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花镖,飞云剑轻轻划了一个圆圈,将那支梅花镖圈在圈中,不以剑身相触,纯以气劲相格,束在剑圈之中。
异变陡生,那两支被她闪过的梅花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向梅兰飞来。
梅兰飞云剑一挥,圈中那支梅花镖斜斜向谭嵩飞去,谭嵩正欲挥手接住,唐备大喝一声:「不可。」自袖中又飞出一支梅花镖飞向谭嵩。
那支梅花镖与梅兰反击而至的梅花镖轻轻一触,忽然变向,飞向梅兰胸口,却后发先至,同另两支梅花镖分作不同方向直袭梅兰周身上下。
谭嵩大喝道:「这臭婆娘交给唐兄,其他人一起招呼姓丁的。」言罢,纵身上前挥爪向丁文松攻去。
其他三人巴不得离唐备远一些,免得被其暗器误伤,齐齐应道:「是,千户大人。」便即同谭嵩一起围攻丁文松。
丁文松武功颇高,以一敌四,仍如闲庭散步,与谭嵩四人战个半斤八两,不分上下,五人都怕唐备暗器波及自己,是以越打越远,到了客栈大堂的另一角。
这客栈大堂颇大,打起来也不觉拥挤,不过场中那些桌椅板凳大半遭殃,闻得一阵阵砰砰乓乓之声,客栈掌柜听得直是肉痛,杨飞心中却是暗暗好笑,从包袱中摸出三锭十两一个的银子递到他面前,指了指外面,意思是说这些算我的帐。
那掌柜眼中满是感激之色,一揖手向外指了指,又狠狠挥挥拳头,那意思却是说你的好意老哥我领了,外面的官兵都是些混帐王八蛋,只盼你的朋友能帮我狠狠教训他们。
杨飞点点头,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二人在这打着哑语,梅兰的情形却极是危急,四镖齐至,梅兰顾不得许多,飞云剑挥动之间,不分先后同时击中那四支梅花镖,还好那些梅花镖并不似唐门铁蒺藜一般爆开,远远荡了开去。
梅兰正欲上前抢攻,唐备冷笑一声,双手再场,又飞来数点寒星,这次却是三颗铁蒺藜和一支梅花镖,那梅花镖速度极快,与被梅兰荡开的梅花镖一一相触,化作一个十字飞向梅兰,而那三颗铁蒺藜却似有一只无形大手托着缓缓而行。
梅兰知道那梅花镖不会散开,放心许多,飞云剑抖出一道剑幕,再次将五支梅花镖击飞,而那三颗铁蒺藜突然加速,在空中自相一触,爆散开来,只见梅兰周身三丈之内,尽是那剧毒无比的铁片。
梅兰剑幕舞得密不透风,却仍有数点寒星透入,她只觉胸口一凉,一片酥麻之意自那里向全身蔓延开去,心知已中唐门之毒,银牙一咬,驭剑向谭嵩后背凌空击去,此刻只有丁文松尚可救她,也只有她解得了丁文松之围。
丁文松偷眼瞥得此景,金笛不动声色全力攻向谭嵩,另三人只见他全身空门大开,不觉一楞。
丁文松所求便是此等机会,谭嵩武功本较丁文松逊了一筹,右臂先前又被梅兰剑气所伤,在丁文松全力猛攻之下,正自连连后退,根本无暇顾及身后,待得背心一凉,飞云剑剑尖自胸口透出之时,方自惊觉,发出一声惨叫。
丁文松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梅兰,拖着出气多进气少的谭嵩,自客栈屋顶破出,那些埋伏在四周手持强弩的官兵正欲放箭,丁文松大喝道:「你们千户大人在我手上,不要命的便射箭。」
那些官兵呆了一呆,丁文松将谭嵩一脚踢飞,金笛飞出无数寒星,只闻一阵惨叫,官兵合围之势立解,待得唐备同另三位锦衣卫高手赶出屋外时,他已抱着梅兰逃之夭夭,只余一些外围官兵稀稀落落的射了几箭。
~第七章 牢狱之苦~
「庄主。」孙姨一声惊呼,急急接住梅云清,另外六人则将她围在正中,以防李梦柔趁机偷袭。
李梦柔见得那一剑之威,呆立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此刻梅云清既已无再战之力,余人尚不放在她眼中,最后胜利之人终究是她,李梦柔思及此处,不觉一阵娇笑,七色剑斜指七人,冷哼道:「留下梅云清,本姑娘今日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休想!」除孙姨要照顾梅云清外,其他六女齐喝一声,联袂向李梦柔攻来。
