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侠骨残肢
火光一闪一灭,那人右手闪电般一伸,端端将那小木片接在手中。
这一闪之间,钱百锋已瞧清那人面上一方黑巾,说不住的阴森可怖。
那人也看见了这边的情形,似乎不料有两个人在屋中,不由呆了一呆。
这时左白秋已到了最后关头,呼吸登时急喘起来,钱百锋心急如焚,那蒙面人怔了一怔,立刻听见左白秋的喘息声登时醒悟。
他是经验丰富的人,一听之下立刻分辨出左白秋的内伤即将痊愈,他冷笑了一声道:“朋友,你竟有能耐照料姓左的伤势,想来必是顶尖人物了——”
钱百锋这时背对着他,心想能拖过一刻便是一刻,若那左白秋万幸能及时伤愈,就不怕那蒙面人了。
蒙面人这时又点燃了火摺,钱百锋手心淌着冷汗,那人身形如风,一掠到了钱百锋对面。
两人打了个照面,钱百锋只觉那面黑巾透着说不出的阴恶,那人却脱口呼道:“天罡气,你——钱百锋!”
钱百锋登时呆住了,知道他身怀天雷气功夫的人可真是少之又少,却不料这人脱口便知。
那人双目在黑巾之后精光闪闪,忽然仰天大笑起来,沉声说道:“钱百锋,只怪你命不好!”
他一步跨到两人中间,钱百锋眼见他双目中杀气森森,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这一刹时之间,钱百锋只觉自己一生杀人无算,每次对方虽想还手,但却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原来那滋味便是这样的,他心中不由一颤,暗暗长叹一口气,忖道:“上天报应不爽,只是拖苦了左兄弟,否则他早已逃远了!我——无论如何得救他一救——”
那蒙面人走上前来,猛然一掌扬起来,钱百锋猛可咬牙切齿地大吼一声。
那蒙面人手掌一沉,内力疾吐,呼地一声,落向左白秋头顶之上。
钱百锋盘坐着的身形斗然直立起来,一伏倒在左白秋头顺之上,蒙面人一掌结结实实打在钱百锋背心之上,钱百锋只觉可怕的巨力一撞,他咬牙尽吐手中天雷气功,巨力斗然一震而发,左白秋身子一颤,钱百锋被打得翻了一个身,口中大吼道:“快纳气。”左白秋被震得倒向左方,本能地提气,这时才如梦初醒,他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望那蒙面人,那蒙面人似乎为这突生的变故惊得呆住了,左白秋伸手摸钱百锋,触手柔软,钱百锋的一身功力分明是散尽了。
左白秋只觉胸中一片空白,那蒙面人大吼一声,上踏半步,左手一弓,右拳虚空一冲而出,嗖地一声,刹时呜呜之响大作,打向左白秋斜倒的身形。
左白秋好比弹簧般一跃而起,那人一拳打偏了,生生把木板地打碎了好大一片。
左白秋只觉全身颤抖,那人手一收,长吸了一口真气,又是一拳打来。
忽然之间左白秋身形一直,双目之中精芒暴射,右掌一扬起,拂开黑巾。左白秋目光如电,已瞧清那人半张面孔,但火光却灭了。
黑暗之中,左白秋大吼,左右手连扬,如山内力疾发而出,在钱百锋身前布成一张密网,掌风左右击在木壁上,屋顶阵阵发出簌簌之声。
左白秋连发四拳,身形如风一掠而前,虽然身在黑暗之中,他已意识到那人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他只觉体内真力充沛,方才钱百锋最后拼命吐出天雷内力,加上那蒙面人一掌之力被他以“借力打力”最高心法,合力一震,果然冲过玄脉穴道,左白秋本能纳力尊气,上冲“泥丸”。下达四肢百骸,再归丹田,那被压在体内的内伤立然导痊愈。
左白秋只觉胸中有一股惨然的感觉,他慌忙点起灯火,只见钱百锋双目微睁,嘴角微露笑意道:“左老弟你还记得么?”左白秋怔了一怔,低声道。
“记得什么?”
