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
“这是惟一的办法,我一定得去找龙欢。”
“我也一定要让你安全。所以,你今晚不能一个人去。”小方说。
“我真的是希望你今天能置身事外。”
见龙琪的口气有点松动,小方笑了笑,“既然你如此刻意地隐瞒着不想让我知道龙欢的事,一定有你的道理。与其盲目地关心,不如尊重你的选择。”
龙琪松了口气。
小方这时移开视线,看着远处一片翻飞的落叶,“我的意思是,有一个人可以跟你一起去。”
“谁?”
“上官文华。”
“因为她是欧阳明的女儿?”
“这你都知道?”
“很难吗?告诉你吧,中国人就没有隐私。要想知道谁的事,站在他家楼下跟大姑大嫂们闲扯只半个小时,连最后一次尿床在几岁都能搞个一清二楚。”
小方苦笑,“对,因为她是欧阳明的女儿,所以,我们也可以再一次地看看事态的演变。当然,关键的一点是,我相信上官。”
龙琪沉吟,“你认为合适?”
小方叹了口气,“我的部下如果我一个也信不过,那真是失败。”
他又说:“主要是,有她参与,你以后就会多一点周旋的余地。”
龙琪沉默片刻,“你以为上官真的会站在她父亲的对立面吗?”
“这个我倒不敢肯定,但我能肯定的是,欧阳明绝对不会站在上官的对立面。”
龙琪看着小方。
“父母对儿女的爱,总是超过儿女对父母的爱。”小方说。
换句话,今晚如果上官出场,欧阳明绝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他真的就是那个人的话。他会投鼠忌器。儿子已死,他膝下就上官一棵独苗了。如此一来,龙琪这边就少了个敌手。
小方这一着,也算狠到极至。
刘雪花盯着杨小玉,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别用那种眼神瞪着我。想想,老刘,7年了,陆薇跟小方7年了,为什么一直拖着没有结婚?”
“为什么?”
“肯定是其中有一方迟疑不决。而这个人,一定不是陆薇。她要不愿意,以她的条件,跳槽另找很容易。”
“那应该是小方在犹豫?”
“当然,所以我想这7年间陆薇用尽了花招,最后终于想出这么个绝招。”
“我还是难以认同。我觉得不会一个姑娘家为了结婚就捏个这故事……”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她太了解小方的为人了。所以,她狠赌了一把。”
“可万一要是输了呢?小方还是不肯跟她结婚呢?”
“她能输什么呢?”杨小玉看着刘雪花,“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不结婚。她又没有真的出事,小方一个大男人想必也不会把这事张扬出去。那你说,她输了什么?”
刘雪花这时才有点回过神来,“也是。”
“所以说,这是一场豪赌,进可攻退可守,不管结局如何,她都是赢家。”
“老天爷,怎么可以这样?”刘雪花是老革命遇上了新问题。经验似乎已经不管用。
“怎么不可以这样?你也不想想,陆薇她爹是谁,她哥又是谁,如此良好的基因,她的智商又怎么会低。这世上哪有绝对单纯的、毫不利己专门为人的人。”
刘雪花这时已经有八九分信了,“可是,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很简单。”杨小玉颇为深沉地停顿了半分钟,突然嘻嘻一笑,“我猜的呗!”
“你……”刘雪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论人情世故,她要比对方多上几箩筐,但论思想新锐作风豪放,她是远远不及。这些年轻人,太生猛了,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重要的是什么都敢做。麻辣双全。
“别生气。”杨小玉拍了拍刘雪花的肩,哄孩子一样,“我这不是心理不平衡嘛!你总得让我发泄发泄吧。所以就把陆薇使劲坏里想,这样一来,就舒服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刘雪花看着这位杨大秘书,她为人一向嬉皮笑脸,但胸中那汪水,也算碧波荡漾,否则也不会跟龙琪这么久。
杨小玉则倚着窗子沉吟,刚才上官给她打了电话,用的是小方的手机。她上午给小方打电话时一直没人接,找上官时上官说她不知道小方在哪里,那她现在怎么会拿着小方的手机?
