髑髅之花 作者:司马宣王(晋江银牌推荐高积分2014-09-11完结)
吡成瞎恢蹇黄ツ烤牡陌综焉K仕始纾衿鹨槐咭蜇舜蚨堵涞拇傲保窃诎胯律砩稀!霸趺窗欤俊蓖蝗惶蜕怠?br /> “什么怎么办?”
“总不能杀了他吧……”
云缇亚古怪的眼神在盲女和地上的男人之间来回漂移。他想自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等会儿。”丧失知觉的人被拖了出去。半刻钟后,云缇亚回来,看见爱丝璀德已经换好衣服,包扎好撞伤的额头。这时萤火叼着一束草根从外面奔回屋中,嗅到残余的气味,它凶狠地瞪着云缇亚,双睛如两把碧荧荧的利刃。
爱丝璀德安抚着它,接过它带来的药。“请帮我一个忙。”她神情中透出急切。
云缇亚跟她走进里面的房间。那儿十分狭窄,布帘后只有一排木柜,正对着一张床,床上躺了个年幼的女孩,右手缠裹的纱布鲜红隐隐。云缇亚在床边俯下头,发现这张小脸并不陌生。
她长得和她的孪生妹妹几乎一模一样。
哈茂紧盯着全装贯带的武圣徒,狂妄正如潮水般一点点从他脸上褪去,最终定格成一个蓄势待发的姿态。“正合我意。”
没有人能击败贝鲁恒。
就连率大军渡海而来,在黑铁之旗下践踏过耶利摹帝国半壁疆土的舍阑汗,也对这个十三岁参军、二十岁将哥珊屠城、从数十名宗座侍卫的环拥中取下前教皇普拉锡尼头颅的青年心怀畏惧。传说这名貌不惊人的圣者拿起剑时,主父会降临在他身上和他共同作战。
一柄普通的铁制长剑正握在贝鲁恒手中,相配的鸢形盾被他掷在一旁。“我用单剑,”圣徒对羁押多日的死囚说,“你可以自行选择甲胄和武器。”
哈茂报之以冷笑。
圣徒的亲卫已经替他打开手铐脚镣,按惯例将各类盔甲武器摆在他面前。他先是活动了一下因禁锢而残喘不已的筋骨,然后挑了一副最轻的熟皮软甲,笨拙地套上,以免摩擦到遍布肌肤的累累伤痕。
当做完这一切,他轻蔑地望着贝鲁恒的眼睛。
“你的虚伪比起以前,看来又增色了不少。”
从枷锁中解脱的手伸向武器架,抽出一把四寸长的匕首。
女孩沉陷在昏迷之中,但在她原本纤秀可爱的面孔上,依然扭曲着极度痛苦的阴影。云缇亚一言不发解开纱布,只看了一眼,立刻又盖上。“她的手保不住了。”他说。
爱丝璀德在他身边轻轻颤抖。
“你瞧……”云缇亚唤她,但旋即想起她什么也瞧不见。这一刀砍得太深,前臂骨骼完全断了,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将女孩的右手顽强地与身体接连。尽管爱丝璀德用了山金车花和蓍草替她止血,可在湿热的天气里,已经无法遏制伤口感染恶化。他碰了碰她的额头,灼烧发烫。“去拿火炭过来。有麻药吗?给她喂点。”
“可是……”
“她还小,会习惯用左手的。”
“她最喜欢弹琉特琴,”女人说,“必须要两只手。”
“你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吗!”云缇亚火了,“那种东西和性命比起来谁重要!”
爱丝璀德没再吭声,摸索着离开房间。她带着炭盆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回来,云缇亚坐到床边,将女孩抱到自己膝盖上,爱丝璀德则一勺一勺把粥送到她口中。因为剧痛,孩子渐渐醒了过来,看见炭盆上翻烤的短刀,发出一声干涩而尖厉的哭叫。
云缇亚扭过她的头,让孩子的脸贴着他胸膛。刀刃已微微发红。
利落地一剜,连同断骨周围开始腐坏的一圈血肉,刀尖将整只右手都削了下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挑起一块红炭,往创口上按去。掺在粥里的麻药似乎失去了效用,孩子疯狂地痉挛,在茹丹人强硬的怀抱中嘶号,而当伤处冒起焦烟时,她除了喘息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爱丝璀德握着她另一只手,低喃一些云缇亚全然不解其意的韵文,那绷紧的小小身躯终于精疲力竭地软下去,任她将碗里剩下的粥全喂进自己嘴里。
重新敷好药裹好纱布,云缇亚给女孩拉上被单,随爱丝璀德走到外面。
“不久前她失去了妹妹,昨天又亲眼看着其他的家人死在父亲刀下。对她来说,精神上的创痛也许远比身体上更加酷烈……”女人合上深不见底的盲眼,“我只是……想尽可能帮她多留住一些东西。”
云缇亚沉默了片刻。“她父亲呢?”
