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野七咒
富安点头:“我绝对相信兄弟。”当即命调三千弓弩手来,将莲池围得密不透风,传令,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莲池一步,否则乱箭射死。他是大司马,巫灵王不能动巫剑被执,便由他执掌朝政,群臣早乱了,谁也不敢出声反对。
雪槐放下心来,抓一把土,借遁术出宫,巫灵百官上下见他如此道术,个个张口结舌,老太太更是念佛不止。
雪槐先前留意到金蛙怪是往南掠走,那是巫山方向,此时便往南来,一路运剑眼向前搜索。
雪槐虽可与天眼神剑灵力合而为一,但天眼神剑的真正威力他还远未完全掌握。例如他虽可借剑眼窥察天地,但天眼神剑剑眼可看过去未来,他却绝对看不到,就算同样是看当前的人和事,天眼神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他却不行,非得运剑眼去搜索,这样搜大目标还好,若搜小目标便颇为费力。
不过有剑眼比没剑眼还是强远了,尤其在知道大致方向后,这时他剑眼急搜,很快便在巫山深处一处断崖下发现了金蛙怪,急掠过去。那金蛙怪颇为警觉,雪槐还未到崖顶便给他发觉了,但见他猛吸气,身子倏地大了一倍不止,随即张开血盆大口,喷一口黑气出来,那黑气粗如水桶,升起有数十丈高下,随即散开,弥漫断崖上下,云气翻腾中,异象突生,但见先前的断崖突地化为泽国,黑浪翻滚,就中无穷恶兽,或龙或蛟,或鲨或鲸,掀风作浪,十分凶恶。原来金蛙怪在水泽中修练成精,最善以腹中一口邪气化生幻象,常于水泽中化生城池楼宇,诱人上当,然后吞而食之,他生出这等黑海恶景,当然不是要诱雪槐来,而是感应到雪槐身上神剑的杀气,心中害怕,想以此幻景吓退雪槐。
雪槐当日曾亲历独角海鬼唤海怪助阵时的恶景,两相比较,实话说金蛙怪这种幻象较之当日的实景还要可怖得多,要是吓得住的,真可以吓得脚后跟发软,只可惜金蛙怪想吓雪槐却实在是打错了算盘,雪槐的天眼神剑的剑眼正是一切幻象的克星,金蛙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雪槐剑眼下,却仍是断崖下老大一只金蛤蟆在抬头喷气,当下厉喝一声:“金蛙怪,纳命来。”头下脚上便从黑海中直射下来,运剑如电,直刺金蛙怪头顶。
金蛙怪再想不到雪槐竟完全不受自己邪气幻象所迷,刹时间魂飞魄散,不过他乃金蛙修成,蛙的天性善跳,这时急切间四肢一蹬,于千钧一发间逃离雪槐剑底,跃进了旁边的河里,这一条山水乃是巫江最主要的支流之一,水势湍急且水量极大,蛙善潜水,这一条山水正利金蛙怪逃命,一入水,立即四肢急划,一去数十丈,拼命向下游逃去。
雪槐如何肯放他走,借遁术在水面上飞掠,剑眼如钉,死死的盯着水下的金蛙怪,说实话,雪槐若无剑眼,则遁术再了得也一定盯不住金蛙怪,那山水曲曲折折,又多阴沟暗叉,光凭眼睛看如何看得住,金蛙怪只须随便往哪个阴洞里一钻便可躲过去,但雪槐有剑眼就不同了,地势再变,金蛙怪再狡猾,也绝瞒不过雪槐剑眼,当真是神雷当顶,逃无可逃。金蛙怪心胆俱例,没办法只有拿出吃奶的力死命逃窜,逃得多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而雪槐也完全可以肯定,金蛙怪绝逃不掉他一剑。
雪槐埋头猛追,却完全没有注意,不远处一座山尖上,夕舞正悄然而立。
正文 第十二章
夕舞看着山下飞掠的雪槐,眼神复杂之极。
从小,敬擎天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对雪槐瞒得死死的,因为他看出雪槐有血性却无奴性,即便是敬擎天,也休想勉强他做自己不愿做的违背良心的事,所以对他不抱太大希望,只教他武功,甚至扮出完全不信怪力乱神的面孔,而雪槐也深信不疑。相反地,夕舞却从小习练各种异法道术,只是在雪槐面前装淑女,虽有时难免露出破绽,但雪槐对她和敬擎天的信任近乎盲目,随便找个借口掩饰雪槐便深信不疑,说实话,夕舞有时看着雪槐自以为是的武功,即可笑,又觉得他可悲,也怨怪着父亲,为什么不多少教雪槐一点,她曾求过父亲,但敬擎天总是一口拒绝,他从骨子里看出雪槐不是同路人,教得多了,反为有害,若想保持原有的情份,最好是永远将雪槐瞒在鼓里。最后夕舞也只有认命,她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她不期望雪槐和她比翼齐飞,只要雪槐能做一个深爱她的平凡的丈夫就好。
