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苏花语闻言愕然,她还以为杨飞要她助梅云清击退强敌,谁知是这等好事,这么一来,岂非白白便宜了她?
杨飞又道:「苏姑娘不是想拿蝉翼剑弄清自己身世么?为何又如此犹豫不决?」
「你……」苏花语本不知杨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亦不信他会如此好心,但见他故作泰然之色,心中忽然省悟,这家伙是要自己引开雷洪钟敏一伙,只要自己拿了蝉翼剑,麻烦的不再是梅云清,而是自己了。
苏花语原本自忖武功虽非天下第一,亦足可纵横江湖,可今日一见,方知自己是井底之蛙,不但梅云清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即便是这钟敏,武功较她亦差不到哪去,若二人合力攻来,自己能抵挡几招?
钟敏手中白玉箫忽幻出一道白色光华,那光华奇怪之极,竟似实物,手不能及,物不能挡,长达三尺,三尺之外,无半丝透出,形成一个白色光罩,将他罩在正中,此刻他便似隐身一般,梅云清所见只有一道白光,哪还看得见他的人,既看不见人,又如何应招。
梅云清面色凝重,娇叱一声,手中三尺长剑亦爆出一道耀眼之极的淡黄光华,同钟敏不同,她这光华又长又尖,远远瞧来,便似一把巨剑,足有丈许之长,梅云清驭着光剑,凌空飞击钟敏光罩之上。
那光剑无声无息的透过光罩,直至梅云清实剑攻至钟敏光罩寸许之外,方发出「嗡」的一声轻响。
杨飞忍不住向苏花语低声问道:「苏姑娘,你可知这是什么武功?如此奇怪?」
苏花语摇头道:「我哪知道?」言罢,又暗自懊恼,自己为何要回答这小无赖,反倒让他看轻。
杨飞低声咕哝道:「原来也是一只井底之蛙。」他这一句倒将自己骂了进去。
他声音甚小,苏花语一时又未在意,听得不大清楚,但心知这家伙决计不会有什么好话,不觉美目寒意大作道:「你说什么?」
杨飞哪敢惹这姑奶奶,忙道:「我在说苏姑娘原来跟我一样。」
「谁跟你一样。」苏花语横了他一眼,懒得与他计较。
梅云清驭剑在数息之间狂攻九九八十一剑,每出一剑,手中长剑光华便更涨一分,及得最后一剑,剑身光华竟达两丈之长。
周围之人瞧得如痴如醉,心想天下竟有这般神奇的武功。
虽是如此,梅云清每一剑堪堪触及钟敏光罩便即弹回,好似碰到极大的阻力,攻之不进,而钟敏也不见反击,任由梅云清狂攻不止。
场中二人眨眼已交手百招之多,钟敏渐显不耐,他成名江湖已有二十余载,竟然奈何不了一个甫出江湖的黄毛丫头,心念一动,战局立变。
苏花语沉吟半晌,忽道:「我答应你。」
杨飞大喜道:「苏姑娘速速取盒而去,迟则生变。」
「好!」苏花语应了一声,剑痕化作弯钩,闪电般的向箱中探去。
「铛!」在杨飞目力几不可见间,一条人影飞身而至,极快与苏花语过了一招,手中之剑一闪即没,待得他立定之时,杨飞方才看清来人是个男子。
苏花语娇笑道:「杨飞,这可不是本姑娘不帮你,而是有人阻扰。」她拿不到锦盒,倒不慌不忙。
杨飞问道:「此人苏姑娘可认得?」
苏花语摇头道:「我以前从未见过他,谁知他是什么东西?」她出言不逊,那人闻了却不动怒,反淡然一笑。
杨飞见他一身白衣,朗眉星目,英姿勃勃,端的一个美男子,较那个张扬之极的钟敏更胜一筹,杨飞自己容貌平平,又被姚立志「毁容」,最见不得那些潇洒俊朗之人,心中不觉对这家伙嫉妒之极,又不敢惹他,小心翼翼的向此人问道:「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
那人不答反问道:「你纵人劫镖,你们白总镖头若是得知……」他言至此,又嘿嘿笑了两声,笑得杨飞心中发毛。
杨飞被他揭着痛处,又不清楚此人是敌是友,又羞又恼,但听他语气似与白向天有些渊源,只得打了个哈哈,强颜笑道:「此处人多,镖留此处,怕有不测,这位姑娘是我朋友,我请她拿走,暂时保管而已。」
苏花语见他说谎连眼都不眨一下,芳心暗暗佩服,却不出言揭破,反含笑向那人道:「不错,他请我代管而已。」
那白衣人淡然一笑,忽反手探向那锦盒,苏花语早防他此招,剑痕再作铁鞭挥出,娇哼道:「原来你也是盗剑之人。」
「不错,不错!」杨飞拍手称快道:「苏姑娘,快帮在下将此人拿下。」
鞭影堪堪触及白衣人之时,他倏地退去,含笑道:「小姑娘好快的身手。」
苏花语冷哼道:「谁是小姑娘。」纤腰一拧,不依不饶的挥鞭攻去。
白衣人笑道:「我跟你娘相识之时,你还未出世,不叫你小姑娘叫什么?」他边说边打,苏花语鞭影竟连他衣袂都未触及。
苏花语停下身形,奇道:「你认识我娘?」这人横看竖看不过三旬,怎会认识她母亲?
