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侠骨残肢
卓霓裳接口道:“如果不能办到,那便自断四肢是不是!”
玉萧剑客点点头,小梅气道:“这老贼太已残忍,断了四肢,便是不死,象个肉球一般,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话才说完,见左冰神色怪异的瞧着她,忽然想起自己失言,心中大为不安忖道:“他们英雄好汉讲究什么一诺千金!这玉箫剑客如果不能完成约言,是不是还要自斩四肢?”
卓霓裳裳默然,玉箫剑客新伤之后,说了这许多话,人又略感不支,卓霓不再引他多言,小茅屋中一片寂静,那孤灯灯油将尽,拍拍地爆着火花,小梅又添了半壶油。
月光从前窗射进,洒在左冰身上,左冰对两个少年女子,不由又想起巧妹来,只觉归心似箭,明日一早,便是老贼不走,自己也要走了。
卓霓裳看看左冰,又看看胡小梅,只见小梅眼中脉脉发慵,虽在团围之中,但掩不住心中喜悦,不时偷看左冰两眼,又像逃避似的不敢和左冰目光正面相接!她心中不禁慨然忖道:“小梅对这个人情根已种,但这人洋洋莫测高深,比那负心的人儿更是令人生寒,唉,小梅天真可爱,这……这还不是祸是福!”
她原对左冰还有一种特别的情感,非爱非恨,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情怀。自己也说不出一点道理来,但忽然之间这种情怀一扫而空,心中大觉清朗,暗自忖道:“我一定要帮助这惹人爱怜的小姑娘,让她得到幸福,让她快快活活过一辈子。”
月影渐移渐西,从左冰身上移到中间卓霓裳,又慢慢照在小梅身上,小梅轻闭秀目,已自沉沉入睡了,嘴角挂着轻快的微笑,这区区斗室,在她看来真比辉煌巨厦还要温暖得多。
也不知经过几时,玉箫剑忽然高声叫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我姓章的一生之中在生死边缘走过几十遭,难道还怕了?”左冰一惊,玉箫剑客又道:“男儿生而何欢,死而何憾,要区区头颅易,要出卖别人,那是万万不成!”
他清晰的言语,似乎面对着无法抵抗的敌人正侃侃悲壮的说着,小梅也惊醒了,只见玉箫剑客双眼发直,心中大感恐俱,卓霓裳轻轻地道:“他是在发烧呓语,不要紧的。”
左冰见她神色镇定,不再惊慌,那玉箫剑客口中喃喃自语,忽而高声慷慨陈词,忽而低声哭泣,越说越是迷糊,忽然卓霓裳凑近他道:“玉箫剑客!你清醒清醒!”
玉箫剑客一惊,只见一双大眼睛离自己不过尺余,陡然之间,便像服了一帖凉剂,神智大清,对卓霓裳道:“小姐,小人只怕不会活了,小姐说得对,与其自毁四肢,倒不如死的好!”
卓霓裳柔声道:“不会死的!我保证你不会死,你相信么?”
玉箫剑客双眼凝视着卓霓裳,又渐渐迷惘起来,但他有一个下意识,这天仙般的小姐,一言一语都如圣旨一般,当下茫然应道:“小人相信,小人相信。”
卓霓裳又道:“你要有信心,你心中想:“有卓姑娘在旁,天下没有治不好的病!’你说一遍!”
玉箫剑客茫然道:“有卓姑娘在旁,没有治不好的病!”
卓霓裳温和地一笑道:“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
但玉箫剑客内外受伤极重,脑中一片昏乱,过了一会已渐渐烧乱起来,卓霓裳叹了口气道:“伤口再不上药,只怕要糟了!”
玉箫剑客忽叫道:“小姐,卓小姐!”
卓霓裳轻声答应,又走近了些,那玉箫剑客忽笑道:“我心里苦得紧!我……我讲给你听!”
卓霓裳柔声安慰,玉箫剑客长吁一口气,他见卓霓裳站在旁边,心中大感放心,整理了半天头脑中昏乱干头万绪,半晌道:“我小时候无爹无娘,我七岁便开始替人做苦工渡日,可是我从来没有感到害怕过,可是,可是现下我……我……自己心里明白,我口中虽说的硬,心中却害怕得紧!”
他歇了口气又道:“卓小姐,你……喜欢听我那箫声么?真的……真的喜欢么?”
