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侠骨残肢
“那大哥”默然,半晌道:“你还有一个顽皮孩儿解寂寞!”
董敏听得再也忍耐不住,高声叫道:“爷爷!我回来了。”
当下飞足飞奔,这灯前看似不远,其实路径弯弯曲曲,跑了好大一会,适才跑到屋前,董敏一头撞到爷爷怀中,哭着道:“爷爷不疼敏儿,爷爷不疼敏儿!”
那“大哥”哈哈一笑忖道:“二弟二弟,你昔年纵横天下,但那能奈得这小淘气,我却想有人来淘气也不得。”
当下不禁怃然,那“二弟”正是名震环宇的东海二仙董其心,他瞧着怀中的小孙女儿,那沉着的神色渐渐消失了,他轻抚着董敏的头发,装着冷冷地道:“怎么样?又撞祸了?”
董敏在爷爷怀中哭了个够,心中大舒畅,只见爷爷长衫前襟湿了透了,当下一整头发,抬起头来,嫣然一笑道:“大爷爷也在,当真是再好没有,大爷爷,您老人家真是愈老愈潇洒了。”
董大先生董天心笑道:“大爷爷可不吃这一套,哈哈!”
但可爱孙侄女又哭又笑,脸中再掩不住喜上眉梢,连连搓手。
董其心对这宝贝孙女最是清楚,见她一回来便是讨好,知道一定又有求于自己,于是不动声色道:“我和你大爷爷有要事,今夜便要离岛,你回来正好,好生生守几天家。
董敏大惊道:“爷爷!不行,不行!”
董其心道:“你一言不发便走得无影无踪,你能一个人在江湖上独行独混,还怕怎的?”
董敏和颜悦色地道:“爷爷!我求求你,千万要帮这个大忙。”
董其心知她天性倔强,要她这样低声下气相求,一定是她这小鬼自己竭尽心智也解决不了的事了,当下哼了一声道:“爷爷那里帮得上,你再去找婆婆吧,再去要你婆婆来逼爷爷啦!”
这是董敏怪用的绝招,这时被爷爷抖将出来,不禁大为羞惭,但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求,便道:“都是敏儿不对,这总成了吧!”
董敏一边说,早就注意陆氏母子,已渐渐走近了,她陪着笑脸道:“爷爷,来,敏儿替你介绍两个朋友!”
她快步上前,扶着陆夫人走了近来,那陆夫人对着董氏兄弟深深一福道:“老妇太湖陆张氏,拜见东海两位神仙。”
董天心、董其心还了一揖,其心道:“久闻太湖陆家是江南水道中正义象征,夫人千里迢迢光临敝地,必将有所教我”。
陆夫人一提气惨然道:“江南再无太湖陆家。”
董其心微微一惊忖道:“太湖暮云山庄给人毁了不成?从前听百超哥哥说起,太湖境内水道繁密,都暗合五行相生之道,原为前辈高人毕生心血所集,是天下一绝,要想自攻入,那真是难登天了,普天之下,除了百超哥哥,还有谁有此能耐?”
他沉吟不语,董敏抢着道:“陆伯母也受了敌人一记黑煞掌,爷爷,您快替她瞧瞧看吧!”
董其心更是一惊,回头对董天心道:“大哥,那老妖怪难道还没有死?”
董天心摇摇头道:“万万不可能,万万不可能!”
陆夫人双眼注视着那一段碗口粗细松枝,那树枝两端完好无损,但正中之处,却是焦黄已黑。她心中暗暗吃惊忖道:“东海二仙以本身内力激发三昧真火,竟能将这粗松枝灸焦,真是骇人听闻,那焦黄之处恰在中央,这两人功力委实不相上下。”
转念又想道:“传闻朝初武当张三丰真人,能掌心发雷,毁物十丈之外,这东海二仙如果功力再进一层,不也是能够如此?看来传闻是不假的了。”
董其心沉着地道:“陆夫人,那下手的人年龄如何?”
陆夫人想了想道:“大概是六旬左右老者。”
董其心哦了一声,双目凝视陆夫人,不再言语,董敏急道:“爷爷,你看没有关系吧?”
董其心忽然冷冷地道:“苗疆黑煞掌,原算不了什么,便是绿发老祖亲自下手,也还有救,何况这下手的人功力又未达十分火候,那算什么稀奇?”