她跟小方见面后小方给她的?
不,小方绝不会把龙琪送他的东西给人。
那只有一个可能,小方把手机拉在某个地方,上官则在那个地方捡到。也就是说,那个地方一定不是两个人偶然路过去闲逛的。而是提上议事日程的、非去不可的。
那么,这是个什么地方?
小方早上是带龙欢出去的。他们去了哪里?又是什么原因使得他不顾一切连孩子都抛之脑后了?
“在想什么?”刘雪花问。
杨小玉笑了,“我在想如果我刚才的猜测是真的,我们的方队长该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刘雪花正要说点什么,汪寒洋进来了。
“雪花姐,你在这儿啊,你们中餐部……”
“怎么啦?”刘雪花跳起来。她是敬业的。
“去看看。啊──”汪寒洋建议。
“出什么事了?”刘雪花走后,杨小玉问。
“我说出事了吗?”汪寒洋微笑着反问。
她没说,但她把刘雪花轻飘飘地就给支走了。
高,实在是高!这一手,让杨小玉很佩服。她是很聪明,但这种拐弯抹角的法子,她还真不会使。
“找我有事?”
“龙欢被绑,小方结婚。”汪寒洋开门见山。
“你怎么知道?”杨小玉不免吃惊。
“你是杨秘书,我是汪秘书。”这个解释已经足够。
“有事要商量?”
汪寒洋没有回答,走到窗前,看着花园中的小方,“瞧我们这位小王爷,他真应该改行去做大夫。而且专攻皮肤科。”
“这话怎么说?”
“你没见他把挖肉补疮这活儿做得挺好挺精致?”
“照你这么说,他也能做泥瓦匠了。”
“对,拆了东墙补西墙。”
杨小玉笑了,“看来你也不赞成他跟陆薇结婚喽?”
“莫非你认为这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吗?”
两人相视一笑。
“哎,对了,”汪寒洋突然说,“小玉你想,如果换了扈平,他会怎么处理这事?”
扈平?杨小玉心里不由一动,其实要论起来,扈平的气质与身价都比小方强那么一点儿。而且她还隐隐察觉,扈平看龙琪眼神,很有些特别。嗯,倒也不坏。
“哇,你是不是也看出点儿什么来了?”
“我可什么也没说。”汪寒洋的作风就是从来不留把柄给别人。
杨小玉有时很头疼跟她打交道,“找我有事吗?”她问。这时候汪大秘书找她,恐怕不是为了讨论小方与扈平孰优孰劣。
“今晚把小方留下,直到明天早上。”汪寒洋这次倒是开门见山。
“用意?”杨小玉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还是想听听对方的意见。汪寒洋这个家伙很有城府,考虑事情也很周全。
汪寒洋笑一笑,“在地方,财政局长,公安局长,这两把交椅是最难坐的。能在这两把椅子上坐稳的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同理,以小方这样的年纪,能作得了刑警队长,就算手里没有鞋刷,至少也会有两把牙刷。否则,以他一穷二白的家世,陆文辉也不会如此看重他,肯把女儿交给他。”
“噢,你是让小方留下来帮我们支招儿?”
汪寒洋点头,“小玉,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真的。而小方,他见过很多这种场面。他应付得来的。”
杨小玉又何尝感觉不到,那种黑云压顶城欲摧的危险,在一点点逼近。但她还是笑了笑,
“我还当你是让我留下小方跟咱们老板春风一度呢!”
汪寒洋笑了,她挺喜欢杨小玉这份嬉皮笑脸的样子,房子着火了也不急。
“当然,也不排队这个可能吧!”她也跟着顺了一句。
“你还笑,老板在下面正对着小方愁肠百结呢。瞧你做的什么秘书!都不知道什么叫分忧。”杨小玉指着对方笑道。
“愁什么愁,她还怕嫁不出去呀。不过话说回来……”汪寒洋略一沉吟,“我真的感觉扈平比小方适合老板,扈平为人心硬。”
“你觉得老板还不够硬?”
