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侠骨残肢
那人一步跨进来,见了是一个僧人在木屋之中,不由怔了一怔,忙道:“大师请了——”
那僧人回了一礼,面上神色却是微微一变。
钱百锋望去,只见那来人面貌清癯,年龄从他的外貌上看来大约六旬左右,一袭青衫,说也奇怪,混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摄人气质。
钱百锋暗暗吃了一惊,忖道:“这老头不知又是什么来路,但瞧他分明大雨中疾奔不少时候了,自头至脚,衣衫上却是干干的,只有鞋底水渍沾沾,难道内力已高到能通气阻止雨水的地步?那老僧人神色变动,想是也注意到这一点了。”
思索之间,果然那老僧合十道:“敢问这位施主,尊姓大名?”
那老者微微笑道:“老朽荒野之人,贱名何足一提?”
那老僧神色又微微一变,却也不便多言。
那老者拱了拱手道:“大师也是避雨在此么?”
那老僧点头不语,老者道:“如此时候大师仍在山野,不知有何急事么?”
那老僧却微微一笑道:“老僧正想以相此相问施主。”
那老者啊了一声道:“老朽到中原来为了寻找一人。”
那老僧呆了一呆道:“如此说来,施主不住在中原?”
老者含笑点了点头道:“老朽此行也顺便想到少林寺一行,看看多年故人。”
那老僧面色斗变道:“不知施主要寻找少林寺那位和尚?”
老者怔了一怔,沉声道:“大师与少林寺有所关连?”
老僧却岔开话头道:“这一场急雨来得好不忽然……”
那老者望了他数眼,却不再言话。
那老僧想了一想,忽然又问道:“敢问施主是来自北方么?”那老者冷然道:“大师何必一再相探——”
那老僧呆了一呆,冷笑道:“施主如要上少林,也不必去了——”
老者神色一变,沉声道:“为何?”
那老僧道:“只因那少林方丈回不到少林了。”
老者呆了呆,道:“什么?大师如何得知?”
那老憎哈哈大笑起来道:“只因老衲不让他回去了——”
老者怔了一怔,忽然微微一笑道:“大师一再出言挑激老夫,不知意在为何?”老僧人缓缓直立起身形,冷然道:“施主自雨中行来,却点透不沾衣襟,老衲斗胆相问施主是何人物?”
老者冷笑道:“如此说来,大师也是武林中人了,不敢请教大师名号。”
老僧人冷冷道:“施主倘未回答老衲所问。”
老者双眉一挑道:“咱们素不相识,今日斗室相逢,雨停后各自分手,以老夫之见,大师不问也罢。”
老僧人冷冷一笑道:“施主既不肯说,老衲代施主说了吧。”
老者呆了一呆道:“什么……你……”
老僧人面色陡然一沉,冷然道:“施主可是姓左?”
老者又是一愣道:“左?大师为何有此猜忖?”
老僧人面寒如冰,冷笑道:“左白秋,你就是左白秋!”
只听得钱百锋心中一震,那老者也是微微一惊道:“左白秋?”
老僧人冷笑一声道:“你还想装么?那钱百锋现在何处?少林寺一行结果如何……”
钱百锋只听得浑身沁出冷汗,忖道:“他怎么知道左老弟为我上少林?他是什么人?他与那打伤我的蒙面人有关连么?是了,他见这老者身怀上乘内功,又提及少林之事,便误会了,只是,他如何知道此事?好在他没有怀疑我仍藏身此木屋?”。
他思索之际,那老者冷笑道:“大师信口胡言,恕老夫不懂。”
老僧人冷笑道:“想不到左白秋竟是这种人物。”
那老者双眉一皱道:“大师句句相逼,不要说是误会了,就是老夫真是左白秋——”
那老僧人不待他说完,忽然左手一扬道:“左白秋,你敢接老夫一掌么?”
