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侠骨残肢
寂静中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之声,霎时之间,山脚边已多立了三个人。
那手捧大刀的老者冷冷四面看了一眼,然后道:“既然现了身,又何必用黑巾蒙着脸?”
那三人理也不理,只是同时逼近了数步。
老人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道:“是了,好端端脸,硬用块黑巾遮起来,莫非是敌人来了?”
那三人仍是不作声,老人对他们三人愈走愈近似乎丝毫未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地道:“……让我猜猜看,老夫最近可没得罪过什么呀,呵……是了,前些日子,咱们镖局里的趟子手越三在这附近失手打伤了两个土匪,莫非是土匪找了帮手寻仇到老夫头上来了。”
他自言自语了一番,又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那两个土匪又下作又低微,那会有这等高手的朋友帮手?这三位朋友的轻功可俊得很呀……”
他慢吞吞地又损又刺,那三人却是依然一言不发,这时跟他只有两丈之遥了。
那老者抬起头来,忽地向三人问道:“问你们一句话,究竟是何方朋友?”
那二人中间的一个冷哼了一声道:“你不必问了,今日你就做冤死鬼算了。”
那老者嘴角挂着一丝古怪的微笑,他大踏步走上前去,就要从那三人的正面直闯过去。老者堪堪走了半丈之远,那三人忽然同时一挥手,唰的一声,三道红光冲天而起,每人手中都多了一柄长剑。
老者抬眼望了一下,依然大步向前直行,那三个蒙面人也是动也不动,只是持着长剑静静地等着。
老人走到离那当中之人不及十步之时,那三人忽地同时动作,只见三道剑光一闪,各从一个极其歹毒的方向扑了进来——
老人身形陡然一停,只见他猛一矮身,大刀在空中如一张伞一般散了开来,他右手一挥而起,一道金光在空中划过半个圆弧,老人手中已拿着一柄金光霍霍的大刀,
那左面的一个蒙面人剑尖一沉,忽地剑尖一阵异样颤动,周围空气发出一声刺耳的滋滋之声,那剑子如闪电一般刺向老人肋下。
这是内家真力从剑尖逼射而出的特有现象。武林中人练剑,终天浸淫其中,有一旦能把内力溶入剑式之中出而伤人,那就是已入登峰造极的化境了,看来这左面的蒙面人信手发出这么一剑,却是武林中练剑之梦寐以求的境界,那老者向右横跨半步,金光闪耀之中,闪电一般从右到左一削而过,却在分毫不差的刹那之间同时攻了对面三人的要害,一招之间,主客易势。
那居中的蒙面人忍不住大声叫道:“好个天下第一刀,果真名不虚传!”
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到了这个地步,任是谁也知道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是谁,金刀骆老爷一生的威名,就在那一柄神鬼莫测的金刀上。
骆老爷子金刀一拢,只见一片模糊的影子中,飘然又攻了三个敌人每人三招,看来似是轻若无物,实而他飘然而过之间,动乱可发致人取命的绝招,三个蒙面人同时退后一步
然而就在三人退后的同时,三人长剑处,“吱”地觉出了剑上内力,骆金刀料不到那三人全是如此高手,他金刀一翻,已成了半守之势。
同时他心中开始又疑又寒,究竟是什么人突然在这荒野出现相拦,看样子是打算置自己于绝地了。
他金刀翻飞,在他这柄金刀之下,不知有多少成名人物走不出十合就血溅当场,但此刻的骆老爷子,对这三个来路不明的剑法大高手,心中已存了十分寒意。
三个蒙面人中间那人身材修长的,剑法又狠又准,在其他两柄长剑疾攻之中忽吞忽吐,骆金刀是何等人物,他略试数招,已经知道今日若想脱身,势必先把当中这人解决了。
他金刀左闪右劈,柄上尺长的红穗忽然如一条短鞭一般直射而出,使刀到了骆老爷子这般地步,刀穗犹可伤人,也可算得是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了。
当中那人侧身避那红穗,骆金刀忽地攻出一招,刀尖从万端飘忽之中,蓦地已指向那人喉间。
当中那人侧身避那红穗,骆金刀正是要他如此,他猛提一口真气,振臂而发,左右两个蒙面人同时挥剑递到,骆老爷好不容易抓住此机,待要一举先伤一敌,如何肯轻易放过良机?对方两人剑势虽猛,他却是双足钉立地上,看准长剑,同时手中金刀上己和那居中的修长蒙面人较上了劲。
只听得砰然一声怪嘶,骆老爷子脸色陡变,他万万料不到对手的内力竟已达浑元一体的境界,他一试之下,已知一震之力绝无击倒对方之可能,对方两柄长剑又如游龙一般飘到,骆老爷子身经百战,当机立断之下,撤刀就退。
只见金光一闪,骆老爷子身形已退三丈,三道剑光一圈一卷,已如影随形跟至,骆老爷子在心中飞快地打了一转,暗自道:“是什么地方跑出来这么三个了不得的大高手,他们的剑法又古怪又精奇,实是老夫平生未见,今日之计——”
他想到这里,无暇再作第二次考虑,立刻暗对自己道:“走为上策!”
