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 作者:府天
天。”
听了这话,高俅登时想到了刚才的惊鸿一瞥,怪不得那女子气度容貌都是上上之选,原来竟是这样的人物。尽管心动得很,但他俯首看了看身上衣裳,突然摆手挣脱了苏过。
“叔党,不是我矫情,我不比你孑然一身,这种地方我还是少招惹为妙。”他拍了拍苏过的肩膀,扭头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余一句话飘了过来,“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对学士说的。”
“就是父亲看到澄心时也大为惊艳,又怎么会责怪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苏过站在原地发愣,好一会儿才用折扇一敲脑袋道,“待会我倒要说给他们听听,历来只要听到澄心出现,从没有男人会不动心的。”
尽管嘴上说得强硬,但回家的路上,高俅的脑袋里全都是那女子一闪即逝的笑颜,就算他想要忘却都没法办到。推门进房时,只见油灯下的英娘还在那里缝补衣裳,眼睛熬得通红。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先睡?”一天的奔波之后看到这幅情景,高俅自觉心里烫贴到了十分,“以后我有的是晚归的时候,你用不着天天等我,以后若倦了就先睡吧。”
“我白天横竖没什么事情,晚睡一会有什么打紧。”英娘温柔地上前为丈夫脱去外袍,又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这才半是嗔怪半是喜悦地道,“每次出去总带那么多东西回来,也不知道俭省一点……”
不俭省我就直接上青楼花天酒地了,还能记得这么早回来?心里虽然转过这么一个念头,但高俅知道妻子的秉性,只是置之一笑而已。比起那些娇蛮人性的千金小姐,英娘的欲望实在太小了,自己的一点点心意就能够哄得她喜笑颜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对了,阿峰,你今天不是到小王驸马那儿去了么,为何这么晚回来?”
“那是因为我今天又遇到了一个贵人。”见妻子一副惊讶莫名的模样,他不由伸手将伊人揽在了怀里,轻轻地吻了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怎么,嫌你家官人遇到的贵人太多么?”
英娘闭着眼睛沉浸在丈夫的温柔中,好一阵子才低低嗯了一声。“阿峰,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你一连认识了那么多人,其中又有学士又有驸马,我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女子,我怕我配不上你……”
“胡说什么呢!”高俅只觉心中一紧,一股难言的情愫瞬间自心头弥漫了全身,“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妻子不是么?别老是胡思乱想的,你上次应该见过苏夫人,她当初在嫁给学士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寻常农家女子,如今还不是朝廷诰命?有时间担心这个,你还不如好好调养身体,别没事就缝缝补补的,伤了眼睛可不划算。”
“你说什么呢,这里连房子到陈设都是驸马的,就连我们身上的衣裳也是出自驸马所赠。如今我们生活虽然富足,但是阿峰,你想过没有,倘若一朝生变,我们又该如何自处?”英娘突然仰起头,一脸认真的神情,“我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好歹还知道人当自立的道理,你总不能一辈子靠着学士驸马这些贵人过活,若是现在就大手大脚惯了,将来怎么办?”
高俅被妻子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想到今天一次逛街就用去了好几贯钱,他不得不感叹自己一直都太过乐观了。确实,自己现在吃的用的名义上都是自家的,但王晋卿不知道暗地里资助了多少东西,就连苏轼那里的人情也没法还〉来说去,自己这个迎门当户的男子汉大丈夫竟连一点生财之道都没有,岂不是丢人现眼。
“阿峰,阿峰!”见丈夫只是沉思不作声,英娘不禁有些惶急,又是担忧自己口气过重,又是担心丈夫生气,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我不是怕将来受苦,我只是……”
“英娘,谢谢你!”高俅用手封住了妻子的红唇,一字一句地道,“今日若非你提醒,我险些铸成了大错。没错,男儿当自强自立,学士驸马的周济能够解决一时之急,但我不可能就这么过一辈子。”一瞬间,原本在他心头迷迷糊糊徘徊着的念头清晰了起来,联想到今日和赵佶的相遇,他登时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主意。
英娘这才放下了心,眼中尽是浓浓的甜蜜,仅仅是几个月,那个脾气暴躁的男人就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举止有度会体贴人的丈夫↓曾经一次又一次地从睡梦中惊醒,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坚实的臂膀中,然后又沉沉睡去。为此,她曾经无数次感谢上苍带来这样的改变,那个从来不敢奢望的奇迹,终于确确实实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嘭嘭嘭,门外的一阵敲门声突然扰乱了房中的气氛,虽然满心不情愿,但高俅仍只得不耐烦地出去开门。由于王晋卿借给他的这处院落着实不小,因此他就理所当然地把宋泰安置在了东院,中间还隔起了一道围墙,为的就是怕人打扰二人世界,谁想老头仍是三天两头惹些麻烦。
“我说岳丈大人,这么晚了,你究竟又有什么事?”
