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
!?br /> “我死在这里,你会说不清的。”他说。
“有什么说不清的?我把再把文欢的病历往公安局一送,你说警方会想?”龙琪轻轻地说,“警察一定以为你是自杀……”
是啊,警方一定会觉得我是畏罪自杀。我害了文欢,没脸活下去,所以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自绝于社会……文室绝望地想着。
“好吧,我答应。”
文室的表情,让刘雪花知道这个谈判的地方龙琪选得太对了,龙琪赢了。今天她跟文室结了这个城下之盟,就等于是把婚姻的生杀大权操在手里。看来,男尊女卑也不是绝对的,谁说了算,得靠实力,不靠性别。
龙琪把他扶正,他刚才已经快瘫了,“听话就好。”
她把一份文件递给文室,“我买了套房子,户主用的是你的名字。这里还有一些钱,你抽时间去买套喜欢的家具,然后你挑个好日子搬进去,请你的同事吃顿饭。我们不能总租别人的房子。”
文室默默地听着──房子!这个名词可真让他心动。同事们中比他年轻的也都买了新房,他却得串房檐看房东脸色。这让他多少有点抬不起头。──其实这个婚姻,也不是没好处的。
“另外,我们得有个孩子。”龙琪又说。
“再生一个?”文室心怦怦直跳。他偷偷看了一眼龙琪,她虽冷若冰霜,也灿若云霞,且正是春风得意,整个人如琼林瑶树,华光四射。
“到时你就知道了。”龙琪说。
下山时,刘雪花说:“我刚才有些担心,万一他真跳下去怎么办?”
“他不会的。敢死的人,就不怕活着。”
刘雪花听着也有些胆寒,这就是夫妻啊……
“对了,”她想一想说,“你以后,也不能有绯闻。”
“为什么?”龙琪问。
刘雪花几次举言又止,最后终于开口,“大家彼此留个面子……”
龙琪笑一笑,不置可否。
“还有──”
“还有什么?”
“听说,文室在单位做得不错,那片儿的居民中他的口碑也甚好,所以得防着。”
“防什么?”龙琪一下转不过弯儿来。
刘雪花淡淡地说:“猫捕鼠,若有一天鼠变成猫,会比猫更狠。”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这倒真得提防一二,若是文室真的有天掌了权,可以与她分庭抗礼时,把今天的事叨腾出来,那谁死谁活,可就说不定了。龙琪停住脚步,比起刚才,这一手怕是最毒。
“我考虑一下。”汉文化的九曲回肠,龙琪还有待深入。
“可能你从小见的男人是那一样,这边的男人却……”刘雪花说话留着点儿余地。
“怎么?”龙琪秀眉一挑。
“子系中山狼,失志则温驯,得志便猖狂。”刘雪花说。
龙琪默然。人生就像对奕,不吃对方掉对方的棋,你赢不了的。可是若真堵了一个男人的上升发达之路,也太毒些。
“其实,他也不一定就能升官的。做官要有官运。”刘雪花又把话圆回来。想了想又说,“千里作官为发财,日后,你多给他一点钱,就行了。”
这俩女人在此商议着文室的前途命运,文室则一个人瘫坐在山顶,任山风吹着他头发。
不久,龙琪抱回了龙欢,这个家,看上去又圆满了。有了这个巩固的大后方,龙琪的生意越做越大,如盛夏的荷花,日上日高,日高日妍。文室则十几年下来还是个户籍警。
“你用文室的牺牲来换取自己的利益,所以,你觉得欠了他的,是吗?”方晓飞问。
龙琪默然。
被岁月尘封,一页一页地被揭了开来。她和文室的那场婚姻,到后来确实变成了一场不公平的交易。表面上看,房子、票子、儿子文室全齐了。可实际上,他等于是被这场婚姻雪藏了。他成了男儿版的嫦娥,高居广寒宫。换了别的男人,还可以有点艳遇,文室却不敢,作梦都不敢。
谁说的女人如衣裳?有的女人,是盔甲。想卸甲归田?作梦吧!文室一定这样痛苦地想过。
龙琪蹙起眉头,当青春的烈火慢慢平息,又经历了很多事以后,她也可以客观地来看待文室了,有次回家,她看到文欢房间墙上那个贺卡后一种内疚自然而然地生了出来。
贺卡上有一首童谣: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吱吱扭扭叫奶奶,奶奶不肯来,叽哩咕噜掉下来。
这是文室对死去的文欢的一种忏悔和吧?他的一次失误让文欢像那个小老鼠一样,掉到了命运了黑洞中。同时,也有他对他们未出世的孩子的一种追思。
龙琪已经意识到,文欢的死,不光是文室的错,她自己也有责任。尤其是后来,她威胁着他守驻这场婚姻,那就更是她的自私了。
“所以你在遗嘱中把不菲的财产留给他,以此作为弥补,对吗?”方晓飞又问。
龙琪一言不发。前因已注定后果,一切还是由老天作主吧。
“可是,你为什么要早早地立那个遗嘱呢?”方晓飞问得尖锐。
是啊,为什么呢?上官文华早就对这个问题百思不解了。
“你不回答?那我替你说。”方晓飞笑一笑,说出来的话耸人听闻。他说:
“龙琪,文室要杀你。他要你死!”
