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
平平淡淡才是真。平,是指平安,淡,是指淡泊。有钱才可以买平安,有名才有资格说淡泊。不是吗?
龙琪常常看到某些执法人员白拿那些小商贩们的东西,一些小混混也常来跟他们强行收取保护费,若有不肯给的,就会大打出手。“平平淡淡”这四个字在这里,显得多么可笑和苍白无力。你想平淡,可命运总是会给你的生活加上强烈的佐料,让你尝便辛酸苦辣。
吃饱肚子再减肥,跟没饭吃饿得精瘦,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所以你若有条件、有机遇,千万不要甘于没钱的平淡,否则,你将会有更多的痛苦。没有钱的焦灼,远比有钱的无聊来的恐怖。著名的大作家老舍先生说过一句话:情种生在大富大贵之家,穷人爱与不爱,得由钱来决定。
连爱情都是势利的。
那我们还要平作淡什么?
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悲叹的,每天8点钟上班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不是吗?
龙琪坐直身子,要了杯茶,茶没进来,进来一个男子。个子很高,很瘦,穿着一套非常得体的西服,脸色苍白,眉目俊秀,气度沉稳,看人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落寞与忧郁,颇有点英国最后的贵族的味道。如果说他以前是个农民的话,无疑,他将自己改造得相当成功。就算是最训练有素的警犬,也不会在他身上嗅到一丝农民的气息。
龙琪看着他,慢慢地站起来,问:“你是扈平?”
对方点头。
“坐!”
扈平坐下,“我昨天下午来过。”
“我出去了,你可以跟我联系。”
“我没有你的联系方法。”扈平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龙琪,眼睛一眨都不眨,那目光像一个古玩商在鉴定珠宝。──他足足看了有二分钟。
“看够了吗?要不要写一篇观后感?”龙琪冷冷地问。
“很好。”扈平做了两个字的评语。然后从胸口贴身的口袋中掏出一个指环,放在龙琪面前的桌子上。
龙琪默默地看着,然后慢慢地拿起来,仔细地凝视,她一直如冰山般的表情突然间就土崩瓦解,像地底的火山喷发,冰层融化,水与火一起飞溅……
“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她问。
“三年前,在缅甸。他救过我。后来,我们再也没见过面。”扈平说。
“那个时候,他好吗?”在说这句话之前,曾有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俩说得那个“他”,又是谁?
“你可以想像。”
“他让你来找我吗?”
“我们曾经在一起待过两天,在那两天中,他惟一的话题就是你。他说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惟一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如果,他有一天遭遇不测的话,你将是最后一个能帮助他的人。”
“他只跟你提起过我吗?”龙琪问。
“你认为还应该有谁?”扈平反问。
龙琪沉默了一下,“至少还应该有一个人。”
“是谁?”
“他既然没说,就是认为你没必要知道。”
“噢?”扈平心里划上一个“?”。
“他让你什么时候来?”
“当你遭遇危险的时候。”
“你觉得现在是时候了吗?
“当乔烟眉出现在你身边,危险就将如影随形。”
“喂,老眉毛,我给你出个智力题吧。”杨小玉说。
她再一次被勒令一天24小时保护乔烟眉,于是一大早她就在她的床头虎视眈眈。
“说吧。”乔烟眉懒洋洋地。
“九十八,打一字。”
“98,什么玩意儿啊?”
“是大写。好好想。”杨小玉提示。
乔烟眉真的是好好想了,可是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到底什么字啊?”
“杂,杂技的杂。”
“噢。”
“再来一个,还是猜字,二小二小,头上长草。”
“二小,头上长草?什么字啊?”乔烟眉琢磨了半天,“我真猜不出来,告我答案吧。”
“再猜猜,很简单的。吃的,调料。”
乔烟眉摇头,“我不行,猜不出。”
“笨蛋,是蒜。大蒜的蒜。”
“噢!”乔烟眉恍然大悟。
“再来一个,这回是脑筋急转弯。听着,哪个国家的人不用电?”
