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山庄
谁知才到中土便遇见赤身教主洪昆挈着武倩儿狼狈逃过,不由吃了一大惊,连忙拦住遁光一问,才知二人已在玉龙潭也吃了大亏。
那武倩儿虽然真阴耗尽,人已支持不住,为人却十分狡狯,在答话的时候,又故意将玉龙潭诸人极力夸张一番,并于目前武当派和各教宗主,不但要用全力对付西方魔教和白骨教,且有一同打尽魔道中人物,永绝后患之意。
连激带将,竟将杨文秀说得三尸暴跳,七孔生烟,恨不能立刻用神火金花,将整个玉龙潭和群仙一齐消灭才是意思。
但放过洪昆、武倩儿之后,仔细一想,以洪昆石坤二人,均是魔道中绝顶人物,竟全吃了大亏,也许此中另有真仙阿罗汉相助亦未可知,再回头想起那年石坤在雁岩大龙湫所遇两位神僧,不由也有点踌躇,转而又小心起来。但人已到了中土,又万无不见真章便自回去之理。
这样一想,便按下了一腔怒火,先就各方打听了一下,才知与会人多,不但中土各宗派长老全都来了,便连西方诸教教主也有多人要来,内中还有若干坐关不出,潜修已久的人物,因此愈加小心谨慎,惟恐一下遭败未免难堪,但又决不肯放下这念头,心中也想设法以赴会名义混了进去探一探虚实。
无如天外三魔素负盛名,既不肯有失身份,又恐潭中诸人加以拒绝,更不好看。正在盘算之际,却好一下又遇着江浩祖孙三人,纵着遁光飞来,仗着过去曾与订交,又深知迂仙为人,对于魔教中人并不大鄙视,而且另外有一种看法。
连忙拦着一问去向,江浩人本心直,便毫无隐讳说:此次玉龙潭大会自己也未接到请帖,只因恐双方各不相下,乘着这场劫数,都以全力相拼,到时生灵势必更加涂炭,所以打算前来调处。
杨文秀不由心中一动,便也假说,自己虽在魔道之中,但也惟恐将这次未来的仙凡浩劫扩大,打算设法消弭于无形。
只缘武当诸人不肯相信,所以未敢率尔前往,又故做出一付悲天悯人的样儿出来,不由将个以迂仙著名的江浩说动了,立刻笑道:“道友既具如此菩萨心肠,足见魔道中人,也不乏贤者,何妨就此同去。如恐对方不纳,便由我先说,倘将此次主持大会各人说服,再由道友陪我向罗剃国和青磷谷诸地奔走一下,如能因此各行其是,互不相犯,究竟要减轻若干杀戳,不也算是一场极大功德吗?”
杨文秀眼珠一转大笑道:“道友所见极是,以我看来,魔道中人虽然修为各有不同,但有些地方,却与那些以正宗自命的释道两门殊途同归。只因他们往往门户之见太深,一切见地全是出主人奴,逼人太甚,以致才弄得双方格格不入,互相仇视,我道中人以为是的,他们必以为非。
“其实天地之间哪有至道,他们以为是的何尝全是,他们以为非的,又何尝全非咧。如以目前情势而论,我相信那些被他们目为魔道的诸位道友.只我一言,决无妄自寻衅之理。不过这些自命祛魔卫道的人可就难说了。你要拉我同去,却不敢自取其辱咧!”
江浩正色道:“岂有此理,这是为了免致扩大劫数减轻杀戮的事,他们既以慈悲行善为标榜,怎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有横加侮辱之理?”
接着,又看看杨文秀笑道:“本来小弟也可独去,不过道友现在是魔道中人,适才所见,实足以塞对方之口,如果同去,便是一个极好的证明,话也容易说一点,所以我以为,还是同去为是。如果对方真的出言不逊,那一来就更足证是非曲直所在了。”
杨文秀又故意摇头道:“道友这话,固是持平之论,不过
一谈到是非曲直,那就更难说了。他们这些人,都是自命为一派宗主的,你只看这祛魔卫道四个字,便不难想见了,焉有客人置辩之理。要依我说,不但我不宜露面,便道友此去,最好也是只谈利害,不说是非善恶为佳,否则便更难进言了。”
江浩微愠道:“道友,此言或许太过,我知铁肩、柳不疑、慧因、慧果等人,均已历转数劫,焉有这等固执之理。”
杨文秀突道:“这决不是口舌争辩的,道友既如此说,好在小弟素精附身潜形之术,只道友肯容附身,便是已具慧眼的人也不易看出,不妨暗中跟去,一明此言,如果他们肯容道友调停,小弟再为现身也未为晚,否则便再作别图.以弭这场浩劫如何?”
