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张涯忙道:「小人不敢,梅英雄有事尽管吩咐。」
杨飞低声道:「你刚才也见了,临汾百姓要捐钱济灾,钱呢是暂时放在我这的,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不知张捕头有没兴趣帮忙小弟打理一下,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了。」
张涯心中暗骂你这不是摆明要贪污么,还要拉老子下水,但闻有油水可捞,不觉怦然心动,犹豫一下,便即点头。
杨飞笑道:「你答应便好,把衣服脱了。」
张涯吓了一跳,骇然道:「脱,脱衣服干什么?」心中却道莫非这家伙有断袖之癖。
杨飞知他想歪,忍不住狠狠在他额头爆了一记响栗道:「你不脱衣服我如何帮你上药,我这药可是天下第一名医所制,一千两银子一瓶,为了让捕头你尽快痊愈,小弟方忍痛献出,与你使用。」
张涯全身伤处敷上南宫逸的那瓶金创药,只觉全身一阵冰凉,舒坦之极,且四肢已能活动自如,伤也似好了大半,尽信杨飞之言,心想这药只怕果真是天下第一名医所制,否则哪有如此奇效。
杨飞坐在太师椅中,见他已活蹦乱跳,笑骂道:「还不快去做事。」
张涯大叹命苦,自己一个堂堂捕头,怎么会落到这家伙手中,但为了小命,为了油水,只得唯唯应诺,领命而去。
张涯找回那些偷偷藏起的衙役,共有十五个,其中并无折磨杨飞的那两个,不知是被山贼所杀,抑或怕杨飞报复,逃之夭夭。
人多好办事,众衙役将县衙内的死尸埋的埋,烧的烧,总算打理得干干净净。
杨飞对张涯一伙放不下心,索性将王掌柜请来管帐。到了午时,那些有钱人家果真依约来捐钱,所捐之物,金银珠宝,一应俱全。
只过了一个时辰,王掌柜将帐一算,报了个约数道:「老弟,这些东西大概值三万八千两左右。」
杨飞正坐在堂上的那张官椅中喝茶,闻言惊得将刚喝入嘴中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反问道:「这么多?」他以前想也不敢想这么多银子。
王掌柜含笑道:「若是将那些首饰珠宝之类拿去长安洛阳变卖,或可更多。」
杨飞心下盘算:自己若是挟款私逃,不但行之不通,良心上也极是过意不去,还是花去整数,落个零头为妙,等用完三万两的时候就说钱已分完,那些百姓怎会知他支出多少,有八千两节省点用,下半辈子便不用愁了。
王掌柜见他默然不语,只道他在打算派人去长安变卖,笑道:「老弟可以先将这些东西存入钱庄,贷些银子来用。」
杨飞无所谓的点点头,忽道:「外面那些被劫的贫民来了没有?」
一名衙役回答道:「大人,都在外面候着呢。」此刻杨飞正坐在县太爷所坐之处,不觉便称他作大人,只是杨飞此刻与他一般穿着差服,显得不伦不类。
杨飞走下堂来,方道:「带本老爷去瞧瞧。」连他自己都不禁摆起官架子来。
王掌柜见他嘴上毛都没长全,倒在这充县太爷,不禁看得暗暗好笑。
杨飞意气风发,大步踏出,见得堂外那些所谓灾民,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别说三万两,便是三十万两也不够分,心想为何临汾有这么多人。
那些「灾民」大部分乃前来混水摸鱼之徒,其实只有小半才真是被抢得无法度日的穷人,一干人见得杨飞,认出他来,英雄出马,自有训话,原本喧哗至极的场面立时鸦雀无声。
杨飞心中暗叹自己的赚钱大计只怕又要泡汤,但见得众人期盼之色,硬着头皮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小弟受临汾各位善人之托,将所募得银两分与大家,每户十两,只赠予那些真正贫苦之人,若让小弟发现哪位假冒穷人,当场重责五十大板。」
他灵机一动,将每人改成每户,如此一来便省了不少,后来那句故意说得斩钉截铁,先吓吓那些混水摸鱼之人。
经他一吓,场内果然少了一半,杨飞满意的点点头道:「开始吧!」又对张涯低声道:「你看清楚点,他们分得越多,你的油水便越少。」
「停!」杨飞干脆搬张椅子坐到王掌柜身畔,盯着那个领银子的家伙,稍有不对便拖下去重责五十大板,毕竟这关系他口袋里的银子,不到半个时辰,已是他第五次喊停。
