不成了。」慕容平身中剧毒,全靠内力压制,一旦运功,恐怕立刻毒发身亡。
慕容平深深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临死之前,也该为你做些什么。」见杨飞仍在犹豫,又道:「我也是学你搏上一搏,若是成功,你便能脱险,若是失败,你便得陪我一起葬身此间了。」
杨飞再三犹豫,终于点头道:「姐夫,你量力而为,不可勉强。」
慕容平面露笑容道:「飞扬,你且宽心,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
冰冷的湖水滴在脸上,慕容平轻轻舔了舔,默默运功,那柄轻若无物的蝉翼剑华光大放,在黑暗中显得无比灿烂。
杨飞远避十丈,大声道:「姐夫,小弟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慕容平忽然低声道:「飞扬,你若是脱困的话,一定要代我好好照顾霜儿和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杨飞呆了一呆,正欲询问,慕容平蓦地大喝,蝉翼剑化作一道厉芒,没入头顶,内劲透出,发出一阵沉闷的隆响。
污浊的湖水顺着剑身流下,慕容平不顾眼中模糊,毒气攻心,再度运功。
「不好!」杨飞心中闪过此念,飞身扑前,取下蝉翼剑,抱起晕厥过去的慕容平向回疾奔。
慕容平所料不差,这里果是太湖湖底,而且正在一处裂痕之中,他那一剑也刺穿湖底。
湖水顺着缺口狂灌而入,头顶大片大片的石壁不断脱落,随即开始坍塌,幸好杨飞见机得快,慕容平方才未被活埋。
他带着慕容平逃出老远,闻后方再无动静,持着夜明珠回首探去,顿生绝望之感。
原来片刻之间,那缺口已被塌陷的石块封上,慕容平冒死相拼的唯一成果是地上积了数寸深的水渍。
这时慕容平却有了反应,在杨飞怀中缩成一团,发出数声呻吟。
「姐夫,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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