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 作者:府天
磨折。这在荫补进身的子弟中也是特例,所以你得谨言慎行一些,毕竟,对于旁人而言,蒙赐同进士出身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爹放心,我明白。”
待到蔡攸离去,蔡京的脸色却渐渐阴沉了下来。蔡攸颇得赵佶之心,对于他这个宰辅来说当然没什么不好,毕竟,天底下没有父母不希望儿子能够出人头地的。只是,如今朝堂上的格局颇有变幻莫测的感觉,他不可不未雨绸缪,为蔡攸准备好一条向上的道路。除此之外,蔡攸的另一句话也让他陡地起了疑忌之心。
心机莫测城府如海?这种话从蔡卞口中说出来,又岂能用常理衡量←心知肚明,自己虽然与蔡卞同年中进士,但于仕途却远不及这个弟弟平坦。当年蔡卞官拜尚书左丞的时候,他还是靠了蔡卞的引荐之力方才进翰林学士承旨,之后又因赵佶登基而受牵连,结果一遇机缘反而一举占了上风,蔡卞反而是因为他的缘故而重回中枢。如此看来,他这个少年得志的弟弟绝不满意仅仅止于枢相。
他轻轻地用手指叩击着桌面,脸上显露出了几分犹豫。原本想方设法调回蔡卞的目的是为了加强自己的实力,现在看来却不见得是一步好棋。高蔡两家的联姻大大缓和了他和高俅之前的紧张关系,而高俅也似乎没有翻旧帐的意思,照这样的情势看来,两人之间的平衡至少可以维持一段不短的时间,反而是那些曾经寄予厚望的自己人成了拖后腿的。
“西北那边应该快要开始了,咦……”
蔡京霍地站了起来,终于想到了一个忽略的关键。当初自己还闲置在京的时候,童贯便曾经来此地通风报信,怎么这一次去西北除了官面上的往来却没有私相拜访?自己已经在王厚的任用上落后了高俅一步,在西军中间更是没有多少影响力,怎么会忘记了童贯这个棋子?一瞬间,他只觉得心头一阵焦躁,旋即高声唤道:“来人!”
唤来府中门房详细盘问了一番之后,他方才得知童贯离京之前确实来过,恰逢自己阖府前去上清宫上香,结果竟然错过了。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多加训斥,叫来管家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再次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之中。以童贯从前的为人来看,一次扑空算不了什么,可为什么此人没有再度登门?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徐徐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窗前,长长叹息了一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直到真正坐上这个炙手可热的位子,他方才感觉到步履维艰。大宋朝的宰辅鲜少有坐上十年八年的,一旦有任何变动,宰辅不是为人弹劾去职便是自己请郡在外,别看他如今似乎一言九鼎,不过是因为还受到官家的信任罢了。以他的睿智尚且看不透前路,又何况是别人?
第七卷 第二十三章 南北挥师击湟州
崇宁二年六月,熙州的上空弥漫着浓重的战争阴云。在一(看不清)的军令调动下,这里已经汇集了十万兵力,而在临时的经略司公署中,一众将领正在日夜商议着进兵路线。
“如今我军已经数倍于羌人,所以没必要用什么迂回分兵之计,不若以这近十万兵马直扑湟中,羌人必定难挡锋芒!”
“没错,以强势直捣黄龙,这才能给羌人最大震慑!”
“只要一举拔了湟中,羌人必定会惶惶难以终日,接下来的仗也就好打了!”
