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梅兰本欲点头,可瞥见杨飞满脸悲恸之色,转念浅笑道:「小姐见我与相公两情相悦,成人之美,便将我许与他。」
杨飞心中大骂:你明明喜欢那个小白脸,偏偏还在这装模作样,存心借刀杀人么。
吴云鹤本来还盼梅兰说她并非自愿,闻言顿时万念俱灰,一跤跌坐椅中,道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来:「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梅兰芳心亦是一阵茫然,轻垂螓首低声道:「谢谢吴大哥。」她知道今生跟这个她颇有好感的男子再也无缘了,心中又转过一个念头,狠狠瞪了杨飞一眼,心道都是你这个无赖害的,看我怎么修理你。
南宫逸忽道:「杨兄,那云清你准备怎么办?」他得知杨飞另娶,自己又有希望,言语之间自是客气许多。
杨飞心道这败家子为何突然这么客气了,定是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云清,他便可趁虚而入,这段时间他又不在梅云清身边,败家子天天献殷勤,当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有一日会夺了云清的芳心,定要让败家子绝了此念,想到此处,哈哈笑了两声道:「当然……」忽见梅兰面色一寒,后面那句「绝不放弃」便生生咽了回去,又嘿嘿笑了两声,只是他脸上有伤,笑起来牵动伤处,倒比哭更难听一些。
梅兰道:「现在男人三妻四妾乃平常之事,我与小姐共事一夫又何尝不可。」她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南宫逸这个败家子,反正死无对证,难道他还找梅云清亲口对质?
吴云鹤伤心欲绝,道:「你真的愿意嫁他作小,也不愿……」后面之言却不便道出,不过在场之人尽皆明白其中之意。
杨飞心道只要你喜欢,速速将这恶婆娘带走,老子就千恩万谢,放烟火庆祝了。
梅兰轻声道:「吴大哥,对不起。」
吴云鹤摇摇头,忽而厉声对杨飞道:「姓杨的,要是来日你负了兰姑娘,我便是寻到天涯海角,也要一剑杀了你。」他此言倒同南宫逸在软香居外所留之言一模一样。
杨飞闻言一惊,连连道:「当然不会,在下怎敢对不起她,只要她待我好一点便成了。」心中不觉大是失望,为何这小白脸没点毅力,三言两语就放弃了。
梅兰眼眶一红,低声道:「吴大哥,你以后多多保重,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子。」她这两句话倒是至诚之言。
吴云鹤定定的瞧着她,忽然一声大喝,身形一晃,门也不走,便从窗口掠到街上。
杨飞耳膜震得发麻,心中暗骂:小白脸,没事干嘛这么大声,你老爹死了么?
南宫逸正欲跟他离去,却被梅兰一把拉住道:「南宫名医,你还没帮我相公治伤呢。」
南宫逸一阵苦笑,坐在床头搭在杨飞腕脉之上,倒也似模似样。
杨飞心里被他瞧得发慌,心道你这败家子可千万别说我得了绝症。
南宫逸忽然掀开被子,瞧得杨飞遍体鳞伤的丑态,强自抑住心中的笑意,方掩上锦被道:「杨夫人,杨兄的伤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不少外伤,休息十天半月便成了。」
梅兰哼了一声道:「南宫名医倒与先前找来的那庸医说得一模一样。」
南宫逸心道我好心帮你老公治伤,你反在这冷嘲热讽,不想要你老公的命,想做寡妇么,他本欲发火,转念又想若我不显出一点医术,倒真与那些世俗庸医一般无二了,咳嗽一声,摇头晃脑道:「本名医开张药方,你依方抓药,每日早晚两次,喂与杨兄服食,三日之内定可药到病除。」既然梅兰名医前名医后,他干脆自称起名医来。
杨飞闻得三日便可痊愈,大喜过望,到时他便可想法子逃之夭夭了,忙道:「败……」他败家子叫得顺口了,差点脱口而出,连忙改口道:「南宫兄,多谢你的大恩大德,小弟来日定有所报,娘子,还不快帮南宫兄研墨备纸。」
南宫逸哪知自己多了一个外号,要是知道杨飞心中之意,只怕要偷偷在药方中放上一剂毒药了。