钱百锋喃喃道:“九年前我曾对你豪语,若是咱们两人联手而为,就是陆地神仙也不是咱们敌手……咱们究竟是赢了……”
左自秋长叹一口气道:“钱兄,你……你……”
钱百锋摇摇头道:“左老弟,你不要说下去了。方才若我不出此一策,则你我都已败在这人的掌中……”
左白秋默默,钱百锋喃喃道:“奇怪!奇怪!这人竟知道我的‘天雷气’功夫,他——为什么一定要追杀你死而后已?”左白秋伸手摸了摸他的胸前,惶声道:“钱兄,你觉得如何?”
钱百锋摇摇头道:“百脉欲散!”
左白秋叹了一口气道:“说不得小弟就得上一趟少林。”
钱百锋笑了笑道。
左白秋道:“这屋中并不十分安全,咱们换一处地方再说。”
糟了,这一下我不能参加他们的行动了。”
左白秋想了一想道:“大伙人现在尚未离开丐帮总舵处么?”
钱百锋点了点头,左白秋道:“小弟这就动身去通知他们,然后便直奔少林——”
钱百锋叹了一口气道:“唉,这次行动是杨帮主和我发起的,想不到我竟不能参加。”
左白秋欲言又止,他这时心中思念如麻,钱百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
那皇上御驾亲征,情势已危,杨帮主他们心急如焚,等我半日必然不耐,左老弟你先跑一趟……”
左白秋道:“那钱兄,你到什么地方?这茅屋不甚安全。”
钱百锋却不回答他,只道:“通告他们时,最好直接告知杨帮主,现在丐帮大舵高手全毁,你可以直接见着杨帮主的。”
侠骨残肢第二十二章 阴错阳差
第二十二章 阴错阳差
左白秋带着异样的心情上路,两人几经商量钱百锋一个人躲在木屋的后间,这倒是一个很隐密的所在,只要左白秋及时能带回少林大檀丸,钱百锋的伤势并无大碍的。
整整过了一天,这时,夜风正劲,钱百锋借着茅屋墙疑透过的一线月光,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茅屋中四壁都是蛛网,灰尘落了厚厚的一层,不知有多少时候不曾有人住过,钱百锋暗暗思忖道:“兵荒马乱的时候,最苦的就是贫苦百姓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想到身上这一身奇重无比的重伤,方才他要老友左白秋立刻离开的时候,虽然说得一点也不在乎,但是这时一个人静下来,就不得不感到有些心寒了。
这时他全身绝顶武功失去,有如一个废人,莫说碰上武林中的仇家,便是碰上一个普通的壮汉,钱百锋也只有听其摆布的份儿。
钱百锋仔细看了看四周,他发现左面一个大木框,柜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缓缓爬到木柜之后,只见木柜后面还放着一个空空的大木箱,那木箱放置的位置正好被木柜挡住,极是不易发现,钱百锋暗道:“这个空木箱倒是个藏身的好所在。”
他坐在木柜后,缓缓又试了一次真气运行,但是立刻他就感到失望了,那一口真气宛如被阻塞的蒸气,在他百脉穴道之间乱冲乱撞,丝毫条理都整理不出,钱百锋不禁再次暗暗轻叹一声。
这时,忽然黑暗中传来咿呀一声,钱百锋立刻意识到有人进来了,他原想坐在黑暗之中,偷偷看看外面来的是什么人,但是继而一想,自己一生结仇无数,还是小心一些为是,于是他轻轻地爬入那只大木箱,屏息静待。
只听得门响之后,紧接著有人走了进来,一个沙哑的嗓声道:“我看咱们就在这个无人的茅屋里歇一歇吧!”
另一个沉而有力的声音道:“汤老弟,你说得有理。”
接着便是拍打灰尘的声响,显然两个人已经坐了下来,那沙哑的嗓子长长嘘了一口气,然后道:“总镖头,咱们镖局自从由你来主持之后,当真是威名四播,令打劫者小闻而丧胆,就事业而论,正是蒸蒸日上之时,你在此时作此决定未必是明智之举……”
那沉著有力的声响道:“老弟,愚兄如何没有看到这一层,不但不是明智之举,简直是条下下之策,不过咱们若把眼光放远点看,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若是国家亡了,还有咱们什么事业不事业?”
