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苗疆:巫蛊天下 作者:墨十泗(潇湘vip2014-1-5正文完结)
“当然不能,阿妹难道不知我就这么点逗你的兴趣爱好么?”烛渊将重新满上甜茶的陶碗递到龙誉嘴边,龙誉别开头,只见烛渊微微挑眉,轻轻“嗯?”了一声,龙誉便扭回头,张嘴喝了一口带着香甜的甜茶,烛渊这才将陶碗移回自己嘴边,轻抿了一口,笑道,“南诏在六诏之中,土地肥沃宜禾稻,六诏皆依附着洱海,蔬菜水菱鱼类众多,其中却是南诏最为殷实,若非常年有战乱,南诏绝对不失为一个富足之地,这是其一;其二,自南诏第一代王细奴罗曾被唐朝封为巍州刺史后,南诏便频频向大唐示好,臣服于大唐脚下,忠于大唐,从不曾像其余五诏一般在大唐和吐蕃之间做一棵墙头草。”
“时至今日,我想,在大唐眼里,南诏就是一条忠诚不二的狗。”烛渊笑意盈盈地看着龙誉,“阿妹,你觉得我这个比方打得如何?够不够贴切?”
龙誉沉默,未有表态,垂眸将烛渊传给她的信息咀嚼分析。
烛渊也不在意龙誉的态度,仿佛就没期待过龙誉的回答一般,将陶碗放到了龙誉手里让她帮拿着,右手肘抵到了另一边的椅把上,用手背撑着额,一派闲散模样,嘴角的浅笑含着只有龙誉能读懂的深意与玩味,“不过大唐当了那么久的中原霸主,高高在上得久了,便会自然而然地忽略掉许多问题,比如南诏,在他眼里是一条忠诚的狗,不过也仅仅是在他的眼里而已。”
“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狗急了也会跳墙’么?畜生尚且有争权夺利心,更何况人?”烛渊上眼睑微垂,晨光洒照在他的脸膛上,使得他弯长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一层淡淡的剪影,无端迷人,“而那所谓的忠诚,也仅仅是在大唐眼中的表现而已,大唐便以这眼里的忠诚一味地将小小的南诏如奴隶一般踩在了脚下,而这世上,又有谁人会心甘情愿地当奴隶?”
“不论是人,还是畜生,在弱小之时总会想寻求强大力量的庇护,而一旦自己有了力量,便会想要从强大力量的掌控中脱离出来,甚至,会反咬一口所谓的恩人一口也不一定。”
“阿妹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烛渊瞧着龙誉一直没有反应,便再一次凑近了她的脸,将自己的鼻息轻轻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龙誉慢慢抬眸,入目,即是烛渊一直含着笑意的墨色瞳眸,“阿哥的意思是说,大唐在利用南诏的同时,南诏也在利用着大唐?”
这是她从未有想过的问题,大唐与南诏,强弱差距如同天壤之别,南诏的勇气与野心……会给南诏带来怎样的将来?
“不然那大王子殿下又何须瞒过唐军眼线偷偷摸摸地来苗疆?”烛渊用指尖轻拨着龙誉的睫毛,“而且虽说大唐或许目中无人得难免有些糊涂,不过还是不乏聪明之人,否则也没有三年多前与苗疆达成的停战协议——驻兵苗疆,而这驻兵自然不是单单想要控制苗疆,更是预防着将来有一日南诏反叛便于出兵镇压,由此可见大唐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南诏的忠诚。”
“可是奸人似乎总比忠臣多,聪明人似乎总是命短,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苗疆驻兵逐渐减少且松散的状况,对苗疆来说,自当是好事一件,对南诏来说,更是天大的好事,在大唐心中,南诏对大唐的忠诚,只会是有增无减。”
“南诏,如今正谋划着利用大唐的力量统一洱海地区,同时也谋划着如何摆脱大唐的控制,以独立的姿态立于这个天下。”墨色的眸子忽然敛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深沉,“只是,如今南诏内部自乱,怕是等不到野心昭昭的那天便被自乱给毁了,所以,才会有人来到苗疆,寻求苗疆的帮助。”
南诏,真是野心不小。
而它来苗疆想要寻求的,真正的,只怕不仅仅是他阿妹的帮助这么简单。
龙誉忽然握住了烛渊的手,将他即便在夏日里也依旧冰凉的左手包拢在双手掌心中,眸光灼灼地看着烛渊,声音有些许颤抖,“阿哥,为何要跟我说这些?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不告诉阿妹这些,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我的阿妹什么也不知道的就到南诏去乱闯?让阿妹就这么只知道一点皮毛地去做想做的事情?”烛渊微微挑眉,不无嫌弃道,“阿妹不怕死,我还担心我的傻阿妹死呢。”
龙誉握着烛渊的双手猛地一颤,“阿哥你知道?”