他话声方落,猛然吸了一口真气,钱百锋方才曾亲眼目睹他的惊人内力似在自己之上,这时见他面上红云一掠,心知他已发动全力,心中不由大惊。
只见那老者双眉徒然一挑,左足向后一滑,身形平平飘后五尺,这时那老僧双掌一伸,平捣而出。
“呜”的尖锐响声陡然响起,那老者右掌一横,左手一颤,斜斜反击而上,钱百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目,那一掌出手之快,力道之重,简直是神来之作。
两股力道一触,老僧人身形一震,倒退半步,那老者右掌一划,平胸而立,老僧人满面都是骇然之色,望着那老者双目之中暴射的精芒,呐呐问道:“……你……你不是姓左……”
那老者冷哼一声道:“老朽姓董,千里草‘董’。”
钱百锋只觉一阵巨震,竟然忍不住低低啊了一声,慌忙按住嘴巴,心中却仍是狂跳不已,默默忖道:“我知道了,我知道这老者是谁了……”
那老僧人面如死灰,忽然身形一斜,一闪如电,掠出门外,不管那倾盆大雨,刹时便不见了。
那老者怔了一怔,却也不追赶,好一会,那老者双目之中精光全敛,沉声道:“室中的朋友请出来吧!”
钱百锋暗呼:“糟了,原来他方才已听见了我的低呼——”
他心中飞快思索,却是无法可施,只好缓缓站起来,走出隐身之处。
那老者见他走了出来,打量了几眼,钱百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老朽钱百锋!”
那姓董的老者想了一想道:“钱兄面带病容,难道——”
钱百锋微微苦笑道:“不瞒你说,老朽现下身怀沉重内伤……”
那姓董的老者啊了一声道:“钱兄与——与方才那位和尚有什么关系么?”
钱百锋摇了摇头道:“老夫之事说来话长——”
于是将受伤的结果略略说了,那姓董的老者啊了一声,道:“怪不得方才那老僧如此怀疑于我。”
钱百锋说话太多,气血不由一阵浮动,忍不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喷而出!
那姓董的老者身形如风,一掌已拍在钱百锋背心之上,钱百钱只觉气脉一通,便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钱百锋悠悠醒来,睁开双目一看,只见那姓董的老者正低着头微笑着望着自己,他微微一运气,只觉上下通畅无比。
他简直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在梦中,那么重的内伤难道他会医治么?
那姓董的老人望着他满是惊骇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钱大侠为友疗伤,拚死护友,这种行为老朽心中很是敬佩——”
钱百锋愕然道:“你……你怎么打通那脉穴的?”
姓董的老人微笑道:“钱大侠误会了,以钱大侠的内力造诣,脉穴一阻。若无外来药力相辅,就是神仙也是束手无策——”
钱百锋陡然一惊,道:“啊……你……你有那少林稀世珍宝大檀丸?!”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不错。”
一刹时间,钱百锋只觉心中百感交集,又是震惊,又是感激,又是茫然,那姓董的老人又是一笑道:“老朽很少涉足中原,但好似曾听过钱大侠的名头?”
钱百锋苦笑道:“在下在武林中是大魔头——”
那姓董的老人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是非之别乃在于实际的行动,决非仅因声名而定。”
钱百锋只觉心中一震,好象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他呆了一呆,只觉心中有好些事情要待去思想,但又觉纷乱无绪,不知从何想起。
那姓董的老人却也不言语,好一会,钱百锋缓缓站起身来,一揖到地,恭声道:
那姓董的老人身子一侧,避过一礼,钱百锋也不再多言,只是沉吟了一回,对那老者道:“老先生身怀少林圣药,方才又曾提及要想上少林一见故人,想来与少林寺渊源至深了?”
那姓董的老者面上神色微微变动,轻轻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四十年前,老朽几乎走入寺中,作永不出世之想。”
钱百锋啊了一声,沉吟了片刻,缓缓问道:“在下有个猜测,不知是否正确?”
那老者微微一怔道:“钱大侠请说无妨。”
钱百锋道:“在下猜,老先生便是四十年前名震神州西城的董其心董大侠!”
那老者面上神色微微一变,却迅即恢复如常,微微一笑道:“往事如烟,何足重提!”
