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侠骨残肢
俞大猷恭敬道:“多谢大哥指教。”
两人挽臂走入茅屋之中,左冰忽然想起一事道:“我还有一个姓白的大哥,此人虽和我未结金兰,但情分比起手足只强不差,异日有暇,倒要替二弟引见引见。”
俞大献道:“那白……白大哥定也是武学高明之人?”左冰点点头道:“此人功力,江湖上已难找对手,比起二弟你来,也只不过大上七、八岁。”
俞大猷好生高兴,两人聊得开心,不觉中夜已过,一壶松子茶早已喝光见底,俞大猷正好加水再烧,左冰推窗看看天色,已近四鼓,当下便道:
俞大猷道:“二弟明日还须赶路,咱们便此休息。”
“咱们明日便得分手,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大哥哥咱们秉烛夜谈如何?”
左冰道:“天涯虽大,但山不转路转,见面终会有期二弟怎的如此儿女态来?”
俞大猷点点头道:“大哥说得对!”
当下两人合挤一榻而眠,左冰心中舒畅,不一会便沉沉进入梦乡,次晨一醒,只见那愈大猷已是踪迹沓然,榻上平放一纸,上面写道:“小弟平生最恐欢乐苦短,别离之情,总不能堪,此去朝廷招兵之地,自后能奋勇杀倭,护国安民,不敢须臾以负大哥厚望,劫后之身,生死之间更是淡然,马革裹尸,是小弟之殷望也。
临别匆匆,不敢再事逗留,明晨落泪不能自己,以贻大哥之笑,不如先去。
前程珍重,此小弟与大哥所共应守者,天涯虽大,行见大哥领袖武林群伦,小弟自会前来扰杯庆功酒也。
弟俞大猷百拜顿首。”
左冰看着那张素纸,一时之间,竟是恍然若失,他原本是潇洒不拘之人,自己也想不出,为什么昨日会一本正经和那英气勃勃少年谈起国家大事来。
他心中默默忖道:“恐怕是二弟相貌出众,正气逼人,连我这等随便之人,也会受到感染吧!”
他爬起身来,匆匆洗梳已毕,又将那小茅屋流览一番,那小小斗室,设置极是简朴,但左冰心中却有一种温馨之情,久久不能自持。
他轻轻合上了木门,仰望着潇林阳光,心中不禁喃喃地道:“但愿二弟此去马到成功,异日出将入相,是为我朝之栋梁。”
他长嘘一口气,渐渐地走远了,那树林都是参天古木,人行其中,更是渺小不足以道,左冰昔日在巨木山壮伐过木材。见过大木很多.这时倒并不感到稀奇。
走了半顿饭时光,只听见远远一阵脚步声,过了一会,一个少女尖嫩的嗓子道:“大爷爷,你……你……这有把握么?”
另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就是没有把握,也只有出此一途了。”
左冰一听那少女声音,心中登时乐了,原来此人便是那异想天开的董姑娘董敏,正要加步赶上前去招呼,忽然另一个声音又道:“大哥,凭咱俩的力量如果挽之不回,那是天数,唉!天数。”
起先那苍劲的声音道:“如今毒入八大主脉,二弟,你我真气逼入他体内,不知他能支持得住否?”
那“二弟”叹口气道:“大哥,如不急急下手,只怕挨不过今晨。”
那少女董敏哭声道:“爷爷,大爷爷,快救……救……救他,他……他……千万不能……不能死去。”
那“二弟”沉声道:“敏儿,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那董敏哭道:“爷爷,你快下手!下手,救好了人,再问吧!”
那“二弟”道:“如果咱们救他不活,那是天数,无可奈何的事了。”
董敏哭求道:“我知……知道……爷爷……你……快快出手。”
那“二弟”道:“即是天意,咱们谁也不能怪,敏儿……唉!敏儿,你知道个什么,你!你是真的懂了爷爷的话么?”
他说到后来,竟是声音发颤,董敏尖声哭叫道:“我真的懂了,我真……真的是懂了!”
那“二弟”长叹一声道:“狼血毒草!狼血毒草!这是贻害天下数百年之物,至今仍是无人能解。”
左冰一听到“狼血毒草”这四字,登时眼前一亮,他心中暗自忖道:“那‘二弟’便是上次出手救李百超大伯的人,正是当代武林神仙人物,东海董二先生,那董敏是他孙女儿,难怪气派不凡。”
他沉吟半刻,飞步走向前去,只见远远林中空地,站着两个老者和董敏姑娘,地下躺着一个青年,脸色腊黄,已是奄奄一息。
那其中一个老者正是董其心,他看了左冰一眼,微微颔首道:“原来是你!”
