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侠骨残肢
左冰忍不住问道:“前辈有何发现?”
李百超缓缓拾起脚下双挂,凝神又推研了半天,望着左冰道:“这挂显示吉凶应于旦夕,偏有大利客座,老弟险中得救,行将大利。”
左冰心中对他之能,真是五体投地,不由不信,李百超道:“此地只有老夫与弟台两人,武功均是有限,如说遇凶逢救,真是参司不透,再说此地唯一通路,昔年已由老夫父子封闭,老弟此番要出去,只怕大大不易了,如果不出谷地,有何大利可行?”
李百超沉声又道:“老夫五十而后,问挂十九不离,七十而后,那可说是心如止水,神灵交融,难道今夜心乱不准么?”
左冰这才找到机会,将这数日所闻所见告诉李百超,李百超淡然道:“老夫知这谷中有谷,其下定有隐居高人,但彼此遁奔逃避,何必相识,再则这谷中地势险峻已绝,非有上乘轻功,绝难行走,唉,难道这救星便应在此?”
原来左冰轻功绝顶,他这数日到处行走,在他看来虽是山势崎岖,却并未有行不得之苦,其实便是武林中人,能安步当车,行此如覆平地,也是数得出的高手了。
左冰忽道:“李老前辈勿忧,那……那‘岳家散手’……很管……很管一点儿用哩!”
李百超一惊道:“什么,‘岳家散手’你看懂了?”
左冰见他满脸惊异之色,略感不好意思地道:“那……晚辈照着书中所载,那动作简朴,但威力可大得很!”
李百超叹口气道:“天生禀赋,虽强何为?麟儿参悟半生,再加上老夫推敲,也只能窥皮毛,精微之处那能领会?不然麟儿又岂能惨死于敌人之手?”
那“岳家散手”原是岳武穆一生武学精华,世人只道穆王长于战阵,冲锋夺关,那里料到他是一个内家绝顶高手?左冰自幼受天下怪杰钱百锋教授内功,这运气之道已臻上乘,是以学起招式,真是事半功倍,毫无滞疑之处了。
左冰见李百起神色惨淡,星光下更形苍老,想到自己只怕也要被困在这谷底,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对李百超油然而生亲蛮之感,脱口道:“前辈学究天人,晚辈如不能出谷,此生愿奉前辈,得聆教益,也是不枉生了一场。”
李百越淡淡一笑道:“你前程似锦,便有遇合,且看老夫机缘若何?”
左冰道:“有前辈妙阵,天下人只怕再难以入内,令郎不幸,也是遭害于阵门之外,前数日敌人分别入谷,但却不得其门而入,高坐妙阵内,畅谈天下事,前辈且释忧怀,晚辈陪您老人家对奕一局如何?”
李百超道:“天下阵法,有人布得,便有人解得,岂可仗恃?昔年西域盖代奸雄凌月国主,他无论阵法,奇门八卦,五行休生之学,都不在老夫之下。”
左冰幼时曾听钱百锋说起本朝数十年前,大破凌月国的故事,此为本朝开国以来第一件大事,是以传这极广,当下左冰道:“凌月国主,不是败于前辈之下,一蹶不振!”
李百超摇头道:“凌月国主那里是败给老夫?他是败在一代奇才董其心手中,老夫生平见过几个大智大慧的人,至今犹难有出我董老弟之右者。”
左冰道:“率军直捣黄龙的不是前辈您么?”李百超道:“像董其心,凌月国主这种人,如果学武,便是一代宗主,如果学佛便是一代大师智通圆慧,如是心怀叵测,那真是非同小可。”
他歇了歇气又道:“昔年凌月国主以四旬之年,败于我那廿岁左右之董老弟,实是天意惩凶、利令智昏,使他轻视了我那沉稳无心的董老弟。”
他一生之中,心中只饮服两人,一人便是昔年甘青总督安靖原大元帅,李百超佐助安元帅如水乳交融,相得益彰,另一个便是董其心,是以只要一提此人,李百超不禁眉飞色舞。
左冰听得悠然神往,不由道:“董老先生上次解了小人之围,虽是年逾古稀,但丰采依旧,神光照人,晚辈恨不能早生数十年,得睹董老先生英凤侠行。”
李百超含笑道:“这种大智大慧的人,真是干百年难得一见也,想不到老夫暮年有幸,又能得见一人。”
左冰问道:“是卓姑娘么?”
