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侠骨残肢
杨群只觉双耳之中一阵嗡嗡作响!
“黑衣人!黑衣人!钱百锋!嫁祸!嫁祸……杨陆!杨帮主……”
他只觉得热血向上直冲,脑门暗暗发涨,眼界之中微微发花,他挣扎似地把自己从这些思潮之中拉了出来,嘶声大吼道:“你—一你只是说说而已——你能拿出什么具体的证据么?”
神算子知他此时信心有八分摇动了,只是有一种原因,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深深地种在杨群心中,使他的一切思想为之拘束,每有联想,在内心之中会自然而然产生相反的思想自我抑制,这时候已到决战的阶段,自己一言一语关系极大,只因这时那杨群的感觉已到极端敏感的地步!
他微微沉思片刻,沉声说道:“你要证据,可去请问一人!”
杨群大吼道:“什么人?”
神算子嘘了一口气道:“那一年我与杨大哥分手后,曾定了后会之期,当时我要到江南一行,便与他约在二月之后在杨州城外相会。只因那处有一所寺庙,庙中有一个僧人与杨大哥为方外之交,杨大哥准备去看看他,与他谈谈,正好我也在江南一带,故有此相约。
“结果一月之后,我正准备动身去江南时,杨大哥却差人给我送了一个信儿。
“他那信上说,突有极为重要之事,不能赴约,我当时便问那丐帮的信差,他说那几日以来,有僧人在杨大哥家中盘桓,杨大哥面上极为沉重与那僧人一再闭门长谈!
“本来这种话,那丐帮弟子不当向我说出,但我与那杨大哥交情甚好,那丐帮弟子与我也是认识甚深,当下我便问他那僧人是来自何方。
“那个弟子想了一想,说是那僧人似乎身份很是隐秘,当时帮中的汤二哥曾问及杨帮主究竟何事,杨帮主似乎欲言又止,只说出那僧人来自少林寺!
“我当时大大吃了一惊,那少林寺中规戒甚严,虽然有僧人行脚天下,但绝不会与武林中人有所交往,以杨大哥的身份,那少林僧人居然登门相访,那事情是大值得研究的了。
“那丐帮弟子走了以后,我便闭门起了一卦,专问那杨大哥之事,但那卦象迷离难明,竟为我毕生所仅见,我参详整个一日,却仍看不出结果,心中十分慌乱。
“第二日清晨,杨大哥又派了一人送来一信,这信是密密封起来的,我当时隐隐感到事情异乎寻常,便打发了那送信的人,在密室之中详细折开阅读,忍不住大惊失色。
“只因那封信上说,有一个僧人登门拜访,那僧人竟是少林一门之掌的方丈大师。
“杨大哥虽未说出那方丈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但信上却提到一段话,这一段话我可以背诵出来:
郭老弟月前观犬子之相,曾言及虽未观清,但断言其一生遭遇必定极其曲折迷离,人称郭老弟算法通神,为兄不得不信!”
“当时我看得有些迷糊,只推想那少林方丈的来到,可能与杨大哥的幼子有关,至于细节便一概不知了。
“日后杨陆哥北出星星峡,力战而死,两子在一夜之间下落不明,这一件事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总觉得其中必有关联,所以……”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转头对杨群看了一眼,缓缓接口说道:“所以,若是这位小哥有所怀疑,要求具体的证据,那少林方丈是一个很大的线索!”
那“少林方丈”四字好比一记巨掌打在杨群的心弦之上,他只觉脑中现出一幕一幕的情景!
“师父无端要咱们跟他一起上少林寺找方丈,在大殿之中,那方丈闭目沉默,师父一再用言语相试,那方丈最后说出师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难道便是他们之间有一项共同的秘密,师父怕少林方丈泄密,而方丈却不愿意提旧事?难道这个秘密就是与我的身世有关?不,不……这样说来,我便真是那杨……杨陆之后?但是……师父自幼……”
他简直不敢继续想像下去,满脑之中,好似有人在向他狂吼道:“少林方丈!少林方丈!”
他面上神色痛苦无比,忍不住在仰天大吼一声,足下一点,反身好比脱弦之箭,急向厅门外射出,一点一掠之下已消失在门外。
那死亡谷主骤然一惊,伸手相拦,却是不及,忍不住咦了一声道:“他……他干什么?”