左冰恭身行了两个礼,他开口便道:“狼血毒草,并非天下下无人能解!”
那董二先生董其心一怔,打量左冰道:“小哥子,你说什么?”
左冰心道:“狼血毒草,有方可解。”
那董敏只听得眼睛发亮,她冲上前来,拉住左冰双手叫道:“喂,喂,你快说出方子来。”
左冰道:“小人有一本‘崆峒秘笈’,上载狼血毒草解法,不知管不管用?”
董其心一睁目,神光四射注视左冰道:“你是崆峒派的大悟真人儿子?”
左冰摇摇头道:“小人家父左白秋!”
董其心紧逼问道:“那你怎会有崆峒不传之秘笈?”
左冰道:“此事说来话长,前辈什么叫三草三虫之毒?”
董其心脱口道:“三草乃是指勾吻,断肠,鬼愁三种草。三虫乃是指蝎虫,赤练,乌蟆三种毒虫,你问这作甚?”
左冰道:“只怕要救这位兄台,便要用这三草三虫之毒。”
董其心回顾身旁老者道:“大哥,你意下如何?”
董天心点点头道:“此子说来有理,咱们姑且试试!”
左冰接着道:“以此六毒,焙于研粉,泡热水薰之,七七四十九日,可凝毒于尾樵穴门,以金针导之,可拔至毒!”
董其心道:“大悟真人,昔受各正派压迫,不能在中原立足,想不到这些年来埋首深山,倒作出一件这等功德无量之事来。”
董敏关心心上人,当下催促道:“爷爷,咱们便依法治人啦!”
董其心道:“这三草三虫之毒,一时间也难找得齐全,大哥,咱哥俩再来给他一次推宫过血如何?”
董天心道:“也只好如此才能替他延上几天性命。”
左冰接口道:“其实也不必两位前辈如此大耗功力,只要找到黄菇菌便可。”
董其心喜道:“黄菇菌,这森林之中阴暗之处多的是,咦,那树后不是生有一大堆么?”
他手一指,董敏如飞跑去采集,但她身子尚未落地,董大先生已是身形一飘,抽手拉住董敏,口中叫道:“丫头,你想死么?”
董敏睁大泪眼,瞧着爷爷董其心,董其心迈步而前,手掌一挥,那黄色菌菇纷纷折断,再受力一激,反射空中,董其心随手拾了一枝枯枝,手中连点,那黄菇竟似生了眼睛一般,纷纷投入树尖穿住。
左冰见这武林中最强两人,一举手投足都是功力,心中真是五体投地,董其心道:“黄菇菌剧毒,着手烂肤,一直烂到心间,敏儿你凡事总是鲁莽,又有什么好?”
董敏默然,她此时一心一意都放在心上人身上,那里还有余心抬扛?当下左冰又道:“黄菇菌捣烂,文火薰之,导入胸前大穴,可保体内之毒不致恶化!”
董其心道:“以毒制毒,这首理原来浅显,但其中定有相收相敛之至理,老弟何不说出,令老夫等一开茅塞?”
左冰道:“那狼血毒草之毒,与这黄菇菌毒,正是一收一敛,血毒最喜吞食菌之毒,如能导黄菇菌入体内,血毒吞啮不尽,自是无暇内侵。”
董其心抚掌沉吟道:“天下万物,都自相生相长,左兄弟年轻如此,学识如此丰富,真教老夫钦佩不已。”
左冰忙道:“晚辈也是因缘凑巧。”
董其心凝目注视左冰,半晌回头对董天心道:“大哥,此子如何?”
董天心点点头:“秀外慧中,忠厚洒脱,与我那位孙儿正好是一对儿。”
董其心正要说话,那董敏早就从包裹中取出药杵药钵来,她一路上也不知服侍过这小冤家服过多少药,当下流利无比,将黄菇菌捣碎了,高声叫道:“爷爷,我去生火去。”
董其心微微苦笑,左冰接口道:“前辈之女敏颖过人,真是灵气所钟,得天独厚。”
董其心微微一笑道:“但愿她生得笨些倒好。”
左冰道:“晚辈在江湖上早就碰上前辈孙女,但却不知她身分如何,令孙女每能遇险化夷,自求多福,前辈何庸担忧?”