「要找死么?」李梦柔一声轻哼,空中掠过一道艳丽的七彩光华,最先出手那名梅花山庄高手只觉手中长剑一轻,眉心一凉,待回过神来,已然香消玉殒。
她们联手竟然抵挡不住李梦柔一招半式,另外五女见此情形,心中虽骇,却更激起同仇敌忾之心,死命向李梦柔攻去。
李梦柔淡然一笑,七色剑再度分解,五女每人顿觉自己周围各有七个李梦柔手持一支彩剑向己围攻,李梦柔竟以一己之力,化身万千,反去围攻梅花山庄五女。
那梅花山庄五女皆是江湖中成名高手,未想武功与初出茅庐的李梦柔差得如此之多,心中皆想庄主方才与此女战得不分胜负,难道她们与庄主亦差得如此之多。
只过得片刻工夫,又闻两声惨叫,便有两女被李梦柔一剑穿心,立时命丧当场,这哪是高手对阵,分明是场屠杀。
余下三女齐齐退去,护在孙姨周围,若她们仍一意孤行,强行再战,岂非是些不知好歹的大傻瓜,但此时此刻,还有何人能够敌得过这妖女。
鲜血顺着七色剑那七支剑尖缓缓淌下,犹若一条五彩斑斓的七头怪蛇,令人怵目惊心。
李梦柔俏脸生寒,杀气大盛,一身绿衣上沾满血渍,若地狱魔女,缓缓一步步向五女所在之处行来。
仅那肃杀之气已压抑得令人精神崩溃,若非几女自幼习剑,心志坚定,早已弃剑而逃。
李梦柔充满杀气的美目一寒,七色剑缓缓挥起,正欲出手,忽而反手挥剑一格,面前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来,那人六旬上下,须发花白,仙风鹤骨,背后负着一柄古朴拙雅的宝剑,淡然看着李梦柔。
李梦柔厉喝道:「你是何人?」
那老者道:「老朽刘纯阳。」他此话说得不疾不徐,声音虽然不大,传入李梦柔耳中,却如洪钟齐鸣,震耳欲聋,显然内功精湛之极。
李梦柔冷哼道:「你便是华山派掌门『无影剑』刘纯阳?我南海幻剑派与华山派素无怨仇,刘掌门为何阻扰晚辈行事?」刘纯阳到底是一代宗师,她虽武功了得,亦有所忌惮,言语之间尚算客气。
孙姨将犹自昏迷不醒的梅云清交到一名同伴手中,向刘纯阳深深行了一礼,恭声道:「晚辈见过刘老前辈。」她年岁已是不小,却仍较刘纯阳低了一辈,当年她初出江湖之时,刘纯阳成名已久,还曾得他提携之情,故此称他刘老前辈,而不叫刘掌门。
刘纯阳微笑道:「小芙,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孙姨徐娘半老,已有一把年纪,闻得刘纯阳叫她小名,老脸一红,方道:「多谢刘老前辈救命之恩,他日华山派若有差遣,梅花山庄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纯阳淡然道:「华山派与梅花山庄同属名门正派,相距又近,自当同气连枝,互为援手。」他此话表面是说给孙姨听,内里却是答复李梦柔方才之言。
「既是如此。」李梦柔七色剑七彩光华大作:「多管闲事的老匹夫,受死吧。」她自说话时开始出招,此话说完,已然划破十丈虚空,刺中刘纯阳胸口,芳心正自大喜,手中一轻,七色剑却刺了一个空,刘纯阳此身法同她那分光掠影有异曲同工之妙。
刘纯阳若有若无的声音在李梦柔身后响起:「小姑娘年纪轻轻,火气倒蛮大。」
李梦柔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七色剑回手向后攻去。
「铛」刘纯阳终于再度出剑,却是一现即没,宛若从未出手一般。
李梦柔柳眉微蹙,娇叱道:「老家伙,你就这么喜欢装神弄鬼么?」
刘纯阳涵养功夫倒好,他堂堂一派掌门,被李梦柔老匹夫前,老家伙后,犹自不愠不火,满脸笑意道:「老朽剑法太差,自然只能装神弄鬼,唬唬坏人了。」
李梦柔未想堂堂华山掌门竟是这么一个慵懒之人,芳心不觉哑然失笑,一声娇喝,七色剑挽起一朵朵剑花,却是江湖上极为常见的「灵蛇吐信」,只是一条蛇有七个头,瞧来自然显得极为怪异。
刘纯阳老眼爆起两点精芒,只闻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他手持着一柄古剑在那七道光华中似雨中飘萍左格右挡,全然不负无影之名。
李梦柔忽而一声娇笑,远远退去,七色剑还剑入鞘,方道:「老家伙,本姑娘打不过你,你也别想赢我,来日咱们再战。」言罢,身形一晃,已至百丈之外,眨眼之间,已然不见。