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雪槐没看破他们却看破了明香红狼的诡计,最终闹得离他们而去,而分开的这段时间里,雪槐竟学会了如此惊人的道术,并且一步步走上他们的对立面。
“槐哥,你真的要做爹爹的敌人吗?”夕舞喃喃念叼,眼中不觉又有些模糊。
她身后不远处,站着天风道人和桃谷四鬼中剩余的两鬼,另还有两个人,这两人异形异象,一个背着一副龟甲,虽是人形,却生象一只大乌龟,另一个则干脆没有脚,用一条大尾巴撑着身子。
这两个异形人,龟背的名卜算,蛇尾的名风符,合称龟蛇二相,乃是当年幻魔教的两大坛主。
五百年前,佛道正教联手灭魔,已方固然死伤惨重,却也给了魔道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当年最猖厥的邪魔六派如地狱门幻魔教等全部灰飞烟没,纵有几个漏网之鱼也从此潜隐深山大泽再不敢露面,五百年来,有点邪功还敢出来闹的,只有红娘子红狼几个,被世人合称为七大邪魔,其实这七魔若放在当年,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天风道人不过是地狱门四大护法之一,邪功便在号称七大邪魔的红娘子之上,而卜算风符邪功虽不如天风,相去也是不远。雪槐不识魔道深浅,若是碧青莲知道这里竟有这么多当年漏网的邪魔,非惊得花容失色不可。
这时天风道人躬身道:“公主,金蛙怪快撑不住了,请公主速速下令援手。”
卜算风符一齐抱拳躬身,齐声道:“公主,我两个初入神教,寸功未立,便请出手斩了此人,以为入教之礼。”
夕舞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山下,金蛙怪确已越游越慢,点了点头,却又摇头,道:“只可生擒,切莫要伤了他。”
“公主?”对夕舞的话天风道人显然大为疑惑,看着她道:“这人累坏我教大事,而且这人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杀气,让人未战先怯,计厌得紧,何不趁此机会,一战除之,以绝后患。”
夕舞摇了摇头,道:“他身上杀气是天眼神剑生出来的。”
“天眼神剑?”天风道人眉头微凝,缓缓摇头,道:“不对,早年间我曾和天眼神剑会过一面,那种杀气我还记得,这人身上杀气确有点象天眼神剑,但又不完全相同,天眼神剑只是一股凛冽之气,而这人身上另还带了一股霸气,这股霸气虽然不太明显,但我能感觉出那种摧天毁地的潜力,实在是可怕之极,自五百年前大战至今,我魔道固未恢复元气,佛道两教也同样是枝残叶败,没出什么人材,象当年声名赫赫的青莲观,五百来就出了个碧青莲,却也不过如此,以致红娘子几个竟可横行一时,但这小子却是个异数,若不趁现在除了他,待他潜力全部发挥,那时只怕…。”
“我说不准伤他就是不准伤他,你没生耳朵吗?”不等他说完,夕舞忽地发起怒来,冷眼扫向老道:“传令下去,任何人都不得害他性命,谁害了他性命,我就将谁拿去塞北海之眼,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她一发怒,天风老道几个脸上立现惧意,抱拳躬身道:“是,公主。”几个飞掠下山,中途卜算便叫:“天风道兄,这仗怎么打,又不能伤他。”他和风符是方入教的,寸功未立,可不敢先获罪于夕舞,所以先要问天风。
天风道人却正没好气,脸一沉:“我三个合力难道还擒不了这小子吗?你两个从后面兜过去,我去前面截着。”说着带了两鬼飞掠向前,卜算风符便依言从后面兜过去。
雪槐穷追金蛙怪,到这时也发觉金蛙怪渐渐慢了下来,知道老怪没力气了,心中暗喜,更是一步不肯放松,这时看前面山势转弯,心中一动,他本是遁在水面上一路跟着金蛙怪跑,这时忽地飞身而起,走直线越过山梁,不出他所料,金蛙怪只顾死命前窜,全没想到雪槐会在突然间越到他前面去,可就一脑袋送上来。