董其心不语,董敏生好火,又上来请示,董其心一弯身将那地下躺着的青年抬起,将药钵放在支架上,挥手叫董敏左冰站开一旁。
那黄菇菌一碰上热,慢慢冒出一股轻烟来,董大先生双掌连开连合,那黄烟渐渐聚集不再散开,过了半晌,那烟聚得浓了,便将那青年俯捧,面向下对着那股浓烟。
董敏究竟不放心,她低声问道:“喂!姓左的大哥,这烟毒得紧么?”
左冰道:“常人不消刹那,便是全身溃烂。”
董敏道:“他……他好了……好了以后,会不会烂得成怪相?”
左冰听她问得天真,不禁好笑,低声道:“包管还你一个俏俊郎君来。”
董敏脸一红,再也说不下去了,又过了良久,只见董大先生蓦然发掌,砰的一声,地下石土纷飞,裂开一个尺余洞坑来。
董大先生双手合张之间,那团黄气竟似受人指挥一般,直往下坠,在那坑中盘旋,董大先生举足踢去埋上,只见他额间泌出汁迹,适才一阵显然是施展全力以赴了。
董其心轻轻放下那青年,举掌将火熄了,他对董天心道:“黄菇菌之毒虽是厉害,但一入土,便是不妨事的了。”
董敏急问道:“爷爷!他好了点么?”
董其心不理她话,对左冰道:“老夫受你之恩,要有一事相报。”
左冰连忙摇手道:“少微之劳,前辈何足挂齿?”
董其心道:“这是老夫多年心愿,能遇上你,虽说是你福缘,但老夫也了一桩心事,岂不两全其美?”
左冰只是推辞,董其心回首对董大先生道:“大哥,你道如何?”
董天心道:“我今日助你一臂,他日要你相助,可不能混赖。”
董大先生哼了一声道:“说得到是好听!”
董敏、左冰两人面面相对,不知这天下两大奇人兄弟在商量一件什么事儿。
董其心道:“老夫托大叫你一声左贤侄,老夫瞧你脸上洋洋,但却暗蕴一层润光,此为内家工夫中难得境界,三花聚顶光润自敛,贤侄距此境地已不远矣!老夫兄弟便助你一臂如何?”
左冰一听,心中怦然而跳,要知东海双仙,是数十年中江湖上人人传诵,神仙一般的人物,寻常武林中人,终身要想见上一面已是不易,此是这两人竟答应要助自己练功,饶是左冰素性洒脱,也不禁心中喜心翻倒,露于颜色。
但左冰究竟是系出名门,当下不慌不忙,恭然向海东双仙深深作了一揖道:“如蒙两位前辈加恩,异日有事差遣,万死不辞,如果藉此为恶,一定五雷轰顶。”
董其心微微一笑道:“如非看你根行俱深,我大哥会答应大费手脚,助你成功么?这个老夫倒是放心。”
董大先生又哼声道:“老二,你凡是总是占乖,得了便宜却将不是推在别人身上,要知占人先机好则是好,但冥冥之中却伤阴德,老二,你自幼如此,到了今天仍是不能稍改。”
董其心嘻嘻一笑道:“大哥教训得是,小弟不敢。”
他说完示左冰坐下。这两大奇人对望一眼,双双吸了一口真气,一前一后,盘坐在左冰身旁,董其心开口说道:“左贤侄,你放开全身穴道,当体内寒暑交相之际,便是紧要关头,千万摒除杂思,外魔一侵,魔长道消,那便走火入魔,记住了。”
左冰点点头,也盘膝坐下,眼光湛然望了两人一瞥,只见两人目中神光如矩,隐约间之有一种超人力量,仿若得自天援,令人倾服。
左冰缓缓闭上双目,只觉前胸后背各有一股洋洋真气输入,在自己体内窜行,那两股真气先刚后柔,最后浑为一体,行遍全身毫无阻滞。
左冰知道丝毫大意不得,灵台间一阵清明,不敢胡思乱想,过了一会,两股真气在体内运行一周,渐渐地愈来愈柔,无孔不入。
左冰感到体内寒气渐凛,全身如入冰窟之中,嘴唇都自冻得发白,而且是后体内透寒,毫无抵御之力,心想便是穿上十几件狐袄也是枉然,过了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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