“给吊死了。”爱丝璀德言简意赅地说。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俩谁也没有率先开口。她从炉边又盛了一碗粥递过来,云缇亚抿了抿,燕麦加小豆熬的,虽然放了点粗盐,但味道依旧很淡。他喝第二口才意识到这是贝鲁恒喜欢的味道。
“那么,”捏着碗边,他发现自己隐约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是他让你照顾这孩子的?”
爱丝璀德笑笑,忽然问了一个让云缇亚始料未及的问题:
“……‘他’是谁?”
被尘土掩盖本色的乱须和头发一撮撮削落。哈茂旁若无人地修刮着面颊。匕首放下来的时候,那个肮脏萎顿的囚犯消失了。站在圣徒面前的是一名三十岁出头的青年,透过狭长的深蓝色眼睛和郁青刚劲的下颌,格伦维尔子爵,那高举旗帜悍然战斗的骑士,在这张依旧憔悴瘦损的脸庞上找回了昔日的骄傲与光彩。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把刻有双翼白狮纹样的巨剑,掂了掂。
“向我证明所谓主父的存在吧。”哈茂昂起头,对不可战胜的强敌微笑。下一刻,他的剑挟着风声怒号,急袭而来,“向我证明你的神依然在主持人间正义吧!”
火花飞溅。从两刃相格最脆弱的那个点上传来熟悉的力道。刚从笼里逃出生天的猛兽,在一轮轮仿佛永不会休止的抢攻中舒展着迟钝已久的利爪。哈茂选择用纯粹的劈砍与突刺弥补身上的薄弱防御,巨剑被他舞成一环尖啸的白色光影,每一次撞击之下似乎都有铁屑从圣徒的武器上掉落——
而贝鲁恒只是格挡。
借着巨剑又一道挥击的反作用力,他轻敏地飞身后跃,退开近十步的距离。满布伤痕的剑锋斜斜上挑,却并非预备进攻的姿势。
“你为什么背叛圣廷?”
“‘为什么?’”哈茂重复着贝鲁恒的话,“我以为你对这个问题已经全无兴趣了呢。”速度开始放快,他的步伐微妙变幻,剑招在身周如旋转的车轮一样展开。“为什么牧师都失去了治病救人的力量?为什么贫苦交加的人泣血祈祷却得不到丝毫回应?为什么辉光之父任由他的子民被舍阑蛮子宰杀,而不是降下火海将那些凶残的异教徒烧成枯灰?”车轮带着咆哮恣意碾压过来,贝鲁恒迅速闪过,单剑在背后封架住哈茂的乘势一击,但他依旧没有还手。
“你知道,他已经死了。连同所有的圣言、神术、奇迹一起。”
男人喘息着。那些黑色的呼喝从胸膛里迸溅出来,到了嘴边再度化为大笑。“而曼特裘,一个军人,以为自己像历史上每个改朝换代的主角一样,干掉了前任统治者就可以自立为帝!打着宗座的旗号,他都做了些什么?借平民大众之手推翻贵族,然后把搜刮来的财产据为己有?出兵帮饱受战争之苦的国家抵抗侵略,然后乘机将其收为藩僚?我很好奇,那个把三重冠当皇冠戴、市侩得不能再市侩的暴发户,是如何让这些人把他奉作神的化身痛加歌颂!”
巨剑火山洪流般卷涌,攻势环环相扣。贝鲁恒的反应远在哈茂意想之外,一个翻身,跳上尚未来得及拆卸的木台,手中不再锐利的剑刃弹出一圈光弧,将对手落空后及时抬头的招式堪堪消解。“就是这些?”他说,“全部?”
他的剑尖低垂,那是一条伏在盘中的蛇,聆听着吹笛人唇边的清音。
“你想要更多?”哈茂仰头笑了,“想找到一个干脆迅速了结我的理由?哼,说实话,我真巴不得早一点甩掉这个贵族姓氏,骑士的名誉和教条于我简直是折磨。要说什么自由啦,解放啦,还民众以真相啦,通通都是狗屁。我可不是那种自以为能拯救苍生的人,老百姓要相信主,相信曼特裘那个神棍,跟我又有何干?他们自得其乐,我又何必扮英雄点破骗局救民于水火?”