李百超摇头不语,半晌忽道:“如果敌人侵入阵内,你千万不要管老夫,自顾逃遁,你轻功颇好,一定能逃得了。”
左冰摇头道:“咱们同手抗敌,总胜似前辈一人对敌。”
李百超正色道:“老夫救你一命,岂愿你又伤于奸人之手?”
左冰道:“前辈难道要陷小人于不义?”
李百超叹息道:“楠木与朽木熟重!老夫风烛残年有何留恋?你留在此,与老夫共列,又有什么价值?”
左冰道:“晚辈与前辈相较,真是有若痴人,老前辈这比喻怕有点不妥当!”
李百超厉声道:“你走是不走?”
左冰这人生性最是随和,从不人以难堪,当下口中道:“好……好……晚辈这便走。”
但脚步却动也不动,双目瞧着李百超,全是真挚之色,李百越高声叱道:“你问为什么是不?老夫不愿见一个能承袭董老弟的人死在面前!”
左冰一震道:“什么?”
李百超喃喃地道:“吾教之兴,漠北之英,不死禅师真具大神通,存在眼能识数十年光阴之后事。”
左冰呆呆的望着他,心中不解,李百超正视左冰,又缓缓地道:“知其不可而为之,禅师,禅师!我李百超只有以死相渡,报答禅师大恩。”
左冰正要发问,忽然谷中一阵怪啸,声音刺耳,令人心惊胆颤,李百超脸色大变道:“来的至少两人。”
那啸声才一停止,只听见谷中一个沉重的声音道:“在下一路追赶阁下,是好汉划下道来。”
左冰一听这声音,心中狂跳,对李百超道:“不妨事了,来的是朋友。”
李百超一怔,左冰已放步出屋,东转西转,几个起落便走出重重阵外,只见月光下一个如铁塔般的大汉,背着他沉稳而立,就瞧那背影,已是威风八面了。
左冰脱口叫道:“白大哥是你!”
那大汉慌一转身,也欠声道:“左兄弟,你怎会到这儿?”
左冰放目而视,只见白大哥身前五步,站着一个老者,正冷冷打量两人。
白铁军道:“待为兄和这奸贼了结,再和兄弟叙话,对了,左兄弟,这贼子脚底滑溜,你替大哥注意了。”
那老者正是击伤玉箫剑客的人,白铁军离开兰姑娘,北行第三天又撞着此人,他一路跟踪几次,几乎着了这老者道儿,最后一次,白铁军伪装食了老者下的毒药,老者以为他必死,这便又来到谷底,不意才一入谷,白铁军已尾随而到。
那老者瞪着左冰道:“快将‘岳家散手’秘笈交出,老人便放你两个小辈,不然嘿嘿!那姓李的便是模样!”
左冰叫道:“白大哥,这人上次在此杀了一个前辈……”
他话尚未说完,白铁军双手一合叫道:“看招!”
那老者蓦的一缩身,闪过一招,身形微动之际,已然连发三招,白铁军见招破招,从容对应。
这时李百超缓缓走出,那老者见对方人愈来愈多,知道占不了便宜,全劲击了一掌,蓦然纵身而起,白铁军叫道:“左老弟,快追。”
左冰反应快捷无比,声未落身形早起,但前面老者身形实在太疾,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身形,左冰立足叹息道:“小弟起步慢了半步,至多可以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如说要追上,却是办不到的事。”
白铁军点点头道:“此人怪异,轻身工夫真是匪夷所思。”
李百超打量着白铁军,忽道:“阁下如何进此谷中。”
白铁军道:“小可从东南一处小洞进来!”
李百超大惊道:“那……都不是被万钧巨石封住了?”
白铁军点头道:“但巨石当心之处,却有一个容人小孔,所以通行无阻。”李百超喃喃道:“化石神丹,这老者居然配成了失传多年的丹方,看来要求这‘岳家散手’,真是处心积虑了!”
又对白铁军道:“多谢阁下代逐强敌,此人身法怪异,倒使老夫想起昔年江湖一大魔头,但这魔头已死于我查兄弟之手,这倒奇了!”
白铁军急问道道:“什么魔头?”
李百超道:“这魔头绰号天禽,与天剑天魁齐名,人称天座天星!”
