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刃剑
马上骑的是阮来风,何月儿一推她道:“你未来的公公来了,一定是有什么紧急消息,咱们还是快将船拢岸,瞧瞧他是为什么?”
齐碧霞也顾不得她的玩笑,连忙命船靠岸,可是江岸太浅,大船拢不过来,阮雄早已放了一只小船,将他接了上来。
展毓民等人也瞧见了,忙叫三条大船靠拢,一起到了阮雄的船上,阮来风也恰好被小船接到了。
阮雄最是紧张,忍不住问道:“爹,您有什么急事?”
阮来风道:“顷得双佛传言,说长江水寨已经邀集各寨人马,齐集总寨,并且还通知黑道上各处知名人物,想是专为对付我们的,所以我赶来通知一声。”
齐碧霞冷笑道:“这本来就是难免的,他们准备在什么地方?采取什么方式下手呢?”
阮来风摇头道:“这倒不知道,黑发龙婆苗英行事十分隐密,知道黑道人物中有部分与我们互通声气,绝不会预先宣布计划,一切都由她临时决定,现在双佛已在宜都落脚,那里是长江水寨的最前哨所在,我们到宜都之前,他们不可能有所行动,同时双佛又委托几位知友,随时联络,这一步的消息,要到直都才知道。”
众人听了都在心中盘算对策。
章清泉发表意见道:“彼众我寡,力拼不宜,我们可以出其不意,在宜都起岸,改陆路前进,不在水道行走,他们就没办法了。”
齐碧霞冷笑道:“我们这一次并非行镖,故意打起镖局的旗号,就是为了要跟他们作个了断,怎可躲开他们呢?”
齐苍霖笑笑道:“苗英虽然领袖水寨,川鄂路上,陆上绿林人物并无大股组织,所以她等于兼领水陆,走陆路也不见得就躲得开;我们目前所考虑的该是水陆两途,何者对我们有利?以我的意见,倒是陆路为佳,因为我们大部分的人都不耐水战,到了陆地上,大家呼应也方便些。”
齐碧霞却持相反的意见道:“这条大船上的货物换成陆运,势非四五十辆车子不可,丢了一辆车,就是我们的失败,而且我们的人手有限,不能每辆车都派一个高手押送,倒不如集中船上,便于照顾。”
展颇民笑笑道:“这也有理,可是水路护船怕的是水底攻击,对方是干水上营生的,水性比我们高,他们如果派遣水鬼,在水底凿船,我们何以应付呢?”
齐碧霞笑道:“这个我早跟阮大哥商量好了,我们这边能下水的有七八个人,每条船有两个人在水下巡察,足可应付水鬼的突袭了;何况月姨说她的朋友中有不少是精于水性的高手,一旦有警。那些人会帮我们的,这方面绝无问题。到必要时,三条大船可以集中,更可减轻负担。”
何月儿笑道:“水下的突袭不足为俱,三条船千万不可集中,水上交锋,最怕的是火攻,曹操的八十万大军,就是在水上被火烧败的,那时的火器还仅限于火箭而已;现在已进展到流星火炮,炸药火炮,射程远,燃烧快,所以走水路的话,三条船不但不能集中,还要保持二十丈以上的距离,才可以在必要时有个退路。”
齐碧霞道:“二十丈也没关系,以我们这批人的武功,只要 中间有一只小船接脚,凌空飞越,就瞬息可及。”
展毓民道:“只要水底下没问题,我也主张走水程,我研究过地势,陆路要经过几处险峻的山道,如果对方在山上埋伏,用滚石擂木,就可以把我们打得无法招架;这次不比前一次,澜沧双煞只有几个人,这次我们要面对一个庞大的绿林组织,就必须防备到这些可能。”
经展毓民这样一说,章清泉与齐苍霖自然都放弃陆行的打算,接下来就是人员的分配。
一行人当中,只有展毓民与齐苍霖不会水,可是他们两人轻功卓绝,内劲深厚,提气飞纵,一苇可以渡江,水性不熟不足为虑。
何月儿与方超人的水性都绝佳,阮来风与齐碧霞、阮雄、方天华、邢壮等虽不高明,在水中行动自如,足可自保;滇南大侠云中鹄家居洱海,自就练成一身水里功夫,不亚鱼龙,自然更不怕;再加上双佛约定在宜都会合,实力更形坚强,惟一令人担心的是章清泉。
这个老头儿既不会武,又不会水,因此把他放在一条船上,由方天华保护他,展毓民与云中鹄专任水陆接应,阮来风父子加上方超人乘一条船,齐苍霖父女与何月儿带着邢壮一条船,预计到了宜都后,由双佛各驾一只小船,担任三条大船之间的联络。
