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刃剑
展毓民挥开后,一剑反逼,正待再度将他压下去,黑衣人将口一张,喷出一蓬星雨,罩向展毓民的面门。
展毓民不虞及此,更不知道那蓬星雨是什么东西,举袖一拂,黑衣人利用这个机会,摧剑直搠,刺向展毓民的咽喉,又快又狠,饶是展毓民经验老到,也几乎着了他的道儿,百忙中劲力贯注袍袖一拂,却被剑锋扫下一绺长须。
老剑客这下子真的发怒了,厉声喝道:“无耻小辈,老夫因见你身手不凡,才对你如此优容,不意你竟卑鄙若此。”
他的脸上被星雨喷中几滴,知道是黑衣人刚才喝下去的清水,被他用内力压在腹中,然后利用战况激烈之际猝然喷出,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遂其偷袭之图,这种举动在一个剑手来说,的确是十分卑鄙。
所以展毓民再也不讲客气了,一连几式急攻,将黑衣人逼得不住后退,顿生败象。
黑衣人见喷水之计失效,最后仍不免落败,将心一横,采取了奋不顾身的战法,对展毓民的攻势置之不理,拼命去抢攻展毓民的空门。
展毓民的剑术胜他有余,却无法在这种情形之制住他,因为黑衣人并非属手,要想在本身无所伤的情形下胜过他还是不可能。
缠战几招后,展毓民知道不下杀手是不行了,再拖下去,略一疏神,说不定还会为他所伤。
乃厉声大喝道:“小辈,老夫本好生之德,给你一条活路,你却偏要找死,这就怨不得老夫了。”
剑势突盛,一式撩开黑衣人的长剑,跟着绞腕反击,直取黑衣人的胸膛,招式极为凌厉。
黑衣人虽然知道来不及回架,仍图作困兽之斗,干脆掷出长剑,刺向展毓民的前心。
展毓民如果一剑刺过去,本身也会挨上他的剑锋,可是剑势已发,收手不及,眼看那一掷绝难躲避,只得侧身,让过正面,准备用肩膀去受他一剑,手中的剑势仍然十足发出。
这倒不是展毓民的心肠狠,实在是见这黑衣人太过蛮横,自己如果放过他而挨他一剑,就没有人能制他了。
两人的势子都很急,眼看着一个即将送命,另一个也不免受伤,但是谁也没法子解除危机,因为大家都知道展毓民的剑术造诣,谁也挡不住他的一剑。
就在众人讶然发出惊呼时,蓦地斜掠出一条人影,比风还疾。
但见那人影卷到二人中间,青芒乍闪,叮当两声,展毓民的一剑固然被架开了,黑衣人掷出那一剑也被震歪了一点,擦着展毓民的衣衫过去,只划破了一条浅浅的口子。
黑衣人死里逃生,定睛一看,但见那突然而来的人竟是一个满脸虬髯的中年汉子。
他已将长剑归鞘,凝然而立,目中炯炯射出精光,沉声道:“祁百合,你也太不知进退了,展老英雄已经对你数度留情,你还如此拼命耍赖,简直不像个剑手的行为,更玷辱了你青城剑术世家的盛名。”
众人一听那中年汉子叫出黑衣人的名字是祁百合,俱都为之一震,尤其是乾坤剑派这边的,他们都知道祁百合就是前些日子在玄武湖向他们寻事的柳如昔的未婚夫婿,却没想到这黑衣人就是他。
黑衣人见对方一口叫出他的姓名,也为之一怔,道:“阁下是何方高人,居然识得在下贱名?”
中年汉子朗声一笑道:“我的姓名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反正我认得你就是了,你私离青城,出外生事,已经违反了家规,还要如此耍无赖,如果我把这事情告诉青城三老,你该知道那是什么罪名?”
祁百合又是一怔道:“阁下认识青城三老吗?”
中年人哼声道:“当然认识,否则我怎么能架开你那一式‘含沙射影’,趁你还有命在,快滚吧!”
