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那头盔遮住女将半边脸廓,杨飞相距太远,看不大清楚,但光瞧身形,已知她绝对是一个大美人。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喃喃出声道:「一定要去嫖的。」
他身畔方中翔闻了,心中暗奇:这家伙是不是有毛病,生死关头还想着嫖妓。
那女将忽高声道:「城内谁是主帅?」她距城头足有两里,听来仍清晰可闻,内功显然不错。
杨飞闻得她语声娇甜,悦耳动听,更是色与魂受,忙应道:「便是在下。」他此语声音太小,不知那女子可否听到,自觉不妥,又高声道:「便是在下杨,梅云飞。」他杨飞说得惯了,差点脱口而出。
那女将见杨飞衣着不过一名区区小兵,却敢自称主帅,身畔竟无人反对,不禁愕然,娇笑道:「难道大明朝廷已无人了么?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当统帅。」
杨飞亦哈哈笑道:「难道朱阳亦这般不济事,竟要个女子前来发话。」
那女将冷哼一声,虽然看不清,玉容想必难看至极,只闻得她沉声道:「本姑娘便是毒娘子姜依萍。」
杨飞奇道:「原来姑娘仍是云英未嫁之身,不知可否订得夫婿。」天下谁人不知姜依萍是朱阳姘头,杨飞此言已然犯了大忌,还好朱阳不在此地,否则那还不跳上城楼将杨飞一刀两断。
姜依萍不怒反笑道:「这倒没有,难道公子相中小女子?」
杨飞笑道:「不错。」他边说边对身畔方中翔低语,让他自北门再度出阵,杀贼军一个措手不及。
姜依萍媚笑道:「梅公子若是降于小女子,小女子嫁给公子也未尝不可。」
杨飞大声道:「那你先做我老婆,本公子若是中意了再降不迟。」他说得极是猥亵,城楼官军尽皆哄笑起来。
姜依萍幽幽道:「如此说来,公子是毫无诚意了。」
杨飞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做买卖也要看看货色,我货都没看,钱已经付出去了,若你反悔我怎么办?」
杨飞极尽侮辱之言,姜依萍听了却未发火,反叹道:「公子这么不会怜香惜玉么?」
杨飞哈哈笑道:「本公子一向最会疼女人,不信小萍儿可去长安城的软香居打听打听。」他当着数千人之面将姜依萍比作软香居的婊子,心中不觉大叫痛快。
姜依萍闻得杨飞竟唤她小萍儿,芳心又气又怒,嗔道:「小无赖!」
两军数千人正自剑拔弩张,明知二人全是虚言假色,但见他们竟然这么当着众人之面调起情来,亦不觉莞尔。
杨飞又道:「小萍儿考虑得如何,是否应允在下所请?」
姜依萍默然不语,半晌方道:「我们既然谈不拢,今生无缘,只有来生再见了。」
杨飞笑道:「小萍儿此言极是。」
这时喊杀声自北门传来,杨飞只道方中翔突袭成功,正自高兴,过得片刻,方中翔浑身浴血,疾奔而还,嘶声道:「公子,贼军欲趁我军兵力集于南门之际突袭北门,幸好公子命我前去增援,方不致城破。」
那姜依萍与杨飞不谋而合,都拿北门作文章,杨飞误打误撞,正好渡过此劫,他点头道:「方大人,你此战辛苦了,先去把伤口包扎包扎,休息一下再上阵杀敌。」
方中翔见杨飞料事如神,不由心服口服,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姜依萍此刻显已闻得战报,冷哼一声。杨飞虽瞧不清她脸上神情,却也猜知她极不好看,他不觉哈哈大笑道:「小萍儿,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为夫接着呢。」
姜依萍未想他脸皮如此之厚,竟当着数千人的面自称起为夫来了,玉容陡寒,玉手一挥,剩下的那五尊大炮推上前来,炮口直指杨飞所在城楼。
杨飞见那几尊大炮距得颇近,心中甚惧,问身畔一名亲兵道:「他们可至弓箭射程之内?」
那亲兵恭声答道:「没有,公子。」
杨飞叹了口气,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窘境可真不好受,如何才能将这伙山贼引至城墙之下,再以弓箭射之,说说简单至极,可做起来并非那般容易。
「轰!」炮声不绝于耳,那五尊大炮轰得数十炮,城墙一处已被轰出一个大缺口来,虽然守兵只用了盏茶工夫便即堵住,但已有数百贼军自缺口进入城内。