陆夫人脸上闪过一阵奇异神色,虽是一瞬之间,董其心点点头又道:“敏儿,陆夫人伤势包在爷爷身上。”
董敏大喜道:“爷爷心肠最好,陆伯母一路上受苦已久,您便赶快……赶快动手治疗吧!”
董其心道:“那也用不着这么急,咦,这孩子眼神怎的不对。”
董敏望着太湖陆公子,忍不住眼泪又流了下来,董其心看着孙女儿痴痴的眼神,仅在那少年脸上转来转去,他千机百灵的人物,立刻心内了然,对董敏道:“这孩子中了毒?”
董敏哭泣道:“他……他……被人逼迫吃了狼血……狼血毒。”
董其心蓦然目光如炬,脸上神色一阵飞扬,但只一瞬间又恢复了那不可测的样子。
身旁董天心倒是吃了一惊问道:“什么?你说是狼血草,五毒病姑死了,天下那还有人能培植这毒草?”
陆夫人道:“老妇也是不信,但小儿每逢星月昏暗之夜,便是狂性大发,与传闻中大是相像。”董其心又“哦”了一声,董敏颤声道:“爷爷,你看有没有办法?”
董其心哈哈一笑道:“大哥,有人来考较咱们弟兄啦!”
董天心一怔,接口道:“既是敏儿的好朋友,那么我做大爷爷的,说不得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陆夫人怔怔望着两人,一脸茫然之色,董其心便叫董敏带陆家母子到屋中安置,董敏心内突突而跳,她心中知道,以两位爷爷之能,如果再不能解心上人之毒,那么普天之下,再无人有此能耐了。
她心中不住想:“大爷爷多年难得一临,这真是大好机会。”
董其心待董敏走入院园屋中,对董天心道:“大哥,你知道如何?”
董天心摇摇头道:“我从来未听说过有人能解此毒。”
董其心道:“小弟也是茫然,但小弟想到一事,心中不能释然……”
董天心忽然想到一事,插口道:“天下只有一人,说不定能救得这孩子?”
董其心想了想道:“大哥,你说是那药仙桃九丹么?”
董天心点点头道:“此人医道通神,成就犹在前人之上,而且每多奇方异法,只怕说不定有法儿?”
董其心道:“此人失踪多年,听说被魏定国逼死了。”
董天心颓然道:“那只有咱哥儿的手段了。”
董其心道:“大哥,如果你我尽全力,将此子散布体内毒素逼出,原也大有希望,但此……此举……”董天心兴奋接口道:“此举便将造就一个天下少见的少年英雄!”
董其心道:“此子心性如何?岂可一眼便断?”
董天心哈哈一笑,用力拍着弟弟的肩膀道:“你总是大过多虑,哈哈那有做爷爷的,对孙女婿还不垂青的人?”
董其心只觉哥哥的手掌拍在肩上,心中一阵温暖,再无芥蒂,笑道:“一切便依大哥!”
董天心道:“异日我那姓白的孩儿,还要有劳二弟助他一臂之力。”
董其心笑笑不语,董天心道:“咱们练了一阵功,也该休息一下,明儿还有大事,让天下人瞧瞧董家兄弟的能耐。”
他说完挥挥手也走进客房,董其心心中激动,不住忖道:“找这哥哥总算把我当兄弟看了,他说话那种语气,不正像一个大哥对弟弟的关照了。”
当下只觉又是温暖,又是悲伤,心中想:“我期望这一天,真是长得很,唉!五十年便这样一晃而过去了。”
原来董氏兄弟昔年年青时,感情并不融洽,几乎演出一幕兄弟关墙悲剧,后来虽同隐东海,但分居两岛。总因董大夫人庄铃与董其心心存芥蒂,所以一直少相往来,这次查大先生探明白铁军是自己嫡亲孙儿,高兴之下便来到二弟董其心明霞岛上,兄弟相见,唏嘘感慨,想到几十年光阴弹指便过,这垂暮之年老兄弟实在该好好聚聚,其心又助大哥练成太阳神功第十层,兄弟相聚,昔年误会早就一笑置之了。
且说董其心呆呆出了一会神,漫步走向后岛,他在花叶之中转了几转,来到一处平坦草地,草地边端,赫然是一座石坟,他缓缓走到坟前,徘徊一阵,海风吹来,令人凉爽舒适,董其心凝视坟堆,心中喃喃地道:“杨老弟,你也可以瞑目了,你丐帮继承人,便是我董家弟子,你有徒如此,丐帮兴旺地只是指日以待的事。”
他默默祷告,不禁意境阑珊起来,隔了一会,月光照在坟上,那坟前石碑,清晰的现出一行字来:“丐帮帮主杨陆埋骨之地,嵩阳董其心立。”
董其心转过身来,正要走回居处,忽然灵光一闪,心中暗震忖道:“杨老弟是死于黑煞掌,那时一方面我功力无目下之境,一方面他身受内外几十处,是以无法挽救,想不到多年以后,又有人来求我治这苗疆毒功,世人除了我兄弟的至阳神功,恐怕再难将此掌阴寒之毒驱出吧!这难道是杨老弟死后有灵,差遣他们而来?”