他知道她心中所想的事情,知道她昨天在他沉睡时说的话,她的想法,他都知道……
她是早有预料她心中的想法逃不过他的眼,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细心地帮她剖析问题,她以为,他会生气,会阻止她去做这一件极有可能将苗疆拖入灾难的事情,即便他不阻拦她,可也不会支持她,她以为,他最多只会是不反对而已。
可现在,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无不在宣示他对她想法的赞同。
她——想要答应阁罗凤的请求。
“阿妹以为我不知道?”烛渊反问,“阿妹心中所想的事情,又有哪件是我想不到不知道的?”
她心中的想法从来都会写在眼眸深处,他一读便能明白,就在与阁罗凤在大殿相见的那一天,他便知道她的决定,即便他拒绝了阁罗凤的请求。
可,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情,他都会帮她完成,他不想让她留下任何遗憾。
“阿哥不阻止我?”龙誉将烛渊的手握得更紧,眸光晃动。
“我为何要阻止阿妹?”烛渊浅笑,“阿妹想要真正地救苗疆,我凭什么阻止阿妹?”
龙誉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烛渊含着浅笑的眼眸,心中的感动如浪般层层上涌,最后她抬起双臂搂住了烛渊的脖子,不无感动道:“阿哥,谢谢你。”
谢谢你总是包容我的一切。
“阿妹别搂这么紧,要断气了。”烛渊佯装难受地咳了两声,龙誉却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将脑袋蹭进了他的颈窝,撒娇道,“就搂这么紧,就搂这么紧!”
“阿妹呵阿妹,我话还没说完,你要是把我搂得断气了,谁来把我没说完的话说完?”烛渊轻轻捏了捏龙誉的耳朵,欲将她乱蹭的脑袋从自己颈窝里捏出,偏龙誉像黏在他身上一样,厚脸皮的劲又犯了上来,就这么紧巴巴地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哼声道,“那我松着些搂阿哥,阿哥说吧,我就这么听着。”
“阿妹可知道南诏为何内部纷争不断,如今又出现了内乱?”烛渊无奈,便这么宠溺地任由龙誉大半个身子挨在了他身上,捏捏她光洁的脸颊,问道。
龙誉抿抿唇,摇头。
“那阿妹可知南诏,都有哪些族的人?南诏的官制如何?军兵如何?阁罗凤品性如何?是否真的值得你相信?”烛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龙誉沉默良久,终还是摇了摇头。
烛渊不怒反笑,抚着龙誉的脑袋道出了他最常说的一句玩笑话,“阿妹,你说你对南诏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可我就是有阿哥!”龙誉不觉耻,反而笑得开心得意,抬起头在烛渊唇上用力印下一吻。
是的,她就是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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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来些温馨的吧,姑娘们,如何?