白衣人点头道:「不错!」
杨飞生恐二人攀上交情,自己再少一个帮手,那可大大不妙,气急败坏的大声道:「苏姑娘,你别听他信口胡言,这小子年纪轻轻,想冒充你长辈,占你便宜。」
苏花语早有此意,闻言满是狐疑之色的望着白衣人。
亦未见白衣人有何动作,他已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杨飞身畔,吓了杨飞一大跳,这才脸现促狭之色道:「你说我信口胡言?」
光凭这一手,杨飞不知要猴年马月方能练成,他心中虽惧,兀自打肿脸充胖子道:「是我说的……」他这四字说得色厉内荏,临尾又加了四个字:「又怎么样?」
白衣人见他如此无赖,不觉哑然失笑,轻轻一掌向他拍来。
杨飞见他这一掌奇慢无比,自己明明将来势看得清清楚楚,可怎么闪也闪不过,求饶之声尚未出口,这一掌已拍到他心口之上,却是轻柔之极,毫无力道。
杨飞脱了此难,正自大喜,忽然从白衣人掌心传来一股阴柔的内力,自他胸口膻中穴透入,极快的汇入任脉,向丹田流去,那内息虽是不强,却似一盏指路明灯,引领他体内真气打通数处要穴,让他说不出的受用。
杨飞记得修习紫气神功第四层亦要打通这几处穴道,心中愕然,这白衣人为何要助他练功?
苏花语武功虽高,江湖阅历却不深,见杨飞脸色忽红忽白,还道白衣人略施小惩,教训了这无赖一下,芳心暗自称快,又思起一事,便问道:「这位白衣叔叔,可认得我爹?」她有求于人,竟叫起叔叔来了。
杨飞心中暗骂这臭丫头见风使舵,转得好快,本欲出言嘲讽,可他此刻体内真气运行极速,无法说话,只得作罢。
白衣人眼中掠过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异色,稍稍沉吟道:「你见过你爹吗?」
「没有!」苏花语心直口快,颇为失望道:「要是见过,我还会问你?」
白衣人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爹是谁?」
苏花语亦道:「要是知道,我还会问你?」她此言语气跟先前一模一样,只是改了两个字而已。
杨飞心道:那边打得轰轰烈烈,你们反在这叽叽歪歪,要问不能等会再问?
白衣人含笑不答,反望了杨飞一眼,似看出他心意,道:「那位梅庄主微处上风,你不用担心。」
杨飞功行一个小周天,总算圆满,吁了口气,忙道:「你又不是她什么人,当然不会担心。」
钟敏一声轻吟,周身白色光华敛去,现出原形,那尺半白玉箫尖端聚起一粒鸡蛋大的小小白色光球,进退之间,忽持起玉箫吹奏起来。
这箫声并不似方才那般令人难以忍受,反是那白色光球凝立虚空,随着箫声轻轻跃动起来,杨飞瞧了,心中不禁在想:干什么,在耍猴把戏吗?
