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侠骨残肢
天玄道长根本不理会他说些什么,只是冷冷地道:“此番纠合武林同道北上护驾,原是你与杨陆帮主之意,想那杨帮主万万不料他所信赖之人,竟出卖于他,非致他于死地而后心甘……”
方丈在一旁静静观看着,天玄道人说到这里,只见钱百锋双目之中好比要冒出火来,心中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忖道:“想那钱百锋一生行事,真是随性所至,有名的火爆性子,今日居然在奇冤之下能一再强忍怒气,想来此刻他的心情何等无望与沮丧!”
钱百锋咬着牙齿,好一会勉强地平抑了怒火,他沉声一字一字说道:“并非钱某胆怯怕事,但钱某只问各位大豪杰大侠士,这一切的经过,有什么证明说定是钱某所为?”
他说得十分激动,身体却微微发生颤抖,少林方丈与法云僧人对望了一眼,暗暗叹道:“想钱百锋一生强硬,若非已被迫至山穷水尽之境,岂会说出解释辩白话来?”
若是依钱百锋平目的性格,被人说冤了就冤,顶了罪名就顶了罪名,反正他的名声不好,那里还在乎什么罪名加身?
天玄道长微微一怔,那何子方冷冷一笑,接口沉声说道:“钱百锋,这还须要证据么?”
钱百锋斗然吐了一口气,反倒是平静了下来,过了半刻,他却说道:“有了你这一句话,钱某还要说什么?”
卓大江冷冷地道:“废话最好不说,姓钱的,咱们摊牌吧!”
钱百锋嘴角挂出一丝冷笑,在这六个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之前,他就像没有事一般,众人心中也不得暗暗钦佩他这一份胆量。
钱百锋默默地思索,忽然,他的面上再度凝聚起来,他缓缓转过目光,注视着天玄道人说道:“道长,你方才问了钱某三句话,钱某可在反问你一个问题。”
天玄道人冷冷一哼道:“你说吧。”
钱百锋点了点头,面上的神色似乎更加凝重,他缓缓开口说道:“那丐帮杨帮主……他现在何处?”
他这一句话生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来,众人……除了少林方丈以及法云僧人以外……却都不由为之哗然!天玄道长仰天长笑道:“钱百锋,你是明知故问么?”
钱百锋面上露出紧张之色,他急急说道:“钱某的确不知……”
天玄道人冷冷道:“杨帮主北出星星峡求取重兵,一路中伏,一去不再重返……”
钱百锋整个人好比被重重一击,先是惊震之色,继之的是痛苦无比的神情。
天玄道人只是冷笑不绝,冷冷地望着钱百锋,钱百锋双目之中闪闪发出泪光,他默默地站在当地,那神态真是可怜极了。
少林方丈及法云僧人两人看得只觉心中有如万箭穿插,竟然不也平目看向钱百锋。
天玄道长长吸一口气开口说道:“钱百锋,你还要说什么话么?”
钱百锋低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似乎在这一时之间,根本没有留神周围一切的经过。
天玄道人望了少林方丈一眼,正待再开口之时,那钱百锋忽然抬起头来,满面都是激动,紧张的神色。他望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道:“那杨帮主,他对这事如何说法?”
天玄道人微微一怔,钱百锋紧接着说:“杨陆对钱某如何说法?”
天玄道人仰天笑一声道:“杨帮主除叹息之外,仍然是义无反顾,单枪匹马出星星峡而去,贫道从他那无奈的神情上看,他对你钱百锋可真是心灰意冷了!”
钱百锋斗然仰天长叹一声道:“杨大哥都以为如此,钱某还有什么说?罢了罢了,钱某自认啦……”
卓大江冷冷哼了一声道:“事已至此,你不自认也是不成。只是声名赫赫的左白秋,居然也是助纣为虐……”
钱百锋斗然间双目之中闪闪发出寒光,他大吼一声,打断了卓大江的话,怒道:“那左白秋又如何了?”
卓大江冷笑道:“你与他狼狈为奸之事,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么?”
