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金剑雕翎
天色渐渐的黑暗下来,风势转强,那激射而下的垂瀑,吃那强劲的夜风吹袭,不时飞溅过来一片浓重的水珠,打在萧翎的身上。
但也全凭宽阔的垂帘,挡住了那吹来的寒风。
寒夜漫漫,绝壑幽深,除了那声如雷鸣的激瀑之声外,只有那呼啸的夜风伴着孤独凄凉的萧翎。
这险恶无比的境遇,已非萧翎之力所能改变,似乎除了坠入那深谷摔死之外,只有在这石笋上熬受着死亡前的痛苦。
他靠在山壁间,闭上双目,按照岳云姑授与他的内功口诀,运气调息起来,希望借运气调息之力,挡受寒夜的凄冷。
出于他意外的,并未觉得如何的寒冷,漫漫一夜,就在他调息中过去。
天色大亮了,金黄色的阳光,照在峭壁上,萧翎又觉着腹中有些饥饿。
随手采来几株白菌,吃了下去,又要等待另一个黑夜降临。
凄凉的日子,痛苦的熬煎,就这般度过三天三夜。
萧翎又觉到腹中饥饿,但这石笋左右的白菌早已被他食用干净,附近白菌虽然还有很多,但已非萧翎能够取得。
潜在的求生本能,使他开始寻思延续生命的方法,他脱下衣服,撕成布条,连接在一起,一端绑在石笋之上,一端绑在自己的腰间,缓缓向下滑去,采得一些白菌,重又攀索而上,骑在石笋之上,心中暗暗想到:这白菌虽多,但总有食完之日,我纵然不被冻死,亦必被活活饿死,何况这峭壁石笋之上,只要一个失神,摔将下去,亦自是非死不可。想来想去,也是想不出一条活路来,只有过得一日算一日了。
匆匆数日,那石笋下面的白菌,又已食完,上面和左右两侧,余量虽丰,但萧翎却已无法取得,屈指算来,在这上不见天,下不见地的峭壁之间,竟然是度过了十日十夜。
这日黎明,天气忽的大变,风雨交加,雷鸣电闪,骤雨和那激射的瀑布连结,天地间一片混饨。
萧翎已数日未食,腹中早有饥饿之感,但精神却是极为催旺,他上衣早已撕去,结作索绳,用作取食之需,但并未感受到寒冷。
这场暴风雨来势猛恶,一连下了三四个时辰之久,才停了下来,虽然几个时辰,但在萧翎的感受之上,却如过了几年一般。
狂风骤雨,来势迅急,但去势亦快,片刻之后,风住雨敛,日光重现。
萧翎在这怒瀑悬崖之间,停了十余昼夜,长了不少经验,一看日光,已知是午时过后不久。
原来这绝壑四面高山拱围,一日之中,只有两个时辰可见到日光。
萧翎仰脸望望上面的白菌,腹中更觉饥饿,忖道:怎么想个法子采它几支下来,以疗饥饿。
心念转动,人也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左手向壁间抓去。
只觉石壁一软,一片沙石应手而下,五指竟是深入石壁之中。
萧翎心中大喜,暗道:原来这石壁如此柔软,右手一抓,又深入石壁之中,微一用力,身子升高了甚多,抽出左手,采了几支白菌,又落在石笋之上。
身子刚刚转过,尚未坐下,一片水珠急射而来,紧接着一团黑影,急冲而至,萧翎还未看得清楚,那黑影已落在了石笋之上。
那黑影虽然落在石笋之上,但却似站立不稳,摇摇欲坠,萧翎伸手一把抓去,只觉入手一片柔软,原来是一只大鸟。
那大鸟得萧翎一扶之力,才收敛好双翼,稳稳的站立在那石笋之上。
萧翎看那巨鸟,站在石笋上,仍是高达胸前,如若是扬起头来,还要高过自己,萧翎幼习杂学,看那巨鸟雄伟,颇似书中记述的大鹏一般,心中不禁一喜,暗道:如若我萧翎不是被困在这峭壁之间,如何能见得此鸟。
忽然发觉那巨鸟垂首闭目,似是染上重病,奄奄一息。
这时,萧翎的右手仍然抓着那大鹏羽毛,用力一拉,竟把那大鹏拉近身前,却不料那巨鸟突然张开口,抢吃了一支白菌。
萧翎心中忽生怜惜,原来这只大鹏是饿坏了。
把采得的几支白菌,尽行给它服下。
那大鹏连食了六七支白菌之后,忽然精神大振,仰首长鸣,声音嘹亮,震得萧翎耳间嗡嗡直响。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白菌怎得如此神效,这巨乌大病奄奄,眼见将死,食得几支,精神尽复。他本是聪慧异常之人,这一联想,觉着这些时日,十几个白昼夜晚,只不过倚在石壁间,稍作养息,既不畏山间阴寒,又不觉疲累,扯衣结索,垂首采菌,指入石壁,借力而升,这片石壁虽是土砂凝结不够坚牢,但亦非自己往日所能,想来都是食用这白菌之力……