神算子伸手一摇,叹了一口气道:“顾老三,让他去吧。”
“死亡谷主”顾老三啊了一声道:“他此去多半是到少林寺中问清楚……”。
神算子面上神色甚为沉重,叹气道:“这孩子好苦。”
顾老三道:“郭老哥言之确凿,而且情感形之于色,再会装骗之人也绝对作做不出,那孩子却仍不相信,他的主观倒也坚强。”
神算子却是摇了摇头道:“这话如何讲?想想杨陆帮主为天下人公认第一义人,忠义帮主之名留传百世而不减,而且就其武艺造诣,在天下也是赫赫一时,不下于南北双魏之盛名,若为其后,真是自傲自豪犹自不及,那还会有不愿相信的道理?”
神算子偶然不语,好一会才道:“只怕那收养这孩儿的人,与杨大哥有极深的渊源。”
顾老三吃了一惊,大声道:“你说——你说是杨大哥的仇家?”
神算子沉重地点了点道:“正是这个意思!”
顾老三吁了一口气道:“难怪那孩子面上神色极端复杂,以我之见,郭老哥你多半猜中了。”
神算子面色深沉无比,沉声说道:“今日午后我曾与这孩儿对了一掌相试,发觉他内力深厚如山,收发自如,一吞一吐之际,真气运转已臻上乘地步,不是我自谦之词,他以为他的功力不会在我之下——。”
顾老三吃了一惊道:“大哥的鹰爪功力之深,兄弟是知之甚详,那孩儿竟然不不在你之下……”
神算子点了点头道:“只有在我之上的可能。所以那个收养调教他的人可真了不得……”
顾老三陡然又吃了一惊,他以半信半疑的目光望着神算子,面上却掩不住的紧张之色,沉声问道:“你是说……你是说……”
神算子道:“那年剑挑大寨的黑衣人来去如风,在丐帮诸侠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功力之高令人骇然难以置信,我猜八成便是此人收养了杨大哥的幼子,也只有他的功夫。才可能教出这般高强的内功。”顾老三默然不语,心中惊疑难定,神算子嘘了一口气道:“这二十年来,到底是谁下手挑毁丐帮大寨,一直成为武林中神秘公案,而且与昔年杨大哥的事业一定有密切不可分离的关连。天可怜今日在此巧逢杨大哥之后,他若肯相信自己的身份,则立刻明白到底是谁下手挑寨,以及许许多多的秘密俱将大白天下。”
顾老三点点头道:“郭老哥,千巧万巧,让咱们抓着了最重要的线索啦。”
神算子点了点道:“以我之见,咱们必须跟随那孩儿,去看看事情发展的究竟结果,一方面也可从旁有所接应!”
顾老三嗯了一声道:“如此说来,咱们也须往少林寺一行?”
神算子说道:“不知顾兄可否走得开?”
顾老三哈哈一笑道:“莫说这几年来,兄弟是闲居无事,就是万事在身,为了杨大哥,这还有什么话说,就是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兄弟也不会多作一分考虑的。”
神算子双目微闭,感慨地道:“杨大哥在天之灵,若是知道顾兄如此杀人不眨眼的性格,竟能对你心服至此,那天下第一义人之名,是当之无愧的了。”
他说到这里,只觉心中情感激动,竟然忍不住热泪满眶,眼前似乎又现出杨陆那义薄云天的模样,真是不知自己了!
顾老三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儿子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的话,然善后后,缓缓对神算子道:“咱们——咱们动身吧。”
神算子默然无语,和他并肩缓步而出,走出大厅向少林寺的方向而行。
但是他们怎料到少林寺已遭百年大劫,佛门净地一片血腥,掌门方丈下落不明呢?
