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
苏花语姿势未变,道:「你亲够了吗?」
声音虽然淡然宁静,听到杨飞耳中,却如催命鬼符,跌跌撞撞的从她身上爬起,跪在一旁,头如蒜捣,哀声道:「师父,饶命啊!」
苏花语又道:「你摸够了吗?」
这次已是咬牙切齿,杨飞叫了声「师父」,喉间咿啊了半天,只闻他道:「我…」
苏花语缓缓坐起,瞧着杨飞,右手慢慢扬起,本来就洁白无瑕的手掌刹那间变得如白玉般晶莹,淡淡白光透出,就算杨飞这个粗通武功之人亦知此乃功聚双手,将发雷霆一击时的情形。
杨飞为保小命,潸然泪下道:「师父,徒儿冒犯师父,实在罪该万死。师父便是要一掌将徒儿打成肉酱,徒儿也绝无怨言,只盼师父莫要因此事气伤了身子。」
苏花语贝齿咬紧下唇,直将红唇咬出血丝,半晌忽嘶声道:「我好心救你,以致中毒昏迷,你反来轻薄于我,我今日杀你,你还有何话可说?」
生死关头,杨飞心思突然活络起来,泪流满面,支吾道:「其实徒儿也是为了救师父。」
「胡说八道!」苏花语冷冷哼了一声。
杨飞见苏花语并未立刻下手,反给他时间辩驳,哪不施展看家本领,巧舌如簧道:「那许子吟被师父夺去离魂珠,便迁怒徒儿,在徒儿和师妹身上下毒,要徒儿去偷师父的宝珠,徒儿抵死不从,以致毒发,昏迷之际,幸得师父及时相救,方能无恙。徒儿醒来之时,见师父倒在地上,那许子吟还在师父身上大搜特搜…」
苏花语道:「我明明已将许子吟赶走。」
「定是许子吟又折返回来。」杨飞脑子转得飞快道:「徒儿自知不是许子吟对手,便诈作昏迷,趁他不备,打了他一掌,许子吟这才逃走。临走之际,还冷笑说师父中了他的奇毒,活不久了。徒儿见师父气息微弱,心中一急,便垂首运气,活动心肺,总算把师父救了回来。」
他这谎言有一个大大的破绽,苏花语中的是毒还是迷香,她自己难道不知?但紧急之下,杨飞能将谎圆成这个样子,已是颇不容易。
苏花语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你不但没有冒犯我的心思,反而是为了救我一命?那我不是该谢你才对。」
杨飞道:「徒儿不敢求师父赞许,但请师父能够原谅徒儿无心冒犯之罪。」
苏花语厉声道:「你做了卑鄙之事,还敢扯此弥天大谎?」
杨飞不思悔改,继续信口胡诌道:「师父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徒儿施救之时,难免稍越雷池,可徒儿自惭形秽,不敢稍动异念,如曾有过,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生平第一次说这么多成语,若非生死关头,哪能说得如此流利?至于这誓言到底应不应,也顾不得许多了。
苏花语脸色阴晴不定,玉手白光亦忽隐忽现,每变一次,她心念便转上一次,如此重复九次,也就是她心中念头变了九次之后,白光终于不再现出,杨飞好歹捡回一条小命。
「为师暂且信你。」苏花语站了起来,俏立场中,风姿绰约,拾回面纱,仔细蒙好,凝定心神道:「你起来吧。」她亦知自己是在骗自己,可若杀了杨飞,又能挽回什么?