梅兰见他竟然使唤起自己来了,只恨得咬牙切齿,暗道你这无赖皮痒了是不是,看本姑娘待会怎么治你。口中却轻轻应了一声,果真研起墨来,似足一位出嫁从夫的贤妻良母。
先前赵大夫开药方时笔墨尚未撤去,南宫逸堪堪提笔写得数字,门口传来敲门声,接着有人道:「夫人,药买回来了。」显是方才梅兰吩咐去买药的店小二回来了。
梅兰开门接过,赏了那店小二一锭碎银,那店小二千恩万谢后方才离去。
梅兰将那赵大夫开的药方摊到南宫逸面前道:「南宫名医,这是庸医开的药方,您瞧瞧可有何不对之处。」
她左一句名医,右一句名医,满口反话,若是照南宫逸原来性子,早拂袖而去,可一来自己早已答允于她,二来回去吴云鹤一问,自己要是没有开药,还不与自己当场翻脸,连兄弟都没得做了,耐着性子看了一遍,点头道:「方子开得倒是没错,只是少了一味主药。」
梅兰笑道:「不知少了哪一味,我这便派人去买。」
南宫逸摇摇头道:「千年天山雪莲,在这小镇之上恐怕很难买到,不过杨兄运气好,本名医身上恰好备有此药。」
杨飞满脸狐疑的将他全身上下瞧了一遍,怎么看也不似藏有如此名贵的药材,嘿嘿笑了两声道:「那烦请南宫兄借来一用,小弟来日定当奉还。」他先满口应承,心想你到时去哪找我。
南宫逸笑道:「前日本名医曾赠予杨兄一瓶疗伤灵药,不知杨兄可还剩得几颗?」
杨飞不觉望向梅兰,正是这恶婆娘拿了他的灵药不还。
还好梅兰颇是自觉,自囊中摸出那碧绿瓷瓶道:「南宫名医说的可是这一瓶。」
南宫逸点点头道:「这雪乌丹之中正是以千年天山雪莲作药引,辅以万年何首乌,九转还魂草等奇效药草炼制而成。」这几样都百年难求,其实他自己也没找全,只不过用一些次品充数,以南宫世家的实力尚不是那般难寻。
杨飞听得吸了口凉气,便是将他拆骨卖肉也买不上其中一味的万分之一,心想反正这败家子喜欢拿着好东西到处送,不如再向他要些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当下涎着脸向南宫逸道:「南宫兄可否再赠予小弟一些,小弟来日定有所报。」心中却道我将旁边这恶婆娘送给你,你再去转赠你那拜弟,岂不再妙不过。
南宫逸面有难色道:「这个本名医好不容易集全药材,只炼了这么一炉,所存已是不多,眼下身边只备得这么一瓶,要是赠予杨兄,这个,这个,对了,杨兄,你那瓶不是尚有十余颗么?」
杨飞哼了一声道:「哪还有,都被……」他本想说「被恶婆娘吃了」,忽而想起恶婆娘便在身畔,急急改口道:「我吃了。」
南宫逸叹道:「可惜,可惜,此药虽好,对治杨兄之伤却不大对头。」言罢,自怀中又取出一碧绿瓷瓶,颇有些不舍的递给梅兰,方道:「瓶中尚有十二颗,夫人将此药化在庸医开的那副药中一起服下,本名医包保杨兄三日便可痊愈。」他说完此话,心中忍不住暗暗好笑,自己的脸皮何时变得如此之厚。
梅兰裣衽一礼道:「谢谢南宫名医。」
南宫逸又从怀中摸出一只白色瓷瓶道:「这里面是上好的金创药,夫人将此药每日在杨兄身上敷上一遍。」
梅兰应了一声将两瓶药接了过来。
杨飞见他身上药瓶极多,似拿之不尽,送之不绝,心想什么时候拦路抢他的劫,一定得记着将他身上的瓶瓶罐罐一古脑尽数搜去,拿去卖钱必定狠赚一票。
南宫逸见杨飞怔怔瞧着自己,怎知这家伙在打自己的坏主意,还道他以为自己心存顾忌,不肯卖力救他,呵呵笑道:「本名医以名誉保证,杨兄三日之后若不能痊愈,本名医从此绝不再医人。」
杨飞嘿嘿又奸笑了两声道:「小弟怎会信不过南宫兄的医术。」
南宫逸揖手道:「既是如此,本名医便不打扰贤伉俪了。」言罢也学着吴云鹤从窗口掠了出去,哪有一点名医形象。
梅兰呆呆望着窗口,芳心忽然一阵茫然,自己今后到底应往何处,难道真的便跟着这无赖厮混。
杨飞瞧她忽嗔忽怒,生怕她一言不合便挥剑相向,又悄悄钻到被中做缩头乌龟。
未想龟缩许久,仍不闻梅兰出声,钻出「龟壳」,梅兰人却已不见,不觉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总算又躲过一劫。
刚刚安心睡下,梅兰盈步行入,拿起南宫逸留下的那瓶金创药,微笑道:「相公,妾身已经吩咐人去熬药了,过一个时辰便好,妾身先帮你敷药吧。」
杨飞想起她的手段,倒吸一口凉气,连声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梅兰轻笑道:「相公手脚不便,还是妾身来吧。」言罢,毫不客气的揭开他的龟壳。
