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刃剑
带着迷惘心清离开太湖畔竹林的林佛剑,脑海里不时出现三个倩影,柳菲菲,是他童年玩伴,青梅竹马,长大后彼此也情投意合,如今,物是人非,伊人不知何处,想起来徒增烦恼,伤心往事。另一位,那便是太湖初识的寒若水,她,太像柳菲菲了,如果不知道底蕴的人乍然相见,会以为她们是同胞姐妹哩!两人面貌酷似,但性情各别。
前者,柔中带刚,后者,倒是天真无邪,一见如故。还有,卖艺的姑娘——尤丽娘。
现在他回到了金陵,正在城中街上闲逛。
走到街角转角处,略一停身,似在考虑下一步的行止,蓦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风传来。林佛剑听来觉得很耳熟,微一回身,已看到发出笑声的人,原来,这人正是太湖湖畔遇到的寒若水。
寒若水正与两名十多岁的孩子在巷口看斗蟋蟀,玩得不亦乐乎,故而不时发出欢乐的笑声。林佛剑目光一亮,便想移步过去,但转念一想,又带着顾忌的收回脚步。
寒若水这时恰好抬起螓首,一眼见着林佛剑,笑容更炽,丢下玩伴,奔了过来。
林佛剑含笑道:“寒姑娘也到金陵来了?”他嘴里这样说,心里可在说:真是巧合呀!
“当然!”寒若水来到面前,娇嗔地笑道:“人家等你好久了。”
林佛剑诧声道:“姑娘找在下有事?”
寒若水拽着林佛剑的衣袖,拉他前行,说道:“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林佛剑自是不忍拒绝,任由她带领,来到一间客栈的上房中。
待林佛剑坐定,寒若水倒了一杯水,便迫不及待的现出宝来,竟是“紫影宝刃”。
林佛剑乍见,皱眉道:“寒姑娘,匕首怎又落入你的手中?”
寒若水见到林佛剑一脸不喜,不禁甚觉扫兴,闷闷地道:“是骆家兄弟送给我的。”
林佛剑自知她是用霸王硬上弓的,沉下脸道;“姑娘……”
寒若水不待他说完,抢着道;‘你就别再姑娘长、姑娘短的,我又不是没有名字。”
林佛创顿了一顿,便道:“好。若水。”
寒若水自己也倒了一杯,缓了一口,道:“林哥哥。如果你在金陵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好好地游览这石头城。”
林佛剑连忙摇手;“我没有那份心情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四海镖局的事情来到金陵。”
寒若水娇躯一震,道:“林哥哥,你跟四海镖局有仇?”
林佛剑摇摇头,道;“没有!”
寒若水不禁诧异道:“那你,…决说嘛,都快把人憋死了。”
林佛剑笑笑,道;“因为四海镖局接了一趟不该接的镖。”
寒若水道:“为什么不该接?”
四海镖局名闻四海,总镖头是被尊为武林祭酒的人云神龙齐苍霖,他的功夫自不必说了,旗下四员大将也是知名人物,被誉为金陵四圣。
仇天侠是四圣中的剑圣,另外是刀圣武大光,戟圣林飘零,鞭圣呼延昭,各以所长而居武林之圣,才被弃苍霖延来帮忙,四圣中尤以剑圣仇天侠武艺最高,除齐苍霖外,不作第三人想。
今天四海镖局来了一趟生意,托运这批镖货的,是一个乞休归里的老盐道,变卖了在金陵的别业,约计四十万两准备回川中老家去享清福。
四十万两的家财不算小,由金陵人川,差不多要走大半条长江,迢迢数千里,自然不放心,所以才委托四海镖局护送。本来这趟生意应该由齐苍霖自己出马的,因为那位章盐道愿提两成作为护送之费,那是八万两银子,差不多是镖局半年来的总收入。
可是齐苍霖六旬大寿在即,江湖上的朋友早就有意利用这机会大聚一下,寿星老总不能因而辜负大家的盛情,这次的护镖由仇天侠负责。
寒若水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林哥哥认为这章盐道的家财,尽是民脂民膏,如果让他安然无恙回到川中老家,似乎老天爷不该对他如此仁厚。”
林佛剑点点头,才一张嘴,寒若水又道:“林哥哥若是出手劫镖,难免开罪四海镖局,虽然不怕,但却非林哥哥所愿,是不?”