白铁军忽然想起师父的事来,跌足叹道:“正是天禽身法,天禽身法!难怪无人能及。”
李百超道:“此人多半是天禽徒侄之辈!”
李百超说完肃容入内,白铁军与左冰谈起别来之事,愈说愈是精神,不禁长夜已尽,曙光早现。
左冰道:“如非白大哥前来,小弟只有终老此谷了。”
白铁军望著那直山势,点点头道:“如果兄弟不成,作大哥的更是不用谈啦!”
两人谈话之间,李百超走上前道:“此地既是通开,老夫再难在此静修,天亮了和你们一走罢了,老夫到东海去会会故人!”
三个吃了早饭,往谷东南走去,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峡径,前面是万钧巨石,路挡得死死的,真是水泄不通,李百超道:“老夫昔年运用机关之学,历经艰幸,造此将天险,却不料强中更有强中手,这巨石是白设的了。”
左冰定眼一瞧,那石中央有一方小孔,用浮泥隐尽,不留心却也瞧不出来。
原来那日李百超起立走到石旁,发现此秘密,连忙赶回家报告,但才一到家,强敌蹑足而至,终遭杀害灭口。三人钻孔而出,行了一天,来到大道,恰巧三人路途均异,便在交叉口分手而去。
侠骨残肢第三十五章 飞月和尚
第三十五章 飞月和尚
左冰顶着迎面而来的凉风疾奔,他心中惦念着爹爹,其他的什么都不想,他越过一片丛林,又登上一个土丘。
这时日正当中,淡淡的清辉沥在地上,左冰疾行如飞,他坠落谷中九死一生,身上衣掌已是褛褴不堪,更加数日没有梳洗,身上又脏又乱,但是左冰这一切都感觉不到,他只知道快些赶路,早些见到爹爹。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他感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银发婆婆给他的黄金失落,他衣袋中已是一文莫名了。这时,天色微明,他走入一个不大不小的市集,石板道路上冷清清的,远处有几家早起的店家屋顶上已冒出几缕炊烟,左冰拍了拍衣上厚厚的灰尘.腹中感到饥饿得紧,却是一文钱也没有。
他在那市集中来回踱了一遍,起床开门的人家愈来愈多,清静的街道上开始传来阵阵打水洗梳之声,左冰心中想:“先找了地方躺躺休息一下,等一下再想办法吧。”
他信步走去,抬头一看,是一幢相当高的大楼,门前黑底金字:“天台客栈”。
左冰暗道:“这个客栈相当大,门面也蛮有气派的,我还是绕过去寻个僻静地方躺躺吧。”
他绕过那幢高楼,只见前面量个木栅围成的马房,他便靠在木椿坐在地上,把双腿双手尽管疏轻了一下。
那马栏里一阵骚动,左冰暗惊道:“怎么会有这么多骏马?莫非住在这客栈中的客人全是骑马来的?”
伸头向马栏中望去,只见二三匹骏马都瞪出眼睛看着他,左冰不禁暗暗想道。
“此刻我如有一匹马赶路就好了。”
看那些马匹,匹匹神骏,左冰看了一会,摇摇头暗道:“袋里一文钱也没有,想有什么用?”他苦笑一声回转头来,不再看那些骏马,把头靠在木椿的凹处,运气休息。
这时太阳已经照上街道,早点铺子已经开始忙碌,锅铲声,吆喝声,蒸笼上的水气腾腾,混成一片乳白色的晨景,左冰看着,不觉更是饥肠辘辘了。
这时客栈大门已开,两个小厮扛着水桶刷子马料走到马房这边来,他们老远就望见躺在木椿边的左冰,四双眼睛一齐向这边看来,左冰正想点个头,那两人正别过头匆匆走人马房,那眼光就像在路上看见一个病倒的叫化子又臭又脏,掩鼻快步而过的样子,左冰不禁又是苦笑一声。
只听那两个小厮在里面一边喂马,一面闲谈,其中一个道:他妈的,这批凶神真是难侍候,半夜三更不睡觉,聊天的声音大得好像吵架,别人都甭想睡觉了。”
另一人道:“我服侍的那几位更麻烦哩。三更过了还要喝老酒,烫了酒送上去还嫌菜不好,真是倒了霉……”
“老板再三关照,这批人个个都是神仙般的本事,咱们万万不能得罪,一个搞不好,脑袋就要搬家……”
左冰听这两人牢骚,忖道:“怎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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