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
尚妓慕Α!?br /> 偏偏这条长廊摆着不下数十只花瓶,里边插着各种鲜花,龙琪走一路摔一路,她身后满是瓷器的碎片和五颜六色零落的花瓣,狼籍一片,她的心情,恐怕也跟这些差不多。
扈平一直跟在她背后,稍候杨小玉也赶上来,他们踩着龙琪“制造”的碎片,看着她走到的长廊尽头,尽头处,站着一个人,是小方。他好像在这个地方已经站了一生一世,就为等这一时一刻,他等到了。
长廊上的灯光柔柔淡淡,让他的脸看上去更是英俊不凡,而他的目光是专注的,专注中幻化出深情万千,宛如天堂的辉光……
“对不起,我来迟了。”他轻轻地对她说,声音是那么的柔和安宁,像温煦夜风令人醺醺沉醉。
龙琪的心境一下平和下来,刚才那恨、那怒、那怨、那屈、那痛、那苦,都化为一股凄凉,从眼中涌出来。
“我倒是希望你来的更迟一些,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被人骂。”她慢慢地说着,眼泪已经顺着脸颊如泉水一般流淌。
小方听了她的话,看到她的眼泪,心里一热──她为什么不想让我看到她被人骂?因为她在乎我;她为什么在我面前流泪?还是因为她在乎我!这般一想,他忘情了,不由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为什么不想让我看到,我不是说过嘛,我们会生死与共。那场戏是演完了,可我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我愿意为你为分担一切。”
龙琪看着小方,在氤氤氲氲的灯光下,在大起大落的心情中,周围的一切恍然若梦,是不是曾经在某一个梦中,她也是离这个人如此之近?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握住小方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很厚实,温暖到可以体贴你心灵深处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厚实到可以让你未来的世界延展到无穷……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小方感觉就像心里存着一口经年老酒,此一刻的沉醉足以陶然一生;又像是含着一颗糖丸,这一时的甜蜜可以酝酿一世。斯景斯人斯感真是从古及今从天上到地下从未有过的心甜意洽幸福满足快乐安然盈盈漾漾。──没有办法说出来,只是觉得伊人在前,心已满了,若命运再给一滴,就会溢出来。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啊!
他忘情了,竟然将龙琪轻轻一拉带到他的怀中……
他终于看到自己的心了。
不远处的扈平大吃一惊,龙琪怎么可以这样?不行!尽管与乔烟眉有过一席谈,但某一个概念已经深入人心──游自力是他的好兄弟,龙琪是游自力的女人,如果有一天游自力回来了,龙琪却跟别的男人跑了。他怎么给他一个交待?再说了,爱情嘛,当然应该这个……忠贞不渝,怎么可以朝三暮四,如果说当初她嫁给文室是情非得已,那现在呢?现在她刚死了丈夫,马上再找一个,太过分了吧!?这太不符合龙琪当初留给他的美好印象了。
不行,我要坚决制止,扈平正要冲上去,杨小玉一把拉住他,“别,别去打搅他们。”
“他们不合适!”扈平正颜厉色。
“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杨小玉淡淡地说。
“他们刚认识。”扈平强调。
“爱情本来就是突发的。鞋一上脚就知道大小。你总不至于买了双鞋穿了两年了才感觉不合适吧?”杨小玉辩解。
“这不是买鞋,鞋可以随时换,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那你更应该祝福他们。糨糊,不知道你有没有爱过,但我想告诉你,人一生最悲哀的事就是活了一辈子却没找到自己想亲的那张嘴。他们俩找到了,就让他们亲去吧!”
杨小玉送给扈平的外号是“糨糊”。
“那是可以随便亲的吗?”扈平有点急了,“而且问题的关键是还有一张嘴在等着龙琪!”
“那不算。”杨小玉干脆地说,“那会儿他们的嘴都没定型,还闹不清怎么亲呢。”
“她刚死了丈夫……”
“谁死谁活该,怨他命短。依我说死得正好,拨了萝卜种人参,落个好收成。”
“怎么说话呢你?”扈平很不满意。
“那你想听什么?三贞九烈还是从一而终?见你的鬼去吧!”杨小玉针锋相对。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不是个大男子主义者。”
“那就请少管闲事!”