卓霓裳点头,玉箫剑客又长吁一口气道:“那么!那么这玉箫便送给你吧!”
卓霓裳见他神智又清,心知他已到了最后地步,自己虽是医术高超,但目下无药可用,不能对症下药,却也徒呼奈何?心道:“这可能是他最后心愿,我便答应他吧!”
当下微笑道:“我说你不要紧便不要紧,这箫我倒顶爱的,你要送给我,便不客气收下了。”
玉箫剑客大喜,他忘形之下,伸手握住卓霓裳,激动地道:“小人此生无法报答小姐,来生也不敢忘!”
他乃是英雄豪杰,但知出手歼敌,伸张正义,何曾想到过又何曾信过这幽冥之说?此番竟说出这等话来,实是感激良深,深刻动人,卓霓裳听着听着,眼圈都红了,她轻轻挣脱玉箫剑客的手,忽然又听见脚步声起,一个清朗声音在茅屋前叫道:“茅屋中主人可是李大哥么?”
卓霓大吃一惊,只见天色已亮,茅屋门口站着两个老者,后面一人是那和玉箫剑客打斗的人。
左冰小梅都在注意玉箫剑客伤势突变,没有想到来人已走过阵,当下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卓霓裳打量前面那老者道:“小女子姓卓,老伯贵姓大名?小女子行家面前卖弄,真是贻笑大方。”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姑娘年轻若斯,竟能布下这千年绝传古阵,老夫多盲,姑娘师承可是姓李?名台甫字伯超?”
卓霓裳心中一喜,忖道:“这人原来是李公公的朋友,一定不是坏人,倒是一个好帮手。”
当下恭然忙道:“小女子阵法正是李公公所授,老伯与公公是朋友么?”
老者面有喜色道:“果然是故人弟子,李伯超大哥行踪何在?”
卓霓裳道:“李公公传了小女子一个月阵法,飘然而去,小女子也是怀念他老人家得紧。”
那老者含笑不语,忽然一转身对身后老者道:“阁下跟踪老夫为何?”
卓霓裳高叫道:“老伯伯,这人是大坏蛋,他要欺负晚辈几人,晚辈靠这竹阵支撑,这才未遭毒手!”
那老者面孔一沉,对身后老者道:“有这等事,这几位都是故人之后,在下斗胆,请阁下高抬贵手!”
他身后老者道:“老夫只问玉箫剑客一句话,别人老夫不管!”
卓霓裳很快的将这事述了一遍,口才极佳,语声又甚悦耳,那老者听在耳中,神色更是不悦,对身后老者道:“你要问杨陆杨帮主埋骨何处?老夫倒可以解答,杨帮主葬身东海仙霞岛,你有本事尽管前去探访!”
他身后老者喃喃道:“那么北燕然山下果然是假的了!阁下是谁?怎会知道此事!”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夫世外人也,那姓名连自己也自忘了,阁下请便!”
他说着看都不看一眼,到玉箫剑客身畔,从怀中取出一丸,香溢茅屋,卓霓裳吃了一惊道:“乌风草丸,老伯!这是药王乌风草丸么?”那老者和悦笑道:“你这个小姑娘当真了不起,百超得传人如此,真是无憾!”
他将乌风草丸交给玉箫剑客服了,他身后老者一时之间神色连转数次,蓦然一掌击来,老者一回身硬接一掌,刹时之时,四周掌风回旋,人人只觉得眼前一亮,那小茅屋屋顶被两人掌风吹激凌空而去。
卓、左、小梅叱舌不已,那偷袭的身后老者身子连转三转,还是倒退三步,他脸色惨变,叫道:“震天三式,阁下是东海二仙董其心?”那老者微微冷笑道:“阁下姓伍了!”
身后老者一言不发道:“父仇不共载天!姓董的,他日老夫自会到东海来找你算清旧债!”
那被唤姓董的老者道:“正该如此!凌月国王有子如此,也该死而无憾矣!”
那姓“伍”的老者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左冰耳中只是响着伍姓老者的话:“董其心,那不是钱伯伯上次提到的奇人么,以钱伯伯的身份,对他犹自崇敬无比,原来便是此人!”
姓董的老者朝众人瞧了一眼,目光却停留在左冰脸上,忽然一出掌,拍向左冰肩头,左冰只觉一股潜力直入体内,再也支持不住,倒退不止,姓老者叹口气道:“美玉未凿!可惜可惜!”