钱百锋在黑暗中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震,连忙仔细聆听,只听得沙哑的声响道:“总镖头说得有理,小弟虽是个粗人,但绝不是不明大义的浑蛋,这些话也是因总镖头没有把我当外人看,我才这么提一提……”
那沉重有力的声音道:“老弟对我的忠义好心我全知道,心里感激得紧,只是这个当头,什么也顾不到了,听说杨陆已经召集了丐帮全部英雄上前方去了,我姓骆的也不能后人呀——”
钱百锋在暗中听了这一番对话,猛然想起一个人来,他心中暗道:“久闻飞龙镖局出了一个骆金刀,一柄金刀的功力直追汉唐古人,打遍武林未逢敌手,想来就是外面这人了,嗯,这骆金刀倒是一条好汉,我若不是眼下这付窝囊样子,倒要出去见见他。”但闻那沙哑的嗓子道;
“咱们此去北方,局里的事小弟总有几分不放心。”
那姓骆的道:“咱们这次赶赴北方,消息守得够秘密,绿林里不会知道,再说,有老孙老王留守家里,差不多的事全能应付得了
那沙哑的声音打断道:“我担心的是史氏兄弟。”
那姓骆的半晌沿右说话,沙哑的嗓子又道:“总镖头你上次在沙家塞毁了史氏兄弟一生英名,只怕他们是有隙必乘的——”
“唉——那也只好由得他们了,咱们此刻顾不了那么多啦。”
钱百锋从那一声长叹之中可以听出那骆金刀虽是豪气千秋,但是分明心深处对自己一手创立的事业仍是不能完全放下,他暗暗叹道:“武林中人在刀口上舔血喝,为的只是一个英名千古,他一手打出来的天下,当然是放不下的了。”
外面两人谈话停了一会,似乎是在闭目养神,钱百锋暗忖道:“这时候,左老弟应该老早会上杨陆他们了。”
就在这时,忽然咿呀门声又响,分明又有人走了进来,钱百锋不由心中又是一阵紧张。只听得外面那沙哑的嗓子低喝道:“什么人?”静悄悄的却是没有回答。
那沙哑的声音低声道:“镖头,听见门响么?”
那姓骆的嘘了一声示意噤声,过了一会,只听得姓骆的朗声道:“大师既已推门,何不请进?”
接着便有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施主请了。”
那姓骆的道:“大师请了,咱们是过路的,这所茅屋无人居住,是以进来休息片刻……”
那苍老的声音道:“好说,现在可休息好了么?”
这句话不但把黑暗中的钱百锋弄糊涂了,便是前面的骆金刀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闻那沙哑的声音道:“大师此言何意?”那老和尚冷哼了一声道:“老衲是说你们休息好了便快快上路。”
那沙哑的声音道:“此——此屋是大师所有?”
那老和尚的声音:“不是。”
那沙哑的嗓子骤然变为怒声:“既非大师所有,咱们高兴休息多久便是多久。”
那老和尚重重哼了一声,忽然道:“你们是不走么?”
这时那骆金刀道:“敢问大师怎么称呼?”
那老和尚道:“老衲先问你,施主贵姓?”
骆金刀道:“在下姓骆。”
老和尚冷冷地道:“骆施主,老衲再容忍一次,你们快走吧。”
骆金刀尚未答话,那沙哑嗓子姓汤的已经喝道:
那和尚没有回答,钱百锋只听得呼的怪风啸声,接着“啪”的一掌,一声哎哟,那沙哑的嗓子怒喝道:“和尚你敢暗箭伤人,看掌!”
呼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种怪风啸起,立刻碰的一声,似是那沙哑嗓子的人跌了一个踉跄。只听得那骆金刀大喝一声:“汤老弟且慢!”接着骆金刀大声道:“流云飞袖!原来是少林寺的高手到了。”
冷那老和尚笑道:“骆施主,你又错了,老衲不是什么少林寺的。”
骆金刀道:“骆某敢问一句——”
那老和尚道:“问吧。”
骆金刀道:“敢问大师如此蛮横无理,是专冲着在下来的,还是一贯如此?”
那老和尚忽然嘻嘻一笑道:“这个问题倒是有趣,老衲问你,若是专冲着你来的怎样?是老衲一贯如此又怎样?”
那骆金刀道:“若是专门冲着骆某来的,今日骆某身有万倍要事,说不得忍一口气,夹着尾巴走路,还请你老人家多多包涵,若是你老人家一贯如此的话——”
那老和尚似乎兴趣盈然地追问道:“又怎样?”
骆金刀道:“若是大师一贯如此蛮横,骆某倒要领教一下了。”
此言一出,黑暗中的钱百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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