望着底下几乎全都认为该以全军挥师湟中的各部将领,王厚却是面沉如水一言不发。面前的那幅地图和沙盘他已经不知道研究过多少次,因此并不赞同诸将的盲目乐观情绪←瞟了一眼一旁的童贯,见其丝毫没有赞成或反对的意思,只能轻咳了一声。此时,各式各样的议论声立时嘎然而止。
“羌人的凭恃不过是巴金、把拶之险,而又挟大河之阻,所以才能分兵死守对抗我军。若是不能一举克复湟中,那么,等到青唐诸部兵马相继而至,西夏党项人再伸出援手,情势就难以控制了。依我看来,分兵为二才是上上之策,以主力自南路由安乡关西进,攻其正面;而派另一军由北路出京玉关,攻湟州背面,则羌人腹背受敌,必定难以抵挡。”
此话一出,众将不由面面相觑,觉得颇有道理的人不少,但仍有人心中不服。须知王厚此前受诏命可临机专断,等闲将领并无反驳之权,因此不免有人瞟着童贯。希望这个监军能够提出反对。
童贯此时却颇有犹豫,他不是那种不懂军事的内侍,深知此事事关重大※以一时之间反而难以下决断←身负监军之责,理论上虽然不能干预主将之命,但历来大宋用宦官监军,其实不少军策都能看见他们指手画脚的影子,所谓的“参赞”之权还是有的。权衡良久,他仍旧觉得不管哪一种进兵方式都有风险,脸上犹疑之色愈加浓烈。
王厚见状沉吟片刻℃即借故离开,一个人伫立在了院中仰首望天。不多时,童贯竟也跟了出来。除了王厚地几个心腹亲兵之外,院中别无外人,因此两人自可无所顾忌。
“王帅。并非我一味迟疑未决,只是……”
王厚倏然转过身子,异常坚定地开口说道:“道夫,兵贵神速,如今我大军齐集熙州。想必早已为羌人所知,所以数日之内必须要进兵。此计我早已盘算良久,针对的正是地形和敌兵布置,你无须过疑。”
“王帅,此战圣上寄予厚望,绝对是许胜不许败,你真有十分把握?”
王厚自信地一笑,重重点了点头:“只要依我之计行事。此战必胜!”
童贯突然收起了满脸的凝重之色,哈哈大笑道,“有王帅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事不宜迟,王帅便早下军令吧!”
见到支和监军满面春风地回转来,众将心知肚明两人之间再无分歧,分兵合击之策势在必行←们也都是经历过沙场酣战地将领,既知军令没有转圜余地,不免便盼望起自己的角色来。要知道,同是大胜,却可能因为担当责任不同而军功不同,自然是谁都想一举得到大功。
王厚正要宣布诸将任命的时候,外间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恼怒之下,他不由霍地站了起来,随即示意身边的姚平仲去看个究竟。不一会儿,姚平仲便匆匆奔了进来,朗声禀报道:“王帅,圣上有信使带信给监军!”
一句话说得在场众人全都愣了,童贯和王厚打了个招呼,慌忙迎了出去。大约一刻钟工夫.他方才泰然自若地回到了房中,欣然笑道:“各位不必多心,圣上希望我等旗开得胜,并允诺攻下湟州后便犒赏三军!”
王厚方才释然,立刻公布了一系列军令←自己和童贯率主力近八万自南路由安乡关西进,至于负责出京玉关夹击的则是统制高永年,由权知兰州姚师闵佐之,所辖兰、岷州、通远军汉蕃兵马两万。
十七日,童贯率前军自安乡关抵达巴金岭。扼守巴金岭的乃是多罗巴的三个儿子。而岭上地巴金城四面皆天堑,道路险狭,正是易守难攻的坚城。然而,最最蹊跷地是,此时的巴金城竟是城门大开,甚至依稀可见里头走动的人影。
童贯还是第一次真正经历这样的大阵仗,见此情景不免疑心。然而,不等他下令停止前行谨慎行事,一旁地两位偏将禁不住那巨大的诱惑,竟是争先恐后地带领本部军马上前,意图立下头功,成为第一个攻入巴金城的人。
“坏了!”
正如同童贯这句气急败坏的骂声一样,偏将辛叔詹、安永国果然遭遇了早有预备的羌人迎击。当成百上千地宋军齐齐挤上了那条狭窄的通路时,城门处突然涌出了大批羌军,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然后便是居高临下地砍杀,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
一个多时辰后,力图争功的宋军终于败退了下来,安永国堕入山壑而死,而辛叔詹则引败兵而回,满面羞惭自不必说。正当童贯准备下令大军迎击那些想要趁势追击的羌人时,天上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两边只好双双收兵。这一日,宋军折损兵力数百,最重要的是挫了锐气和锋芒,这自然让第一次拿到了前阵指挥之权的童贯大为气恼。
翌日,两军再次对峙,羌人占地利之优,于城前宽广处排兵布阵,更将战鼓擂得震天响,其间还在城两侧的地势高处摇动旌旗,远远望去尽是人头,竟有不计其数地感觉。童贯不敢轻易进兵,正欲下令以轻骑试探,后队突然传来消息,王厚的主力终于到了。
得到这个消息,宋军上下自然是大为兴奋,而原本趾高气昂的羌人则颇感气馁。任是他们之前准备充足,当看到那浩浩荡荡的大军和帅旗时,也忍不住色变。驻守巴金岭上坚城的总共不过上万人马,而如今王厚主力齐集之后超过八万,除了以地利硬抗之外别无他法。
“王帅!”
