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刃剑
阮雄道:“总镖头见不见家父都没关系,镖旗一定要先取下,这是家父特别关照的。”
云中鹄也有点生气了道:“这是哪来的规矩?”
阮雄冷笑道:“这是本地的规矩,你们远来不知情,应该入乡间俗,先打听一下。”
云中鹄怒道:“在下虽居滇南,川中却是常行之道,武林朋友也认识不少,倒没有听说过这一条规矩。”
阮雄道:“现在你听说了。”
齐苍霖见他不可理喻,乃沉声道;“天侠,带队前进,我们没功夫跟人开玩笑。”
阮雄沉声道:“谁都可以走,就是拿旗的那位必须留下,总镖头无暇赐顾,只要留下镖旗就行了。”
仇天侠不理他,朝趟子手道:“喊镖,启程。”
那趟子手才开口喊出四海两个字,忽然迎面飞来一支燕尾镖,连忙往旁边一闪,镖虽然躲过了,手中的镖旗却被人接了过去。
齐碧霞马上纵身飞起,莲足轻扬,将夺旗的人凌空踢了个跟头,又将镖旗抢回来。
出手夺旗的是另一个少年,在地上一挺身跳起,扬剑要往齐碧霞扑去,阮雄已喝道:
“邢壮,你连个娘儿们都招呼不了,还逞什么能,一边歇着吧!”
那名叫邢壮的少年道:“师哥,她是趁我不防备的时候出手,小弟一定将镖旗再取回来。”
齐碧霞冷笑道:“你出手夺旗,就该多加提防,一个大男人,输了还不认账,丢脸丢到家了。”
邢壮怒吼一声,挺剑直上。
齐碧霞一手掌旗,一手握剑,神态十分从容,邢壮抢攻了七八剑,都被她轻易地架开了,阮雄看得脸色微变,忽然电疾欺身进入战圈。守护在一边的呼延昭以为他要进去帮忙,钢鞭猛击,厉声道:“两打一你要脸不要?”
可是阮雄轻运肉掌,居然将他的鞭震开,另一只手却抓住了邢壮,往外一抛,齐碧霞也以为他要出手夺旗,长剑疾刺,阮雄根本不去理会,等到齐碧霞发现对方并没有那个意图,连忙抽剑撤回,剑尖已在他的肩上划了一下。
这一剑并不重,只割破了衣衫,渗出一缕血痕,也仅仅染红了划破的衣缝。
阮雄朝她冷冷地一笑道:“多谢小姐剑下留情,对阮某小姐判断之准确,出手的俐落以及收剑的迅速深表钦佩。”
齐碧霞知道他是存心讥嘲,不禁脸上一红道:“这是你自己找上来的。”
阮雄冷冷一笑道:“不错,是阮某自己找的,但是你连我的行动都没摸准,就贸然出剑,似乎太紧张了。”
邢壮被抛出后,努力撑着爬起,诧然叫道:“师哥,你怎么打起我来了?”
经他这一叫,大家才注意到他的脸上印着一只鲜红的掌痕,显然是阮雄在将他抛开的时候,还给他一巴掌。
这下子连齐苍霖与云中鹄也微微吃惊,这年轻人的手法太快了,不过在刹那之间,他运掌震鞭,抛人掴掌,三起动作同时完成,以齐苍霖这等老经验,也没看见那最后一手掌掴动作是何时施为的。
阮雄沉声喝叱邢壮道:“亏你还好意思问,你丢的脸还不够,揍你一巴掌是客气的,如果爹在这里,他老人家最少要剜掉你一只眼睛。”
邢壮仍是不明白,怔怔地道:“师哥,小弟并没有做错什么呀?虽然镖旗还没取到,但小弟也没有落败……”
阮雄怒喝道:“混账,你还敢顶嘴,凭你这点本事,也想从人家手里取得镖旗,你攻了七八剑,人家连一招都没回,青木关阮家集几时出个这种丢人的事?”
邢壮道:“那是她不敢回手,否则小弟早就将镖旗夺过来了,正因为她不回手,师父教的那些手法才使不上。”
阮雄冷笑道:“如果是齐总镖头拿着旗,你可能还有这个机会,因为人家要顾全身份,不好意思下杀手,这个女孩子可不吃这一套,她只会蛮干,你想用移形换位手法分散她的注意,说不定连命都会送掉。”
齐碧霞忍不住骂道:“放屁,你说谁蛮干?”
