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 作者:府天
“你让人去传朕口谕,给皇后宫中再补一批妥当的内侍宫人,先前的禁令取消。另外,再去传旨给郑贵妃和王德妃,就说此事和她们无关,让她们不必忧惧。郑贵妃尚有龙裔在身,让她好好休息。还有,进乔才人为美人,让她来福宁殿侍寝,另外让王德妃也一并过来!”
一连串的旨意让曲风颇有些手忙脚乱,一样一样地记仔细之后,他又复述了一遍,随即方才退出了寝宫,招来几个小黄门便把赵佶的意思吩咐了下去。
见几个小黄门听得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他不由感到一阵不耐烦:
“圣上地旨意哪里轮得到你们揣摩,一五一十地去传旨就行了。另外,皇后宫中宫人内侍的事去禀报一声郝都知,让他酌情去办!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直到一帮小黄门一溜烟似的跑开了,曲风方才露出了一丝忧色。赵佶地旨意听上去似乎滴水不漏,但其中却有深深的玄机。王皇后的禁足令虽解,但是,有罪无罪却还没有定论,郑贵妃王德妃也是一样。仔细算起来,只有那个进封美人的乔氏算是因祸得福地,名义上是侍疾,一旦赵佶病好,封号再一次晋升也不是什么难事。
后宫的那些处置很快便传到了前朝,一瞬间的皱眉之后,蔡京立刻展颜笑道:“圣上此番处置,足可见病情已经有所好转。这么一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阮大猷也点头附和道:“是啊,圣上既然龙体渐愈,于国于民便是莫大的好事!”
紧接着,什么社稷之福,天下大幸之类的话便在都堂之中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仿佛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似的。主座上的蔡京扫视着在座众人,心中却冷笑连连,看似铁板一块的政事堂,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着异样的心思。
“已经初露端倪?”
高俅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的周鼎,情不自禁地追问了一句:
“事关重大,周大人有十分把握吗?”
“下官仔细比对了五个人的口供,发觉关键之处一模一样,所以觉得不会有错。”周鼎的脸上露出了这些天少有的轻松和笑容,略略欠身回答道,“这些人当中,有皇后那边的一个宫人和一个内侍,有误闯淑宁殿的一个小黄门,还有两个宣和殿起火时在场的内侍。总的来说,他们都是宫外有亲人的人,而不约而同的,他们都在事前收到了家人的讯息,说是为人胁迫,让他们听从他人的指令行事。”
“那你去查过他们的家人了吗?”
“下官当即便命人去查过,结果,其中四人的家人都因为各种原因离奇死亡,只在化人场找到了一个宫女的弟弟,虽然他活了下来,但已经疯了。”想到当日开封府官差回报的情景,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而那五个人最后透露,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发指令者,得到的大多是一张普通的纸条,下官正在顺着这条线往下查。”
高俅已经听得心惊肉跳,可以说,倘若不是见机得快,恐怕这些人也同样被灭口了。当然,更可能的是幕后指使的人没有想到刑部会插手其间,所以棋差一着方才露了破绽。然而,光靠这些,怎么可能解开整件事情的谜团?
