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侠骨残肢
那墙边坐着的三人不断地向这边打量,坐在右边那二哥“哼”了一声道:“愈是大门户里,愈容易出些浪得虚名的宝贝,平日仗着师门的金字招牌招摇撞骗,真正遇上对手的时候,就夹着尾……”
虬须汉子在桌下踩了他一下,禁止他再说下去,然而那边桌上的青年道士已经听清楚了,他把手中一个馒头一小块一小块地扯碎了,猛一弹指,那一小块一小块的馒头射箭一般疾飞而出,一块接着一块,奇的是那道士的对面板壁上立刻出现一行字来:“狂言者由何处来?”
这行字全是碎馒头连缀而成,馒头乃是软不着力之物,这年轻道士但凭一指弹力,竟能将之牢钉板壁上,那份内力之强,真是惊人之至了。
只见那墙角处的三哥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大笑道:“不才华山于方,请教道长称呼──”
那中年的道长站了起来,对着于方稽首道:“不敢不敢,贫道姓华。”
那虬须汉子霍地立起来,拱手道:“原来是武当七子之首,白杨真人华道长到了,敝人华山施一虹,这是敝师弟孙富庭──”
他望着那青年道士,青年道士转过脸来,稽着道:“贫道姓马,俗字九渊。”
虬须汉子道:“原来是马三真人,失敬失敬。”
那于方故意皱着眉,大刺刺地向虬须汉道:“听说马真人是从前西北道上马回回的后人,不知是真是假?”
虬须汉子要想拦阻,已是不及,只见那青年道士双眉一挑,斜睨着于方道:“但愿青萍剑客于方先生的剑术也如他的口舌一样犀利。”
于方正要说话,虬须汉施一虹忙抢着道:“两位道长想必也是去祁连山的了,不知贵派此次剑会的代表是二位中的那一位?”
华道长道:“施兄误会了,武当此次的代表乃是贫道的六师弟。”
华山派居中的孙富庭上前一步,拱手道:“清泉真人杨浔?”
华道长点着微笑道:“不敢,杨师弟年方弱冠,怎担当得起真人二字。”
那于方忽然呵呵大笑起来,青年道长马九渊道:“何事可笑?”
于方大笑道:“武当山乃是天下武林正宗,怎么今年派这么一个弟子参加祁连剑会?”
马九渊冷笑道:“有关祁连剑会的事,最好到祁连山用剑子比划过了以后再谈。”
于方笑道:“若是到了祁连山上,贵派的清泉真人再来个不战而退,贵派的面子往那里放?”
马九渊哼了一声,上前大跨一步,华道长微一挥手止住了他,然后道:“如此说来,贵派的剑会代表必是于施主了。”
孙富庭拱手道:“不敢,是区区在下。”
那柜台上的老人不住打量着孙富庭,有时甚至目不转睛,似乎这个年轻潇洒的华山剑手令他勾起另一件往事来。
华道长看了孙富庭两眼,然后说道:“孙施主年轻有为,想来这次少年剑术大会必是孙施主独占鳌头了!”
华山派三人都不由一怔,孙富庭呐呐道:“华真人过奖了──”
华道长微微一笑道:“敝派的代表决定是贫道六师弟,但这都是过去的决定了──”
华山派三人齐一惊问道:“什么?”
华道长点了点头道:“家师闭剑,敝派不准备争强争胜了!”
华山派三人一齐惊的站了起来,那武当掌教天玄道人盛名天下,竟然宣布封剑,这的确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华道长笑了一下又道:“贫道本来想到祁连山宣布一下,凑巧在这儿遇上了三位,就烦三位代言一声──”
那于方哼了一声,却也不便多言,这时华道长脸色陡然一沉,声调转沉道:“这件事先说明白,至于那年在白象崖的事──”
于方冷笑一声道:“如何?”
华道长忽然转过头来,问那马九渊道:“三弟,为兄的功力如何?”
马九渊呆了一呆,但他本是十分伶俐之人,即刻接口道:“较之于施主,想是高出不少。”
于方大怒冷笑数声,华道长却正色又问道:“那六弟的功力较之为兄如何?”