他想到此,又凛然想起一事:“那凌月国主的儿子,为什么要追问杨陆埋骨之地?我上次脱口而出,告诉他杨帮主埋骨之地是在我这岛上,难道……难道……那姓伍的是为那张怪文人皮而来?”
月光缓缓移动,渐渐地正在当头,董其心硕长的影子愈变愈短,他继续思索:“那人皮上的文字无人认得,杨老弟临终之际郑重交给我,说是事关天下苍生气数,唉,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他想着想着,似乎又瞧着那一个黑夜里,名震天下的第一条铁汉杨陆,浴血支持着行走,终于倒毙在荒山野郊,自己恰巧路过,每天用真气灌输,想要救他一命,但到了东海,杨陆仍是不支,那杨陆是天下第一条热血汉子,当他费尽全力和生命之神挣扎失败了,他在迫不得已之下,交给我一张人皮,这才安心死去,那模样似乎把天下最重的担子都交下了一般轻松。”
往下在脑前一闪而过,董其心暗暗叹道:“杨老弟啊杨老弟,我多年来并未参透出其中秘密,这暮垂之年更是懒散,连想都没有想这件事,但你却可放心,这人皮再也不会落于别人之手了。”
董其心想想若有所悟,大步走回屋中。
昔年土木堡一战,不但英宗被掠,江湖上也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那便是丐帮陆帮主失踪了,虽是在北燕山麓发现了杨帮主之墓又有人传闻他葬骨落英塔之中,江湖上人并未深信这盖代大侠便此死去,但在这海外岛上,董二先生却亲自埋了他,此事扑朔迷离,便连丐帮弟子也是不知,上次玉萧剑客不肯回答凌月国主之子询问,莫说是他不干示弱,便是真的要说,也是并不知道。
次晨一早,董天心起身便找董敏,他一生潇洒直性,心中总存不得事,比起那堂弟董其心之深沉城府,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找到董敏请出陆夫人,当下盘坐一株大树之下,运气数周,右掌按在她背后大穴,催力而入,只半刻功夫,头上白雾渐生,董敏知大爷爷已展开上乘内功,她屏息站在一侧不敢丝毫惊动。
董天心运气到了分际,脸上渐渐酡红,只觉对方体内生出抗力,他长吸一口气,左掌缓缓抵住陆夫人左掌,只见掌心愈来愈红,那陆夫人缓缓举起垂在胸前右手,呼吸愈来愈急促。
正在此时,青影一闪,董其心身形如鬼魅般闪了过来,口中轻轻地道:“大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伸出右掌,低住陆夫人右掌,缓缓坐下,也开始运功,左手却有意无意之意指出陆夫人腰间死穴。
那陆夫人一睁眼,又闭目调息,过了半个时辰,董天心洒然站起,轻轻拍拍长衫,董敏欢天喜地地道:“大爷爷,陆伯母不妨事了?”
董天心笑了笑道:“陆夫人好深内功。”
陆夫人又调息半晌,恭身作揖道:“多谢大先生二先生救命之德,老妇有生之年,永不敢忘大恩。”
董其心淡然道:“如非夫人内功精湛,原也不会好得如此之快。”
董敏笑得合不拢口,没口叫道:“大爷爷真是好本事,敏儿只要有您十分之一,便可横行江湖,无人能敌了。”
董其心道:“陆夫人久伤新愈,还要多多休息,敏儿扶陆夫人到内室去!”
董敏叫道:“还有我……陆……陆大哥呢?”
董其心道:“你大爷爷内力消损,明儿再治那孩子吧!”
董敏望望大爷爷,只见大爷爷虽是满头白发,但一脸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便再治陆公子,一时之间,董敏忽觉大爷爷比自己爷爷可爱得多,她脱口道:“大爷爷!您真好。”
扶着陆夫人慢步走进屋中,董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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