林佛剑道:“这正是我进退维谷,难作决定的地方。”
寒若水道:“林哥哥,小妹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噢!”林佛剑道:“说说看!”
寒若水道:“林哥哥不妨先向四海镖局提出忠告,分析利弊,如果肯接纳,自然皆大欢喜,不听劝告,那后果该由四海镖局负责。”
林佛剑觉得这倒是不失为不是办法中的办法。
五凤居是秦淮河畔的名酒楼,因为明天就要起程,仇天侠的友好乃假五风居为他饯行,还特别把秦淮第一红歌妓粉菊花请来度曲侑酒。正在听得高兴时,账房忽然匆匆走来,在仇天侠耳边低语一阵,仇天侠眉头一皱,道:“人在哪里?”
账房先生道:“在麒麟厅候驾!”
仇天侠为了身份不好意思对账房先生疾言厉色,笑着道:“各位喝酒在下去去就来。”
在账房引导下,仇天侠到达麒麟厅,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虽然拿着剑,却是文绉绉的,而且那柄剑也没有开锋。一望而知,是个少不更事的读书公子。
仇天侠道:“年轻人,听账房先生说你有事找我?”
“不错。”年轻人道:“我先自我介绍,敝姓林,双木林,草字佛剑,仙佛之佛,刀剑之剑,不属任何门派,有件事请仇镖头考虑。”
仇天侠道:“什么事?”
林佛剑道:“据闻贵局保了一趟重镖,即将远行?”
仇天侠道:“不错,兄弟明天就要护镖动身…,··”
林佛剑道:“仇镖头最好建议资总镖头齐老爷子,把这趟生意推掉。”
仇天侠听得一愕,道:“为什么?有史以来,还没有听说镖行把上门的生意退掉,也没有这规矩。”
林佛剑冷冷地道:“仇镖头,贵局在武林中颇负盛名,而贵总镖头齐老爷子被誉为侠中之侠,即使你们金陵四圣,也是江湖上响叮当的人物,在下才特别客气,可是,贵局如果罔顾道义,要为这种贪官污吏作后台,不免令人齿冷,在下也就不客气了。”
章盐道在任上以贪墨见闻,这次退隐,也是劣迹昭彰,被人弹劾下台的,还幸亏他长袖善舞,人情上下都用到了,才得保住脑袋,仅以免官论处。
仇天侠听了林佛剑的话,脸上不由发烫,但仍沉住气,道:“我们开的是镖局,有生意上门,必须接受,其余概不过问。”
林佛剑笑道:“贵局如果一意孤行,那是自毁前程,将数十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清誉毁于一旦,希望好自为之。”说着,回身正想离去。
仇天侠道:“兄台等一下。”
林佛剑道:“仇镖头还有什么吩咐?”
仇天侠道;“今天兄台的行为,威逼恫吓兼而有之,如果没有个明白交代,兄弟日后在江湖上还能混吗?”
林佛剑冷冷地道:“如果我不作交代呢?”
仇天侠道:“兄弟只好得罪了。”
林佛剑笑了一下,道:“很好,金陵四圣名满天下,我早想见识一下,只是,这地方不适合吧?”
仇天侠道:“那当然,时间地点都由兄台选定。”
林佛剑想想道:“我还有事,不能等太久,这样吧,后天是贵局齐总镖头六旬大庆,在下想前去拜个寿,顺便把这个问题解决一下。”
仇天侠道:“那不太好吧,兄弟明天要护镖动身……”
林佛剑微笑道:“仇镖头最好等一两天,我们的问题不解决,这趟镖走出去也不太安全。”
仇天侠脸色一变道:“难道兄台早就看上兄弟了?”
林怫剑摇头道:“不,在下虽然对这些贪官污吏不齿,但还不至于跟贵局过不去,只是怕仇镖头在路上出了什么问题,硬要栽于在下头上,那就太冤枉了。”
仇天侠听他话中有话,脸色又是一动,但努力控制住了,不动声色地道:‘好吧,那就后天见吧!”
章盐道的确是长袖善舞,交游广阔,虽然把别业卖了,却依然住在一栋豪华别墅里。
这栋别墅系金陵总镇所置,章盐道跟他同年,平常交情也够,所以,当章盐道向他借住别墅时,总镇大人便一口应允下来。现在,章盐道就在这别墅接见仇天侠。
宾主落坐,仇天侠开门见山地道:“老先生,在下是来向老先生报告一件事,明日的行程要暂时取消。”章盐道一怔,道:“为什么,我的家小都已经准备好了……”
仇大侠道:“敝局今天接到一个陌生人的劝告,希望我们放弃这次生意。”
章盐道听得一惊,道:“为什么?”