思来想去,他终于还是隐下阮大猷透露的锦帕事件。周鼎毕竟不是自己人,上一次之所以会这么顺利,多半是因为发现蔡京和自己保持着相当的默契,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让他知道那么多了。
晚间,高府又迎来了一个略有些鬼祟的客人。来者正是郝随,他甫一坐定,连茶也来不及喝一口,先是将今日赵佶发布的一系列旨意说了一遍,然后才提到上一次的任务。
“高相,若不是你吩咐,这些事情还真是不好查。我用了最妥当的人,暗自调查了将近十天,才查出了三个人←们进宫的时间都不长,虽然没有正式的隶属,但是有人看见他们时常出入一位刘姓宫妃处,形迹相当可疑。而那位进宫不过数日便得了圣上恩宠,而后有旨意进封了郡君,我偷偷去看过,其容貌绝不逊色于郑贵妃王德妃。”
听完这一切,再联想到周鼎先前所报,高俅隐隐察觉到,似乎有一条线把这些线索都串了起来,只是具体指向何处还不得而知←瞥了一眼郝随,随即笑道:“这一次着实偏劳郝都知了,上一次我记得你提过很喜欢城外的三山园子,以后你尽可去住着。”
“多谢高相公!”郝随闻言大喜,连忙躬身道谢←这一生最爱钱财,那一处园子少说也值数千贯,不过一趟差事就得了这样厚的礼,他自然是心满意足。
第九卷 第十二章 谋伐宋辽夏联手
十一月,辽主耶律延禧终于回到了上京城。之所以那么早回来,一是因为前几日文武百官已经拟定了尊号,需要他回去告祭太庙,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从宋国传来的消息′说他也不信宋国那个小皇帝会轻易病重不治,但是,如今夏国连连告急,他势必不能撒手不理。
丙申,文武百官加上尊号曰惠文智武圣孝天祚皇帝,随即耶律延禧大赦天下,并进封宋魏国王和鲁斡为皇太叔,进封梁王挞鲁为燕国王,郑王淳为东京留守,封越国王,百官各进一阶。戍戌,以受尊号,告庙。乙巳,谒太祖庙,追尊太祖之高祖曰昭烈皇帝,庙号肃祖,妣曰昭烈皇后;曾祖曰庄敬皇帝,庙号懿祖,妣曰庄敬皇后。
这一系列粉饰太平的举动过后,他便真正定下心来接见夏国的使节′说早已有所准备,但当听说横山大半土地落入了宋人之手的时候,他还是大吃一惊。要知道,横山不仅是大宋和西夏之间天然的分界线,而且横山党项诸部也是夏国最好的兵源。一旦失去了横山,西夏不仅在战略上将屈居劣势,就连兵力上也会相形见拙,这无疑是辽国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宋国那位小官家未免太自负了!”当着西夏使节的面,耶律延禧便冷笑了一声,脸上尽是怒色,“自从澶渊之盟之后,我国和宋国便从未交兵,他们大概是以为我大辽可欺!你回去告诉夏王,就说此事朕决不会撒手不理,如果宋国对朕的照会置之不理。那么,朕不惜出兵一战!”
李造福担任使节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然知道辽主耶律延禧刚愎自用而又生性多疑的脾气。连忙匍匐在地叩谢道:“皇上恩情,外臣感激不尽!不过。外臣还有一件事启奏!”
“什么事?”御座上地耶律延禧感到一阵意外,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莫不是夏王的婚事么?”
“正是吾主地婚事。”李造福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敝国梁氏擅权。导致两代夏主皆造太后钳制,因此吾主每每想起,无不感到痛心疾首。如今吾咒然削贵族权柄,但一旦和贵族联姻,难保不会再有粱氏之事。吾主一再遣使节如辽求婚,一来是因为辽国乃上国,若能求上国公主为妻,则敝国可以更好地敬事上国,二来则是因为上国公主有大国威仪,必定能够压服国中那些贵族。恳请皇上念在吾主心诚的份上。答允了此桩婚事。”
耶律延禧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皱眉沉思了起来。
自从李乾顺亲政之后,派来地求婚使节已经不下于五六批。次次都是卑词恭顺地提出请求,若是一再拒绝,恐怕会引起不好的后果。只是,自己虽然有几个堂姐妹。却大多已经嫁人,而且姿容不过寻常,不见得能够借此拉拢李乾顺。沉思良久,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赐婚之事朕自有主张,你就回去等消息吧。”
听到这句含糊的回答,李造福却是大喜。先前每次如辽求婚,几乎都是被辽主婉言推托,而这一次显然是大有希望。当下他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称谢,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依你们看,这桩婚事是否该允?”