马九渊故意沉呤一下才道:“确在伯仲之间,要分胜负,也得在五百招之后。”
华道长点了点头道:“是了,如此看来,这位于施主必非六弟敌手了。”
于方冷笑一声,蓦然提气大吼道:“住嘴!”
华道长冷笑一声道:“这几年来,于施主一定将这件事情说了多少遍了,可笑你却不明白贫道六师弟忍让的美德。”
他这句话可真击着痛处,于方只觉羞怒齐发,大吼一声,右手一闪,“锵”的一声,拔剑刺击一气呵成,只见寒光一颤,他竟动起刀剑来。
华道长冷然一哼,陡然右手一横,也不见他如何,只见寒光陡然一敛,“拍”一声,于方手中长剑剑身竟被华道长右手食中两指牢牢夹住。
这一个照面便见出武当七子之首果然功力深不可测,于方呆了一呆,内力陡发,那剑身抖动不休,却始终夺之不回。
华道长冷然一笑道:“贫道六师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有惊人之举,此于施主要高明多了!”
于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其他二个华山门人说什么也不好意思上前相助,只是在一旁暗暗着急。
那华道长着实恨那于方口出狂言不休,内力连催,于方不但不能夺回长剑,而且还感到手中压力渐增,有一种把不住剑柄的感觉,眼看长剑就要脱手。
局势僵持不下,看来那华山派的名声注定一败涂地,这时忽然店门走入一个人来。
那人年约四旬,也是一副商人打扮,他看见这个情形,不由怔了一怔,但仍然走了进来,轻声对一旁的老人道:“叶老先生……”
叶老头瞥了这人一眼,口中应道:“王老弟快莫走近!”
那姓王的正是对面铁匠铺的掌柜,他止住足步,望了望场中两人,那叶老头此时似乎很急的模样,王掌柜又望了望叶老头,只见那老头突然右手微晃,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忽然之间,只听场中喀的一声,于方手中长剑齐尖端而断,于方窘势立解,那华道长似乎呆了一呆,回过首来望了望,只见王掌柜呆如木鸡,那叶老板面色沉沉,丝毫看不出迹象来。
于方似乎也不明白自己绝望之势如何陡然消除。
华道长屈指一弹,那截断剑尖钉在屋梁之上,他微一稽首向三人道:“领教!咱们后会有期!”
他一挥手,马九渊随着他一齐走出店门。
那华山派三人都呆在当场,还是那施一虹较为老练,微一抱拳道:“在下当将道长之言转告各门。”
华道长缓缓走出店门,这时叶老先生恭敬地送他们出来,王掌柜也来到门外,华道长走出店门,忽然止下步来,目光一掠,看着王掌柜道:“敢问施主如何称呼?”
王掌柜呆了一呆答道:“敝姓王。”
华道长注视了他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向那叶老先生,他微一稽首道:“这位老先生──”
叶老头深沉地一笑,道:“老朽姓叶。”
华道长望了望他,忽然双掌一合,恭身行了一礼。
叶老先生斗然跨前一步,颔下白髯微微抖动。
华道长缓缓直起身来,面色沉重已极,他望了望叶老先生道一声:“领教!”
然后和马九渊一齐走远。
叶老头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形,嘴角浮上一丝笑容,那王掌柜似乎惊呆在当地。但是他双目之中神色却是闪烁不定。
叶老头缓缓回转头来,只见那三个华山门人都赌气地坐在桌前,低头喝闷酒,再也不出声了。
那三人显然从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形,叶老头望了王掌柜一眼,王掌柜面上是茫然神色,他笑了笑道:“王老弟这两日生意忙,还有空来喝酒?”
王掌柜面色微微一沉道:“叶老先生,你看这图样──”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口中一边说道:“从昨日起,接二连三有武林中人物到店中订制各色各样的兵刃,店中上下伙计都忙不过来了,今天清晨有一个汉子一个人来到店中,叫老板在二天之内,要给他作好这件货──”
说着一指那白纸,叶老头将白纸展开一看,忽然面色大变,双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那王掌柜看了他一眼道:“叶老先生,这货件恐怕就是你上次提起的吧!”