孙姨道:「刘老前辈为何不留下那妖女?若让她这么逃去,实在是个祸害?」
刘纯阳苦笑道:「那妖女年纪虽轻,武功之高,老朽生平仅见,再打下去,说不得这条老命会送在她手上。」望了犹自昏迷不醒的梅云清一眼,皱眉道:「梅庄主伤得不轻,老朽身上尚带得一瓶三清丹,治疗内伤颇有灵效,小芙拿去与梅庄主服用,或许有效。」言罢,手中似变魔术般多了一个黑色瓷瓶,缓缓向孙姨飞来。
三清丹是华山派疗伤灵药,江湖闻名,寻常武林中人千金难求,孙姨闻言大喜,接过那瓷瓶,对刘纯阳唤她小名也不那般在意了,连忙倒出一颗与梅云清服下,这才向刘纯阳道谢道:「多谢刘老前辈,却不知您老怎知梅花山庄会有此劫?」
刘纯阳道:「还不是我那小徒弟吴云鹤,活像死了八十老母般回到华山,问起他来方知南海幻剑派派出这么一个年轻高手前来中原,老朽见猎心喜,想见识一下名闻天下的七色剑,只好拉下老脸下山瞧瞧,不想刚好碰上。」
「那可真是多谢刘老前辈了。」孙姨又躬身行了一礼。
刘纯阳发出一股内劲,虚虚将她托起,哼道:「这么多年不见,你何时变得如此多礼了,我还是喜欢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孙姨没想他说出这等为老不修的话来,老脸一红,似想起年轻时初闯江湖时的情形来。
刘纯阳又问:「那个孙小子呢?」
孙姨道:「他现在在长安帮忙山庄打理生意。」
刘纯阳哼了一声道:「那你们岂不是劳燕分飞,梅花山庄这些臭规矩可真是害人不浅。」
孙姨神色黯然,轻轻嗯了一声,梅花山庄庄规所限,凡梅花山庄出嫁女子仍需留在山庄之内负起保护之责,而梅花山庄内庄除庄主夫婿外从不留男子住宿,孙掌柜也不例外,故他只能远居长安,每年只能与妻子见得数面。
刘纯阳叹了口气道:「天下规矩如此之多,却没有贵庄这么不近人情,罢了,罢了,这是贵庄的规矩,老朽也不好多加指责,贵庄离此不远,想必那小妖女不敢再如此造次,老朽告辞了。」言罢,便即向西行去,他看似缓步而行,每一步踏去却有数十丈之远,转瞬之间,便已消失在视野之中。
孙姨亦道了声「告辞」,望着他远逝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抱着梅云清向梅花山庄掠去。
「这里谁是主事的?」问话的是临汾捕头张涯。
此刻大堂内一片狼藉,那几具尸首早已搬去,而客栈中人皆被官差赶了出来,聚在堂中。
梅兰和丁文松逃走后那些锦衣卫尽皆追踪而去,而这些善后的芝麻绿豆小事自是交给此地官府来办。客栈掌柜匆匆自桌下钻出,满脸堆笑道:「张捕头,小人在这。」他与这张涯打过几次交道,颇为熟稔。
「王掌柜。」张涯以前受过王掌柜的好处,不好再大呼小叫,哼了一声道:「客栈里有朝廷重犯,这是怎么回事?」
王掌柜哭丧着脸道:「张捕头,你也知道我们开客栈的开门做生意,来的客人龙蛇混杂,里面有个歹人在所难免,而那些歹人脸上又没刻字,小人哪晓得什么人该让他住,什么人不该让他住。」
「说得也是。」张涯点点头,望了柜台下一眼,瞪着满脸陪笑的杨飞道:「你又是什么人,还不快滚出来。」
「是,是。」杨飞唯唯应诺,自桌下连滚带爬钻了出来,只是他身上那套旧衣早已勾得破破烂烂,现在弄得又满是尘土,看起来倒像街上的乞丐。
张涯皱眉道:「王掌柜,这小子是什么人,怎会和你躲在一起?」
杨飞不待王掌柜答话,抢先说道:「捕头大人,小人是这客栈新来的伙计。」以他此刻情形,倒真有七分店小二的模样,更妙的是原来那个店小二不知藏到何处,不见人影。
「是吗?」张涯见杨飞颇为眼生,向王掌柜问道。
还好王掌柜颇有义气,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杨飞见状大喜,自己这条小命已然蒙回了一小半,心道王老哥你帮了小弟,哪天小弟发达了一定忘不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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