──大河奔流,急转直下。寂静的墓地更加一片死寂。
龙琪略微皱皱眉头,表情却相当平静。
文室恨她,她知道。从她打落他两颗牙齿开始,他对她的恨与日俱增。后来,他把那份潜藏的恨转移到了龙欢身上,对他毛手毛脚,颇不“安分”。
如果换了以前,她早火了,至少也要给他个警告。可她成熟了,心平,气也和了,她学会站在别人的立场想问题了。想一想,如果她是文室,能不恨吗?
所以,她只告诉龙欢不要回家。
“我在文室的保险柜中,发现他有460万的存款。其实,他有的,还不止这些吧?”方晓飞看着龙琪,“你给他的吧?他很有钱。人有了钱,就不一样了。”
龙琪叹了口气,她能给文室的,其实也就只有钱了。
他恨她,但他没办法,他只有忍,他是男人,他就不信他熬不过一个女人。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是什么?地球人都知道。
还好,他忍得不是很辛苦,一则龙琪没空理他,二则龙琪有钱。她的钱越来越多。他的钱也就越来越多。
人有了钱,自然就有想法了。
“他恨你,这份仇恨积攒了十几年,就像被压抑的火山总有一天会爆发。”方晓飞盯着龙琪,一字一句地,“你一定不想被火山吞没吧?侵略,必然会招致反抗。那么接下来,就看谁的实力强……”
他盯着龙琪,大家则盯着他俩。
──龙琪和文室的实力,那有得比吗?
关键的一幕,就要揭开了。
方晓飞继续,“文室恨你,想杀你,他却死了。为什么?”
答案好像已经明朗了。大家都盯着龙琪。
“文室在前年,出过一次国,而且走了很长时间。这你知道吧?”
龙琪点头,“他常出国,我让他去散散心。”
“你真觉得他是散心去了吗?”
“你不会是查到什么桃色新闻了吧?”龙琪略带嘲讽地。
“不是。也不可能,这是因为──文室他喜欢你!”
这话才叫石破天惊。
龙琪蓦然回头看着方晓飞,“你就是这么推理的吗?”
“这不是推理,是事实。”上官文华递过一本日记,方晓飞晃了晃,“我们找到文室的两本日记,一本,放在文欢的房间,一本,放在你的房间,就在你的床头柜的抽屉里。”
龙琪无言,那个家,她很少回去,就算回去,也不多待。就算能多待一小会儿,她也不会翻东翻西。她没兴趣。兴趣一般来源于热爱。
“文室的这本日记,是写给你的,他希望你有一天能看到,可是,由于你对他的漠视,也导致了你对他感情的忽略。”上官这时插了一句。
“感情?上官警官,请你不要危言耸听。”龙琪反驳。她对文室的内疚并不等于她就认可文室的感情。她也不觉得那人会对她有感情,文室当年跟她结婚,是因为他年龄大了,不得已而为之。
“他真的是很喜欢你,那本日记里全程记录了他对你感觉。”上官说。
龙琪听得一震,摇头,“不可能。”
“是真的。”方晓飞说,“他若不喜欢你,当年他就不会娶你;他不喜欢你,就不会十几年来一直守在你身边,还为你恪守好男人的信条,不沾花惹柳……你以为他仅仅是怕你吗?也许是怕。男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是软弱的。”
“你胡说!”龙琪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这太可怕了。
“你不了解男人。”方晓飞说。
“男人?哼!”龙琪不屑于一顾。
“人的能力有大小。”方晓飞说。
这话打龙琪心上,若男人都作了秦始皇,谁来修长城?