198、可是阿哥,我怕
然,龙誉的无赖也只是一小会儿,因为她绝不会在不当玩笑的时候说笑耍嘴,此刻不是她嬉笑玩闹的时刻,同样,她需要烛渊的深解。
“南诏境内的族人以爨蛮为主,而爨蛮又分为东爨乌蛮和西爨白蛮,王室族属于乌蛮,贵族多属白蛮,这便是说,南诏的真正权力是掌握在乌蛮手中。”在龙誉重新在凳子上坐好之时,烛渊才又缓缓淡淡道,“阿妹自当知道,王室族的乌蛮仅仅是少数,南诏的百姓,可几乎都是白蛮,又有几人能做到权力就在面前而不想争不想抢的?如今的南诏,说好听些叫内讧,说难听些便叫窝里反,我想我说得这么清楚明白,阿妹应当知晓南诏为何会窝里反了的。”
“不过南诏这乌蛮和白蛮说来也挺愚蠢,白白贴附了大唐将近百年,竟连中原人最常用的一个伎俩都学不到不了解。”烛渊说着,兀自啧啧嫌弃道。
龙誉眼珠子轻轻转了转,“阿哥,慢,先让我猜猜阿哥说的是什么伎俩。”
烛渊只手撑额,但笑不语。
尔后,龙誉轻捏着自己的下巴不轻不重地吐了八个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啧啧啧,看来以后我不能再说阿妹蠢了。”烛渊笑意浓浓,别有深味,“阿妹说得没错,正是这个道理,不过好在南诏那些爨蛮还没有蠢到底白白让他人坐收利益,否则阁罗凤便不会到苗疆来找阿妹。”
“我对南诏之事可谓一无所知,找我,又能怎么帮他?”那日,她并未详问阁罗凤,如今倒是想明白却不知道问何人了。
“他既然不惜将南诏大王子的脸面扔到地上给我踩也要求得阿妹的帮助,这便证明阿妹有过人之处,届时自当知晓。”烛渊忽而垂下了右手,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微微昂头看着晨空。
龙誉看着烛渊的侧脸,忽然一道细小的寒芒闪过脑海,使得她眼眸骤然一缩,右手蓦地覆上了烛渊的左手,声音低沉得近乎黯哑,“我知道了。”
“哦?阿妹知道什么了?”烛渊轻轻挑眉。
“我知道阁罗凤来苗疆的真正目的了。”龙誉黯哑着声音,不知不觉地将烛渊手抓紧,眼神寒凉,“他想要的不是我的帮助,亦不是苗疆的相助,而是……”
“而是,阿哥的力量。”他无人能敌的头脑,对将来的预知之力,以及他们的眠蛊之力。
若是这样的话——
龙誉的眼神骤然变得狠厉,敢把主意打到她阿哥头上来的人,管他是何人,管他的生死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她也不会饶他!
她不知若是他的出手相助会给他的身体增加什么样的负担,她只是绝不允许他受一点点的伤害,就算只是一点点的难受,她也不允许!
就算苗疆一直维持着如今的状况,她也绝不会拿他去换苗疆任何的改变!
阁罗凤——
“阿妹。”感受到龙誉心底陡起的凌厉与杀意,烛渊将右手覆在她手背上,轻轻握着,让她因他而变得紧张狠厉的心平静下来,“阿妹,看着我。”
烛渊掌心的凉意让龙誉稍稍平静下来,听话地抬眸与他对视,只见烛渊忽然间笑得温柔,“阿妹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杀了阁罗凤。”龙誉眸中狠厉未退,如实而答,烛渊心头一颤,继而抬手揽上她的肩,将她轻搂到怀里,笑得无奈,“傻阿妹,自己听听你说了什么话,杀了阁罗凤?那谁来给苗疆好处?阿妹前一刻不是还在想着怎么从阁罗凤身上为苗疆铺一条走向平和美好的大路么?”
“可那是前一刻,这一刻我改变主意了。”龙誉靠着烛渊的心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杀意与寒气遍布的心慢慢平复,“想让阿哥不好的人,都得死。”
“阿妹这是把我想得何等的娇弱?”烛渊将下巴抵在龙誉头顶,感伤吐气,“亏我还自认这天下间没人伤得了我,阿妹竟是把我想得比女人还柔弱还不如,太伤心了。”
这天下间,能伤他的,只有她一人,只要她好好的,这世上便没人伤得了他。
龙誉将脸贴在烛渊胸膛,咬唇不语,她当然知道没人伤得了她的阿哥,她只是怕,担心害怕而已,她如今很害怕她所不能预料的事情,他的白发,他的左手,他遇见她后所承受的痛苦,皆是她的不可预料所致,所以她害怕,害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她不是他,她不会卜卦,不会对将来发生的事情有预感,所以她只能小心地疼着他护着他,让所有对他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如今,既是牵系到他,她宁愿放弃她所决定的三年。
“我的力量?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有何力量值得他人觊觎?阿妹这是把我想得太好了。”烛渊的面上,从没有强烈的悲伤喜怒,即便是生气,也是含着浅浅的笑意,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撩动他的情绪,“况且,苗疆如今的主可是阿妹,而不是我。”
“我的阿哥,就是很好,谁也不能比。”龙誉忽然抱住了烛渊的腰,昂头,看着烛渊,释然道,“阿哥,我什么也不想了,哪儿也不想去了。”
她是苗王又如何,若是她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就是夺得这个天下,又有何用?
更何况,这苗王之位,本来就不属于她。
“可是阿妹,我倒是想出去走一趟,活了几十年若是都没离开过苗疆就这么进棺材的话,我觉得太丢人,不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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