双佛虽是绿林中人,不便与长江水寨正面冲突,可是这次护送的是河月儿的嫁妆,他们名正言顺的出头,苗英也没有话说,以这个理由,他们的许多绿林朋友也可以加人这一边护镖。
船到宜都后,了空与了凡上船跟大家见面,都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消息,他们的朋友传过话来,苗英将大家集合后,只说了一件重要的事邀会群雄,却不作说明,使得众人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但是方策已经决定,双佛听见他们的安排后,也大表赞同,反正在船上不怕群殴与围攻,对方人数虽众,他们守住船却不成问题。单打独斗,这边高手如云,遂按照预定计划,放舟前进。
一路上仍是很平静,船到巴东附近,已是水寨总舵所在,各人都严加戒备,只要通过巴东,就证明苗英放过了这趟镖,而放过了这趟镖,也等于是向四海镖局认了输。
齐碧霞与阮雄的计算很聪明,这趟镖对外声明是何月儿的嫁妆,何月儿是绿林人物,站在绿林道义的立场,长江水寨说什么也不好意思拦截;可是嫁妆由四海镖局出面护送,是给苗英一个难题,看她是否有勇气放行?
这在江湖道义上,似乎何月儿不太够意思,可是何月儿等人对长江水寨并无好感,何况下嫁的对象是方超人,她帮四海镖局的忙,在人情上交待得过去,齐碧霞与阮雄也是利用这个机会,来打通镖局在川中的路线。
船近长江水寨,江面上除了他们三大两小五条船,其他的船只一概不见,这当然是长江水寨的布置,也证明苗英必然有所行动;四海镖局虽说成竹在胸,心里还免不了是紧张的,连展毓民都沉不住气,劲装佩剑,站在舱面上了望着,随时准备动手厮杀。
因为船上插着四海镖旗,所以由齐碧霞那条船领先,又前进了一程,何月儿用手指道:
“来了。”
上游有一叶扁舟,如飞而至,快舟上插着长江水寨的飞龙旗,却只有三个人,两人操舟,一人独立船头。
来船行至三十丈外,那船头上的人已高声叫道:“长江水寨辖下总巡察舵主水龙神贾明请见齐总镖头。”
贾明是苗英的小儿子,上次在巴东之会时,齐碧霞已经见过他。
因为对方只有一只船,遂放心让他靠近,同时抱拳招呼道:“贾舵主有何指教?”
贾明拱手道:“在下奉家母总瓢把子之命,礼邀各位登岸一晤,现有拜帖在此。”
齐碧霞颇为奇怪,不知道苗英在捣什么鬼,想想道:“敝局为了赶路,无暇拜谒,请舵主转致令堂,等我回程时再行登门拜候,帖子也不敢拜领,还请舵主带回去。”
贾明笑笑道:“总镖头不要误会,家母知道贵局这次所运系何前辈的吉礼,虽然贵我双方上次闹得并不愉快,但这一次站在江湖道义上,绝对不敢染指;而且家母站在同道情谊上,也备了份薄礼,特地邀集了绿林道全体好友,为何前辈致贺。无论如何,请登岸晒纳。”
经他这一说,何月儿倒是不能拒绝了,乃出面道:“令堂大人的盛意,令我十分感激,既是如此,由我登岸拜领好了,与齐总镖头他们没有关系。”
贾明笑道:“前辈既然委托四海镖局运送妆奁,怎能说没有关系?家母说无论如何,也要请各位一起赏光。”
齐苍霖道:“碧霞,这倒是应该去一趟了。”
齐碧霞低声道:“他们的用心不明!”
齐苍霖道:“上次一会之后,他们了解我们的实力雄厚,不能力敌,又无法就此罢休,处境也是相当困难,刚好凑上这个机会,做一次人情,这样以后不留难四海镖局,面子上也过得去了。”
齐碧霞道:“我可不想领这份情。”
齐苍霖温然道:“碧霞,走江湖以和为贵,不能把路走绝了,得方便时与人方便,这是我们的本分,你要明白,我跟师兄给你撑腰,只是为了支持你行道,不是帮你逞狠,人家对你如此客气,也是看老一辈的面子,如果光是你们这批年轻人,长江水寨可不在乎。”
齐碧霞见老父已有怒意,再想想自己的使气也的确是不近情理,只得答应了,遂向贾明道:“那我们就去拜会令堂,但不知令堂在什么地方?”