杨飞拔出长剑,对身畔亲兵道:「你传令四位百户大人,要他们千万守紧城池,切不可再让敌入进城,我去对付这伙贼人。」言罢,领着五十人队冲杀下去。
若是单打独斗杨飞说不得会心中胆怯,可此刻身畔跟着五十人,又在自己的地盘,难道还怕区区几百个山贼。
那些山贼入城后并不冲向城门与己军里应外合,一举破城,反而窜入民居大肆抢掠起来,正是贼性不改。
杨飞一马当先,骑着黄骠马急速冲去,见到一名山贼搂着一年轻少女大肆轻薄,冷哼一声,不假思索,唰的一剑「白云出岫」便即向那山贼刺去。
那山贼见杨飞似官军首领,早已发出讯号让四周同伴前来增援,杨飞一剑攻来,他嘿嘿一阵冷笑,大刀直直劈下,自那刚刚挣脱的少女胸口穿过,再反手挥去,迎向杨飞。
剑光敛去,只见杨飞长剑差之毫厘间错过那山贼大刀,笔直刺入他心口,他这三日苦练却非无功,仅此一手已上得了台面。
那山贼惨叫一声,大刀脱手飞出,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杨飞生平第一次杀人,见自己剑尖透入那山贼心口,鲜血立时飞溅他的衣襟之上,轰然倒地,双目圆睁,当真死不瞑目。他心中害怕至极,呆立当场,差点便欲驭马而逃,可此刻祈州城外尽是贼军,城内百姓身家性命皆操于他手,自己逃又能逃到哪去,心神恍惚间,只闻一声惨叫,原来一名小旗寡不敌众,被三名山贼乱刀砍死。
杨飞回过神来,稍加迟疑,凝定心神,依这三日所习,将体内紫气神功真气尽数注入手中长剑,那长剑剑身便若韩先生使剑时一般,泛起一层淡淡的紫气,诡异非常。
杨飞一声大吼,驭马自那三名山贼身畔飞身掠过,只见剑光一闪,那三名山贼招架不及,连惨叫之声亦未发出,便被他一剑削去项上人头。
杨飞又连杀三人,心中已无惧意,大喝一声,又冲杀过去。
那些山贼见得杨飞这一剑之威,早已骇得心胆俱丧,见杨飞驰至,便纷纷闪开,以避其锋,饶是如此,仍被杨飞又杀数人。
忽然一名头目模样的山贼高呼道:「风紧,扯呼!」他此言方毕,那些本散入各处的山贼尽皆聚来,合在一起向南门冲去。
城内山贼经过一番厮杀,剩下不足二百多人,杨飞身畔五十余人亦所剩无几,祈州县衙的那些衙役亦伤亡泰半,城外攻势愈急,早已抽不出人前来援手,若让这伙山贼冲到南门,只怕祈州城破便在那时。他正自绝望间,忽闻得南面一人高呼道:「公子,我来助你。」
杨飞闻声望去,见是方中翔,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百人队,不知是从哪抽来,但此刻已顾不得许多,精神一振,高声道:「方大人,你尽力守住南门,切不可让贼人冲出。」
方中翔高声应道:「梅公子宽心,末将人在门在。」言罢,便率所属之部断去那伙山贼去路,厮杀起来。
一时喊杀之声震天而起,祈州城内已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杨飞挥剑在贼军中来回冲杀,他身畔官兵越来越少,到得后来,只剩他单人匹马屹立敌阵之中。
杨飞早已力乏,愈感不支,那黄骠马虽极神骏,亦累得直喘白沫,他忽觉身边一轻,原来已冲至方中翔身畔,身子一软,差点坠下马来。
方中翔一刀斩去一名山贼首级,扶住摇摇欲坠的杨飞,满脸关切道:「公子,你甚无大碍吧?」
杨飞身上多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他急运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精神一振,望着面前被官军围住的那伙山贼,已然只剩不足百人,心中稍安道:「我只是有些乏力,休息一下便可,方大人带兵速速将余贼剿灭。」
他此言未毕,只闻得远远有人高呼道:「城破了,城破了,祈州城破了!」
杨飞不知是真是假,见身畔之人闻得此言,军心浮动,士气已落,面露绝望之色,如此下去,官军将不战自溃。他又气又恼,大声喝道:「何人散布谣言,扰乱军心?」
一名亲兵飞马驰至,恭声道:「公子,朱阳亲自率众主攻北门,北门已破。」
方中翔闻言满脸悔恨之色道:「北门由我把守,只是我见公子情势危急,便率部来援,却未想把城门丢了。」
