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侠骨残肢
于是十招之间,白铁军双掌招式大变,只见他时而轻灵一有如波上乳燕,时而凝重有如老僧坐佛,上半式还是少林寺的大力金刚爪,下半式却忽然变成漠南的鹰爪功,北魏一时之间,简直抢不到上风。
南魏魏若归一生之中调教出这么一个弟子出来,实是他平生中一大杰作,除了反应敏锐是练武上驰之材外,更有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精神力量,这时白铁军已不存希望能活着渡过今夜,是以他那武林中津津乐道的大无畏精神又表现出来,北魏攻势虽是逐渐加强,但白铁军屹立当地,一步也没有退缩。
匆匆又是几十招过去,这其间两人所施的招式,每一式皆足以令武林中人啧啧称羡,强如杨群,在一旁也不禁看得服气了。
北魏在默默中暗计已是百招开外,虽然他已逐渐取得控制战局之势,但若要立即教白铁军倒下去却也万万不成,他忽然觉醒,自己此刻乃是以立毙白铁军为惟一目的,何必再和他这般斗将下去。
只见他忽地一声长啸,身子猛然拔了起来,接着便是惊天动地一震,他由空对地发出神掌。
霎时之间,战局完全改观,从疾如闪电的招招抢改,忽然变成沉若千钧的掌力硬拼——
白铁军只觉全身被笼罩在无比强劲之中,他知道只要自己一个闪身躲避,立刻会露出破绽,那么下面的一招就不好受了,但是反过来说,若是自己硬接上这一招,那么以硬拼硬的局势已成,以后的局面也不好受——
然而身在此时,白铁军还有什么可迟疑选择的?他一咬牙根,双掌排胸推出——。
北魏见他终于硬拼,冷笑一声,掌力直推而进,猛震一下,他借势发掌落地,一气呵成。
白铁军只觉如中巨石,双臂又酸又麻。他惊骇地忖道:“瞧来北魏到此时才拿出了真正的功夫,如此拼法,只怕二十招不到,我就得毙于掌下了!”
北魏催掌又至,白铁军无可退处,只好把全身功力聚于双掌之上,再度迎出——
于是乎一场百年罕见的硬战在绝谷中展开,白铁军步步为营,掌掌坚守,只希望能拖一刻便是一刻,但是在这等的硬对硬的拼法之下,却是一刻也拖不下去——
只见堪堪二十掌上,北魏昂首一声大喝,一掌如石破天惊一般拍了出去,白铁军一声闷哼,惨然为之臂折,他一连倒退五步,低首望了望折断的左臂,知道只要北魏下一掌发出,自己就完了。这时,北魏冷笑着道:“白铁军,你死定了。”
白铁军茫然,点了点头,抬起头来道:“不错,又怎么样?”
北魏一怔之下,答不出话来,远处立在山石上的杨群听到这一句话,心中忽然猛烈的震起来,他喃喃对自己道:“这是何等英雄气概!这是何等英雄气概——”
白铁军双腿微蹲,力聚单掌,忽然跃了起来,整个身子如一条巨龙一般在空中飞舞而过,同时掌力暴发。
北魏举目一看,忽然全身一凛。脸色为之大变,他喃喃自语地道:“……杨陆的绝学?……”
白铁军飞身而起时,正不存能全身落地之想,便是此刻忽然发觉北魏楞然的模样,立刻他对自己说:“今日能不能逃得性命,就看这一下了!”
他身形并未落地,双足也无从借劲,只是整个身躯在空中一扭,却忽然如一只苍鹰般倒飞了回去,这一手轻身功夫。委实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北魏见他忽然倒飞,知道他想逃走,连忙大喝一声,举掌便发。
白铁军身在空中,立刻感觉到这一掌虽可躲避,但躲避之后却是再无脱离危境的指望,在这千钓一发的关头,白铁军默默地对自己说:“白铁军试试你的造化吧……”
于是他不避不闪,反而微一沉身,以背迎向了北魏那一记神掌——
只听得“啪”的一声沉响,白铁军以背迎掌,却借着这一掌之力,整个身形如断线纸鸢,疾逾流星地飘出十多丈外。
白铁军只觉背上宛如中了一记万斤之锤,耳目口中鲜血齐流,差点儿迷过去——
但霎时之间,他又清醒过来,他默默对自己说:“要死也要死到谷外面去!”