这时寒风扑面,骆老爷子举刀相迎,却已变为十成守势,霎时之间,只见一片金光里得有如铜墙铁壁,剑上的真气呼呼大作,夹着尖锐的破空啸声,气势惊人之极。
骆老爷子再战数十照面,他忽然发觉要想撤身一走几乎都办不到了,对手三人愈战愈觉功力强大,他心中开始由化而惧,战局也由持平变为劣势。
蓦然之间,“叮”然爆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骆老爷子身经工,他知道这是对方配合之中一个疏所,一定有两柄剑子在空中互碰了一下。
他知道今夜要想走,这恐怕是唯一的机会了,他长啸一声,金刀忽然一吐,只是半个势子一变,立刻由十成守势转而为十成攻势,这攻守之间互换,一气呵气,美妙已极。
他一挥连攻六招,就在那间不容发的一丝空隙之中,忽地长身而起,跳了圈子。
只这一句话,金刀骆老爷子忽地长啸一声,整个身躯如一只大雁一般在空中盘旋一周,又落回了原地,只为了这么简单的一话,他放弃了唯一撤退的良机,又回入战圈,这并非骆老爷子是受不起激的人,实则武林中人刀口舔血,争的只是一个英雄之名。
骆老爷子成名武林数十载,一生英名如何肯在此时留下一个污点?若是真正看开的人,自然不为虚名拼命以争,但能看得破“名”这一字的人,早就归隐深山去了,既在武林中混的人,有谁能看得开?”
骆老爷子考都没有考虑又回到原处,心中已存了放出拼力一战的决心,他金刀一挥,朗声道:“现在你们求老夫也不走了。”
那蒙面人得意洋洋地道:“当然不走,此地注定了是你葬身之地。”
骆老爷子冷笑一声道:“数十年来没有人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那人尖刻地笑道:“人都要死了,还谈什么有礼无礼?”
骆老爷子嘿然一笑,也不动怒,他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你们三人可是来自关外?”
那蒙面人道:“骆老头,飞帆帮要你人头一用哈哈!”
骆老爷子何曾受过如此奚落,他紧握着金刀,一般怒气从心底直升上来,这飞帆帮在江南不过是水路一个帮会,怎会出此高手?他心中起疑,什么也没有说,只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干吧!”
他金刀挥飞,有如出洞之蛟,霎时之间已攻出十余招,每一招都是神妙绝顶的佳作,蒙面客这时忽然大喝一声,三人的剑势同时一变,霎时之间剑上内力汹涌,嘶嘶之声大作,细看三人剑势,任一人已足以惊震武林,这时三人合手之下,骆金刀虽有一身盖世功力,这时也被逼得连连后退。
百招过后,三个蒙面人出手愈来愈狠,简直每一招都欲立刻致敌于死地。
骆金刀虽然身经百战,到了此时也杀红了眼,他金刀从刀尖到柄上穗带无一不出险招,虽则嘶杀剧烈已达极点,但双方换招之精彩也到了极点。
忽然之间,骆老爷子一个踉跄,退了一大步,他左臂下中了一剑,鲜血立刻染红了一大片,三个蒙面人一声呼啸;三支长剑陡然化成了一片剑网,直罩向骆老爷子。——
骆金刀髯发俱张,他左掌横里一切,右手挥刀再战,依然是一刀快似一刀,精彩之绝招层出不穷,金刀滚入三道白虹之中,犹是攻多守少——
但是骆老爷自己知道,这是强弩之末了,他在心中默默地道:“想不到我骆某一生纵横江湖,今日毕命于此。”
一想到“死”字,骆老爷子虽是威名震天下数十载的人物,但是手上的招式已失去了镇定.他刀出如风,合成了拼命的招式。
三个蒙面人似有默契,到此时剑法愈发紧密,牢牢把照老爷子困住,骆老爷子金刀一敛,忽地肩头又中一剑,他闪得虽然快如闪电,依然入肉三寸,他闷哼一声,退后五步。
这时骆老爷子已打定了主意,这是每个英雄末路时必然走的一条路,所谓人死留名,树死留皮,几十年的英名是必须保持住的。
他强忍伤痛,金刀一指而出,这时三剑齐举,正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围势,骆老爷子白发直竖,精神奋力一振,左手猛然弹出一招,一股古怪刺耳的锐风直飞而去,左面一剑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斜,骆老爷子金刀一挥,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猛下杀手!
