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侠骨残肢
他左手拂着衣袂处的破口,右手不住颤抖着,面上陡然掠过一丝杀气,方才仅差一线便死在对方双剑之下,这一口怒气,纵他有再好的涵养也忍之不下了。
卓大江冷冷道:“左老先生的功夫,卓某是心悦诚服,方才那一式轻身功夫,卓某见之未见,自认不如,但此事有关武林苍生,卓某不得不厚颜再试二招!”
左老先生见他口口声声有关天下武林,实想开口相言,但此时他满腔怒火,杀机熊熊,仰天长笑道:“点苍双剑号称天下第一,老夫今日不叫你们剑折人伤,任随你们处置。”
卓大江缓缓举起长剑,沉声道:“废话少说,你出招吧!”
左白秋双掌一错,对着卓大江发出了轻飘飘的一掌,这一掌看来似乎是半分力道也无,但是对面的那天下第一的剑术名手,却是面上露出无比紧张之色,卓大江喝了一声:“二弟,凤凰飞翅!”
那何子方剑出如风,端的是一等一的剑术身手,只见他剑向左挑出,洒出一片银光闪闪的剑雨来,挟带着一股呜呜怪啸,而声势真骇人到了极点。
卓大江身飘如电,只见他长剑轻轻松松地递出,但是一种浑厚凌厉之气隐隐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点苍这位不世的剑上高手真不愧了天下第一四个字。
左白秋双目圆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这等神乎其技的剑招,他双掌一沉一扬之间,陡然一种怪异无比的吸力飞了出来……
卓大江一见他吐掌情形,心中猛然想起一事,大喝叫道:“百步追魂!二弟留神!”
何子方大吃一惊,立刻他已感到剑上受到的强烈吸力,这时他那点苍名招凤凰飞翅正施到一半之处,只见他长啸一声,剑走偏锋,正迎着卓大江挥来的一剑,“叮”的出来,左白秋的掌势竟然为之一挫。
卓大江剑势一转,在那电光火石的一霎时反弹出了一剑,他口中默叫道:“第十招!”
左白秋在心中暗暗地称绝,能在这等情势之下,轻松地一剑反客为主,卓大江真称得炉火纯青四个字了。他心中知道,这个情形之下一招立见胜负的时刻已至,要想拖一拖都没有办法,只见他的身形陡然暴旋起来,起初之进,还有几分九宫神行步法的规范,到了三个转身之后,身形忽然之间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那种速度使得这一对点苍名手在剑光如网之中相顾骇然!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尖啸之声陡然升起,直要震破耳膜,紧接着呜呜然一片阴风兴起,方圆十丈之内,陡然之间飞砂走石,天昏地暗,左白秋已发出七伤神拳!
只见剑光一盛一敛,接着啸声呜响全部停止,左白秋飘然退到五丈之外,他脸上的神色呈现一种不正常酡红,而五丈外的点苍高手,却只剩下了一个。
卓大江手中横着长剑,他脚边倒卧着何子方,卓大江俯下身去摸了摸何子方胸前,喃喃道:“二弟,你干么要抢在我前去强接那一掌七伤神拳?你这是何苦呢?”
何子方忽然睁开眼道:“大哥,我不行了……记住,辅助三弟……咱们点苍……”
说到这里,何子方已经渐渐合上双眼,卓大江叫道:“二弟,二弟……魂兮归来……”
正在这时,啪的一声,一个小油纸包落在卓大江的脚前,卓大江抬起头来,只见五丈外那左白秋扬了扬手道:“这是‘九阳还魂散’,天下疗内伤的药品没有比这更好的,令师弟死不了的!”
卓大江一听到“九阳还魂散”五个字,不禁惊喜得呆住了,在武林传说之中,这“九阳还魂散”比灵芝仙草还要神妙,据说天下能配制此药的只有八十年前的南极药仙谢傲,谢傲一生配制了一百颗这种仙药,谢傲在五十年前神秘失踪后,这治伤神药,就成了绝方,世上有的就只是那一百颗,几十年来,谁人发现一颗这种神药,往往要造成极大的强夺厮杀,是以卓大江一听到这五个字,不禁喜得呆住了。
他低眼向地上望去,只见油包中密密地包着一颗豆大的鲜红药丸,他慌忙地掏了出来,塞入何子方的口中,心中顿时仿佛放下一块万斤重石。
他抬起头来,打量着正向他走来的左白秋,左白秋走到他半丈之前,停下了脚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卓大江。
卓大江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对面这个人是武林中第一个高深莫测的人物,天下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他的来历,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究竟有多深的功力,卓大江默默地想道:“为了整个武林的命运,我必须不择手段地毁了此人,但是咱们一而再地埋伏围攻于他之余,他竟把天下至宝的九阳神散送给了咱们,我还能看着他去送死么?”