他往巨剑上吐了一口唾沫,伸手擦干,明亮锋刃映照着深蓝色的双眼。“我只不过是在替你做这些……贝鲁恒。”
圣徒居高临下的目光似乎有一丝微颤。
“今天站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你。我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应该是你的,可你像丢掉一块破抹布那样丢掉了它们。啊,还有那个女人,怎么,有点印象了吗——你的第一个女人,或许也是唯一的一个——她的名字叫爱丝璀德。”
贝鲁恒持剑的手猛地一紧。那条蛇抬起头来,血红的瞳仁吐出比信子更危险的锋芒。长剑振动,没有任何绮丽花招,只有剑光倾泻而下。好像一首隽永的短诗,带了一瞥即过的明艳,才刚刚开头便戛然而止。哈茂勉强横剑挡住,那汹涌奔流的未尽之意却突然向他的手腕压下去,原先如树叶一般随意挥舞的硕大武器,到此时才渐渐现出它重逾山峦的本相。
“来吧!”哈茂·格伦维尔放声大笑,仿佛有一驾轰隆作响的战车在他骨骼间碾开无尽回音,“如果你不能让死灰复燃,让死者复生,那就让我看看古代武圣徒的神力!让主父的天威助你歼灭敌人!让你的剑上腾起雷霆和火焰吧!”
云缇亚一瞬不瞬地盯着爱丝璀德的杳深瞳孔。“……我说的是圣者。”
“圣贝鲁恒大人?”女人沉吟,“的确,是他的部下吩咐我把孩子接来,说等她脱离危险,就把她遣送到远房叔父那里去……或许他听说了我略懂一些医术吧。”
很会装啊。害怕我杀你灭口吗?
云缇亚站了起来。窗明几净,小屋里的布置简单协调,陈旧的柚木圆桌靠在窗台底下,摆着一盆白石斛兰。柜子没有上漆,散发出原始的松香味。手工制作的陶器上刻有飘逸的东方文字,旁边搁了几本皮封书,他随意拿了一本翻开,字迹是盲人专用的硬尖笔单面写在纸上,没蘸墨水,因此看上去只是由划痕组成的长短行列。
扫一眼右下角页码所在之处,手指忽然有些发烫。
“啊,”爱丝璀德似乎感觉到了书页翻动的声音,“那是我丈夫的遗物。”
云缇亚合上书本。“丈夫?”他咀嚼着这个词,并未考虑这种语气是否已对她造成了伤害。
“他是个诗人,喜欢读书、莳花,做一点小手艺,”爱丝璀德静静答道,“可惜很早就过世了。”
“你后来有再婚么?”
“主父的教义不提倡再婚吧?”她空洞的注视似乎要刺穿他的眼睛,“后来我不慎失足……您刚才听见了。再后来,哈茂子爵救了我。他对我很好,不过我们没有旁人想象的那种关系。”
俗套的故事。贵族骑士偶然解救了沉沦的美丽少妇,两人以礼相待,打开数十年前的传奇绘本随便就能找出好几篇,看了开头便让人没有兴趣再去期待结尾。“他是你的恩人,”云缇亚说,“可你却告发了他。”
女人将缠着绷带的头转向窗外,风将她的黑发轻轻拂动。云缇亚看见外面天色略微阴了下来。而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是哈茂自己的决定。”
广场上那个哀哭求饶的扭曲身影渐渐向云缇亚逼近。若是以前,他根本不想朝它瞟一眼,但现在却饶有兴味地发现,那似乎是个他捉摸不透的存在。“这么说你只是满足他的心愿?你很了解他嘛。”
“当然……”爱丝璀德在他视线所及之外微笑了,与此同时,风中开始渗进了一丝凉意。
“他是我丈夫的哥哥啊。”
“这些原本都应该是你的。爵位,封地,家徽,族姓,这样一个小镇,一座大宅,向你交税受你保护的人民,和名门淑女的婚姻,平淡过活,然后死去。这些都是你的!见鬼,你才是嫡子!而我本来不过一个野种,随风浪荡没人管束,要多自在有多自在。你以为你是谁,把不屑一顾的东西都扔给我来背负?
“而丢弃那些真的让你自觉超凡脱俗吗,鹭谷的贝鲁恒——贝鲁恒·格伦维尔!”
血随着细碎的火星一同溅落。从锋刃迸洒到地面,不过只是一个从沸热到冰冷的瞬间。
哈茂倚在自己的剑上。他知道,贝鲁恒在等着他把话说完。
“……还有她。”他说。“你用你原本的那个姓氏骗取了她,占有了她,然后抛弃了她。”
贝鲁恒没有否认。
鲜红的血线沿他手中长剑的缺口丝丝汇下。而他居然微微按住胸膛,眉头轻皱,仿佛他自己才是负伤的人。
“然后你跑去修道院,抹上尘灰,苦行三年,让全国上下都知道你为了一场世俗的爱欲深切忏悔。你勾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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