“不用电?”乔烟眉还真被难住了,这年头什么不得用电?她琢磨了半天,爱斯基摩人?撒哈拉沙漠?都不对,她认输了,“想不出来。”
“再想想。”
乔烟眉又想了想,“你还是告诉我吧,我真想不出来。”
“你可真够笨的,是缅甸(免电)。”
乔烟眉哈哈大笑──谜底一旦揭穿,一切就会显得格外简单,有时甚至很滑稽。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杨小玉兴致盎然,她笑着抱起一个枕头说,“如果你有30万块,你怎么花?”这话才是杨小玉真正想要说的。龙琪昨天给过她一张支票,让转交乔烟眉。但怎么个给法,令杨小玉颇费踌躇,乔烟眉的为人她大致已经了解,那真是一颗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的铜豌豆。杨小玉不由地叹了口气,她这时才觉得,送钱给人有时比挣钱还难。她已经开始佩服那些常常给领导送礼的人了,不光有勇气,还得有智慧!真是门大大的学问哪,其深奥之处,并不亚于1+1=?。
而对于乔烟眉,这个问题听起来也好像已经不是智力题了。她不笨,她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懒懒地说:“扔到海里。”
“不会吧?30万块呢,堆起来都能砸死一个人。想想怎么花?”
“扔到海里。”乔烟眉的答案还是一样的。
“为什么?”
“因为不可能有,不可能有的东西跟扔到海里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的可能有呢?”杨小玉看着乔烟眉。
乔烟眉坐起来,“会有那种好事?为什么?”
“为什么不会有呢?”杨小玉反问。
“宁有无妄之灾,也不要有非分之福。”乔烟眉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不用那么绝对吧,生命的第一要义是创造奇迹。”杨小玉笑。
“奇迹只是偶然,偶然背后往往有一个必然。所以人一生下来,他的福祸安康,已有分定,若命运突然给予额外的好处,那必是灾难的前兆。”
杨小玉淡淡地,“既然你信命,那有一句话你应该听过: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乔烟眉听着,突然笑了,“说得有理,人有很多死法,但最阔气的一种就是被钱砸死。”
杨小玉看到对方心在动,笑道:“人之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让钱砸死重于泰山,穷死则轻于鸿毛。所以说有钱不花,是个傻瓜。”
“不过,这钱不会是你的吧?”乔烟眉问。
杨小玉大笑,“拉倒吧,我哪有这么多钱,我是出了名的月光女神。”
“啊?什么女神?”乔烟眉不解。
“月光女神,意思就是薪水月月花个光。”
乔烟眉大笑起来,也不再问钱的出处,管它呢,这本来就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年头,所以就算死,也要争取让钱砸死!
杨小玉想不到问题这么快就解决了,再仔细一想,乔烟眉其实是为她解围。适当地接受别人的好处,让别人的善心有机会表现,这比善心的本身更达观。
上官文华一大早就来到局里,急等着向小方汇报陆薇的消息,可左等不来,右等也等不来,打手机关机,打传呼不回。算了,他未来的老婆他也不关心我瞎操什么心,再说,陆薇是跟一个警察走了,说不定是同事呢。这样一来,上官宽心了。反正上午也没什么事,不如先去吃点儿饭吧。单位食堂这个时间已经没饭了,只能去外边吃。
从公安局出来没多远就是一条闹市,里面有个小胡同,专营各种小吃,上官她们常来这里,现在已经半上午了,吃客不多,上官要了一碗牛肉面,掌柜的一看是熟客,多给加了一勺牛肉,“姑娘你喜欢吃肉,多来点儿,我老婆刚从老家回来带了几瓶陈醋,给加点?”
上官的老家在山西,就好这一口儿,以前想吃还得特意从老家带,现在物质丰富了,哪个超市都有山西太原府的老陈醋卖,方便!不过掌柜的这份心意,还得领。
“谢谢您。”
“谢什么,要说谢,我得谢谢你和你的同事常来光顾。”掌柜的又捏了一小撮香菜,常来的客,他知道他们各自爱吃什么。“最近忙啥呢?”