童贯于马上颔首示意,指着远处的诸羌酋头道:“这些人硬是抗拒天兵,若是以大军强攻,不免会有所损失,是不是要派人劝降?”
“也好,我亲自去吧!”
童贯闻言吓了一跳,满脸的不可思议:“王帅乃是主将,岂可亲身犯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些羌人自恃胆大,我中原男儿也不是胆小的!”王厚傲然撂下一句话,竟一声令下策马上前,单骑冲到了己方的最前列。
“本帅乃大宋洮西安抚使王厚,尔等聚众反叛,原本罪不容恕,若是迷途知返不再抵抗,本帅可上书圣上免去尔等罪责,更可另行加封。若是尔等执迷不悟,大军进处化为齑粉时,就怨不得本帅了!”
由于大宋数万军马瞬息间鸦雀无声,两军相隔又不过数百米,因此王厚的声音虽然不算太响亮,却依然传入了对面阵中,顿时引起了阵阵喧哗。不久之后,一声大喝下,羌人的队列也顿时分了开来,策马上前的是一个高大勇猛的汉子,声音异常嚣张。
“大宋军马不过如此,昨天我们才不过出动了几十个人,就杀得你们那些军队……那个屁滚尿流!”羌族大汉满脸的鄙夷不屑,傲然喝道.“来人哪,将那个人头悬挂起来!”众目睽睽之下,羌人中竖起了一根高高的旗杆,上头正悬挂着一颗狰狞的人头,正是昨日摔落山崖的安永国。就在宋军大哗之际,他又高声嚷嚷道:“你们尽管来,到时候,我们会把你们的人头全部挂在旗杆上,哈哈哈!”此时,羌人大军一阵骚动,竟是齐齐杀上前来。
王厚勃然大怒,一声令下,身后弓弩手立刻万箭齐发,箭矢如暴雨一般向敌阵落去。在留下近百具尸体之后,羌人自知难以力敌,不得不稍稍退却。
王厚从阵前退下之后便眉头紧锁地对童贯说道:“羌人占据地利,这样下去越拖越久不是办法!”
童贯也觉得心急如焚,算算时间,大军在此绝不能耽搁太久,否则就会令高永年的兵马成为孤军,损失将难以估量。一时情急下,他不由脱口而出道:“不若另遣精兵从旁侧击或是直击敌后,也许能收奇效?”
“好!”王厚眼睛一亮,立刻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唤来偏将部胜,面授机宜后便令其率精兵脱离本队,自己则依旧喝令大军掩杀。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后,两军都有些疲累,不免双双向后稍退。正在此时,羌人后队突然大乱,军旗飘扬处,隐约可见一个宋字。
“是时候了!”
王厚大为振奋地传下军令,大军立刻重振旗鼓向前进军,不多时就将羌人四面围住。激战一上午之后,巴金城守军近万几乎全军覆没,多罗巴长子次子阿令结、厮鐸麻令被杀,而幼子阿蒙则被箭射中眼睛而侥幸逃脱。多罗巴虽然率众来援,但当得知败讯时也只得率众退兵。不到正午,王厚大军成功克复巴金城,而后一举斩杀羌族强硬派首领百余人,至此四方惧怕纷纷前来归降。
十九日,王厚乘势进克瓦吹寨。北路高永年军亦相继攻克通川堡、把拶宗城。二十二日,南北两路军终于会师围湟州,湟州之战进入了最后倒计时。
第七卷 第二十四章 血肉之躯困坚城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自古以来,据坚城而抗强兵的例子不知凡几。以大军攻城,虽数倍于守军,即便能够攻下往往也是损失惨重,那些在坚城之下碰得头破血流的名将更是比比皆是※以宋军虽号称十万之众,却始终对湟州围而不打。自支以下,人人都希望能够兵不血刃地得到湟州,所以屡屡派人劝降,却一直都没有收到什么好效果。
帅帐之内,一众将领死死盯着沙盘中的湟州,人人都几乎恨不得将其吞下去。十几日内连克险关,眼看功劳唾手可得,谁料湟州这块硬骨头却不是那么好吃的,当然谁都咽不下这口气。可是,要他们真的把那些精锐全都放在攻城上,又谁都不愿意,情况便僵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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