口气俨然是长辈的身份,祁百合虽然并不认识这中年人,却不敢再违抗了,顿了一顿才道:“前辈一定与家父是朋友,小侄自当遵命,可是他们凌辱了小的未婚妻室。”
中年人冷笑道:“你要为未婚妻雪耻,也该想想自己的能力,既然打不过人家,就该乖乖地认输回家了。”
祁百合道:“前辈,他们已经知道了菲菲的身份,这次藉故入川,就是要到青城去找菲菲,如果闹到家父等三老之前,菲菲必受重责,小侄才想在此拦住他们,以免此事张扬开来。”
中年人道:“我在青城刚见过令尊,柳菲菲已经回到青城,对三老禀明在外经过,三老自会处理。”
祁百合一惊道:“什么?菲菲已经回去了,她……”
中年人道:“她私出青城,自然要受处分,你不如快点回去,替她求求情,在令尊前面缓颊一下。不过这件事三老已经决定自己出面处理,你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了。”
祁百合想了一下道:“我倒无所谓,只要菲菲不太吃苦就行,既是前辈如此吩咐,小侄只好遵命。”
中年人点点头,祁百合拾起剑,回头就走。
齐碧霞还要拦阻。
中年人道:“放他走,任何事由我负责。”
展毓民也道:“碧霞,不得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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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青城之秘
祁百合走了,中年人又对苗英道:“敝人与四海缥局另作解决,夫人如果没有事,就容我们告退。”
苗英一时沉吟未决。
中年人又冷笑道:“夫人,如果青城三老得知今天的情形,只怕你也未必能轻松的。长江水寨人才旦众,尚不足与青城对抗,你要三思而行。”
苗英顿了一顿道:“是祁百合自己来找我的。”
中年人道:“他糊涂,青城三老可不糊涂,所幸没发生什么事,而且青城三老自己出头与四海镖局解决以前那些纠纷,你的目的已达到了,还是就此罢手的好。”
苗英干笑一声道:“台端既与青城三老相识,妾身自然要卖台端一个面子,台端请便吧!”
中年人朝展毓民一比手道:“展老英雄,我们换个地方再谈,到敝舟上去如何?”
展毓民道:“自然可以,宝舟在什么地方?”
中年人道:“就泊在水寨外不远处,我们步行过去,其余各位也不妨即刻登舟,我们边行边谈。”
展毓民点点头,跟他并肩领头走去。
阮雄道:“师父,您一个人跟他去谈不太妥当,是否要弟子追随前往?”
展毓民道:“不必,我一个人就行了。”
中年人却笑道:“阮世兄一起去也好,他是四海镖局的副总缥头,有些问题要他去解决。”
齐碧霞道:“我也去。”
中年人摇摇头道:“不必了,有些问题还是男人来解决比较适合,我们的谈话也比较自由些。”
齐碧霞还要争,却被展毓民用严厉的眼色止住了。
齐苍霖招呼大家上船。
展毓民与阮雄却跟着那中年人走了。
三条大船遥遥跟随,眼看着前面三人登上一条中型快舟后,张帆启碇,却不知他们谈些什么。
阮雄上了小船之后,讶界尤甚,因为那是一条十分华丽的画肪,舫中坐着两个丽人,居然是尤美娘与尤丽娘姐妹。
展毓民笑道;“林老弟,你可用真面目相见了。”
那中年人撕下嘴上的虬髯,接过尤美娘送来的毛巾,擦去了睑上的油彩,赫然正是林佛剑。他微微一笑道:“在下请二位到此,原是打算以本来面目相见,否则就会叫美娘她们避开了。”
展毓民笑道:“无论老弟跟我在哪儿见面,你都骗不过我这双老眼,而且我早就认出是你了。”
林佛剑一怔道:“祁百合与我相处十多年,我的易容将他都哄过了,却骗不了前辈,足见前辈法眼高明。”
展毓民笑道:“你的易容术无懈可击,连声音都变了调,老朽绝难认出。可是老弟那一柄无刃剑却泄漏了身份。”
林佛剑笑道:“原来前辈是从剑上认出我的,我怕祁百合看出来,所以才背着他出手,因此震开他的剑时,动作慢了一点,害前辈受了一点轻伤。”
展毓民道:“没关系,如果不是老弟荡开那一剑,老朽所受的伤还要重一点,说来老朽还应该谢谢老弟才对。”
林佛剑道:“那一式‘含沙射影’必须在对面才能化解,所以晚辈先救下了他,再替前辈解围。这倒不是晚辈特别偏重于他,照他今日的行为,前辈杀死他并不为过,只是时地俱非所宜,晚辈才斗胆请前辈暂时贷其一死。”
展毓民笑道:“我并没想杀他的意思,从他的身手谈吐,我知道他背后必定有一批健者为其撑腰,杀死了他,一定会惹出许多麻烦,可是他纠缠不休,我逼不得已。”
阮雄道:“我们已经会过柳小姐,除了听到过祁百合之外,更约略知道一些林兄的事,可是我们实在不明白。。。。。。”
林佛剑苦笑一下道:“柳如昔原名柳菲菲,他们都是青城三老的后人,阮兄早已知道我是青城出身,只此已足,其余的不必再追究了。”
阮雄道:“家父偶过青城,与今尊交过手,才知道青城山中,有些精通剑技的隐士。林兄的先人是否青城三老之一,青城另外那两家又是什么情形呢?”