又对卓霓裳道:“姑娘异日如遇伯超大哥,代我董其心问候,便道故人无恙,日夕扫榻以待光临!”
他说完大步而去,远传来一阵清朗吟声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卓霓裳半晌道:“有乌风草丸,便是气息断绝。也可抢救回生!董老伯一语便替王箫剑客解了誓约,真是老姜弥辣,玉箫剑客无妨了!”
左冰再无挂牵,向众人告别,胡小梅殷殷地道:“姓钱……姓钱的大哥哥,你到何处去,能让我……我们知道么?”
左冰哑然,沉吟半晌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只见小梅脸上一阵失望之色,他为人最不愿伤人之心,便漫声应道:“我回来时一定来找你们,卓老庄主英名四扬,找起来不会费事吧!”
小梅道:“这一别不知多久,你……你……希望你……听我一句……一句话,好好找个事做,不要再到处流浪可不可以?”
她说到后来,声音已自哽咽,左冰满口答应,但卓霓裳却发现他漫然不知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小梅痴痴望着左冰背影消失了,仍是不肯回头,卓霓裳心中叹息着……
侠骨残肢第二十九章 广陵奇琴
第二十九章 广陵奇琴
“这世上真是苦的比甜的多得多,爱人又不被爱,爱你的却又不被你爱!难道这便是上天安排的人生么?”小梅忖道。
想到老天,她不自由主的望向天际,只见黎明已过,红日初升,天穹霞光万道,好一幅壮丽景色,默然多时,她仿佛领悟了一些,但那一些是什么却说不出来,左冰却已远了。
在另一个地方,夜色昏茫,白铁军飞快地借着丛林弓身前行,晚饭的时候他喝了十斤老酒,现在酒性发作起来,全身燥热不堪,他敞开前襟,加紧狂奔,愈跑愈觉起劲,这时他的速度已接近武学的极致了。
蓦然之间,白铁军一个猛停,身躯斜斜一倒,半点声息不发地倒身在一棵大槐树下,从这么惊人的过度斗然停止卧倒,就如行云流水一般丝毫不见仓促,那潇洒之态无以复加。
他倒身树下,立刻侧耳倾听,只听得草叶微响,接着便传来了人语之声。
只听得一个大舌头的人含含糊糊地道:“大先生这一趟出来,我瞧咱们的实力必已能稳操胜算了……”
另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道:“依我看来,中原武林根本就没有多少高手,即使大先生不出马,咱们仍是无敌的。”那大舌头的道:“大先生的功力实是高不可测,依我看来,中原能敌得住他三掌的不会有几个人……”
那尖声尖气的道:“那还用说,试想小杨在同济之中何等骄狂,除了他师父以外,我只看过他对大先生恭恭敬敬的。”
这时前面草响,那两人已走了出来,白铁军暗暗忖道:“方才若非我见机得快,这么一奔出去,岂不与他们撞个满怀。”
那两人一身黑衣,面上都是虬髯丛生。白铁军觉得面生得紧,那两人一路走一路谈,丝毫没有发觉白铁军藏身左侧,那尖声尖气的道:“咱们不要走错了路。”
那大舌头壮汉道:“不可能的,就只有这么一条路,怎会走错?”那尖声的道:“不知那天玄道长敢不敢来?”
那大舌头的道:“堂堂武当之尊,不致没种到这个程度吧。”
这时两人已渐行渐远,白铁军悄悄站了起来,忖思道:“天玄道长?他们寻天玄道长干什么?这两人是什么来历?”
他原以为这只是两个过路的人,这么一听来,显然是大有来头的了,他略一考虑,便打算尾随下去。正在这时,忽然那大舌头的壮汉远远叫道:“你瞧——天空——”
那尖声尖气的叫道:“什么?”
白铁军抬起头来向天空看,只见漆黑的天空不知何时升出三朵色彩鲜艳夺目的烟火,三朵梅花形的火焰呈一个品字排在空中,上方的是一个大红色,左面的是一朵黄色,右面的是一朵白色,这三朵梅花在空中足足停了一呼一吸的时间方始熄灭。
那大舌头的壮汉叫道:“武当三子到了。”
那尖声尖气的道:“不对——”
那大舌头的道:“怎么不对?”
那尖声尖气的道:“你想想看,十年前名满武林的武当三子,自从在嘉峪关一战大败后,功力最强的白花剑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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