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被那临汾知县冤枉的。」
王掌柜亦跪禀道:「此事草民能作证,草民便是那汾阳客栈掌柜,当日亲眼目睹此事。」
姚昭武亲手将杨飞扶起道:「此事本官自会替你作主,你该起来了吧。」
杨飞闻言大喜道:「大人明察秋毫,真是青天再世。」言罢,这才站起。
姚昭武哈哈笑道:「你不用拍我马屁,本官是个武官,想管此事也管不了。」见杨飞面色一紧,又道:「不过本官自会将此事面禀布政司大人,凭他与本官的交情,不会不卖这个面子。」(明朝官制,布政司秩正二品,总督一省军政要务,为最高地方长官。)
杨飞虽不清楚布政司是啥子官,但见姚昭武言语之间这般恭敬,自是知道此乃一个极大的官衔,有姚昭武这么一句话,自己这个杀头之罪多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连忙施礼道谢,又问道:「多谢大人,不过小人那妻子……」
姚昭武面色一沉道:「你妻子毕竟杀了锦衣卫的千户,罪责难逃,你受此牵连,本官帮你脱罪已用天大的面子,你就不要得寸进尺了。」
杨飞哪还敢替梅兰求情,唯唯应诺道:「是,大人,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今后大人若有差遣,小人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姚昭武叹了口气道:「你年轻有为,我那孽子若能似你就好了,他年龄与你相仿,所作所为却教我痛心疾首。」
杨飞忙道:「大人将门虎子,令公子即便有所不及,来日必也是一代将才。」
姚昭武笑道:「这马屁拍得好,你若身在官场必前途无量。」这已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杨飞老脸丝毫不红道:「小人句句出自真心,绝非吹捧。」
姚昭武哈哈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吹嘘拍马,连我这久居官场中人也自愧不如。」忽然瞥见王掌柜仍跪在地上,方道:「王掌柜,你也是有功之人,快快起来。」
王掌柜道:「谢大人。」站起之后,揖手道:「大人,梅英雄,天色已晚,此间若无草民之事,草民便先回去了。」
姚昭武颔首道:「那你回去吧。」
王掌柜又望了杨飞一眼,见他满是感激之色,向二人一揖手,转身离去。
杨飞忽道:「小人去送送王掌柜。」见姚昭武点点头,这方才追了出去。
王掌柜似早知杨飞会跟来,并未行远,对他笑道:「老弟,恭喜了,有姚大人为你作主,你的冤情便可昭雪了。」
杨飞行礼道:「这还得多谢老哥方才大力相助啊。」
王掌柜道:「咱们忘年之交,老弟何必客气。」言罢,忽自怀中摸出一迭纸递与杨飞,他接过打开一瞧却是几张银票,数了一数竟有五千两之多,不觉愕然道:「老哥你这是何意?」
王掌柜道:「方才老哥我趁你出去之时,将剩下的那些金银珠宝换了这些银子,虽说少了一些,你也收下吧。」
杨飞老脸一红,吶吶道:「老哥,你这么做不是摆明让我贪污么?」
王掌柜笑道:「那些富户将银子捐给你,其中意思谁不晓得,你也不必推拒了,再说你真跟那姚大人去了太原,只怕少不得要花银子打点打点,这些为官之道老哥倒是懂的。」
杨飞不再推辞,将银票纳入怀中,方道:「如此便多谢老哥了。」
王掌柜道:「你切记不可得罪那姚大人,若他一时着恼,那可前功尽弃,快回去吧,莫要让他久等了。」
杨飞点点头道:「老哥保重了。」
王掌柜微笑道:「你也要珍重,老哥祝你官运亨通。」
杨飞苦笑道:「我可没想要当官。」言罢,一揖手,转身回到县衙。
杨飞到了后厅,想起一事,忙道:「大人昨夜兼程自太原赶来,想必还未用晚膳,不如让小人为大人接风洗尘。」
姚昭武摇头道:「临汾刚刚遭劫,本官此去岂非落个扰民之罪,你还是吩咐厨下随便弄几样小菜即可。」
杨飞哪敢逆他之意,连连点头道:「大人爱民如子,小人差点让大人犯此大罪,小人这便让人去做。」退了之后,心中却自犯愁,这县衙中除了几个衙役,厨房哪会有人作菜,想了半天,一拍脑门,大叫自己为何如此之笨?