阮雄冷冷地道:“当然是说你,如果你有点打斗的经验,我就不会挨这一剑了,我赤手空拳进来,又没有向你动手,有经验的剑手,绝不会干这种鲁莽事。”
齐碧霞被他教训了一顿,窘得满脸通红,愧急大叫道:“你有什么神气的,如果你有本事,为什么会挨剑的?”
阮雄微微一笑道:“冲你这句话,我也懒得跟你多说了,你不服气不妨问问令尊,如果是我躲不开你这一剑,我立刻回家准备香案,跪在地上恭送你们过境,算了吧,你还不够资格护送镖旗,另外找个高明一点的人出来讲话。”
齐碧霞又被奚落了一顿,愧急交加,事实上她见了邢壮脸上的掌印后,知道对方身手确实不凡,那一剑绝伤不了他。
而是他存心不躲开,要自己出丑的,而自己经验太少,利用这个借口,又招来一场羞辱。
她在北海随师伯学剑,今年艺成回家,满怀雄心,很想继承父业,创一番事业的,谁知刚到家就碰上个林佛剑,受了一次挫折,在九江又被戏弄了一场,今天又被奚落了一顿,没有一次顺利过。气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大声叫道:“放你的臭屁,有本事你就从本姑娘手里把旗夺过去,没种你就滚回去。”
阮雄冷冷一笑道:“齐总镖头,你是否准备一直让令媛护旗到底?”
齐碧霞不等父亲开口就抢着道:“不错,我父亲准备退休了,今后镖局就由我来接掌。”
阮雄哈哈一笑道:“好极了,总镖头赫赫盛名,誉满江湖,现在令媛青出于蓝,相信贵局的威名更将远扬四海,阮某不敢冒犯,得罪之处,容后随同家父,亲至贵局致歉,刻下不敢耽误各位行程,各位请了吧!”说完一拱手,退至路旁,齐碧霞没想到对方突然会打退堂鼓,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翻眼瞪着齐苍霖。齐苍霖轻叹一声道:“丫头,你现在该明白镖行饭碗不是容易混到嘴的,把镖旗交给你师兄。”
齐碧霞怔然道:“为什么?我拿着不是好好的。”
仇天侠见她仍然不明白,只有上前接过镖旗道:“大妹,走镖不是全仗武功,你该学的还多着呢!”
齐碧霞睁大了眼睛道:“我不明白,对方不是表示让步了吗?
我难道做错了?”
仇天侠苦笑道:“人家又没有输给你,怎会肯让步?”
齐碧霞道:“是他自己说的。”
仇天侠道:“不错,他是这样说了,但不是让步,是根本瞧不起你,如果我们就此过境,以后这面镖旗也不用再挂出来了。”
齐碧霞怔了一怔才道:“他敢瞧不起我?姓阮的,你出来,我非要教训你一下不可。”
阮雄漠然不理。齐苍霖这才轻声喝止道:“碧霞,不许再说话,如果你要接替我的事业,就在旁边学着。”
说完才转头对阮雄道:“小女初次出门,对江湖细节完全不懂,兄台跟她一般见识,未免太没意思了吧!”
阮雄冷笑道:“在下凡事都是先向总镖头请示的,可是总镖头不开口,一切都由令媛出头……”
齐苍霖依然谦和地道:“老朽确有退出江湖之意,镖局交给小女接替虽未作决定,但也有此可能,所以老朽才让她历练一下,经验不是一天可就的,她处置失当,老朽自然会加以纠正,现在开始,仍是由老朽主持,兄台有何见教,可以惟老朽是问。”
阮雄淡淡地道:“还是那句话,留下镖旗。”
齐苍霖道:“那是不可能的,敝局过境未曾至府拜候,是老朽失礼,除了留旗,老朽愿接受任何条件赔罪。”
阮雄微笑道:“赔罪不敢当,留旗势在必行,总镖头不留镖旗,我们自己也会拿的。”
齐苍霖脸色一沉道:“那就没办法了,兄台提出办法吧!是一关关地上呢?还是一起上?”
阮雄笑道:“阮家集不是强盗窝,我们也不打算劫镖,只想领教一下总镖头的神剑而已!”
齐苍霖点点头道:“好吧,反正是善罢不了,老朽礼数已到,纵有得罪,江湖上也交代得过去了。”
语毕抽剑待出。
仇天侠忙道:“师叔,如果是阮老英雄亲出,弟子不敢僭越,现在只是个后辈,您老人家还不必费神,由弟子先领教一下好了。”
阮雄哼了一声道:“江湖无辈,我们毫无渊源,阁下别乱安排辈分。”
仇天侠微微一笑道:“台端这话就有欠阅历,虽道江湖无辈分,但出道还有先后,台端还不够资格向敝师叔挑战,何况在敞局来说,我们镖客能解决得了的事,也用不着去惊动总镖头。”
阮雄笑道:“你自认能解决得了吗?”