杨飞从鬼门关兜了一圈,捏了把冷汗,爬了起来,恭声道:「多谢师父!」
他摸了一把额头,掌心满是血渍,正是刚才卖力磕头所致,心中不由大骂臭婆娘,害得老子如此狼狈,看哪天老子不将你卖到软香居去当婊子。喔,对了,这「臭」婆娘本来不就是软香阁的婊子吗?等老子改天废去你的武功再去嫖你。
苏花语冷哼道:「你若敢骗我,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杨飞唯唯应诺道:「是,是,徒儿决计不会欺骗师父。」
这时南宫燕幽幽醒来,瞧得房中无故多出一人,还是个女人,立时大嗔道:「杨飞,她是谁?你怎么…」语犹未毕,便被杨飞捂住小嘴,说不出话来。
杨飞赔笑道:「师父,师妹她还不认识师父,口不择言,师父莫要见怪。」
南宫燕好不容易挣开他,大声道:「人家什么时候拜过师父?」
杨飞道:「师妹,昨日我们身陷大牢,你可知是哪位大恩人救我们出来的?就是我们师父,我们师父威震江湖,神功盖世,天下第一,自创花语门,还收我们为入室弟子,你便是师兄我代为拜师的。」
南宫燕听他吹得天花乱坠,半点不信,哼道:「她比人家大不了多少,有那么厉害吗?」
苏花语目光一寒,右手食指一曲,一缕指风自南宫燕脸颊划过,竟将她身后墙壁射穿。
这手功夫南宫燕自忖练上一辈子也远远不及,立时噤若寒蝉。
杨飞继续拍马屁道:「师妹,你这下该信了吧?快来拜见师父。」
南宫燕心不甘情不愿,被杨飞硬拖着磕了三个响头,委委屈屈的叫了声「师父」。
「为师走了!」苏花语眼中微现得意,淡淡应了一声,略整衣襟,推开房门,缓步离去。
梅兰来到镇外,觅了个隐秘之处,将钟敏狠狠掼到地上,摔得他灰头土脸,闷哼出声。
梅兰不言不语,笑咪咪的在他面前相对而坐,紧紧盯着他,不知意欲何为?
钟敏被她看得心中发毛,强自忍痛道:「姑娘,钟某与你并无深仇大恨,只是一时糊涂,冒犯了姑娘,姑娘为何苦苦逼我?」
梅兰道:「你想坏我名节,还说并无深仇大恨。」
钟敏心想老子又未真的把你这恶婆娘给奸了,哪坏了你什么名节,再说你又不是黄花闺女,还没嫁人,已先破身,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正经货色,老子年轻时,还看不上眼。
不过他此刻武功全失,命悬一线,哪敢强横,唯唯应诺道:「是,钟某冒犯了姑娘,姑娘要杀要剐,钟某绝无怨言,只盼姑娘给钟某一个痛快。」
梅兰抽出飞云剑,在他面前晃了晃,悠悠道:「你想死吗?」
钟敏道:「与其这么被你折磨,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没想到你硬充好汉!」梅兰收起长剑,道:「我早说过,你想一死了之,没这么容易。」
钟敏骇然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梅兰笑得愈甜,他心中愈骇。天下最毒妇人心,谁知梅兰会想出什么阴招来折磨他。
梅兰笑靥如花道:「你有没有听过万蚁食象?」
「你…」钟敏一时气结,对梅兰的手段猜了个大概。
梅兰自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去瓶塞,放到钟敏鼻端,让他嗅了嗅,方才笑道:「你放心,这不是毒药。」
钟敏只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那不会是什么毒药。
梅兰问道:「你知道蚂蚁最喜欢吃什么吗?」见钟敏不答,自问自答道:「蜜糖。而我这瓶中花粉较蜜糖更甜了三分,你说,我若将这花粉涂到你伤口之上,会有何后果?」
钟敏骇得魂飞魄散,高声哀求道:「姑娘,不要!」
梅兰一阵娇笑,持起飞云剑在钟敏面前晃了晃,钟敏原来颇为英俊的脸庞立时多了两道伤口,她还嫌不够,飞云剑化作一团银光,将钟敏罩在其中。
不到片刻功夫,钟敏已然全身是伤,惨不忍睹,偏偏梅兰割得小心之极,全是皮肉之伤,一处要害也未伤及,而梅兰还不罢手,疾舞飞云剑,喃喃道:「看你这负心汉敢不敢负我。」
她口中的负心汉除了杨飞还会有谁,不过她对杨飞下不了手,便将满腔怒火发泄到钟敏这个倒楣蛋身上。
「我认都不认识你,怎么会是负心汉?」钟敏周身痛疼欲裂,偏偏穴道被制,动弹不得,他心中叫苦,为何好惹不惹,偏偏惹上一个疯婆娘,落得这般下场。
梅兰总算清醒过来,还剑入鞘,垂首瞧着已成血人的钟敏柔声问:「你痛不痛?」
钟敏勉力应了一声,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第三章 妓院嫖师~
南宫燕从地上捡起一颗黑乎乎的珠子,瞄了半天,奇道:「杨飞,这颗不是离魂珠吗?怎么会掉在地上?」
「离魂珠?」杨飞不由分说,抢了过去,仔细辩认,确定不假,顿时笑眯了眼,心知必是苏花语无意失落。他暗道老子今日时转运来,许子吟和香美人师父抢来抢去的宝珠,倒让老子平白无故的得了,改日拿去找许子吟换回那一万两,岂不甚好?