那「灾民」必恭必敬道:「梅英雄有何吩咐?」
杨飞冷哼道:「看你细皮嫩肉,衣着光鲜,难不成你也家徒四壁,衣食无着?」
那「灾民」忙道:「草民昨晚被山贼将家中财物抢掳一空,房子也给烧了,自然家徒四壁,衣食无着。」
杨飞望向张涯,见他摇摇头,哼了一声道:「竟敢骗我,拖下去,打!」
那人大呼道:「梅英雄,冤枉啊!」便即被那些早候在一旁的衙役一五一十的打了起来。
杨飞吁了口气,心想终于又省了十两银子。
黄昏时分,捐款还剩一万余两,那些「灾民」终于退去。
杨飞松了口气,心想一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正欲开口分钱之时,衙外一人骑马疾驰而来,高呼道:「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杨飞闻得此言,立时吓得魂飞魄散,面如死灰,跌坐
~第五章 出谋献策~
杨飞心念电转,官军既已至城外,此刻逃走已然太晚,若是留下只怕死得更惨,只怪自己做英雄做上了瘾,又太过贪财,方逼到陷入这般进退两难的尴尬情形,得设法逃过此劫才行,自己白日到尧庙诚心上香,可到现在仍未转运,否则怎会在自己正春风得意之时遭此一劫。
王掌柜猜知他所思,附耳低声道:「官军进城尚需时间,那匹黄骠马便在后衙,老弟可骑着逃走,以它的脚程,官军必追你不上。」
杨飞颇为感激的望他一眼,若真就此逃走,恐会牵连于他,王掌柜或有杀身之祸,这种无情无义之事他说什么也干不出来,再说此刻张涯正虎视眈眈,怎会让自己逃之夭夭。他瞥见张涯得意的奸笑之色,心中一横,高声道:「张捕头。」
张涯嘿嘿笑道:「梅英雄何事吩咐?」他说此话时满是嘲讽,殊无恭敬之意,心想看你这臭小子还能得意到几时。
杨飞冷哼道:「随我出城迎接大军。」
张涯怎会想到杨飞不但不逃,还要送上门去,不觉愕然点头应道:「好。」
领兵而来是太原总兵姚昭武,此人年约五旬,素有智计,先前朱阳只是盘踞吕梁打劫家舍,尚不致劳他出马,这次朱阳竟率部扰城,动摇社稷,震惊太原,以致无功而返。山西布政司杨同德便命他领兵亲自出征,欲一举击溃这伙宛若眼中之钉、肉中之刺的吕梁强盗。
姚昭武方脸大耳,面色微黑,颔下留有三寸短须,果真威武不凡,骑于马上,俯首望首跪伏于地的杨飞,问道:「你便是那梅云飞?」
杨飞高声应道:「是的,大人。」
姚昭武微笑道:「不必多礼,先起来说话。」
杨飞这才站起道:「多谢大人。」
姚昭武又道:「本官听闻此次朱阳退走是你之功。」
杨飞道:「小人哪有这个本事,只不过是一时侥幸,惊走朱阳,若非那朱阳早知大人会亲率大军来临汾平寇,亦不会狗急跳墙,急急逃窜。」
他此言极妙,既捧了自己,又拍了姚昭武马屁,只是狗急跳墙四字用的有些不伦不类。
姚昭武暗暗好笑,但听得杨飞的马屁,心中大悦,抚须笑道:「本官一路行来,闻临汾百姓为你奔走称颂,如此人才,难得你年纪轻轻却不贪功,若是为官,前途无可限量!」
杨飞见姚昭武似对他颇有好感,心中大喜,谄媚地笑道:「大人过誉了,托大人吉言,小人若能在大人手下当个小兵,便此生无憾了!」
姚昭武颇为赞许道:「以你的武功胆识当个小兵岂非太过委屈。」
杨飞忙道:「小的在大人手下做事,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得委屈?」
杨飞这招马屁绝技百试不爽,姚昭武身为朝廷三品大员亦不能幸免,不禁哈哈大笑道:「你若真的想到本官手下做事,本官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杨飞闻言,吓了一跳,自知马屁拍过了头,若这姚昭武真的看上自己,留自己在他手下当兵岂非糟糕至极,小兵干得再好,就是将来官运亨通,出将入相,也谈不上天下第一高手,更别说娶天下第一美人了。他一念及此,连忙扯开话题道:「大人,这里风大露寒,还请大人暂且先到县衙歇息,再行商议讨伐朱阳之事不迟。」
姚昭武点点头,命偏将领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自己带着一队亲兵同杨飞行向县衙。
杨飞在前引路,姚昭武骑马缓缓而行,忽然问道:「听说你是临汾县衙的衙役?」