钱百锋好像着了魔一般,大吼道:“你住嘴……”
整个身形疾跳而起,双掌一合,猛可向卓大江扑了过去。
这一下陡生急变,卓大江只觉那钱百锋来势极端凶猛,双手掌边缘居然冒出了淡淡的白烟。
急切之间,卓大江不敢接其双掌,一连倒退了三步之遥。
钱百锋大吼一声,身形再起,真是疯狂了一般,再度击向卓大江。
那站在左侧的神拳简青吸了一口气,斜地里跨前一步,右手一震,遥遥发出一记拳风!
钱百锋只觉侧地里一股巨力道直袭而上,他内力一转,凌空与那一记内力对了几下,只觉一窒,身形落在地上,而那神拳简青生生被推出三步之外。
钱百锋身形落在地上,仰天大吼道:“说是钱某倒也罢,那左白秋又有什么地方开罪了你大侠客?只在有罪名便会往他人身上硬加,钱某真是为之齿冷……”
卓大江右手握在长剑剑柄之上,怒声道:“那左白秋……”
忽然一个声音自左方传来,打断了卓大江的语声!
“那左白秋与此事无关!”
众人怔然回首一看,只见法云僧人面上微带激动之色,缓缓地说。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一齐移在少林方丈的面上,那方丈见法云如此说出,便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错,左白秋与此事无关。”
天玄道人道:“大师请详言。”
方丈道:“左白秋去求另一支援兵,身岁周公明先生密令,贫僧是明白的。”
众人均是将信将疑,却再也不好多说,那少林方丈何等身分,他如此明言,若众再是相问,岂非成了不想信的心意?
方丈只见众人面上疑容不灭,他只觉甚难启口接着说下去,于是也是沉默不言。
那钱百锋突然大吼道:“怎么?你们还对左白秋存了什么疑心么?钱某本觉自身事小,随便你们如何便了,但此事竟又牵连左白秋,钱某自甘情愿,便在这落英塔中自禁静候,静候你们这些大英雄去查明左白秋的事情,到时候钱某决无一句话说,听凭你们处置便了!”
这时刻他反倒觉得心平气和,天玄道人等听了此语,一时到不知何以答对。
少林方丈暗暗施展传声之术道:“钱百锋这个说法咱们不如暂时依他,须知以他个性,强硬起来,非得拼出你死我活不肯罢休,他既已隐忍如此,想来左白秋之事对他十分重要,咱们先去察明再作道理,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天玄道人在心中反复思索了好久,也觉此途是唯一之法。
点苍双剑与神拳简青默默思索了一会,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好方法,众人相互地望了一眼,那少林方丈长长吁了一口气道:“钱施主既如此说,咱们便此一言为定!”
钱百锋满面怅然之色,他仰天大吼一声,那吼声之中,充满了内家真力,直振得四周簌然而动。他反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入落英塔内,那沉重的木门随着他的身表,“砰”地关了起来,似乎关尽了他英雄的岁月,以及无比的奇冤。
那一册书翻到这里,已是最后一页,二十年来武林奇案到此总算水落石出了。
听着的诸人,包括方大叔在内,都不由得听得痴了,覃七一直读到这里,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白铁军只觉自己双目之中泪光滢滢,钱百锋回想到二十年前在落英塔前的一幕一幕,真是历历如绘。
二十年来,钱百锋在塔内思索不断,岂料上天竟假手周公明及魏定国之手,制造奇冤降落自身,造化弄人真是不可思议啊!左白秋缓缓说道:“原来那武当天玄等人一直对左某有成见在胸,上次左某到落英塔赴钱老兄之约,天玄道人、点苍双剑、神拳简青等人在一路设下四关,糊里糊涂总是说左某助纣为虐之语,便是指此事而言!”
左冰了插口说道:“难怪当他们摸出爹爹身上怀有二十年前紫铜令牌,及闻爹爹说出‘打遍天下无敌手’之暗语,立刻知道误会爹爹,惊震失色,一走了之了呢!”