忽然,左白秋开口一字一字地道:“卓大江,你真不愧为天下第一剑!老朽服了!”
卓大江轻轻抖了抖手中的长剑,他想说出武当天玄道长在三里之外等候着左白秋痛下杀手,但是另一种武林的正义之心阻止了他,于是他无言地低下了头。
左白秋没有再说话,调转头来大步飞纵而去了。卓大江几次想叫他留步,但是又拼命地忍住了,他喃喃对自己说:“若是不阻止住他,从此天下武林的大劫就来临了,我卓大江宁做一个无义之人,岂能因一念之差坏了天下大事?”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何子方,何子方的脸色一丝丝地转红润起来,他想到左白秋把那天下至宝的九阳还魂散掷将过来的时候,真是一掷万金而面无吝色,他不禁想得呆了,抬眼望,旭日东升,卓大江满腹烦恼,抖手将长剑掷出,呼的一声插在十丈外的大树干上。
迎着上升的旭日,左白秋拖着元气大伤的身体在原野上奔着,他的速度仍像是支满畜强劲的疾矢,实则他的内力是消耗得太大了。
堪堪翻过了一个丘头,一座灰色的石塔尖出现在眼前,在朝霞之中,阵阵金光却掩不住那古老的浓灰颜色,令人看了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表情,双目注视着那高耸的建筑物,口中喃喃吟道:“落英塔,落英塔!”
他缓缓启动足步,笔直向那石塔行去,一步步来到塔前,那塔底一扇沉重的木门深闭,左白秋伸起左手一推,呼然一声,木门应手而开。
突然他怔了一怔,迎面的一条石级上清洁异常,分明是经常有人打扫。
他四下略一打望,见左方地上端端正正放置着一个白色的布包,那布包用红带系着包口,布上黑线绣的四个字,左白秋上前一步,那白布上四个黑字清清楚楚映入眼帘,只见绣着:
“天下第一”四字。
左白秋呆了一呆,望着那四个字嘴角突然浮起一丝冷冷的笑容,喃喃自语道:“莫非是我来迟了?”
突然他面色微变,身形一掠,呼地穿出塔门,又来到门外,只见左方五丈开外站着一个道人,一袭青色道袍,前上斜插长剑,面貌古朴。
左白秋暗暗喘了一口气,那无坚不摧的“七伤拳”力已耗去他全身真力,几乎连目力都有些模糊起来。
那古朴的道人面色沉重已极,他微一稽首,沉声说道:“人称左老施主百年奇杰,神龙难见,贫道是心悦诚服。”
左白秋微微笑道:“过奖,过奖,道长……”
道人单掌微扬,沉声答道:“贫道天玄。”
左白秋惊了一惊,道:“原来是武当掌教。”
天玄道长面寒如冰,沉声道:“施主能破骆金刀,接简神拳,贫道乃敢断言,当今举目武林,唯君犹尊……”
左白秋却惊疑地道:“原来道长也是他们一路的,奇怪,奇怪……”
他突然住口不语,天玄道长冷冷地道:“施主竟能在恶战之余,突破点苍盖世神剑,简直功参造化,但却甘愿助纣为虐……”
左白秋的脸色大变了一下,冷笑道:“这句话老朽今日已听多遍,道长自认天下武林之尊,不想竟是这等……这等……”
天玄道长冷笑道:“左施主也许要感到咱们数人手段有欠光明,以过关方式拦截阁下,但此乃有关天下武林,阁下功力不可测度,咱们不得不如此。”
左白秋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后半段话,只是恍然呵了一声道:“难怪那天下第一剑拚死要老夫发拳同归于尽……”
天玄道长叹了一口气,“贫道无缘见天下奇功七伤内力的确是遗憾,但施主即是陆地神仙,也非得力尽不可?!”