耶律延禧漫不经心地看着底下的萧奉先和萧芷因,面上并没有多少郑重之色。”朕的堂姐妹中,娇生惯养地占了多数,李乾顺毕竟是一国之主,要想牢牢抓住他,只靠一点小聪明和美貌是绝对行不通的。你们若是认为该应允李乾顺的求婚,就帮朕好好想想有谁合适嫁过去。”
萧奉先和萧芷因对视一眼,同时别过了头′然同是宠臣,但是,两人却谁都不服谁,萧芷因认为萧奉先是因皇后得信用,不过区区一个外戚;而萧奉先则认为萧芷因当初在宋国一事无成,根本不应受到重用。只不过如今耶律延禧既然问到了这样一个问题,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皇上,即便如今的公主郡主之中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么,不妨把要求再放低一些。”萧芷因见萧奉先仍在沉思,立刻抢先开口道,“当初我国也曾经将兴平公主许嫁李元昊,而兴平公咒然貌美,手段却是平常,最后不仅郁郁而终,而且还连累得两国大战,后来的义成公主也是如此。如今李乾顺既然求婚,则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只要是宗室女子,其人又才貌兼备,便可加封公主赐婚给李乾顺。”
“有理。”耶律延禧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萧奉先便突然插话进来。
“皇上,臣有一个相当好的人选。”萧奉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一旁萧芷因的慑人目光,“臣前些日子拜访兰陵郡王的时候,无意中见到了他地幼女。此女名耶律南仙,今年正好十六岁,生得花容月貌异常出众,在汉学上也颇有功底,而且粗通政事。李乾顺既然尊崇汉学,应该会满意这桩婚事。”
“耶律南仙?”被萧奉先这么一说,耶律延禧也觉得怦然心动,只不过祖宗家法,耶律氏之间不能通婚,所以就算此女再美貌,他却是不能染指的。”你既然这么说,就让皇后先见见耶律南仙。倘若其人真的如同你所说,那朕便为她拟定封号,择日嫁往夏国。”
“臣遵旨。”萧奉先微微一弯腰,转而示威似地瞟了萧芷因一眼,心中异常得意←原本是自己看中了这个女子,准备不日上门求亲,谁知道这一次竟阴差阳错派上了用场。不过,比起皇帝的宠信来,区区一个女子根本算不得什么,以他的地位权势,将来自然不愁没有美女相伴。
耶律延禧却没看到下头两个宠臣“眉来眼去”剑拔弩张的态势,略一沉吟便又吩咐道:“另外,命西京道做好准备,倘若夏国出兵,这一次就接应他们一下!”
这一道旨意却是非同小可,底下两人立刻收起了彼此争斗地心思。
遣使到宋国调停是一回事,真正动兵又是另一回事,虽然两人都认为契丹铁骑天下无人能挡,但是,若真的和宋国打起来,对于他们这些掌权者并没有太大的好处。
当下萧奉先便试探着问道:“皇上,倘若此番我国出兵时,和宋人有所冲突,那该……”
“冲突?有冲突便迎击好了,难道我契丹男儿还怕区区宋人不成?”耶律延禧冷哼一声,自信满满地道,“宋人积弱已久,否则当初也不会在澶渊之盟后岁岁贡给从不失期,他们若是看到我军旗号,恐怕后退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交战?若是他们敢交战,朕正好有借口问罪宋国君臣,朕就不信,他们能够应付两边的夹击!”
“皇上英明!”这一次接口的却是萧芷因,他对于宋国全无好感,因此虽然知道即使开战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仍旧抢在前面奉承道,“宋人懦弱惯了,一旦看到我军旗号必定退避三舍,届时使节再稍稍逼迫,宋国那个小官家必定会原封不动地把吃进去的土地再吐出来!”
“说起来,宋国那个小官家的病情是真是假,还是个未知数!”萧奉先不满意自己落了后,连忙补充了一句,“按照他们往年的习惯,皇帝有病是很忌讳再打仗的,如今这边说小官家病重,那边西北却连传捷报,障眼法的可能性很大。”
“朕才不在乎赵家小子是真病还是假病!”耶律延禧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一字一句地道,“朕只知道,凭我大辽的实力,绝对用不着玩弄这些伎俩!”
“皇上所言极是,南国皇帝大多沉迷于文事,上不得马拉不开弓,哪里及得上我国皇族宗室弓马娴熟?”萧芷因不忿萧奉先处处占先,便故意出言反击道,“依臣看来,那宋国小官家多半是病势沉重,宋国前面一个皇帝不也是早死吗?如今这个小官家虽然有几个儿子,但最大的也不过几岁,要是他真的一命呜呼,大臣不管拥戴哪个皇子登基,对我国都是相当有利〉不定,皇上还能踏马中原河山,成不世之功业!”
耶律延禧闻言大畅,忍不住得意忘形地长笑了起来:“哈哈哈,说得好!那个时候,朕必定不会忘了二位卿家的辅佐之功!”
双双离开大殿,萧奉先和萧芷因互视一眼,立刻分道扬镳。
萧芷因是忙着出去给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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