钱百锋叹了一口气道:“老先生四十年绝迹江湖,但在下自从习武以来,日夜思念的便是能有一日见见传说中董大侠的功夫,并和他印证所学。”
董其心微微笑道:“钱大侠过奖了。”
钱百锋却是满怀感慨继续说道:“人称董大侠神仙功力,仁义之尊,在下平日听多了,虽是敬佩,却总有一二分不相信的感觉,今日一见,唉,始知确是名不虚传!”
董其心见他说得认真,也不便说些什么,钱百锋沉思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董其心微微一惊道:“钱大侠?”
钱百锋道:“在下浪迹江湖十多年了,所结知心不过两人而已,却始终以不能找出令我心悦诚服之人,今日此愿已达,在下心中的确畅快得很!”
董其心微微一笑道:“钱大侠乃是性情中人,平日拔剑饮酒,豪迈惯了,若说是心悦诚服,老朽万不敢当!”
钱百锋认真地道:“倘若此刻武林中有人得知董其心曾驾临这小木屋,重现武林,保险这消息不消两日便遍及大江南北——”
他话尚未说完,董其心已然慌忙摇手不已,苦笑说道:“老朽旱无出世之意,四十年来这分心怀早就枯竭了,钱大侠千万不可传出去。”
钱百锋很了解地点了点头道:“遵命。”
董其心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方才那老僧是何人物。不知钱大侠可否见告?”
钱百锋摇了摇头道:“在下也正猜之不透。”
董其心啊了一声道:“方才他曾言及少林方丈之事——钱百锋点了点头道:“在下一直藏身后屋,董老先生尚未驾临之前,少林方丈间也出现此屋之中。”
董其心惊啊了一声,钱百锋便将方才的经过说了只是未提那黑衣怪人。董其心皱了皱双眉道:“如此看来,这老僧与少林关连很密了,这人功力奇高,如果要为难少林,倒有几分麻烦。”
钱百锋也暗暗点头,他想了一想,忽然想起左白秋正为自己急奔少林,那知自己已然痊愈,事不宜迟,须赶快乘左白秋尚未走远叫住他,再者自己还有参加杨陆的行动之事。
他想到这里,匆匆与董其心说了,董其心听完点了点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钱大侠这一次行动,老朽深以为是,现下事不宜迟,正好老朽要上少林一行,不知那左白秋是何模样,若在途中相逢,老朽告知他一切便是。”
钱百锋心中大喜,一揖到地道:“董老先生大恩,容钱某日后相报!”
董其心微微一笑道:“钱大侠,今日之事万不足与他人道也!”
钱百锋身形一飘,已掠到屋外,遥遥呼道:“董老先生请放心,后会有期。”
声音一止,钱百锋身形已在几十丈以外,他这时心中念头已定,是以毫不耽误,如飞般向山东丐帮大舵直奔而去。
来到大舵前,却见冷冷静静的,分明是人去楼空,他心中到也不在意,以为左白秋已赶到传过讯息,大伙儿不等他先行而去了,便缓缓步入屋中,想歇歇气再出发追赶大伙相会。
他缓步入屋,屋中静悄悄的,四下微一张望。忽然他瞥见左壁墙上刻着一个记号。
这个记号钱百锋识得,是丐帮传信的记号,钱百锋按照那记号寻去,果然在一堆木板中找出了一张留笺,上面写着毛笔字:“情势迫急,不能久待,已先行一步,钱兄速随后跟上,路线仍不更变。”
下面签的是杨陆的名子,钱百锋登时看呆了,照这笺上所说,他们并没有得到左白秋的讯息,只是久等不耐,不知自己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先行一步。
钱百锋想了一想,翻个笺子一看,只见背面画着符号,原来这笺只是两个时辰以前所留,钱百锋更是一惊,喃喃忖道:“看来大伙儿才离去不过两个时辰,那左老弟离开木屋到现在已有一天之久了,不可能赶不到这儿来说一个讯息,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对么?”
他想了一想,仔仔细细又将笺子看完了,上面的确是杨陆的亲笔,钱百锋百思不得其解,喃喃道:“如此看来,左老第一定是没有赶来了。”
他思虑了半晌,觉得在这大舵中等候左老弟不如也留一张笺信,自己先追赶大伙再说,好在只有两个时辰之差,心念一定,立刻留下信笺,直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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