左白秋点了点头道:“这件事老朽始终想之不透,原来其中是这么一层原因。”
钱百锋长长叹了一口气道:“钱某入落英塔第三日深夜,杨陆居然怀百创之身,踉跄走入塔底,却未及一言便瞌然而逝,二十年来钱某自禁塔中,杨陆英灵朝夕相陪,这桩奇冤今日方才能雪,杨大哥英灵也可安息了。”他说到这里,声音都颤抖起来,心中情绪又是悲痛,又是激动。
白铁军长长叹了一口气道:“那法云僧人想是日后自觉良心有愧,加之私人情感扰郁,竟然抱罗汉石自沉秦淮河中,这恐怕是周公明所始料不及的……”
钱、左等人已知法云和尚乃是白铁军亲生之父,心知白铁军触景伤情,一时也都默然无语。
过了好一会,众人的情绪逐渐平定下来,渐渐感到秘密揭露之后轻松。
左白秋叹了一口气道:“周公明以契丹文写下此书,原来还想送交瓦喇太子,再度引起内乱,完成昔年的夙愿,但他终究逃不出北魏的魔掌,这么说来,那魏定国可真是唯一的罪魁祸首了呢!”
白铁宫咬牙切齿道:“那薛大皇也是一个!”
左白秋点了点头,钱百锋吐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事情既已至此,咱们下一步的行动,便是找寻这两人摊摊这埋没了二十年老帐。”
左白秋点了点头道:“钱兄,咱们两人这就动去找魏定国,左某就不相信魏定国还能赖到什么时候,这一本帐连本带利不叫他还出左某也不算为人一遭!”
白铁军冷静地道:“晚辈去找那薛大皇!”
左冰紧接着对左白秋道:“爹爹,孩儿陪同白大军一道罢!”
左白秋点了点头,那方大叔插口道:“那薛大皇我也要找的,这样吧,咱们不如分三路一起行动如何?”
左白秋道:“如此甚好。冰儿,你也得抽空去看看凌姑娘了!”
左冰心中一震,面上微微发热,默默点了点头。
商议既定,不再多说,第三日清晨,便分了三路一同按计而行。
那一册书仍由左、钱两人带着,他们准备仍是交到瓦喇太子手中,了却周公明的遗愿。
云淡风轻,正是早晨时光。
轻微的晨风,缓和地拂动着大地,尚不足以只扬起在黄土地面上的泥层,是以官道上一片清爽,干燥的空气,地面上显得特别坚硬,树叶都已呈枯黄之色了,北国初秋的气候,已有着相当的寒意了。
左冰与白铁军两人连袂而行,那昔年的公案已有了水落石出的结局,两人的心情都比较轻松了。
左冰现在心中所思念的,到有一半记挂着自己的妻子凌姑娘,说来也是笑话,和她成亲以后,立刻分手,至今凌姑娘尚未见过爹爹呢。
侠骨残肢第八十章 冤家路窄
第八十章 冤家路窄
白铁军的心情可不同了,他时时刻刻记挂着的,乃是义父的血海深仇,薛大皇薛大皇,原来是他下的毒手,每一念及此,白铁军却有一阵不能自抑的热血沸腾的感觉。
好在白铁军生性豪放爽明,一路之上和左冰说说谈谈,两人本来极为投机,早已成为莫逆之交,这一来又有机会畅谈同行,心情上的郁闷到底开放了不少。
左冰最感钦佩的,乃是白大哥对于自己左臂的残缺,似乎丝毫也未放之于心。
这种天生的英雄气概,左冰是彻底的心服了,他一直将白大哥视为心中的偶像,一天一天,这种观感真是有增无减,不断地加深呢!
这一日两人来到一个市镇,休息了一夜,清晨再行赶道。
微微的轻风拂在两个人的身上,左冰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两口空气,喜声道:白大哥,这塞北的平原好生辽阔啊!”
官道两边都是一望无限的平原,偶而在农田中间有一两栋庄稼房屋,倒愈发点缀出平原的广大。
这一带乃是黄河中原,这时天气转寒,清晨行人甚为稀少,两人行走在官道之上,只觉心胸开阔无比。
白铁军微笑着望着左冰道:兄弟,这塞北一带,说来你应当十分熟悉呢!”
左冰笑道:我在塞北落英塔生活整整十多个寒暑,虽说在塞北生长成人,但却甚少步出落英塔外,这一带的风光,还不曾有这种的闲兴予以欣赏呢。”
白铁军嗯了一声道:那一年师父在大漠收养了我,二十年朝夕苦练武学,对这等大自然风光也从无注意过呢。”
两人一边行走,一边观看这塞北风光,时光如梭,晨去昏尽同连好几日,满目全是这等景色。
这一日两人又来到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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