梅云清大讶,钟敏这等纯以真元凝聚的光球自己亦可做出,可却不能似他这般控制自如,不过又有什么用,又不是摆摊卖艺?她心存疑惑,手下却未闲着,眨眼间又攻七七四十九剑。
「咚」钟敏竟以箫声吹出鼓乐之音,那光球急骤的跳动了一下,似大了许多,忽而变向向梅云清飞来。
梅云清长剑画过一条圆弧,形成一道剑网,将白色光球紧紧束在网中,进退不得,她本欲将光球强行毁去,可那光球竟似有极大张力,毁之不得,想弹回钟敏处,那光球仍受他控制,弹之不得,无奈之下,只得如此而为。
梅云清此行原无不可,可时间长了,感觉不妥,那光球似在吸收她的内力,愈变愈大,眨眼之间,大小已是原来的三倍之多。
钟敏一阵桀笑,白玉箫一挥,向正勉力应付光球的梅云清攻来,后来这白衣人身手不弱,得快快解决这臭娘们再说。
「小飞,你何时跟天香宫交上了朋友?」白向天不知何时自窗口掠入,静立那白衣人身畔,望着杨飞,老脸生寒。
「总镖头!」杨飞心中叫糟,总不能说刚刚交上的吧,望了苏花语一眼,方道:「就在前两天。」
苏花语不知为何,竟附和道:「不错,我们是前两天才认识的。」
「很好,很好。」白向天连声冷笑,忽一掌劈出,竟是攻向杨飞。
杨飞惨叫一声「师伯」,眼见白向天双掌直劈自己背心要害,心中竟生不出一丝抵挡之意,一向待自己视如己出的白向天为何转眼间便翻脸无情,自己即便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也不该是这般下场。
梅云清早留意这边情形,见白向天向杨飞出手,不由大吃一惊,白向天翻脸,全是因她之故,若是杨飞有何损伤,自己如何过意得去,她心有旁鹜,思绪大乱,招式之间亦非那般转圜自如,连那光球似也活络许多。
钟敏见她分神,嘿嘿冷笑,白玉箫幻起一团光影,合着乱人心绪的乐声将梅云清紧紧困住,他原本稍处下风,此刻局势却反了过来。
一旁的苏花语见白向天突然出手,亦欲相救,转念一想,跟这家伙非亲非故,干嘛救他,她既有此意,便即作罢。
「砰」白向天双掌结结实实的击在杨飞背心之上,跟方才白衣人那一掌截然相反,这等声势,即便是江湖中一流高手受了亦会心肺俱碎,何况杨飞的半吊子武功。
杨飞只觉白向天浑厚无比的内力自背心灵台透入,周身一阵剧痛,方才好得差不多的内伤一起发作,五脏六腑似欲翻转,身子被震得不由自主向门口飞去。
梅云清再也顾不得自己安危,玉手一扬,手中长剑一阵轻响,化作无数碎片尽皆袭向钟敏,左手亦未闪着,轻飘飘的拍出一掌,她这一弃守化攻虽见奇效,将钟敏迫退三步,却被那白色光球打在肩头之上。
这光球乃钟敏真元所聚,这一击是何等之威,梅云清在空中喷出一口血雾,受此重创,无暇多思,内息急转,强抑伤势,飞身掠向仍在空中翻滚的杨飞。
钟敏一击得手,冷笑两声,白玉箫透出两道劲风,目标正是向他飞来的杨飞。
杨飞脑中浑浑噩噩,只道自己已入鬼门关,眼见面前钟敏袭来,心道老子都做鬼了你还不放过,又气又怒之下,运起残余功力,双掌奋力挥出。
~第二章 逐出师门~
蓦地,杨飞只觉天地似乎一滞,白向天击在自己背后那摧心折肺的掌力透过五脏六腑,聚入督脉之中,上冲百会,下达会阴,眨眼之间,宛若开山劈石般打通沿途诸多穴道。而那白衣人自前胸输入他体内那股阴柔力道亦忽自丹田冲出,一上一下,分作两股,冲向百会会阴两穴。
四股力道相聚二穴之后,却又冲之不过,只得又折返而回,几股力道上行下窜,杨飞体内空空荡荡,偏偏任督二脉热闹之极,胀痛无比,连那双掌也击之不出。
杨飞不闪不避,钟敏那两道劲风结结实实打在他胸口要害之上,却如中败革,似泥牛入海,一去无回。
钟敏见杨飞生生受了那足足蕴含自己一半内力的两击,竟夷然无损,正自诧愕间,忽闻得杨飞一声暴喝,周身泛起一阵淡淡的紫气,双掌齐齐推来,他心中虽惊,却自忖武功了得,不慌不忙,白玉箫化作两道箫影向其迎去。
紫气神功第四层需打通任督二脉,若杨飞自行练习不知要练到猴年马月,白向天和那白衣人假责实助,助他打通二脉之上诸多穴道,唯余最紧要的百会,会阴二穴冲之不过,恰好钟敏攻他,劲力袭体,竟莫名其妙的成了助力,一气之下打通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天地之桥。
此刻杨飞只觉通体舒泰,先前所受内伤不药而愈,全身似有使不尽的内力,心知白向天并非责他,而是助他,心结顿解之下,一时胆气大增,挥掌向钟敏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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