只见一片模糊的刀光剑影,夹着救声怪嚎,战争突然停止,只见场中四个人只剩下两个人立着。
骆老爷子这一缝隙之间,施出了平生成名之作,一刀连伤两人,两个蒙面人一个左腿一个右腿被砍伤,倒在地上。
骆老爷子却退立到三丈之处,他右手以刀撑住地面,身躯倾斜,却如一棵坚强的老树凋零而坚强地挺立在狂风暴雨之中。
那仅剩下的一个蒙面人正是居中那身材修长的,他一步步向着骆老爷子进逼过来。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枭鸟般的怪笑,一个身着蓝衣衫的汉子如幽灵一般出现,他指着那蒙面人道:“老弟,你们三个饭桶吹了半天大话,我以为这时刻来替骆老儿收尸了,怎么骆老儿还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那蒙面人回首冷笑道:“老兄,你瞧小弟这一剑吧!”
他举剑作势欲起,骆老爷子此时已无举刀之力,这时,忽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爹爹,蓝衣人在这——”
从另一边的林子里走出两个人来,正是左白秋和左冰。
此刻那蒙面人飞身而起,剑光一闪,映着怒目圆睁的骆老爷子,然而就在这时,令人难信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左白秋忽然化成了一缕轻烟般,那速度叫人一见而终生不忘,竟抢先隔入蒙面人与骆老爷子之间——
左白秋伸手便向剑上拿去,蒙面人一抖之间,剑颤如梨花带雨,左白秋手上换了五招,蒙面人终于落了下来。
他举剑指着这个突然杀入的老人,惊骇地道:“你……你……”
他话尚未完,左冰已从他声响中听出他是谁了,当下大叫道:“杨群,原来是你!”
这时,那蓝衣人忽然一跃而至,伸手一边抱起一个地上躺着的蒙面人,大喝道:“老弟,快走!”
杨群道:“大哥,怎么——”
那蓝衣人心急如焚,终于脱口而出:“快去——鬼影子!”
杨群一愣,见蓝衣人已起步而去,便转身跟着离去,左白秋一把抓住欲追的在冰,走向骆老爷子——
骆老爷子张口欲言,却是说不出话来,左白秋拱手道:“只见这柄金刀,可知先生必是骆兄了——”
骆老爷子一口气撑到现在,再也支持不下去,他长吁一口气,摇摇欲坠。
左白秋一步抢过去扶住,口中道:“老朽左白秋——冰儿,快拿刀剑药!”
锵然一声,骆老爷子的金刀掉落地上,他再也无力支撑,昏了过去。谁又想到左氏爷子恰在这当儿赶到,又粉碎了杨群一次大阴谋呢?
夜凉似水,秦淮河畔正当热闹之际。
金陵城中西边金陵镖局四个斗大灯笼,发出明亮的光辉,映得四周一片雪亮,灯笼下方四个金色大字,正是这名震江南江北的大镖局金字招牌。
忽然砰的一声,一粒小石抛入池中,激起一片涟漪,一个白衫少年凝望着池水,手中抚弄着白玉发钗,长叹一口气心中喃喃地道:“我天天地在吟诗读书,那人儿何会听过半句?”
想到别人对他冷淡客气,心中大是无味,抚然走到亭边,只觉掌中玉铰温润发暖,月光下淡淡放着光芒,心下不住地想:“听萍儿说,再过五天便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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