叶老先生微微点头,沉吟了一会问道:“那汉子可是四旬左右?”
王掌柜点点头道:“不错,年龄和小弟不相上下。”
叶老先生又问道:“那人身材是不是很高大,但浓眉宽脸,十分深沉的样子?”
王掌柜点了点头,叶老先生嗯了一声道:“看来就是他了。”
他想了一想,突然又道:“对了,那人还向小弟打听一个人,聊了好一会才离去。”
叶老先生面色逐渐回复平常,他淡淡道:“他打听什么人?”
王掌柜想了想道:“他打听一个少年,只是他形容不得体,我也没有听仔细──”
叶老先生呵了一声不再言语了,这时那坐在店内的三个华山门人几杯闷酒下肚,忍不住又高谈阔论起来,不过方才吃了一次亏,言词之间不见狂妄。
那于方唉了一口气道:“大哥,咱们今日栽在武当手下,小弟是心服口服,那华道长的内力简直神奇无比,唉,我说……我说咱们全派,恐怕只有师父他老人家可以抵挡得住!”
叶老先生这时又走到店中,正好听到他说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他心中一震,忙留心聆听。
那施一虹哼了一声道:“华道士名列武当七子之首,年岁也大了,功力自然深厚些,以他在武林之中的声句,几乎和他师父天玄道人也不相上下,师弟,你栽在他手中不算什么,倒是一个好教训。”
于方摇了摇头,沉声道:“师父最近闭关不出,咱们已整整一年没见到他了,这次剑会完了,回去如果师父破关,小弟非好好虚心再多练几年……”
施一虹点了点头道:“不是灭自己的威风,二弟,咱们华山派的声望的确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于方点点头,沉重地道:“师父以前每谈到这个问题,总是叹息说华山一派自内部分裂一次以后,就一蹶不起。大哥,那内部分裂之事你可知道详尽情形?”
施一虹摇了摇头,忽然他回过身来,只见,那叶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三人座位后面不及一尺之处,见他一回头,忙趋身向前道:“三位客官还要些什么?”
施一虹奇怪地望了望他道:“老板,再加一壶酒吧。”
叶老先生不一会加上新酒,缓缓走向店门,心中不断地思索方才施一虹和于方的对话,那王掌柜想是闲着无事,走了进来坐在柜台旁边。
叶老先生想了一刻,思绪纷纷,他索性不想了,转身对王掌柜道:“这两日店中生意虽忙,但算帐之事已了,我已没事啦!”
叶老先生点点头,走到店门之外,这时晨风清凉,他故意让凉风迎面吹拂着,沉重而复杂的心情不由为之一快。
这时朝日已升了上来,斜晒在街道上,往东方的街头上走来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穿着一袭青色的布衣,虽然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但是看上去地是格外潇洒出众,他挺直了瘦长但好看的身躯,迈着大步一路走将过来。
他走到十字路口上,向左转了过来,正好经过这家酒店,他停下身来望了望,忽然又转过身走到一家小烧饼店前,买了几个大饼,就坐在店中啃了起来。
他一口气吃了四个大饼,似乎还想要的模样,但是伸手入怀摸了一摸,摇了摇头,只觉口中很干,走出店来,这时叶老头正负手当门而立,少年走了过来,对叶老头点了点头道:“老先生,可否赐一点水给在下?”
叶老头慈祥的望着他那潇洒而装出不在乎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小哥儿,你请坐啦,就算我老头作东,请你大喝一顿如何?”
他已看出这少年人与众不同,是以言语之间甚是随和,那少年果然不推辞,点点头道:“多谢老先生,唉,不瞒老先生,在下身上的一点钱还要留著作盘缠呢!”
叶老头点了点头,转身走入店中打酒,那少年四下张望,只见这时那烧饼店这时又有一个大汉在掏钱买饼,那大汉牵着两匹马,信口问那烧饼店的胖子老板道:“老板,贵镇繁荣得好快呀,半年前俺到这来的时候,还是一个村庄,现在已成了热闹的镇集了。”
那胖子老板笑道:“谁说不是呀,客官您是──”
那汉子道:“俺这两匹牲口都是上乘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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