南宫燕见他笑得奸诈,哼道:「宝珠是人家先发现的,应该归我。」
杨飞连忙将离魂珠藏入怀中,拥着她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你我还用分什么彼此吗?」
此言说得南宫燕芳心大喜,嫣然笑道:「先放在你那。」
杨飞眼见时辰不早,洗漱之后,连哄带骗,总算说动南宫燕乖乖留在太白居,自己脚底抹油直奔梅园。
开门的仍是小荷,杨飞开门见山道:「小荷姐姐,庄主回来了吗?」
「什么庄主?我又不认识你,别姐姐的叫得亲热。」小荷刚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关了。
杨飞心知小荷若非有梅云清的授意,怎敢如此怠慢他?是以吃了个闭门羹,却不气恼,又敲起门来。
过了老半天,小荷才来开门,俏脸含煞道:「你怎么还没走?」
杨飞老老实实的问道:「请问姑娘,梅云清梅庄主可居在此处?」人家既然不认他这个弟弟,他也不好厚着脸皮再称姐姐。
小荷摇头道:「这里没有此人,你怕是找错地方了。」
杨飞心道这可奇了,自己早上还在这里见过梅云清,刚过几个时辰,为何又说没有此人,他仍不死心道:「在下姓杨名飞,劳烦姑娘通报一声。」
「杨飞!」小荷佯作思忖,旋即道:「这里真的没有此人,公子莫怪。」
杨飞道:「那请问姑娘,此处主人高姓大名?」
小荷道:「我家老爷姓阮,上宝下华,太原城中无人不晓,公子打听打听便会知道。」
杨飞见她说得煞有其事,真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退了两步,瞧瞧梁上那龙飞凤舞的梅园二字,他记得清清楚楚,没走错啊,难不成自己在作梦?决计不是,杨飞还不死心,又问道:「那为何这里叫梅园,不叫阮府?」
小荷见杨飞纠缠不休,不耐烦道:「我家老爷酷爱梅花,将府第称作梅园也不稀奇,再说此处只是别院,叫阮府并不恰当。」
「原来如此!」杨飞心知再说亦无结果,揖手道:「多谢姑娘相告,叨扰了!」言罢,便即转身离去。
小荷待得杨飞去远,哼了一声,关上大门。
杨飞哪肯就此善罢甘休,绕着梅园兜了个大圈,觅了处隐秘所在翻墙而入,本想依着记忆寻到那座曾见过梅云清的客厅,可梅园之大,出乎他的想象。园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处处风景相似,却又微有不同。他先前来时并未在意,此刻一时之间,哪寻得到什么客厅。
杨飞心中烦躁,不觉暗骂:他妈的有钱也犯不着把房子建得像迷宫一样,还说只是别府,那主宅到底是何光景。
他逛了半晌,仍寻不到客厅,便没了耐心,正欲离去,忽闻一女子娇唤道:「杨公子,请留步!」
「咦!」杨飞闻那声音颇是陌生,回首望去,只见远处阁楼之上有一个女子身影。本想答应,蓦地想起自己不请而来,若被人捉住,送交官府,传到姚昭武那可尴尬得紧。他心有此念,哪还不拔腿就跑。
那女子喊了几声,见杨飞已无踪影,无奈只得作罢。
杨飞慌不择路,一口气奔出老远,方才停下,驻足一看,事可巧了,面前不正是遍寻不至的客厅吗?他大喜之下,直奔而入,边跑边高声喊道:「云清、云清!」好似梅云清这一天寸步不离,老守在厅中迎接他一般。
梅云清是没见到,杨飞倒撞见那个小荷。她玉容一变,道:「公子,你为何擅闯民宅?」
杨飞反问道:「云清明明住在此处,早上南宫逸也在,你为何说她不在?」
小荷索性不再骗他,道:「我们庄主一个时辰前去客栈找你,回来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此刻这里当然没有此人,我说得也没错啊。」
她强词狡辩,杨飞一脸狐疑道:「真的吗?」他上过一次当,怎肯再上第二次。
小荷一脸无奈道:「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杨飞又问道:「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小荷道:「庄主临走时说不愿在此久留,要回梅花山庄。」
「什么?」杨飞极是失望的「啊」了一声,蓦地想起他亲吻苏花语时,曾听到梅云清的叹息声,自己当时还以为是幻觉,若是真的,梅云清岂不是被自己给气走的,那这个误会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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