左白秋突然感到一阵激奋,他双目之中神光斗然暴射,冷声道:“天玄,你把守的是第几关?”
天玄道长斗然之间颔下白髯簌动,双目精光外烁,冷冷道:“施主还闯得过这一关么?”
左白秋只觉一股极其愤怒的情绪充满了胸海,但是体内的真力却再也提不起来,他狠狠地注视着天玄道人,一字一字道:“天玄,你不要后悔!”
天玄仰天狂笑道:“义无反顾!”
左白秋气极大吼道:“放屁!”
天玄面色一寒,斗然一朵红云闪上额际,左白秋只觉大大震惊,忍不住脱口道:“暗香掠影……”
天玄道长右掌一沉,一股巨力应手而发,宽大的道袍上隐现千百纹,掌力及体,左白秋斗然身形一颤,仰天倒在地上!
天玄道人呆了一呆,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之中微微带着颤抖,好像是极度紧张后的松懈,他俯下身来,望着左白秋,左白秋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天玄道人的目光慢慢从他身上收了回来,转到那尖耸入云的高塔!
忽然左白秋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只听他勉强开口,低低的一字一字说道:“打遍天下无敌手!”
霎时之时,武当掌门天玄道长好像被人打中了一拳,全身震动,顶门之上立刻滚下汗珠,他呼地一个反身,注视那座古旧的高塔,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又转过身来,俯身下去。
他伸手入左白秋的怀中,摸索了一阵,果然拿出一块紫铜牌儿,这一时刻,他全身的道袍都已被法水湿透了,双手不住的颤抖着。
天玄道长将那铜牌迅速放在怀中,身形再也不停,飞掠向十丈外的塔门,来到门前,他停下身形,斗然右手一翻,呛啷一声,那武当镇山之剑已到了手中,他吸了一口真气,长剑一指,一股强劲的剑风应手而发,砰一声将厚木门撞击而开。
木门一开,只见一个人当门而立,那人只见木门一开,刹时身形一晃,那速度简直令人绝对难以相信,一掠而逝。
天玄道长大吼一声,只听阵阵回音,那模糊的人影他只隐约分辨出是一个男子,面貌也是模模糊糊只见了一个轮廓,世上有这等轻功,天玄道长呆了半晌,突然震惊起来,忍不住喃喃道:“鬼影子!除非……除非这人就是那鬼影子!”
他呆了一呆,踏前了两步,走入塔中,提了一口气大声道:“钱施主别来无恙?”
他这一声可是含劲而发,整个塔中都充满强劲的声波,却不见回答!
天玄道长缓步走下塔来,只见塔门突有人影一闪,连忙掠出一看,只见一个大汉背着一个昏迷的人,入眼识得,正是那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卓大江,那背上的人自然是他的师弟何子方。
卓大江满面肃然,天玄道长呆呆地望着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钱百锋不在了!”
卓大江吃了一惊,道:“道长,是那左老先生……”
天玄道长长叹一声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卓大侠咱们都毁啦!”
卓大江奇异地望着他答不出话来。
天玄道长又道:“方才贫道飞奔入塔,忽见人影一闪,那身法之快,贫道永生也不会忘记,但却绝不是那钱百锋的身法,可见这塔中是另有其人了……”
卓大江惊叹了一声道:“这么说……”
他话声一顿,突然伸手一指道:“那……那是什么,道长?”
天玄道人呼地转身,只见塔底右方一个白布包端端正正放在地上,鲜红的札带格外醒目!
那黑线绣出的“天下第一”四字,天玄道人斗然后退一步,失声呼道:“丐帮!”
卓大江的面上也掠过不安骇惊的神色,忽然天玄道长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呼地又是一个转身,只见方圆一里平地,光光坦坦,哪里还有左白秋躺在地上的身躯?
天玄道人再也说不出话来,“呛”一声,紧握在手中的长剑竟然落在地上,他颤声道:“他……他也走了!”
卓大江只觉玄幻重重,他骇然地望着武当一门之尊天玄道长,呐呐问道:“谁?谁也走了?”
天玄道长呆呆地望着他,忽然仰天长啸起来,那啸声充满着凄凉,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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