“二郎,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刚才英娘替我清理东西时想把你的几件旧衣服送给我,你没回来她不敢做主张,所以我见你这灯亮着就过来问一声,你……”
这都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三更半夜敲人家的门就为了几件旧衣服,这大概就只有宋老头做得出来。念在这超级电灯泡明天就要消失,高俅只得强忍住踹人的冲动,满心不情愿地把人请了进来。这一次,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利好消息,这位丈人要到大名府去会旧友,至少得两三个月才会回来!对于这一个月来频频被宋泰骚扰的他来说,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弄虚作假
挟着两个锦盒,高俅一头扎进了集贤斋∧周浏览了一阵之后,他就跷起二郎腿往正中的椅子上一坐,高声唤道:“叫你们大管事的出来!”
由于觑着高俅衣着寒酸,因此一个领头的伙计只瞥了人一眼,便把他归到了装模作样的那一类,态度自然有些不冷不热。“客人若是有东西要卖,不必大管事,我尽可作主。”
“哦,不论值多少钱的生意你都做得了主么?”
那伙计显然被激怒了,他冷冷打量着这个满口大话的青年,很是自傲地道:“没错,一百贯以下的生意,我全都可以做主!”
高俅的表情顿时有几分尴尬,语带试探地问道:“一……一百贯?一百贯以下你全都能做主?我没听错吧?”
“没错,只是本店之中能够卖到一百贯的字画不多,我倒也很想看看阁下的字画值多少钱呢!”那伙计见高俅态度畏缩,愈发盛气凌人了,“但凡有超过五百贯的生意才会劳动大管事,我看阁下似乎就不必了吧?”
愣了半晌,高俅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一百贯……若是区区一百贯,我还用得着上你们集贤斋么?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大名鼎鼎的集贤斋不过如此!”他言罢扭头就走,左脚刚跨出门时却被人拦住了。
“你什么意思,如果你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妨拿出来看看,休要胡言乱语坏了我们集贤斋的名声!”高俅的话激怒了一群伙计,这些人立刻把他团团围住,一幅兴师问罪的架势。此时,另几个在店中挑选字画的客人也好奇地凑了上来,指指点点满是好奇。
“什么意思?让你们大管事出来就知道了!”高俅冷哼一声,脸上现出了一丝怒气,“你们这些小喽罗哪里懂得鉴赏名家墨宝!”
“你……”几个伙计登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就在情况僵持的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了起来。
“退下,你们围着客人成何体统!”随着这句话,一个身着绸衫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店堂中,只见其人一脸和气,唯有目光犀利,似乎能看透人心,“这位公子,小人刘安,正是此地的管事,不知公子有什么生意要照顾小号?”
见正主儿出现,高俅这才轻轻掀开了一个锦盒,只让对方看了一眼便敝帚自珍似的盖上了盖子。“怎么样,贵店的伙计还说这东西他们能够做主,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小人调教无方以致贻笑大家,这厢向公子赔罪了!”刘安狠狠瞪了那群伙计一眼,微微躬身为礼道。只刚刚那一眼,他便看出那宣纸似乎是专供大内的货色,立刻陪上了十二分小心。“他们还年轻,哪里鉴别得出那些贵重的字画,还请公子不要计较。不过店里规矩一向如此,他们只负责小笔买卖,若是一千贯以下的生意,小人可以做主;但若是一千贯以上的大买卖,小人便只好派人去请东家了!”