他坐在上官身边,有公安局的人来吃饭,他觉得挺自豪。
“瞎忙,每天都一个样。”上官听着对方的乡音,也有种亲切感。她父亲就这口音,小时候她还嫌父亲说话难听,父亲则说:难听?唐朝的李世民就这口音,在大唐盛世,山西太原话可是国语哦!想到这些,上官就暗暗发笑。
吃完面,付了钱,上官正准备回局里,看见杨小玉挽着乔烟眉晃了过去。她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小方早早的就来到了欧阳明家,他是这里的常客,比如局长有了什么“体己”的案件,想跟他切磋切磋,他就来了。在一般人眼里,欧阳局长是个老好人,大家除了叫他“会长”以外,还叫他“泥瓦匠”,因为他总爱和稀泥,谁跟谁有了矛盾但凡反映到他那儿去,他总是抹墙似地是非曲直两面光,没有一点原则。小方却从来不这么看,老人的刀锋,在笑容里藏着呢。他常跟小方说的一句话是:不要仇恨你的敌人,那会使你失去判断。换句话说就是,不要把一切都带在脸上,菜是炒出来的,歌是唱出来的,案子,是办出来的。
小方一来,欧阳明就把他带进自己的书房,书房里有一间暗室。局长喜欢摄影,可惜他这点爱好没有时间去实现,只能拍点案例什么的,所以人家的摄影室是“长河落日”、“漠孤烟”,要不就是美女靓男,他倒好,一屋子的犯罪实例,猛一看,怪吓人的。好在小方已经习惯了。
“你跟乔烟眉接触过了?”
小方点头。
“怎么样?”
“如果我是乔大禹,我也会选择相信她,也许她不是一个内心很强悍的人,但绝对是一个有爆发力的人。头脑清晰,有心计,更重要的是能该出手时就出手,毫不留情。”
欧阳点头,“那你认为乔大禹、龙琪、乔烟眉,她们之间会产生什么关系?”
“你认为呢?”
“还有扈平,他也出现了,我想迟不过今天,他就会去找龙琪。”
“他跟她们又是什么关系?”
“你是为了乔烟眉来的吗?”龙琪问。
“不是。”扈平回答,“三年前他救过我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面。后来我听说他出了事,,就很想为他做点事情,可一直都没有机会,不知从哪儿下手,还好,终于找到你这里来了。我会不惜人力物力的,我还有点儿资本。”
“我好像听说你惹上了江远哲?”龙琪问。
“不是什么大麻烦,不过是一笔小小的烂账,我搞得定的。何况他这次的目的也是乔烟眉。而且我还知道,找乔烟眉的人不光是他。所以我感觉,当乔烟眉出现的时候,危险将如影随形。”
龙琪笑了笑,“也没你说的那么危险,看情况吧。”
“我不这样看,贩毒一本万利,而且是杀头的重罪,你们既挡了人家的财路又握着人家的把柄,你想这能安全吗?”
龙琪沉思了片刻,“已经有人把窃听器装到我的电话上了。”
“是吗?”扈平吃惊,“你怎么发现的?”
“是这里的刑警队长发现的。”
“刑警队长怎么会跑到你这里来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我们以后也许用得着。”
扈平一脸不解,“警方?我不认为跟他们有合作的可能。”
“凡事都会有异数。”
也许吧,扈平沉默一会后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你的身家性命来插手这件事,我真的很佩服你的。”
龙琪笑了,“你们男人就喜欢危言耸听上纲上线,哪有那么严重,不过就是有天在街上走着,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垃圾袋,顺手拣起扔到垃圾筒里,举手之劳而已。”
扈平看着说话者,这真是个大将之才,四两拨千斤,举重若轻。
“那可不是普通的垃圾,那是一颗定时炸弹!”他提醒对方。
“那就快跑,把它送到该送的地方。全当是为环保做点事。”龙琪微微一笑。
扈平也笑了,“好多英雄都是这么随运而生的。”
龙琪摇头,“我可不想做英雄。英雄是不世出的。我倒是想问你,你又为了什么?这事与你完全无关。”
扈平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天看到你抱着炸弹在街上狂奔,我又正好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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