贾明道:“家母在总寨码头上恭候,请容在下登上宝舟,递过帖子后再为各位领路。”
齐碧霞抱拳道:“请!”贾明便一跃登舟,由怀中取出一封大红的拜帖,双手奉上,接着又向何月儿贺喜,十分客气,何月儿也只好跟他寒暄一番。
那条小船已掉头在前引路,行出里许,折入一处港汊,水道曲折;又走了一阵,已是长江水寨的总舵所在,码头上黑压压的站着一大排人。
苗英一身盛装,除了上次见过的那些人外,又多了不少川鄂湘滇的绿林豪雄。
三条大船次第靠岸,齐碧霞不敢再僭先了,改由展毓民领队登上码头。
苗英率众迎了上来道:“乾坤开派为武林盛事,当日妾身未蒙宠邀,今天在这里向掌门人道个喜吧!”
展毓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夫人太客气了,展某不过设场教几个徒弟而已,实在算不了什么的。”
苗英含笑道:“那是掌门人谦虚,尊师萧大侠乃天下第一剑术名家,到了掌门人手中,更大行其道,发扬乾坤剑艺,开宗立派,实为武林盛举!”
展毓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谈下去没多大意思,乃含笑插嘴道:“夫人具帖宠邀,不知有问见教?”
苗英道:“掌门人正在光大门户,怎么会有空西行呢?”
展毓民笑道:“‘老朽等俱是为了方老弟与何女侠吉期在即,专程到西蜀致贺的。”
苗英笑道:“掌门人是方大侠的知交,何女侠却是我们绿林道名宿,这等大喜大事,我等岂能失礼,因此妾身邀集同道友好,也敬备薄礼聊表贺忱。”
说完一招手,立有两名健汉,捧了两口大匣过来,在苗英的示意下,打开匣盖,里面竟是宝光璀璨,精工雕制的一对翡翠玉马,照时价估计,应在十万金左右。
她命人将大匣送给何月儿,笑道:“绿林朋友因为得知太迟,不及准备贺礼,托妾身代为罗致,这对玉马是川中一位富绅的家传至宝,妾身命人以重价购得,价款由同道公摊,算是我们共同致赠女侠的一点薄礼,千祈晒纳。”
何月儿倒有点不好意思,但既是同道所赠,却之不恭,只好接了下来,再三致谢道:
“各位如此隆情,小妹受之有愧,只有等于归之日,请大家赏光喝一杯水酒。”
苗英笑道:“即使女侠不请我们,大家也会来的。”
阮雄总觉得苗英在笑脸之后,必有异谋,想趁她在客套之际,赶紧告退,以避免麻烦,乃上前道:“月姨,您的吉期在即,到家后还有许多事要办,还是早点走吧!”
苗英笑道:“对了,本来大家还要留女侠欢聚一下,妾身以为女侠尚未卜吉,这顿酒喝下来也没有名目,所以打消了此意,以免耽误了女侠的行程。”
齐碧霞没想到她如此好说话,连忙催促何月儿告辞,苗英也不提上次的纠纷,率众送到码头上,而且还笑道:“何女侠别忘了,大喜之日,我们一定要来叨扰一杯喜酒的,那时可得好好敬我们几杯。”
寒暄已毕,大家正要登船启程,齐碧霞忽然发现了一件事,连忙叫道:“且慢,我们的镖旗呢?”
众人举目望去,插在船头的那支四海镖局镖旗已经不见了,另外还有两个护旗的趟子手也不知去向。
她回头厉声道:“苗夫人,这一定是贵寨的杰作!”
苗英微微一笑,道:“船上都是何女侠的妆奁,何女侠是绿林道上的风云人物,谁敢对她不敬,根本就用不着护送,船上插着镖旗,不是多此一举吗?”
齐碧霞道:“月姨与方二叔的婚事,由退致的章盐道总管托我们护送的。”
苗英笑道:“这位章大人听说是贵局的股东,方大侠又是总镖头的父执辈,都是自己人,何必掉这套虚文呢?”
齐碧霞道:“越是自己人,办事越该分清楚。”
苗英脸色一沉道:“这话不错,何女侠是敝寨的同道好友,对她的妆奁,我们绝不会动手。可是插上镖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何月儿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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