那大鹏精力诙复,振动双翼,似欲飞去。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这大鹏鸟染得重病,飞来此地,取食白菌,这一去不知几时再来,这是千载难逢的脱身之机,何不借这大鹏离此绝境,念转心动,低声说道:鹏兄,鹏兄,有劳你带我一下,离此绝境了。
右手解去结在石笋上的布索,抬腿跨上鹏背。
那大鹏张开双翼,微一振动,呼的一声飞了起来,穿过瀑布,双翅疾飞,破空而去。
萧翎坐在大鹏背上,但觉耳际风声呼呼,心中大是惊骇,双手紧紧的抱住鹏颈。
大鹏双翅生风,壮观奇丽,虽然骇人,但飞行的却是极为平稳,过了一阵,萧翎胆子渐大,探首望去,但见群峰罗列,壮观奇丽,生平未见。
忽觉身子有如陨星飞坠,直泻而下,几乎摔下鸟背,赶忙伸出双手,抱着鹏颈。
原来,那大鹏束敛双翼,直向一座深谷中泻下去,待要将着实地之际,忽然双翼一展,稳住了下坠之势,轻灵的落着在实地之上。
萧翎转眼四顾,只见这深谷中青松苍翠,绿草如茵,夹杂着无数山花,景物秀丽,暗暗喜道:原来这深山绝谷之中,也有这等好所在。翻身下了鹏背,向一株巨松之下行去。
这巨松不知历经了千百万年,粗如磨盘,密枝茂叶,荫地亩许,萧翎行近松下,忽见一座木屋,倚松而搭,心中大喜,暗道:好啊!原来这里早已有人住了。
那木屋半借巨松作壁,双门紧闭,萧翎大喜之下,直向木屋冲去,双手用力一推,木门应手而开。
推开木门,似是才觉到自己太过莽撞,顿然停下,高声说道:“室中主人请恕晚辈无礼。”
但闻室中传出回音,竟是无人相应。
萧翎略一犹豫,举步而入。
室中四壁萧条,除了一张木榻,别无陈设,木榻上盘膝坐着一个面蒙白纱的人,萧翎一步步行近木榻,那人动也不动一下。
萧翎心中纳闷,暗暗付道:这人不知是死是活,这般静坐不动,口中却高声说道:
“晚辈萧翎,打扰老前辈的清修,这里先谢罪了。”
那人仍是端坐不动,有如一座木雕的神像一般。
萧翎心中有气,想道:好啦!你装聋作哑的不理,我也不理,看咱们哪一个先说话吧!退到木屋一角,盘膝坐了下去,竟闭上双目,也自运气调息起来。
待他运息完毕,已是黄昏时分,回头望去,那人仍是端坐如故,萧翎心想和他怄气,也不再出口喝问,只觉腹中又饥又渴,大步行出木屋。
这道山谷,气候温暖,生了甚多果树,累累果实,满谷皆是,大都是未闻未见之物,萧翎爬上树去,摘了几个果实吃下,忽然想起那只大鹏鸟来,满谷不见踪迹,不知已飞往何处。
这谷中别无存身之处,萧翎只好又回到木屋之中,想起借宿别人之室,先得打个招呼,当下深深一揖,道:“晚辈流落在此,此谷别无宿处,不得已只有借住老前辈的木屋了。”
他自觉说过就算,也不奢望那人答应,退在屋角,倚壁睡去。
他这些时日中,一直未曾好好睡过一次,这木屋虽然简陋。却是比那峭壁石笋安全的多了,心中一宽,沉沉睡熟过去。
第十回:深谷传绝技
萧翎醒来天已大亮,看那蒙面人时,仍是原姿端坐,暗道:
哼!你不理我,我也不再和你说话。走出木屋,摘了一些水果吃过,又找了一处山泉洗洗脸,看阳光满谷,景物更见秀丽,想到回那木屋中去,也是一人孤坐,不如在这谷中走走,遂信步行去。
这山谷不过百八丈长,萧翎虽是走的很慢,但也不过是片刻之间,已到尽处。
只见两座山峰在此连接一处,一块高逾两丈的大岩石,挡在双峰交接之点,萧翎童心大起,绕过大岩,忽见一座石门,半启半闭,心中喜道:好啊!这里有座石室,如是可以宿住,那就不用借他的木屋了。
那石门开启不过三寸,容不得一人通过。
萧翎双手用力一推,沉重的石门竟也应手而开。