机会太好,雪槐再不容情,一声厉叱,当头一剑,全力刺下。金蛙怪这时才发觉大事不好,心胆俱裂,此时再逃不掉,情急拼命,四爪踞地,口一张,喷出碗大一粒金丹,对着雪槐急打过来。这金丹乃是金蛙怪千年练成的蛤蟆丹,力可摧山裂石,雪槐眼看金丹带起的劲风,便知不可小窥,当下尽全身之力,大喝一声,照着那金丹便一剑劈去。
“铮”的一声脆响,雪槐身子往后一翻,落在地上,只觉双臂受震,虽比那夜力拼红娘子时要好些,虎口也自麻麻的,可见碧青莲说得没错,这金蛙怪功力虽不如红娘子,也颇为了得,尤其雪槐这全力一剑,竟未将金蛙怪金丹劈开,只劈落水中,心中更大觉遗撼。他知这等邪怪,邪元就附在丹上,若是一剑劈了金丹,则金蛙怪的肉体灭与不灭便无关紧要,那面碧青莲巫灵王身上的邪气也会自解。
他遗撼,却不知金蛙怪也是有苦自己知,虽保得金丹不灭,丹元已是大受震动,金丹被劈落水中而不能中途收回便可知受震之重,这时急把长舌一卷,将金丹卷回腹中,却再不敢喷出来,复要逃命。
雪槐自不会再让他逃脱,运足十二分力道,誓要一剑斩了此怪,却忽觉有异,急抬头,但见邪光一闪,河对面现出天风道人和两鬼。那日巫江一战,雪槐借碧青莲剑阵相助,始才勉力破得天风道人的天风骷碌袖,此时单人独剑,绝不是天风道人对手,心中一时暗暗叫苦,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遗撼未能及时斩了金蛙怪,此时再想动手,已是迟了,但他是个百折不回的人,面对劣势,反激起胸中无穷豪气,情知不敌,却并无退却之意,而是心思急转,寻思如何劣中求胜,总之无论如何,一定要斩了金蛙怪,破除碧青莲巫灵王身上的邪法。
天风道人眼见雪槐面对如此劣势不但不退,且脸上无有半分惧色,也自暗叹,冷笑一声道:“小子,你的未日到了,是自己乖乖弃剑受缚,还是要老道动手?”
金蛙怪见来了救星,一跳出水,蹲在天风道人身边,这时大喘气道:“道兄还废话什么,快快出手,我给这小子追得好苦,誓要寝他的皮,食他的肉。”
“这小子反正死定了,急什么?”天风道人冷笑,看着雪槐:“怎么样小子?若肯自己乖乖受缚,老道到可保你一命。”
雪槐冷哼一声,心中寻思:“这老道一个人我就不是对手,但也只老道强些,青蛙小鬼都不足虑,我可利用山间地势,分而击之,引开老道,再下狠手一剑斩了金蛙怪,救出碧青莲,然后布剑阵来剿此邪道。”定下计策,方要先退,却又猛地一惊,因为他察觉到背后竟又来了邪怪,且邪功不在天风道人之下,这一惊当真不小,暗叫:“如何会有这么多邪功了得的邪怪。”此时邪怪前后合围,别说斩金蛙怪,闹不好自己还真会丧在老魔手中,但他虽惊不乱,心间反更趋清明,察觉出后面邪怪是悄悄掩至,有偷袭之意,立时有了主意,将计就计,打众邪一个出其不意,当下里哈哈一笑,道:“要我投降,那得问过我手中剑答不答应,接剑吧。”纵身而起,一剑刺向天风老道。
天风老道见雪槐在这种情况下竟仍敢主动发起攻击,倒也佩服他的胆色,骂一声找死,蜈蚣爪一振,飞身迎出,不想雪槐身到中途,却倏地转向,一闪到了左面崖上作势便要逸走。天风老道大吃一惊,急叫:“小子使诡计,他要逃跑。”斜里急纵,便要抢到雪槐前面截拦,雪槐看他身子一起,霍地转身,双足在山崖上一点,连人带剑,闪电般刺向金蛙怪,口中厉呼:“竟想要吃我的肉,今天我一定要斩了你。”
他故意要吓金蛙怪,这时气势汹汹,声若雷鸣,眼若闪电,真如捉鬼的雷公也似。桃谷两鬼也已跟着天风老道纵出,便只剩一个金蛙怪,本来他若鼓勇接雪槐一剑,天风老道三个便可回过身来,但金蛙怪却就给雪槐的虚张声势吓坏了,半招也不敢接,扑通一声纵下水,便向上游逃去。他狡猾,知道卜算风符已暗中伏在小河转弯处的巨岩后,雪槐不追他当然好,若追他,卜算风符便可迎头截击。
但金蛙怪再也想不到,他打的这如意算盘,其实恰在雪槐算中,一击不中,跟踪追击,却在落地时抓了一块大石头,堪堪追到卜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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