“这不是闲事。”扈平的表情很严肃。
“哼!”杨小玉叉起腰,“糨糊,你真是管天管地,兼管人家吃饭放屁,不过人家老婆汉子上床你就少管吧。”
啊!?这回轮到扈平吃惊了,他们难道……上了……
杨小玉笑了,“现在还没有,不过干柴烈火……难道你没被点着过?不过也难怪,糨糊就是稀软的,怎么能着!”
“你给我让开。”扈平听得心烦,推开杨小玉。
杨小玉踉跄一步,踩到了一块很大的瓷片滑了一下,马上引起一连串的反应,地上的瓷片及花瓣波浪一样哗地向着涌去还带出一阵声浪。
龙琪和小方之间的距离只有1厘米了,他们彼此感到了对方传来的热力和这股热力带来的震撼,什么天地万物名利地位,这些都没有了,他们的心中只剩下了梦一样的眩晕。
然而,梦就是梦,一块瓷片飞溅起来敲在龙琪的背上,接着是稀里哗啦一阵巨响。
龙琪回过头,看见了身后的扈平和杨小玉──然后,梦就醒了!
她推开小方,匆匆忙忙绕出长廊到了院中,院中,正午的阳光灿烂如金,明亮得直射入人的心底。这时,她彻底清醒了。
汪寒洋急急忙忙地迎过来,“老板,出事了。”
茶座内气氛严肃,食物质量检疫站的人穿着鲜明的制服正在忙碌,他们将咖啡西点等逐样装入一个小塑料袋,说要回去检查。一个领导模样的人给茶座的经理卫媛训话:“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们接到至少20宗投诉,说在你们这里喝完饮料后就拉肚子,上吐下泻,那些人还在医院躺着,所以,在我们没有查明原因之前,这里暂停营业。”
“什么?”卫媛嘴巴张了老大,这是个年近而立的漂亮女人,衣着洋派,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她本来是大学外语系的助教,龙琪花重金把她挖了过来。这人综合素质挺好,不过可惜,既为文人,也就具备了知识分子的通病──清高与软弱。所以这回她算是真正地秀才遇上兵。她期期艾艾地,“这,这会影响我们的生意,不大,妥吧。”
“不妥?我说妥就妥,听我的还是听你的?你们草菅人命,吃坏了20来号人,那是些什么人你知道吗?啊!嗯!哈!”
当然不是一般人,能来龙琪大酒店饮上一杯饮料的人非富即贵,这些人如今躺在医院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卫媛不敢再说什么了,忍了忍又道:“不如这样吧,我们老总现在不在,咱们是不是等她回来再说?”
“等她?凭什么等她?法大还是她大?知道你们有钱,钱是万能的吗?现在是无产阶级专政,你看看,你看看你们这里的摆设,啊,哪里还能体现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整个地方充满了腐败糜烂的资本主义气息。”领导打着官腔。又指示道,“看看,啊,不让你们营业你们还营业,赶快把这些客人遣散了,至于茶钱,也就不用付了,社会主义嘛!”
“啊……这不好吧?” 卫媛看着这个穿制服的人。
“怎么,反啦,你想与国家机器相对抗?”
什么?卫媛闻言立马晕了,想想自己的血肉之躯无论如何也是没法跟机器对抗的。于是手忙脚乱地答应着,赶快遣散客人,一时间,优雅宁静的茶座嘈杂如闹市。食物质量检疫站的人最后还把一张封条贴在门上。
西餐厅此时已经成了战场。
正是营业高峰,西餐厅涌进一帮装束前卫的年青人,男女大约有十几个吆三喝四人欢马叫,侍应生将他们安排坐下,拿过菜单让他们点菜。西餐厅的菜单一般都是中英文一式两封,一个手指上戴四个金戒指的小伙子拿起英文菜单,看了半天后怪叫一声:“这什么玩意儿?这不是为难我嘛,我的英语老师死得早!”
一旁的侍应生建议说:“先生,我们还备有另一封,可以供您参考。”
“放你妈的什么屁,知道我是黑眼睛黄皮肤的中国人还把英语菜单递过来,这不是成心寒碜我嘛。你给道歉。”一个头发像乱草的姑娘边抽烟边嚷道。
“对不起,我们这里不许抽烟。”侍应生说。
“我还就抽,怎么啦?”