他在无意之中,服食了许多极为难得的千年石菌,气力大增,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这是座天然的岩洞,用人工加了一扇石门,岩洞甚浅,深不过两丈,宽不足九尺,室外天光透射全室,景物清晰可见。
萧翎仔细一瞧,不禁心中一跳,原来这岩中,也有一个身着黄袍的人,面对石壁而坐,不禁暗暗一叹,想不到这石洞也有人住了。
目光转处,只见光滑的石壁上,画了八幅人像,或坐或立,或卧或伏,姿势各自不同,痕迹宛然,似是用刀刻在壁间。
除了八幅画像和那面壁而坐的黄袍人外,这室内竟连一座木榻也没有。
萧翎绕过身去,想看看那人的面貌,但那人面颊极近石壁,鼻尖和石壁几相接触,除了搬动那黄衣人的身体之外,别无可想之法。想到私自闯入了别人的安居之室,乃是太不礼貌的事,急急抱拳一礼,道:“晚辈萧翎,无意之间,闯入了老前辈清修之室,还望恕罪。”
那面壁端坐的黄袍人,竟也是理也不理,端坐不动。
萧翎心中有气,忖道:怎么这谷中之人,尽都是些不肯讲话的怪人。
一阵山风吹了进来,飘起那黄袍人的衣袂,猎猎作响。
但那黄袍人仍是动也不动一下。
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了萧翎的脑际,暗暗想道:这些人端坐在此地,既不见食用之物,也不闻呼吸之声,我推门而入,满室绕走,如是活人,那是万万忍受不住的,难道他们都是死了的人不成……念头一转,又暗自思忖道:这山谷之中,定有虫蚁之物,如是死人,岂有不招来虫蚁之理?
这两人是死是活,各有其理,在萧翎心中盘旋不决,竟是无法料定。
忽然间他想起了云姑的死状,也是这般盘膝而坐,面目如生,风华犹在,想这两人,能到这重山隔阻,绝壁拦道,四面峭壁千寻,人迹难至的深谷之中,那自是身负绝世武功之人,纵然死去,也能和云姑一般保持着尸体不坏。
他虽然聪慧绝伦,但究是孩子之心,想到这些人孤苦伶仔的死在这大山深谷之中,连一个凭吊祭奠之人,也是没有,不禁悲从中来,黯然位道:“老伯伯,你们死在这等深山之中,终年山洞处孤寂,可怜连一个祭奠之人也是没有,这深谷之中,没有纸钱,我去采些生果,当作祭品,拜祭你们一番,聊表一番尊敬之心……”说完,跑出石洞,采了一些生果,供在那老人身后,拜倒地上,说道:“老伯伯,我萧翎给你叩头了。”
跪在地上大拜三拜。
他本是一时动了敬老之心,采来生果,作奠相拜,但想到此地四面绝壁,人迹罕至,今生只怕也将老死这深谷之中,再也难和岳姊姊见上一面,竟引动了心中的愁苦悲伤,忍不注放声大哭起来。他生性倔强,纵是遇上生死交关的大事,也是队不落泪,但此刻情由心生,悲从中来,这一哭,直哭的哀哀欲绝,泪尽肠折,大有一泻千里,不可收拾之局。
那面壁而坐,形如泥塑木刻,心似古井铁石的黄袍人,似是也被萧翎凄绝的哭声所动,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黄袍颤动,回过身来,出指点在萧翎的“下极”穴上。
萧翎已哭的人如酒醉,感觉早失,那黄衣人叹息转身,均无所觉,糊糊涂涂的被点了穴道,沉沉睡去。那黄袍人点了萧翎穴道之后,凝目沉思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伸出双手,在萧翎全身上下摸了一遍,说道:“倒是一付百世难得的习武之材,可惜生具三阴绝脉的缺陷……”声音微微一顿,哈哈笑道:“是啦,他如不生具三阴绝脉之症,似此等良好的习武之材,自是早被人收罗门下,哪里还能遇得到老夫。”
这石室中只有他和萧翎两人,那萧翎晕迷不醒,“可算只他一人了,”但他这般自言自语放声而笑,生似和别人说话般,忽然一皱眉头暗道:“我们相约各自参悟绝学,我如相救此子,定然消耗不少时间,那一定比不过他们了。”
一念至此,对萧翎生出了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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