高俅脸色稍霁,顺势放下了手中锦盒。“刘管事,生意大不大自然得你说了算,不过这两件墨宝非同寻常,所以我才找你亲自处理。”他说着便故意瞟了一眼几个伙计,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公子言重了,外间过于杂乱,里面请!”刘安一心把高俅往里面让,谁料身后却响起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
“刘管事,妾身对这位公子的字画很感兴趣,不知是否能一起入内一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子,只是一眼,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等无数溢美之辞便纷纷浮上了人们的心头,而高俅更是差点把手里的锦盒给弄掉了。原来,那个被四名仆从众星捧月围在当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有过一面之缘的澄心。近看之下,只见这位风月场上的行首一袭白色衣裙,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腰如纤柳青丝如瀑,颦笑间但见无数风情。
乍见其人,刘安一愣之下不由大喜,连声应承道:“姑娘来得正好,小人前一阵子留了不少名人字画,正待姑娘前来品评!”他偷眼觑了觑一脸惊艳之色的高俅,陪着笑脸问道,“公子,这位姑娘乃是本店的大主顾,可否……”
大庭广众之下重会佳人,高俅自然不会那么小气,连忙点头道:“无妨无妨,既然是懂行之人,自然可入内共同品评。”
这集贤斋的内室比外间更为洁净明亮,四周壁上三三两两挂着些名人墨宝,高俅暗中一数,光是自己认识的人就有好几位,心中不由暗笑。看来,若是他能够不择手段一些,光是家里那些字画就可以变卖不少现钱了。
他磨磨蹭蹭地从两个锦盒中取出卷轴,见对面两人都是全神贯注目不转睛,不由卖关子似的把动作更放慢了几分。待到最后,他拿起其中一个卷轴轻舒猿臂微微一展,一幅字立时呈现在了刘安和澄心面前。
“咦!”只看了一眼,刘安就立刻双目大亮,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来,几乎要伸出手去摩挲那字※幸他很快就压住了那股冲动,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起来,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好字,好字!想不到当世除了有限的几位大家之外,还能有人写出如此好字!这个印鉴是……遂宁郡王!”
高俅见刘安大惊失色,心中不免得意得很。两幅字全都是他写的,为了哄骗赵佶盖上郡王印鉴,他不得不玩命似的苦练,直到自己的瘦金体功力大有长进为止。用赵佶的话来说,就是他高俅的瘦金体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代宗师的雏形,这盖着郡王大印的字也同样价值连城,当然,他不会轻易相信那玩笑话就是了。
见一旁的澄心同样是目现异彩大为意动,他不禁又挑了一句:“如何,郡王的字应该值得刘管事亲自品评吧?”
“若是寻常郡王倒也罢了,却没想到是遂宁郡王!小小年纪竟能写出此等风骨的字,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待刘安开口,澄心就抢在前面赞道↓迫不及待地亲手展开了另一幅卷轴,恰恰是高俅手书的中堂对句,不由略略一怔,“妾身以前曾经有幸见过郡王的字,虽然内里精神不凡,但笔法稍显稚嫩;而这两幅字曲金断玉铁划银钩,分明是已经胸有成竹,真是奇怪了,几个月能有那么大长进么?”
“这……这真是郡王亲笔?”由于当今皇帝哲宗有好几个弟弟,因此刘安不像澄心,一时也分辨不出遂宁郡王究竟是谁。但是,单只凭这一手字,他就打定了主意花钱买下。毕竟,这年头假造宗室印鉴可是要掉脑袋的,他并不担心遇到假货。
“自然是郡王亲笔。”高俅没想到澄心的眼睛这么尖,甚至还见过赵佶的字,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口中还得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家郡王只是想让你这里估个价,至于到底卖不卖还没个准,得呈请郡王自己决定。”
“这位公子,妾身想问一句,你提到的遂宁郡王,是不是当今圣上的弟弟,曾经被先皇封为宁国公的那一位?”
“呃,就是那位郡王!”高俅的心里着实打起了小鼓,这个澄心既清楚赵佶的年龄经历又能够品评书法,显而易见不是寻常青楼女子,难道,自己这初次交易真的会宣告失败?
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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