“她心软,小方也是。”
难得汪大秘肯这么直截了当,杨小玉却听得有点头大,扈平好是好,但天下好男人多了去了,问题还在于那边小方跟陆薇还没扯清,这边扈平再插一杠子,三角变四角,最高明的几何学家也解不开了。
“行了,够乱了,别再添乱了,再说,扈平现在还不知在哪儿呢。”
“他迟早会回来的。”
“远水不解近渴。”
“那赶快下去把小方拿住。”
话又绕了回来,杨小玉想一想后说:“可是,老板愿意吗?否则,她干吗不留下他?”
“她不留,那是她的高姿态,她使高,我们就得服低。”
杨小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里边有点困难,我们已经说服江远哲,万一他跟小方遇上怎么办?”
“这有什么呀,我们是酒店,开门迎客,警察能来,黑道自然也能来,遇上了又怎么样?再说,如今江大少已经点额成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黑帮。哼,不是我说,真正的黑帮,是抓不住的,有些国家现在都成了黑金政治。还指不定谁比谁黑呢!”
有道理。
“不过,我想小方他自己也想着该留下来。”
“他想留下来跟我们请他留下来那可是两种概念,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队长,算个小官,面子排场该有的还得有。礼多人不怪嘛。”汪寒洋眨了眨眼。
嗯,有点儿老谋深算的意思。杨小玉沉吟。
“快去吧你,我看他俩快要谈完的样子。”汪寒洋催上了。
“什么?我去?”杨小玉指着自己的鼻子。
“当然是你,对付小方你一向最有办法。扇一巴掌揉一揉,再给块糖。糖里还有耗子药。”
杨小玉被汪寒洋这话给说笑了。
“那你说用什么法子呢?琼瑶式、金庸式,还是古龙式?我是说最有效的。”
“三合一归齐了上!”
上官文华马不停蹄地去了市电台。
《司机你好》这档节目的导播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了上官的工作证后,非常热情。
笑得露出他雪白的牙齿,“想不到警察还有像你这么漂亮的,怪不得叫警花。”
这话让上官也很受用,“谢谢!”
“我叫沈力心。”沈导给了上官一张名片。滔滔不绝地说起《司机你好》这档节目来,“你不知道当初有多少人反对,我就不信邪,力排众议坚持到底。这些年电台明摆着斗不过电视台,所以就得出新招。如今生活好了,开车的人多了,听众一定多。像这种面对司机的行业性强的节目还没有呢。后来一开播,反应奇地好,瞧现在,广告商跟了一屁股。”
上官耐心地听着,不时点点头,这些搞艺术的都有点怪癖,你要不顺毛捋着点儿,他就不会痛快地合作,使小性儿跟你来个别扭。你又不能拿铐子逮他。于是她边听边敷衍,“当然、当然。现在的社会就需要像你这样有冲劲有想法的人。”
“那是,我还没结婚,也没女朋友。”沈力心看着这位漂亮女警。
上官微微一笑,好小子,连我的主意都打上了。古人说财迷路、色迷心,可见没错。
“对,你找我什么事?”沈导聒噪了半天,这才想起来。
上官说明来意。沈导当然全力配合,马上亲自从一堆带子中找出11月1口那盒。
“我们这档节目从晚上9点开始,共1个半小时,后半小时是点歌,是为了拉近跟听众的距离。现在流行这个,这是个必不可少的环节。”沈导解释说。
“我听一下点歌那部分。”
沈导给上官倒回带子,上官开始计时。等听到苏小明那首《军港之夜》时,是22分5秒。
“你们的节目准时吗?”
“这个你放心,非常准时。我们可不像电视台,播个电视剧一拖十几分钟半个小时,让人等得起腻。”沈导这时还不忘打击一下自己的对手。
“准时每晚9点开?”上官直击主题。
“是的。”见对方问得这么仔细,沈导也认真起来。看得出,他一向是个认真的人。这是成功的必要条件。他建议,“这样吧,不如把带子全倒回去,我和你从头听一遍。”
“这倒不必,不过,能不能把带子借我听听。”
沈导略一沉吟,“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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