杨飞沉声道:「方大人,你并无错处,不必自责。」他暗暗叹息,那朱阳见追陈信义不上,便索性杀了一个回马枪,自己还盼可在祈州坚守三、五日,等到援军到来,未想只守了半日城门便即告破,心念急转,思起陈信义临别之言,大声喝道:「传令下去,弃城东去!」
被官兵围在场中的那百名山贼闻得援军已至,奋起余勇,冲杀起来,杨飞为免徒增伤亡,也不再阻挠,让他们直出南门。
祈州南门贼军云集,西门正对汾河,北门已被朱阳攻破,只余东门贼军兵力薄弱,尚可突围而出。杨飞率部东逃,一路逃逃打打,直奔去百余里,贼军方不再追击,查点兵马,连同祈州守军,已然伤亡大半,剩下不到四百人,五名百户亦阵亡三人,战况当真惨烈至极。
杨飞心想自己方才真是英勇过头,差点连小命都送了,心中不觉苦笑,自己为何要趟这趟浑水,老老实实去太原寻梅兰岂非更好。他望着身畔将士,个个脸露绝望之色,只得抑住这个诱人念头,高声道:「大伙不必气馁,祈州之败非战之罪,而是贼人兵力数倍于我,待得朝廷大军一至,定可报得此仇。」
方中翔忽附耳低语道:「公子,依大明律法,弃城而逃是灭门九族之罪。」
杨飞骇得差点掉落马下,心想自己为何这么倒楣,刚刚洗脱满门问斩之罪,又来个灭门九族,再混个两天,那还不连十八族都灭了。早知如此,方才不如归降那毒娘子算了,说不定还可以揩揩油水,再觅机逃之夭夭。
方中翔见杨飞满脸惊慌之色,心想你现在既为一军统帅,怎可自乱阵脚,令将士胆寒,心中更是老大瞧不起杨飞。
杨飞此念一闪而过,为自己开脱道:「咱们是暂时撒退,可非弃城而逃,咱们一定会夺回祈州。」
众人听了,精神一振,高声呼道:「夺回祈州,夺回祈州。」
方中翔满腹疑虑道:「公子,我们如何夺回祈州?」
杨飞望望天色,日已西斜,便道:「待到夜晚再说。」他心中已有定数,那毒娘子攻下祈州,必不会在祈州久留,否则便从敌明我暗变成敌暗我明,变成官军的靶子,而且她手下山贼到底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时抢抢打打还可,让其守城与官军明刀明枪的斗下去,只怕不大可能,今日那伙山贼必会在城中烧杀抢掳,弄得天怒人怨,丧尽民心,毒娘子如此聪明之人不会想不到此点,故夺下祈州只会抢掳一番,就会弃城退去,再觅机去破姚昭武大军,自己只需看准时机,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夺回祈州。
方中翔见杨飞自信满满的模样,又不好问他如何以区区四百人去攻贼军四千人把守的祈州城,怀着疑惑之色觅了一背山面水之处安营扎寨,稍加休息,到晚上再看这家
~第七章 兵行险着~
杨飞所受大多皮外伤,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几十处,此刻静下,只觉疼痛无比。他不想被别人瞧到自己这副惨样,便独处帅帐,敷着败家子南宫逸送的金创药,此药百试百灵,奇效无比,敷到伤口便好了大半,之后本欲给方中翔送去,可又想姓方的老是瞧不起自己的熊样,瓶中所剩已然不多,干脆让那家伙痛死算了。
杨飞曾闻姚昭武说:行军打仗,若想打赢,需得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他细思今日祈州之战,毒娘子占尽天时,地利,而己方亦缺人和,难怪会败得如此之惨。
不知不觉间,跌坐在临时搭成的行军床上修炼紫气神功,这已成他每日习惯,他经此一战,体内真气几欲耗竭,此时打坐正合紫气神功穷极而生之理。
天色渐晚,方中翔和另一名幸存的百户鲁恒来到杨飞营帐,见杨飞正在打坐,心知他在练功,不便打扰,便候在帐内等他醒来。
这一等便等了半个时辰,杨飞睁开双目,见得方鲁二人,已知他们来意,却故作惊奇道:「两位大人怎会在小弟的营帐之中,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鲁恒道:「梅公子客气了。」
方中翔却显得颇为不耐,单刀直入道:「公子可想出攻城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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