“我可不喜欢他。”龙琪大声地。
刘刘雪花这时摇了摇头,妲拉也摇了摇头。这话龙琪是不该说的,很不得体。这厮的直脾气又上来了。
“这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你们错的是,他把你当爱人,你把他当对手。”方晓飞说。
龙琪听得两耳轰轰作响,这一切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说:“我的身边除了朋友,就是对手。”
方晓飞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好好了解一下男人,没你想的那么不堪。我们不像草原上的男人直接豪放,但血性刚骨并不缺少,我们用温和来包裹它。”
龙琪听着,莫名地生气了,瞪了他一眼,怒道:“离我远点儿!”
“我在办案。”方晓飞微笑。
“那就请快。”龙琪的心神有些乱。这个弯,转得太突然了。
方晓飞看着她,“文室对你的恨,不是因为你逼迫他,而是因为这个,”他拿出一份给揉得很皱的旧报纸,“这,才是引起文室杀机的导火线。”
那是一份马来西来的华文报,上面登着龙琪和一个三栖明星坡的绯闻。
“这张报纸是三年前的,那时杨小玉已经是你的秘书,也是她陪你去马来的,回来时,她悄悄买了好几封报,在给文室送礼物时,她一并交给了他。”方晓飞对着龙琪说,“那时的杨小玉,仍然恨你,她想利用这件事,给你个苍蝇吃,恶心你一下。”
“不,等等,”妲拉这时开口了,“就龙琪和坡的事,我说明一下。”
“你等会儿再说好吗?”方晓飞不同意这个请求。
“不,一定得说。”妲拉很坚决,“坡,是我的情人,约会时被人发现,当时我丈夫刚死,这个绯闻将会影响遗产的分配,所以,龙琪替我背了个黑锅。”她又对龙琪说,“对不起,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事……”
妲拉话未说完,刘正雄插了进来,“你怎么证明你的话是真的?”
刚才这一通旁听,他已经对龙琪深恶痛绝,这时听到了这段绯闻,当然要查明一下。
妲拉转过脸看着这个彪形大汉,从地上揪起一朵花,“请问,你怎么证明这是一朵花?”
刘正雄愣了一下,不假思索地说:“这就是一朵花。”
“对,我说的,也正是事实。”
刘正雄这才领教到了女人智慧的刁钻,也不再追问了,坡是谁的情人,这个问题对本案来说无关紧要。他对方晓飞说:“方队,你继续。”
方晓飞对着龙琪说:“文室不是被你威胁而乖乖做你丈夫,他是自愿的。自愿留在你身边,守着你。让他如此心甘情愿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虽然不属于他,可你也一样不属于别的男人。这让他心理非常平衡。你在他心里一直是冰清玉洁的。可这份报纸,彻底改打碎了你在他心中的美好印象。他开始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付出,不值。他要动手了……这,才是他要杀你的真正动机!”
龙琪听到这里,突然回头望着刘雪花,“你──”
“是的,老板,我说过,希望你不要有绯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刘雪花赶快说明。
“原来你也知道文室他……”龙琪很愤怒。
“只有你看不出来。”水玲珑也说话了,“我见了他一次,就咱们前年一块吃饭,我就看出来了,他看你的眼神竟是热的。”
“热的?”龙琪一阵头晕。
“对,热的,打心眼儿往出滴血的热。”水玲珑叹了口气,看着不解风情的龙大老板,“我当时就有一种预感,求不得,便是怨憎会。”
龙琪笑,不知是苦笑还是嘲笑,她觉得自己并不笨,可是别人都看穿了文室的心思,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在她的心里,他只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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