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 作者:府天
各家派来探听内情的,早知如此,我哪会接这个烫手的山芋!让你一辈子打光广了!”
“要不是怕人家弹劾我一个治家不谨,我还真的就不打算再娶了!”严均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仰脖子把一杯酒灌进了嘴里,“我若是年过四十,当然可以托辞不再续弦,可如今却不行!我也知道嫂夫人为我的事忙得团团转,但这种事情不小心不成,为了婚姻而坏了通盘大计的你又不是没见过。”他说着突然露出了调笑之色,“只可惜你只有弟弟没有妹妹,女儿又还太小,否则和你家结亲也是一桩美事。”
“你做梦吧!”高俅没好气地丢过一个白眼,这才突然想起了自己和伊容的事情尚未操办〉起来钦圣向太后的三年丧期已满,宫里那个找麻烦的也已经不在了,前些时日因为青唐战事正酣而疏忽了此事,现在这个空档正好可以……严均见高俅突然开始发愣,不由伸手拍了拍高俅的肩膀:“伯章兄,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一下子想岔了!”高俅连忙虚词敷衍了过去,这一次是为对方出谋划策,怎么想到了自己的家事上,真是昏头了。
突然,他想到了两天前上门拜访的一位年轻才俊,又想起对方提过曾经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妹妹,不由眼睛一亮。对方虽然刚刚入朝为官不久,但家世背景都是清白无暇,最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将来可用的人,既然如此,严均的婚事就有方向了。
“均达,你放心,十日之内,我一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第八卷 第十章 媒妁言状元惊心
望着对面那个和自己年龄相仿,却又犹显温文尔雅的年轻人,高俅禁不住生出了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礼部三年一试,能够中进士的不过七八百人,而能够拔得头筹的却只有一个。为了金榜题名的无上荣耀,无数举子宁可在京城蹉跎数十年岁月,足可见一个状元有多么不容易。
而此时面前坐着的那个霍端友,便是真真切切的本朝状元。
“最初授官的时候,仁仲授承事郎,而后进秘书省校书郎,今年年初才擢升为著作郎,我记得没错吧?”
虽然并不知道今次受高俅召唤是何缘故,但霍端友仍是应对沉着,此刻听对方将自己的履历记得丝毫不差,心中更是惊疑,连忙低头道:
“高相所言不差,下官正是今年年初方才得授著作郎。”
“遇仙正店的那一次巧遇,你说的话我都还记得,句句中肯不偏不倚,足可见状元风范,如今入朝也是如此。圣上之所以提拔你,其一固然是为了你的才学,其二则是为了你的品行,这其三么?”他略顿了一顿,突然笑道,“其三却是因为你风仪出众,也为朝廷平添一番色彩了!”
听到最后一句,霍端友不禁心惊肉跳,好容易分辨出了那取笑之意,这才松了一口大气。”高相过誉了,下官得中头名,虽有些许才学,却仍然脱不开机缘二字,能得圣上擢升更是如此。”见高俅刚刚始终顾左右而言他,他不由试探着问道,“不知高相今日相召有何要事?”
“呵呵。确实是与仁仲你息息相关的一件大事。”高俅无意识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许久才悠悠然地发话道,“听说你得中状元的时候。曾经有不少人想要和你结亲,却都被你以早已娶亲而回绝了?那个时候。你就不怕坏了自己地前途?”旧事重提,霍端友的神色立刻倏然一变,藏在袖中的拳头更是捏紧了。当日他费尽心机方才将提亲地人一一回绝,而今这位当今驾前最是炙手可热的宰相突然提起,难道是……他陡地想到高俅家中并无适龄地千金可供婚嫁。心中微微一松,但仍旧不敢掉以轻心,沉吟片刻方才正色作答。”高相明鉴,家父早年便为我定下亲事,两家更是通年之好。我自迎娶内子之后更是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倘若我因为金榜题名而坏了前约,岂非叫人不齿?君子以诚待人,下官始终认为,身为朝廷臣子,才学固然可贵。但这,诚,之一字,更是不能背弃!”