叫来一名衙役道:「你去找间酒楼做些酒菜来,记得不可太贵,但要可口,速速送来,姚大人要用膳。」
那衙役见杨飞在姚昭武面前如此吃得开,哪还不乖乖听话,连声应是,慌忙弄酒菜去也。
杨飞再回后厅之时,见姚昭武仍慢条斯理的在那品茶,忙展颜笑道:「大人,小菜立马便到,请稍候片刻。」
姚昭武微笑道:「你见过那朱阳,可知他是怎样一个人物?」
杨飞略一沉吟道:「小人只与那朱阳有过一面之缘,还过了三招,不瞒大人,小人不是他对手。」他非但不是朱阳对手,连那三招也应付得勉勉强强。
姚昭武沉思良久方道:「朱阳武功虽了得,却只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据探子回报,他有一个姘头叫姜依萍,人称『毒娘子』,为人极工心计,官军数年久攻不下有她大半功劳。」
杨飞不以为然道:「那毒娘子再厉害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大人此次亲自出马,不管什么朱阳,还是姜依萍,还不手到擒来。」
姚昭武此次亲征,确有此意,闻言不觉微露笑意道:「那依你想法,应当如何才能拿下这伙山贼?」
「这个……」杨飞心道此事应由你来想,怎么落在我的头上,不过若真能一举拿下朱阳,便可为香儿报仇,他苦思半晌,方道:「若是能先除去那毒娘子,再对付朱阳便容易得多。」
姚昭武笑道:「这也是本官想法,你可有法子除去那毒娘子。」
杨飞见姚昭武神色间似有一丝诡笑,心中掠过一个念头,骇然道:「大人不会是让小人去刺杀那姜依萍吧。」
姚昭武颔首道:「本官正有此意,那毒娘子擅使毒药,身手不高,以你的武功,对付朱阳力有不逮,去杀毒娘子却绰绰有余。」
杨飞吶吶道:「可是那些山贼都见过小人,只怕小人还没见到那毒娘子,便即一命呜呼,再也不能回来见大人了。」
「这倒说的也是。」姚昭武顿了一顿,又道:「此事容后再议。」
杨飞心中石头落地,暗道等到容后之后,自己早已逃之夭夭了。
「大人,千万不可让这小子去这伙山贼那。」张涯此时方至,高声道:「他本是一名死囚,与那朱阳乃一丘之貉。」
姚昭武眼中寒光大盛,厉声道:「你说什么?」
张涯虽不知杨飞给姚昭武灌过什么迷魂汤,见此情形,心中大叫不妙,骇得向后连退两步方道:「姚大人,梅云飞本是一名死囚,潘知县早已落案,他已认罪伏诛,大人切不可信他。」潘知县便是那临汾知县。
姚昭武冷哼道:「你可有证据?」
张涯见姚昭武面色不善,心中大骇道:「梅,梅,梅云飞都已认供。」
姚昭武反问道:「案卷呢?」
昨晚朱阳来前,已派人暗中放火,将县衙烧去一半,那些案卷早已不存,至于送交刑部的那份也是捏造,此刻张涯哪里去弄,只能支吾以对道:「这个……」
「此事梅云飞已对我明言。」姚昭武又哼了一声,方道:「他所犯之事都是潘知县诬陷,你还敢来对我胡说八道。」
张涯高声道:「大人怎可听他片面之词。」
姚昭武道:「你道本官不知潘知县所做之事,他平日贪赃枉法,胡作非为,布政司大人早已有意将他落罪,此刻竟敢诬陷好人,昨晚又临阵脱逃,本官便先行免去他头顶乌纱,再行上报吏部。」
杨飞闻得那狗屁知县有难,大喜之下,恨不能抱住姚昭武亲上一口。
张涯心知今日姚昭武帮定杨飞,身上冷汗直冒,许久方道:「大人既是不信小人所言,小人便即告辞了。」
「你还想走,来人啊。」姚昭武大声高呼道:「将张涯与我拿下。」自一旁行出两名亲兵,二人极快用绳索缚住张涯,手脚俐索,显是绑人绑得惯了。
张涯惨呼道:「小人所犯何罪,大人为何如此?」
姚昭武冷哼道:「你平素帮潘知县鱼肉百姓,见了山贼又不战而逃,依大明律例当斩,将人犯张涯押入死牢,来日临汾新知县上任,交由他处决。」
杨飞心中偷笑,本欲出言讽刺两句,但见得张涯满目恨意,又生生咽了回去。
在张涯一阵「冤枉」声中,那两个亲兵将他带了下去。