林佛剑道:“青城山中居住了不少剑术世家,寒家只是其中之一,家父却不够资格列名三老。”
阮雄忙问道:“青城三老又是什么人呢?”
林佛剑道:“青城不是一个门派,却有着严密的组织,山中居民俱擅武功、剑术,却不得与世往还。山中另有一套制度,由剑技最高的三家执掌一切事务,目前当政的是柳大树、祁逸民、闻达三位老人家,称为青城三老。”
阮雄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三个人管理一个地方,意见难免分歧,怎么能维持秩序呢?”
林佛剑笑道:“阮兄错了,青城山只是一群爱好清静的武林人聚居而已,并不是一个国家或一个门派,权限之争是不会有的,青城三老也只是负责维持传统的精神与纪律,此外各管各的事,更谈不到什么争端了。”
展毓民很感兴趣地道:“这倒是个很有趣的地方,青城山的人除了练武之外,还做什么呢?”
林佛剑道:“什么也不做,山中可以自给自足,其他一些生活必需品,由当事者派人出外采购,男耕女织,读书练武,过的是平静而安定的生活。”阮雄道:“这种方式生活有多久了?”
林佛剑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总有百多年了吧!”
阮雄道:“百余年来不为人知,倒是不容易,难道山中的人,每个都能安于那种平淡的生活吗?”
林佛剑道:“山中牛活很富足,无忧无虑,年轻的偶而也有静极思动的,出去历练了一番后,仍是觉得外间不如青城山生活悠游自在,多半会回来的,而且山中也有严密的纪律,限制山中人出外生事,所以一直维持着平静。”
展毓民道:“你们不出去,外人却可以进去呀!”
林佛剑道:“青城山四面都是高峰峻岭,只有一条通路,有人看守,外人很难人内,即使有一些特殊的人,进入山中,爱上那里的平静生活,也就不作出山之想了。”
展毓民笑道:“我有个师弟罗土远,大概就是人了青城后,乐不思出,就在那儿留下了。”
林佛剑笑笑道:“这个可不知,外来的人也不少,并不一定用真姓名。青城山来者不拒,只要有诚意并不追究过去,所以前辈的师弟是否在青城山,恐怕除了他本人外,谁也不得而知,而且入山的人,多半抛弃了原有的姓名与身份,开始新的生活,展老这个问题晚辈无法回答。”
展毓民见他设词规避,也就笑笑不问了,变换话题道:“青城山有什么规矩呢?”
林佛剑道:“也没什么特殊的,无非是限制人将消息外泄而已,所以虽不禁人出去,却规定不得以青城身份在外招摇,因此我一宣布祁百合的身份,就把他吓住了。”
阮雄道:“林兄说苗英利用祁百合进行一项阴谋,那又是指何而言呢?青城山既然禁止泄露身份。。。。。。”
林佛剑道:“青城山还有一项规定,如果本山的人被外人杀死,则全山一定要替死者报仇。
“苗英是惟一知得青城虚实的人,她想借你们的手,杀死祁百合,以激起青城与你们为敌,青城实力雄厚,祁百合只是二流脚色而已,前辈如果真杀死了他,立将招来许多麻烦。”
展毓民道:“我明白了,可是祁百合为什么要找我们的麻烦呢?我们并没有惹着他呀!”
林佛剑道:“事因柳菲菲而起,她是私自出山的,青城虽不禁人出去,却必须取得三老允许,不告而出,是很大的罪行。祁百合怕你们到青城去生事,使柳菲菲获罪,所以才想在这里拦住各位,以免柳菲菲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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