听到这掷地有声的一席话,高俅情知霍端友想左了。但心中反而肃然起敬。大宋士子往往成家极晚,很多人为了金榜题名的时候能够奇货可居,往往年过三十却仍然孑然一身。恰恰相反的是,为了能够挑选到一个好夫婿。官宦人家和有钱人家往往在放榜一日匆匆选婿,只要是一榜进士,往往肯倒贴婚钱数万贯,而贫家却嫁不起女儿,正和唐时生男不如生女大相径庭。甚至有那等希图富贵的进士为了攀得一个好靠山,找到一个好丈人,将糟糠之妻决然休离地。霍端友能够在中状元之后依旧坚持前约,至少风骨两个字就相当不凡。
“好!若是朝中官员都能像你这样立心持正,何愁风气不肃?”
“高相过奖了。”霍端友此时方才肯定高俅不是为自己说亲,悬着的心好容易落了下来,连忙正襟危坐等待下文。一个日理万机的宰相骤然召见自己这个小小著作郎,总不成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吧?
“嗯,听说仁仲父亲早逝,家中除了老母之外还有一个幼妹?”
说到自己家中的情况,霍端友不由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不错,我已经将家母和舍妹接来京城居住,舍妹如今年方二八,我也想为她寻一个年轻才俊以作佳配。等到她出嫁,我这个长兄也就能够放心了。”突然,他一下子醒悟了过来,直直地注视着高俅的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高相……高相莫非是说……”
虽然早就命人问清楚了状况,但听得霍端友亲口说出来,高俅终于完全放下了心,此时顺势笑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看你才学秉性俱是上上之选,那么你的妹妹一脉相承,想必也是知书达理,与严学士正是良配。”
“此事太过突然……”
“我知道姻缘之事不可强求,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如若认为可行,我会转告严学士,他自己会派人上门提亲。你不必担心与严学士联姻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圣上用人始终恪守才德二字,既不会因一人进言而给人骤进之阶,也决不会为了区区一桩婚姻而贬抑了贤才。”
直到出了高府,霍端友犹觉懵懵懂懂。同在朝中,炙手可热的枢使严均托高家大妇寻求续弦地消息他当然听说过,毕竟,那几乎是让整个京城的名门世家轰动的大事,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已经大半年没结果地事情居然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高俅的话说得很宛转,让他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没有任何的逼迫,但是,最后那一句提醒却意味深长。带着心乱如麻地思绪,他踏进了自家大门。
数日后,正式的消息便传开了。斡林学士,签书枢密院事严均派人向著作郎霍端友提亲,求取其妹霍娴为继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些原本一心想要和严均结亲的人家无不是惊愕莫名,谁都没有想到,严均会娶一个在京城毫无根底的女子作为继室。
“没有根底?他要是真的想要根底,当初就不会拒绝我的好意了!”
见长子蔡攸谈笑间道出了如今坊间的一片惋惜之声,蔡京不免嗤之以鼻:“我朝向来不重门第,当初相州韩氏再贵重,也不会因为你娶了他的一个女儿而仕途通达。这婚姻之道不过是桥梁,能够扫除些许障碍,对于严均这样炙手可热的官员来说,反而是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更加妥贴,更何况,那还是上一科状元的妹妹。”
“父亲说的是。”正式进入朝堂不到一年,赐进士出身,除秘书郎,擢直秘阁,蔡攸的路走得异常平稳,人也变得沉着了许多,只有目光中时常闪烁的阴狠之色始终未变。此刻,他接过家人送来的茶盏送到了父亲手上,这才说道,“高伯章和严均达此举,应该是为了收士子之心。”
“看来你确实长进了!”蔡京瞟了一眼长子,微微抿了一口杯中茶水,细品之后便觉得齿颊留香,“高伯章和严均达在朝中时日不过数年,自然不如我和你叔父的人脉,不过,他们胜在得圣心,所以只要肯做,这些事情都是手到擒来的。王处道受他荐举经略熙河,赵正夫继他之后治理西南,两边都做得有声有色。王处道也就罢了,我倒是没想到,赵正夫在亲民资序上没经历过多少时日,在民政上居然能够做到那个程度,看来过一段日子说不定就要回来了。”
“要不是当初赵挺之从中作梗,王厚便肯定是唯爹你马首是瞻,又怎么会让高伯章占先?”提到当年旧事,蔡攸不觉脸色一变,竟重重冷哼了一声,“爹本与他交情菲浅,他却帮着别人,如此人岂可放任其回朝?”