杨飞还未回话,早欲进言的张涯忽道:「大人,他并非本县的衙役。」他见姚昭武同杨飞越说越是投机,再说下去这姚昭武王八看绿豆,跟杨飞对上眼了,哪还会追究杨飞什么罪行,见此良机,连忙插语。
可张涯忘了为官者最忌有人多嘴,姚昭武见张涯竟敢接话,颇为不悦的皱眉向杨飞问道:「此乃何人?」
杨飞狠狠瞪了张涯一眼,恭恭敬敬的答道:「启禀大人,他是本县的捕头张涯。」
「这么说,他还是你的上司!」姚昭武愕然道:「为何他说你不是衙役?」
杨飞忙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小的回到县衙向大人细禀。」
姚昭武「嗯」了一声道:「张涯,你身为临汾县捕头,昨晚可曾为民一战?」
张涯见姚昭武面色不善,心中大叫不妙,立时骇得面若死灰,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大人……」
姚昭武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于他,驭马行去。
杨飞跟着姚昭武快步行去,心中偷笑,心道张涯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想告老子的状,反倒掀了自己的底,咱哥俩彼此都有把柄捏在对方手里,你若惹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张涯待得姚昭武行远,方敢站起,差点便欲拔腿而逃,可周遭行人个个横眉冷对,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还能逃到哪里。他心中转念,只得硬着头皮向县衙行去。
众人回到县衙之时,王掌柜仍留在衙内,杨飞见了不由连使眼色,示意让他快走。
姚昭武已然瞥见王掌柜,见他全然不似官府中人,不觉愕然道:「他又是何人?」
王掌柜不待杨飞回话,急急答道:「大人,草民是这临汾汾阳客栈的掌柜。」
姚昭武拧眉道:「这里是县衙,你在此何为?」
王掌柜恭声道:「大人,这位梅英雄让草民在此帮忙打理帐务。」
「打理帐务?」姚昭武讶然道:「怎么临汾的库银未被那朱阳劫走么?」
王掌柜摇头道:「梅云飞见那些被劫贫民衣食无着、居无定所,便号召临汾富户捐资济贫,一切交予梅英雄作主。」
姚昭武道:「竟有此事?」
杨飞连忙道:「百姓所请,小人一时推拒不过方才应下,有逾规之处,请大人恕罪。」
姚昭武闻言释然,哈哈大笑道:「这等抚民善事,即便有何不妥,本官亦不会怪罪于你,倒是那临汾知县胆小怕事,弃百姓于不顾,临阵脱逃,临汾官府名存实亡,本官一路见那些百姓忙着重建家园,安居乐业,若非有你在此安抚百姓,哪有此美景?」
杨飞跪礼道:「谢谢大人!」
姚昭武道:「不必行如此大礼,起来说话。」
杨飞心中一动,心想这姚昭武正对自己极有好感,此刻若将在临汾之事全盘托出,他多半不会追究自己罪行,心念急转间,立时道:「大人,小人待罪之身,不敢起来。」
姚昭武道:「你又有何罪?」
杨飞一咬牙道:「张捕头所言不虚,小人确非这临汾的衙役。」
姚昭武初闻一愕,随即笑道:「原来是此事,虽说假冒官差于法不容,但事急充权,本官也不会定你有罪,你起来吧。」
杨飞仍长跪不起道:「小人还有一事欺瞒大人。」
姚昭武脸色一沉道:「还有什么事?」
杨飞道:「小人非但不是衙役,还是一名待斩死囚。」
「砰!」姚昭武刚刚端起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大惊失色道:「什么?」他身为一军主帅,有山崩不变的定力,若非杨飞所言太过荒诞,哪会如此?
杨飞早知他会如此惊异,忙道:「其实小人是被那临汾知县冤枉的。」
姚昭武面色稍缓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与我道来。」
杨飞便将那日在客栈发生之事及被临汾知县冤枉之事一一道出,姚昭武听完,松了口气道:「若此事真如你所言,你确是被那临汾知县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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