用过晚膳,杨飞见姚昭武仍毫无倦容,只得陪他干坐。
姚昭武踱着方步在厅里走来走去,神色焦躁不安,杨飞见他一言不发,也不好开口相询。
过了良久,一名亲兵手持一物匆匆奔来行了一礼道:「大人,探子密报来了。」
「快拿来。」姚昭武伸手接过,展开细瞧。
杨飞知此乃军事机密,他不想再惹麻烦,施了一礼,恭声道:「大人既有要事,小人就先行告辞了。」
「不必了。」姚昭武挥手示意那亲兵退下方道:「你现在算是我的心腹,不用避嫌。」
杨飞闻言大奇,暗忖我与你不过相识短短两个时辰,怎么便成了你的心腹了,但姚昭武如此看得起他,他心中极是喜欢,忙道:「大人抬爱,小人不胜荣幸。」
姚昭武忽然道:「据探子回报,那朱阳昨晚离开临汾却并未返回吕梁,反向北行军,此刻已到霍州。」
杨飞哪知霍州在何处,又不知姚昭武此言何意,只得道:「那朱阳怕大人去捣他的老巢,自然躲得远远的。」
姚昭武取来一张行军图,颇有耐心的指点杨飞道:「这是临汾,这是霍州,二者相距不过二百余里,霍州城较临汾还小,以他手下两千人马拿下自是不成问题。」
杨飞奇道:「小的不是听说他手下只有一千山贼吗,为何又成了两千了?」
姚昭武叹了口气道:「边关连年战火,人困马乏,士卒疲惫,逃兵不少,他们不敢返回原籍,便落草为寇,朱阳手下不少便是逃卒。」
杨飞哪知这些朝廷密事,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
「好一招围魏救赵。」姚昭武忽击掌赞道:「毒娘子心知本官此来志在必得,她若回老巢,必被本官一举击破,便来这么一招围魏救赵之计。」
杨飞道:「难道我们真要遂她所愿前去相救?」他言语间亦不觉将自己当成姚昭武心腹。
姚昭武道:「我若是不去增援,毒娘子便索性一直向北。」他食指在地图上向北挪去,指着一处,杨飞自是认得其上所标,骇然道:「太原。」
姚昭武颔首道:「不错,太原,时下鞑靼兵犯兰州,大同形势危急,太原本驻军四万,已有三万驰援大同,只留下一万守军。而此次本官为求一举歼灭朱阳,带来八千人马,太原此刻只有两千守军,和朱阳堪堪相敌,可太原距霍州仅三百多里,快马半日即到,毒娘子若使奇计,太原守将猝不及防,只怕太原不保。」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篇,喝了一口茶又道:「太原若是失守,不但本官乌纱难保,人头亦会落地,更糟的是此事若传至边关,军心浮动,必会影响士气,那时更危及我大明江山,毒娘子知我会思及此点,不怕我不去增援。」
杨飞这才明白形势危急,又问道:「我们该当如何应对?」
「我们便来一招将计就计。」姚昭武紧锁愁眉,忽而一展,高声道:「来人啊!」
一名亲兵匆匆行入道:「大人有何吩咐?」
姚昭武道:「传令下去,大军起寨赶回太原。」
那亲兵闻得此言,不觉愕然,心想难道一大群人匆匆而来,便这么匆匆而归,他不敢多问,应诺一声,便即退去。
杨飞骑着被王掌柜涂得乌黑的黄骠马,身着一套匆匆赶制的铠甲,伴在姚昭武身畔,倒真成他的心腹。
杨飞身怀重金,但见得连绵数里,手持火把的夜行大军亲呼后拥,他生平哪有这般威风,虽是狐假虎威,心中亦不禁得意至极。
「总兵大人,」两名千户自后军驭马匆匆驰来,恭禀道:「军中锱重太多,夜行不易,望大人示下。」
姚昭武略加沉吟道:「既是如此,你二人与李千户、方千户领四千步兵在后缓缓而行,本官率四千骑兵轻装简从北上太原。」那两名千户闻言领命而去。
姚昭武又对杨飞道:「你随我一起。」言罢,快马前驰。
杨飞大喝一声,一挥马鞭,意气风发的随他奔去。骑兵大军只用一个时辰便赶到霍州。
姚昭武手中马鞭直指前方十里外的城池,低声道:「前面便是霍州。」他身畔跟着三个千户及杨飞,此语却是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