仇天侠道:“老先生当年的官声如何,敝人不清楚,可是,照他的口气,似乎对老先生颇有腹非之处…”
章盐道纳纳地道:“这人…·,·难道真的有那么厉害?”
仇天侠道:“这个很难说,我们还没有正式交过手,胜负很难预测,不过,以在下经验与直觉判断,此人虽然年轻,以他那气质与胆识来看,武功绝不在我之下。”
章盐道呆了半天,始道:“这么说来我们的行程要受耽误了……
仇天侠道:“那是必须的,所以在下不得不对老先生知会一声。”
章盐道忽然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道:“也许是危言耸听,故作姿态,无非想图一些利润吧?”
仇天侠听得一怔,道:“老先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章盐道道,“也许因为利润丰厚,令人眼红……”
仇大侠道:“老先生错了,听他的口气,似乎路上早有人对老先生行囊留神了,以我一人之力,也许难以兼顾太多,必须另外再找帮手,那就得多敝总缥头齐老爷子寿宴后,才能抽出人手…”
章盐道怔怔地道:“那不是要等好几天吗?”
仇天侠道:“是的,因为约已订好,敝局为顾全信誉,才无法推托,如果章老先生想退约,敝局是很欢迎的,因为这趟镖价码虽大,敝局所担的风险更大……”
章盐道连忙道:“等两天就等两天,约已定了,怎么还能退呢…”
章盐道不敢坚持了,以前他陆续也运了一部分财产回籍,都出了问题,后来找到了四海镖局,才算顺利地把财货运到,除了四海镖局,谁也负不了这个责任,为了身家,他只有忍气吞声地闭住了嘴。
仇天侠正色道:“在路上请老先生略加收敛一点,此去西蜀,迢迢千里,一路上什么人都有,稍有言语得罪,可能会惹来极大的麻烦,我们镖客最多豁出性命,那是职责所在,没办法,老先生可不太上算。”
章盐道只有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仇天侠这才告辞,离开了别墅。
三月二十八,依然是个春雨绵绵的天气。
四海镖局为了总镖头齐苍霖的六旬大寿,早就开始筹划了,许多远道的朋友也都在早一两天赶到了,可是二十七日夜间的一场暖寿酒喝得并不畅快。
二十八日早上,镖局的大厅上虽然搭起了寿堂,也有着不少人进进出出地忙碌着,但每个人都十分紧张,腰间全带着兵刃,如临大敌,使人看着很纳闷。
一般人以为是前天晚上仇天侠与那个叫林佛剑的年轻人订下口约,在今天比武的缘故,其实齐苍霖心中另有隐忧。
那是他的一个老朋友……滇南大侠云中鹄,他在暖寿前二天已到,带来了令人心悸的消息。
入云神龙齐苍霖早年闯荡江湖,就以武技成名,手中一支青锋剑扫荡南北,全无敌手,曾经在滇南杀死了当地有名的恶霸澜沧三煞中的老大红面煞神尤大通。老二黑面煞神尤二通与老三蓝面煞神尤三通也各断臂,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此后澜沧三煞销声匿迹,未再出现。
可是云中鹄在取道来金陵为老友祝寿时,居然发现了这两人的踪迹,他们一伙六个人,除了各剩一臂的二煞之外,还有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装成走江湖卖艺的杂技班子,与云中鹄同船东下。
云中鹄出门一向是斯文打扮,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在船上,他们曾经献技求赏,表现了几手绝技,两个女郎表演飞外射鸟,打开一笼自备的黄雀,一双双的放出去,她们一抬手,用一支寸来长的钢针将飞雀射下来。
最后将笼中的十几头黄雀全部放出,其中一个女郎一扬手,居然将所有的飞鸟全部射落江中,然后另一个女郎飞身跳落江中脚蹬水面。将射落的鸟全拾了起来,遍示观众,每只鸟都是在眼上中针,左边进,右边出,一针横穿。
两个男子没有献技,澜沧双煞也没有现技,可是他们每人带着一柄护手钩,色泛青蓝,一望而知是淬毒的兵器。
这批人直到芜湖才下船,不问而知是要到金陵来寻仇的,澜沧三煞当年武功已不凡,埋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