他估计自己体内脏腑虽未被震至粉碎,但也好不到那里去,他身形从空中飞去,鲜血却在地上沥过一线,片刻之间,已落在后谷口边。
杨群大喝一声:“往那里走?”
白铁军足方落地,只见杨群递掌已到,他想破口大喝道:“杨群你这手下败将又来干什么?”
但是他连蚊子般的轻声都发不出来,他只是把毕生的功力集聚在右掌之上,闷声不响地硬推过去。
他又顾不得这一掌推出的后果如何,同时间拔身就起,向那左边石壁直纵上去。
杨群忽觉自铁军这一掌之力奇大无比,他避过正锋,伸掌欲发,忽然发觉白铁军移向左逃走了,他大喝一声:“那里逃?”
纵身便追,白铁军集最后一口真气,在直如石墙的山岩上连纵而上,竟是快如猿猴,那边北魏飞跃而至,大叫道:“群儿快追,得不着他的尸体,便前功尽弃了——”
白铁军听到这一句话全身重重一震,他忖思道:
他们要我的尸体干么?他们要我的尸体干什么?……
只是这一句话激起了白铁军体内无可度测的潜在生命之力,他默默地道:“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他们得着我的尸体!”
只见突然之间,这个垂死之人的速度忽然增加了一倍有余,以杨群的功力追赶上去,三丈之内,竟是愈追愈远!
北魏惊得目瞪口呆,眼巴巴望着白铁军如脱弦之箭一口气冲到了崖顶,杨群犹在一丈之下——
白铁军冲到了崖顶,一股凛冽的山风迎面吹了过来,他冷静地暗道:“大丈夫既不能成百世之功名,粉身碎骨也罢!”
只见他涌身一跳,便跳入下面茫茫的云海之中。
杨群功力何等深厚,他见白铁军已登崖顶,一急之下,猛然施出八步赶蝉的轻功绝学,整个人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横飞而上,但是依然迟了一步。
北魏也跟踪而至,只见云海茫茫,下面深不可知,杨群道:“师父,是弟子无能……”
北魏叹道:“不干你事,是为师疏忽了一招,唉,姓白的这小子真厉害。”
杨群道:“咱们要不要下去搜搜他的尸首?”
北魏向下面云海望了一眼,道:“下面云海茫茫,如何搜寻法?”
他侧头想了半天,忽然道:“虽然找不到他的尸体,咱们的计划仍是可行——”
他说到这里,回头道:“咱们先下去再说。”
他率着杨群匆匆从崖顶跃回谷中,北魏道:“把咱们那皮口袋拿来。”
杨群从那古松下取来一只皮口袋,北魏打开皮口袋,从袋中掏出一个乌铁制的圆简来。
北魏从衣袋中又掏出一块火石来,点着了火,把那乌铁筒尾一根引线一燃着,那铁筒前端立刻就喷出火焰来。
北魏拿着那铁筒,在四周山石上,土地上都喷烧一番,霎时之间,四周土石都都烧呈黑色,北魏熄了火焰,从皮口袋中拿出一个铁制的手掌模型,运用内功在石壁各种熏黑处留下许多掌印。杨群叹道:“这手掌模型与薛大皇的手掌一般大小,再加以这番布置,可惜没有得到白铁军的尸体,否则在他尸体上再如法布置一番,便是神仙来了也认定是薛大皇偷袭宰了白铁军,可惜啊可惜!”
北魏道:“虽然没有白铁军的尸体,咱们照样能教南魏去寻薛大皇的晦气。”
杨群道:“师父虽然把现场如此布置一番,但南魏是何等人物,没有见着白铁军的尸体前,只怕不会轻举妄动——”
北魏哈哈一笑道:“群儿,你附耳过来——”杨群凑耳过去,北魏在他耳边低声道:“南魏不去杀薛大皇,就没人会去么?”
杨群一怔,低声道:“您是说……”
白铁军强忍着最后一口气,冲到了崖顶,奋身跃了下去,他心中不存一丝生还的希望,但是老天爷此时尚不要他死,他的敌人再处心积虑,结果仍是一场空。
且说白铁军绝崖顶一跃而下,但是他却并未感到丝毫恐惧,他心中只是安慰地想道:“他们要得我的尸体,我偏不给他们……”
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全身被一卷巨藤缠住,虽然依照是向下落,但是速度却是减慢了一些,他伸手拼命抓住一根粗藤,可惜只是用不出力来,正急切间,整个身躯忽然猛然一震,他觉得双腿上和胸上都被勒得紧不透气,然而身躯却停止下落了。
他知道自己已被藤条缠住,吊在半空之中,胸前被缠得透不过气来,极是难过,他想伸手去解一解藤索,在一动臂,猛觉手臂剧痛,他才忽然想手臂已折,同时,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自己仍然活着!