还好这次梅兰轻手轻脚,抚得杨飞舒坦之极,眯上双眼,差点忍不住呻吟出声,心中隐隐觉得这恶婆娘温柔的时候瞧来也是挺不错的。
「啊。」杨飞一声惨叫,声传千里,原来梅兰狠狠在他要害之处拧了一把,痛得他眼泪都掉出来了。
梅兰似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将药轻敷在杨飞腿上,柔声软语的问道:「舒服吗?相公。」
杨飞心道你别的位置不抓偏偏抓那个位置,想谋杀亲夫吗?难道不怕做寡妇?心中虽有此念,却强作笑脸道:「舒服,舒服。」
虽然梅兰接下来并未使坏,杨飞仍是提心吊胆,好歹等到她用金创药将全身上下大小伤口敷了一遍,忙道:「娘子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梅兰轻轻将被子盖在他身上,柔声道:「妾身还得去瞧瞧药熬好了没,相公休息会。」
杨飞巴不得这个大瘟神快走,连声道:「娘子快去,要是熬过时辰药效就不好了。」
梅兰嗯了一声方才离去。
杨飞又缩到龟壳中,暗自盘算自己在这恶婆娘身边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总有一天小命不保,可是如何才能逃出这恶婆娘的魔掌,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办法,只有等三日之后身体痊愈再说,希望南宫逸名副其实才好。
还有一件事,便是怎么从那恶婆娘手中弄回「紫气神功」秘笈,若是丢了,一来对白向天不好交代,二来自己的发展大计也化作泡影。
南宫逸那金创药果真名不殊传,只半个时辰,杨飞已觉周身痛疼之感大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凉之意。
正在杨飞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梅兰娇呼之声:「相公,你怎么了,怎么又藏到被子里面了,是不是头痛啊?」
杨飞怎么敢应是,连忙钻了出来,信口胡诌道:「没有,没有,只是天气有点冷,想暖和暖和。」其实这中秋时节哪冷得起来。
梅兰手中端着一碗药,哦了一声方道:「那待会我吩咐小二拿个火盆进来,你看这药我已经照那个名医的指点,将雪乌丹化了一颗到这药内,相公你便趁热喝了吧。」
杨飞点点头,由得梅兰将他上半身撑起靠在床头,怔怔瞧着梅兰递到他嘴边的那一勺药,心想这恶婆娘虽然不会在药里下毒,可莫要在里面下泻药才好。
梅兰见他犹豫不决,自是知他心意,芳心大怒,可笑脸依旧,柔声道:「这药看来有点烫,待妾身先替相公试试。」言罢果真将那药舔了一口,方笑道:「还好不怎么烫。」
杨飞这才放下心来,喝着梅兰喂来的药,心道这恶婆娘忽冷忽热,该当如何是好。
那碗药堪堪喝到一半之时,杨飞见梅兰心情似乎颇好,轻声问道:「娘子,你有没有看到为夫身上的一本书和一张图。」
梅兰奇道:「什么书啊图的,妾身没有见过。」
杨飞见她死不认帐,仍不死心,正欲再问,只闻得梅兰「哎哟」一声,胸口一阵灼痛,原来梅兰将剩下的半碗药尽数泼在杨飞胸口,那药喝在嘴里不是很烫,可洒在身上却烫得要命,他大怒之下,正欲大喊:「恶婆娘。」可想及这么一喊自己小命便得完蛋,只得又生生咽了回去,梅兰连声对不起,美目之中却殊无赔礼道歉之意。
杨飞低头见胸口红了一片,虽然没有烫破皮,可那些刚刚愈合的伤口被药水一浸,又裂了开来,露出里面的红肉,药水渗到里面,又痒又麻,颇是难受。
梅兰美目含泪欲滴,楚楚可怜道:「相公,真是对不起,把你害成这样,都是妾身的错,请相公责罚妾身。」
杨飞佯作笑脸道:「娘子只是一时失手,为夫怎会责罚于你。」心中却道:最好罚你卖到软香居去,免得在这慢慢要老子的命。
梅兰找来毛巾将药汁擦拭干净,柔声道:「多谢相公,妾身以后定当轻手轻脚,再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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