仇天快道:“凡是不经试验,总不能速下定论,万一我们解决不了,敝师叔再出面也不迟。”
阮雄一笑道:“说得也对,听说贵局有金陵四圣,在江湖都是知名的高手,我们不先通过四位就找齐总镖头请教,似乎太自不量力了。”
仇天侠道:“就我们四个人全落败了,还要通过敝师妹那一关,才能轮到师叔出头呢!”
阮雄朝齐碧霞看了一眼道:“令师妹就是这位女英雄吗?阮某已经领教过了。”
仇天侠淡然道:“敝师妹虽然江湖经验欠缺,技艺却在我们四人之上,否则师叔也不会让她接替主持镖局了,台端在口舌上胜过她不足为做,在武功上赢了她,才是真本事,现在请出场赐教吧。”
他义正词严反斥了阮雄一顿,使得一旁的齐碧霞十分高兴,忍不住叫道:“仇师哥说得对,你要是在武功上胜过了我,再神气也还来得及。”
仇天侠回头对她摇摇头道:“大妹,如果你今天真是代表镖局,刚才那一着失手,我们就是输了,主持大局的人不能有一丝失误,希望你今后多用心学习,少说话、不轻动,最重要的是养成谦逊的胸怀。本来这些话应该由师叔来告诉你,可是师叔要你多受点挫折,让你自己去体会,我站在师兄的立场,却不愿意你太受人欺侮,所以才斗胆劝告你几句……”
齐碧霞低了低头,赧然道:“是的,谢谢师哥。”
仇天侠转身对阮雄道:“阁下请。”
阮雄见仇天侠气度恢宏,言辞中节,知道他修养颇具根底,倒也不敢忽视,撤剑出场。
旁边闪过另一名青年壮汉道:“大师哥,对方有好几场呢?你不能独挑大梁去应付他们的车轮,让小弟先试接一场如何呢?”
阮雄点点头道:“也好,你可不能像邢壮一样泄气。
那青年笑了一笑,提剑出场道:“在下方天华,师门排行第六,功夫倒数第一,敬候指教。”
仇天侠自己也道了名。方天华笑道:“金陵剑圣赐教,幸何如之,在下初学乍练,在剑艺上实在不敢言匹,所以把话说在前面,在下的另一只空手也不会闲着的,万一有所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仇天侠道:“在下拳掌功夫很荒疏,所以也把话说在前面,对台端的那只空手,在下一样视为兵刃。”
方天华道:“那当然了,阁下尽管拿剑砍上来好了,砍断它是省事,兄弟以后就可以专心学剑了,否则兄弟老是想依赖它投机取巧,整天挨师父的训斥,说我不务正道,难成大器,请!”
仇天侠也说了一声“请”,两人各自献剑开立门户,搭上手开始交斗,方天华的剑路很刁,专走偏锋,但是攻势比那个邢壮敏锐多了,可见他说自己功夫倒数第一是骗人的话,否则阮雄也不会让他出场现丑丢人了。
双方对战局的进行都很注意,仇天侠守得很稳,攻时也不敢将招式用足,因为方天华的那只空手老是晃来晃去,随时在找机会偷袭,而且他的剑式也好似为了配合这只空手,出剑一定很急,全部都是冲刺,拉近距离。
仇天侠则尽量拉长距离,不让他的空手有进招的机会,这种打法自然是比较吃亏,轻常要往后退。
齐苍霖低声对身旁的云中鹊道:“这小子的剑术根底很扎实,好像比邛崃的上辈好手差不了多少。”
云中鹊道:“阮来风的剑术自成一家,除了本门的招式外,自创了很多怪招加进去,比他本门的剑法强得多,所以对未能接掌门之位很感不平,回家自立门户,选了很多资质优秀的青年人刻意训练,几年来对外不通问闻,看来颇有成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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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偷天换日
齐苍霖和云中鹄两人正在谈论着,齐碧霞却凑过来道:“爹,仇师哥怎么老是往后退,不放开手进攻?”
齐苍霖道:“他必须稳扎稳打,因为对方在剑中夹着拳掌的招式,稍一不慎,就会吃亏的。”
齐碧霞道:“这种招式太下流了。”
齐苍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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