于是他睁开眼来,向下看去,只见依然一片云海,低处山峦树林在在云雾之间或隐或现,黎明初现之时,万道金光从东方射出,霎时之间云海也成了一片浩浩金波,天空朝霞与群雁齐飞,四面怪石与奇木相并,白铁军忽然感到造物之神奇,其伟大之处不可言喻,想到自己死里又逃一生,千万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哀。
过了好一会,白铁军才从沉思中醒过来,他移动了一下身体,觉得尚能动弹,便伸手摸出一把小刀,缓缓把缠在胸前的藤条除去一二,使呼吸稍顺畅,这时太阳升起,云雾已散了一些,他忽然发觉在左边下约三丈处竟然有一片平地,看上去仿佛远处尚有羊肠小道可循,白铁军不由大喜,缓缓把身上的缠藤—一切断,最后把小刀衔在口中,伸出来断的一只手,抓住一根藤条,轻轻地荡落下去。
他身体一落地,立刻支持不住,一个跟斗摔在地上。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无比的疲乏,什么事都不想做,除了睡觉,但是立刻他又想到在此处睡觉,难保不被北魏从山上追寻过来,于是他挣扎着向草坪上面爬,一直爬到一片极其稳秘的树林后,钻入一个小石穴,才昏然睡去。
等到白铁军再醒来时,天又黑了,他试着运了运气,觉得内伤虽重,但还未到无可疗治的地步,于是他盘坐闭目,运起最上乘的内功心法,不一会,只见他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而一缕白雾般的蒸气从他的头顶袅袅冒起,他体内那无上真力已经缓缓发生作用。
侠骨残肢第四十七章 银岭神仙
第四十七章 银岭神仙
天高云淡,轻风微荡,一条小小的山道蜿蜒曲绕在群山之中,两旁杂草野花丛生。阳光洒在地上,好像染上了一层柔和的金黄。
这个地带虽然远离城镇,隔绝村落,但从这一条小路看来,却并不是人迹绝无的地方,小山石道被走得光坦坦的,如果耐心地绕过左转右弯的的羊肠小道,便会发现一栋小小木屋倚石而立。
住在这木屋中的人,不用说必是隐逸之士,亏他想得出如此清悠的地带,木屋对面便是山谷,遍生老松,远望而去,仿佛落在松海之中,直如仙境。
这一日辰时时刻,那小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年约六旬,身上穿着一件青衣长衫,眉目之中神光闪烁,他似乎在找寻什么,一路上行来,不时停足止步,左盼右望不已。
这时阳光直洒上来,他双目觑成一线,但眼珠转动时,不时有令人惊骇的光芒闪动。
他走了一刻,忽然停下足步,似乎在侧耳倾听,果然只听一阵足步之声,一个人影自路角转了出来。
那人一身雪白衣衫,他似乎绝不料这等偏僻小道之上,竟有第二人出现,登时不由一呆。
青衣老者双目一睁,微微拱手道:“兄台请了。”
那白衣人也是年约六旬,颏下白髯根根,相貌也自不凡,他呆了一呆,朗声道:“兄台有何见教?”
那青衫老者微微一笑道:“老朽想要寻找一人。”
那白衣老者咦了一声,青衫老人却接着道:“不知兄台此去……”
那白衣人朗声道:“不瞒兄台,老朽便是居住于此。兄台要想寻找何人能否见告?”
青衫人怔了怔道:“老朽想找一位姓薛的先生。”
那白衣老者双目之中神光一闪而灭,声音忽然低沉下来道:“敢问兄台贵姓大名?”
青衫人神色依旧,缓缓反问道:“你便是薛老先生么?”
那白衣老人伸手微微拈了拈颏下银须,沉声道:“老朽薛大皇。”
衫人微微一笑道:“那就不会错了。”
白衣人原来便是鼎鼎大名的银岭神仙薛大皇,他心中满怀疑虑,双目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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