淡淡的月光,斜投在地上,透过林荫之间的空隙,在道路上留下一孔一孔的亮点,夹织在荫影中。远远望去,好像在路面上铺盖了一张网。
黄土的道路由于来往行人车马络驿不绝,似乎被压得成了一块石板,轻风拂过,很少有黄尘飞扬。令人感到格外宽畅。
这时正是早晨,距离赶程的时刻还有一段,所以道路上行人并不太拥挤。已是秋风起时,树枝似乎失去了夏日挺伸的活力,摇摇摆摆随着清风摇动,天空之中淡淡一层薄云,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这里是黄河流城一带,地段接近北方,秋风才起,天候已有些凉爽,清晨时分更带有冷峭寒意,官道尽头缓缓走来两个人影,一老一少,那年纪大的一袭灰衣,面如重枣,气度威猛,身旁的一个少年,年约二七八,生得浓眉方脸,英武豪迈之气形之于面,奇怪的是他左边衣袖空空荡荡,斜别在腰带之中。
两人一路而行,虽是在清晨时间,已可觉得两人风尘仆。仆,分明是赶了不少路程。
那居左首的少年吁了一口气,侧过头来问那老者道:“钱老前辈,看来咱们今日上午是非得找寻一个地方休息一会了。”
那“钱老前辈”吁了一声,点头说道:“不远之前便有一处镇集,咱们过去找一家客栈好好休息休息吧!”
这两人一老一少,正是名震天下的钱百锋以及当今丐帮帮主白铁军。
他们两人怀了周公明致瓦喇太子的密函,一路向北行来,准备到瓦喇国当面折开以知秘密。他们两人一路行来,都是心急如焚,总想若能早一日赶到瓦喇,便能早一日得到这巨大的秘密。是以两人不到万不得已,真可说是日餐夜露,不停赶行,这一日来到此处,两人却感到疲惫不堪,加之衣衫等物均肮脏必须洗换,是以白铁军提议休息一程,钱百锋也立刻答应下来。
且说两人延着黄土官道而行,这时因为官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而人的足步不愿放得太快,只是保持不疾不徐,走了约有大半个时辰。这时日已高升,路上行人如织,车马喧嚣不绝,好不热闹,只因这官道为南北交通之孔,到了这种赶路起程的时刻,行行色色的人自然都上路而走。
白铁军对钱百锋笑了一笑说道:“这样反倒不错,到咱们找到镇集时,客栈中恐怕大多数都是空的了。”
钱百锋点了点头道:“若是老夫记得不错,大约还有一顿饭的功夫,便有一个小镇集,然后官道便两分,向西便是走向少林寺的道路……”
白铁军点了点头道:“这条路晚辈似也曾走过,咱们今日上午歇息一会,下午便可赶到省界!”
果然走了一阵,那镇集已然在望,两人连袂步入镇中,找了一家规模较大的酒楼,先叫了几样菜准备饱餐一顿,那店伙一见两人模样,便知是赶了夜路而来,忙去张罗一切去了。
两人占了一个席位,对面而坐,各人心中均是心事重重,相视有如无睹,那是陷入沉思之状,钱百锋忍不住又叫了二斤酒,一大清早空着肚子便喝起问酒来。
白铁军生性豪迈,一见烈酒到了,登时精神奕奕,一口气连干三小茶盅,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厅内只有他们两人,是以两人形态也不必拘束,钱百锋微微低喟一声,然后说道:“白老弟,你有何打算么?”
他这句话问得好似不着边际,但白铁军却完全了解他的意思,吁了一口气道:“晚辈时时在心的,一共有几件事!”
钱百锋道:“是哪几件?”
白铁军又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第一件,是有关那罗汉石之事?”
钱百锋嗯了一声,白铁军继续道:“那罗汉石一共发现了三块,一块在少林寺中,却被……却被一僧人抱石自沉,另一块在武当山发现,还有一块也被晚辈与左冰所亲见,那三块石,分别刻着‘关’,‘周公明玄’,以及“大明正统十一年’,不知究竟是何意义,不过既然与那周公明牵上关联……”
他说到这时,心中忽然一阵跳动,只觉一个古怪的感觉浮上心头,忽然又想起那几月之前一连好几个夜晚所作的怪梦,梦见那紫袍的老人,混身是血,指着足下的破墙残垣,他想到这里,无端端打了一个寒噤,一时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那钱百锋似乎也正在思念什么,并未发现白铁军的异状,白铁军平定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第二件乃是关于义父之死与周公明的出现有何关联!”
钱百锋只是不住地点头,白铁军又道:“第三件是关于两个和尚的事。”
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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