“我只是说他可能回来,谁说他就一定能够回来?”蔡京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深深的自信之色,“虽然在圣眷上我略逊高伯章一筹,但是于治国一道上,我自信绝不输于他,若非这一点,你以为爹我为何能坐稳这尚书左仆射之位?攸儿,好生去做,爹只能够为你铺路,将来如何便要靠你自己了!”
“孩儿明白!”
望着蔡攸步出书房,蔡京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有些事你还是不明白。”只是沉吟片刻,他便扯过一幅宣纸,蘸满浓墨奋笔疾书了起来←如今位高权重,纵有心思也不能事事对他人言,不免将满腔思蝎都倾泻在了笔下。旁人若是能得他亲笔手书一幅,往往是视若珍宝不肯示人。不过,数尽朝中,除了赵佶之外,有他亲自赠送题字手书的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正当他写得酣畅淋漓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相爷!”
写到一半被人打搅了兴致,蔡京自然是恼怒万分,可是看清了管家后头的那个人,他立刻便消了满腔怒火。因为那个手捧长卷的不是别人,正是福宁殿的一个内侍。
“蔡相,圣上新作了一幅画卷,一时不知该题何字,因此命小人将画卷带来,请蔡相品鉴之后题字。”
“哦?”虽然时常和赵佶一起品鉴字画,但这种事蔡京还是头一次遇到,心中不免有些惊疑。略一沉吟,他便笑着点了点头,“既然是圣上钦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听说圣上最近作画频繁,难道只有这一卷未得题字?”
“蔡相果然通晓圣意,没错,圣上还画了另一幅长卷,准备过两天命人送往高府。圣上说,那一幅是为了贺高相,而这一幅和蔡相合作的画,他日会作为送给严学士的婚仪贺礼!”
第八卷 第十一章 吐真心夫妇情深
虽说君子娶妻重德不重色,但是,世上还没有哪个男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严均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在纳采、问名、纳吉、纳成之后,英娘便借故到霍家去探视了一回即将出嫁的新娘霍娴,一见如故之下立刻认了干姐妹,顺便也安慰了一番霍家那位老孺人…知一归家,她便看到高俅正在指挥人在正堂悬挂一幅牡丹,顿时觉得一阵奇怪。
见妻子回来,高俅立刻示意管家接了自己的活计,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怎么,见着那位新娘子了?看霍端友一表人才的样子,他的妹妹至少也应该是品貌端正吧?”
“何止品貌端正,严大人这一次是有福了!”英娘一想到自己初见那少女的情景,忍不住称赞道,“霍家是常州望族,霍端友虽然早年丧父,但其母也是知书达理的,不仅把家中料理得妥妥当当又为儿子娶了妻,就连女儿也教导得异常出色。”
“哦?”高俅原本只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而提出了这桩婚事,此时听得妻子如此赞誉别人,情不自禁地大笑了起来。”均达如今可以放宽心了,既然此事已定,将来也不会再有人缠着他要嫁女许妹。嗯,他如今虽然升了官,住的却还是老宅子,此次借着成亲的机会,圣上应该会另赐他一座宅邸才是。”
“你还说呢,当初三弟成亲的时候多大一处院落,如今他离京任官,只能空关在那里。简直是浪费。早知如此,就该让三弟在这里成亲,不该让圣上赐那么惹眼的地方!”英娘一想到出任华亭市舶司提举的高傑。登时又是好一阵埋怨,见高俅但笑不语↓只得没好气地丢过一个白眼,这才指着厅堂上地那幅牡丹问道,“对了,我倒忘记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圣上刚刚命人送来的。”“原来是圣上……什么,既然是御赐的物件,你竟然敢挂在这个地方?”英娘起先还没注意,回过神来立时大惊,“圣上下赐地物件,人家谁不是视若珍宝藏在库房里头供着,你居然敢挂在外头?要是让那些御史听到了,指不定……”
“我的夫人,这是圣上专程送来地贺礼,而且还特地嘱咐挂在正堂。否则你认为我有多大的胆子?”高俅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鼻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曲风亲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