“对,就抽。”一群人应和着。
“对不起,如果你们非要抽,就请去吸烟室。”侍应生一直保持着微笑,彬彬有礼,话语却软中带硬,“各位既然来了,也一定是觉得我们这里有可取之处,所以请遵守这里的游戏规则,不要坏了规矩。”
“哈,什么是规矩?顾客的要求就是规矩,我们是上帝,给你们送钱来了。”抽烟的姑娘高声说着。
他们这伙从造成的声浪已经让其他客人侧目,观察了一会儿的领班走过来,“大家是来吃饭的吗?”
一个耳朵上钻孔戴耳环的小伙子站起来说:“废话,不是吃饭来做饭啊。”
“既然来吃饭,就请赶快点菜,并保持肃静,不要影响他人用餐。”
“那我们如果不点菜呢?”耳环小子眼皮一翻。
“那就请出去!”领班依然是和颜悦色,但口气很凌厉。
“你跟谁说话呢?”几个年青人同时逼了过来。
领班冲侍应生使了个眼色,三个保安进来,“谁在这儿闹事呢?”
“哥们儿,欺负到头上来了,动手!”戴四个金戒指的小伙子将桌上的花瓶摔在地上,十几个人一涌而上。
别的侍应生见事不好,忙跑到厨房将人都叫了出来,正所谓客大欺店店大欺客,龙琪大酒店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来吃饭欢迎啊,需要什么服务也照单奉上,有别的什么要求也尽量满足,做的就是侍候人这一行嘛,殷勤周到是应该的。不过,凡事都有个度,所以,对这种成心闹事找碴的混混那是不用有半点客气,否则还怎么在同行间混?侍应生们早就忍了好久,操起桌上的杯盘碗碟就砸了过去……
没几分钟,警笛呜哇呜哇由远及近,七八个派出所的民警威风凛凛地进来,“都给我住手,手背在后面,靠墙站好,不许动。”
西楼客房部15层总台值班小姐卢小倩从对面墙壁的镜子里看见有两个穿着普通的男人从电梯中出来,她犯嘀咕了,这不像是住宿的客人哪?一般住宿的客人都是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富贵气逼人。这两个人的穿着不说别的,连脚下那块猩红昂贵的地毯都对不起。
她迎上前去,“两位需要帮助吗?”
其中的一个男人问:“1516房在哪边?”
卢小倩想了想,虽然这两人不可能是来住宿的,但也许他们要找的人身份高贵,皇帝不也有几门穷亲戚嘛,更或者是来给送礼的也说不定呢。还是不要怠慢的好。她于是微笑着说:“我带您去,请走这边。”
到了1516门外,卢小倩作了个请的手势,正要转身离开,却见那两人提腿一脚便把门给踹开了,怎么这样,她又惊又怒,跟着冲进房,看到的是三个赤条条的男女滚成一团。见有人进来,其中一个女的颤动着身子说:“我是这里的三陪,酒店抽七成,我占三成。”
卢小倩就像活见了鬼一样,她们酒店哪有这项业务,纯粹是栽赃陷害。
来的那两个男人这时亮出工作证,“警察!”
卢小倩的大脑“轰”一下炸了。
“出什么事了?”龙琪从来没有看到汪寒洋这样的气急败坏,感觉到大事不妙。
“咱们财务部的总会计孙小玲,上上个星期跟丈夫吵架,把肚子里怀了三个月的孩子给掉了,请假在家坐小月子。本来说好前天可以上班,可是她婆婆打过电话来说她有点出血症状,不能来了。因为是她一直跟税务局打交道,她没来,财务部的老周就跟税务局打了个招呼说咱们的会计不在,这个月的税是否可以延缓几天再缴,都是老关系了,咱们又没有不良的前科,税务局的人一口答应。明明答应了的,可是刚才来了几个税务局的人,说咱们偷漏税款,硬要查账,还要从去年的查起。现在把咱们的账全给封了。同时通过财政局把咱们银行帐号也冻结了。”
“噢?”龙琪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揪下一朵开得正盛的菊花,使劲地揉着,只片刻功夫,一朵花便香消玉殒了。
美丽的东西在一瞬之间就可以灰飞烟灭,那这座由她一手缔造的龙琪商业帝国呢?
其实从刚才那个女人的一个巴掌开始,危险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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