江浩闻言,概然答应道:“只道友肯随小弟一行,焉有不容之理,但不知如何附身潜形,能先见告吗?”
杨文秀笑道:“这个却容易得很,只道友在四肢百骸,指定一处,容我潜身就行,如果道友再能稍加遮盖那就更好了。”
江浩不由惊奇,笑着伸出右臂道:“便这肘下行吗?”
杨文秀笑了一笑,接着又道:“既承概允,那小弟就权借道友右肘栖身了。”
说罢,身子暴缩,只剩下寸许长一个小人,一下跳上江浩右肘,身子一晃人便不见,只肘上肌肤,较为堆起,起了一个小块而已。
江浩更加奇怪,忙就那块肉上一揿叫道:“杨道友,你是在这里吗?怎么我不觉得咧。”
遥闻耳畔有声,细若虫吟道:“江道友不必多疑,我已在你尊肘上打了公馆咧。这地方好极了,只你不说明,任凭他是谁也决难看出来。”
说着,又从那堆起之处,露出豆大一颗小头道:“事不宜迟,现在道友便可往玉龙潭一试咧,只他们肯从尊命,小弟决当追随道友之后,成此功德,不过一迟等他大会开过后便难挽
回了。”
说罢把头一点,又缩了进去,了无痕迹,这样一来,不但江浩暗暗称寄,梅莹、江远更惊得跳起来。当下三人便一同又向玉龙潭而来,当由东方明、柳春儿迎接,转报迎宾阁。
恰好,那时候应由万仓在迎宾阁轮值,彼此并不认识,一问来历,方知是南极小仙源的迂仙江浩,一面延入阁上,一面又暗中传声潭底。
铁肩大师等人虽在青玉殿上,却神目如电,又各具六通,一经得讯,不但了如指掌,便连夙世因果也全明白,忙在传声中寄授机宜,一面转知有关各人,加以布置。
不但江浩一无所知,便连杨文秀也以为潭中诸人已被瞒过。
那万仓得了启示,立向江浩笑道:“索仰江道友为南极有名散仙,此次大会本拟折简奉邀,只以道友极少与外间接触,仙踪更罕离小仙潭仙府,诚恐见拒,所以未敢冒昧,却想不到竟劳鹤驾,翩然莅止,适奉铁肩大师之命,暂请在山腰翠微仙馆小住,容整衣冠,便率各派宗主来迎。”
接着又笑道:“此次大会,诸有未周,还望道友赐教。”
一面便肃客径向潭后山上而来,却不料一路谈论着才到金粟庵下,那江浩一则因为有杨文秀先入之言,二则又因铁肩大师等人,未能立刻出迎,竟几乎把话说岔口角起来。
幸而万仓得了指示,言语之中虽然有意激动,却不让他祖孙翻脸,那大同教主彭康又照预定计划赶来,才算岔了出去,把他祖孙三人延到翠微仙馆楼下。
偏偏梅莹姐弟,又因潭上一片仙山楼阁,布置极佳,美景无边,起了童心,意欲一游,这才惹出事来。那江浩初随彭、万两人进了翠微楼,宾主分别落座之后,仍是一团气愤,处处替魔道中人张目说话。
万仓除了殷勤招待而外,反一变前击,只笑而不言。
彭康却正色道:“迂老儿此来一片善意,此间诸道友刻已
尽知,不过魔道与正教,本来决难两立,如果真的能并存而不悖于天地之间,也不成为魔道了,还请不要上当才好。
“老实说,我们这一次的祛魔卫道大会,决非门户之见,更不是只为在正邪两字上争执,而是为了魔道中人,确有不可容的地方。你虽一团好意,但是人心不同,有如其面,尤其是一入魔道,便置天理人情于不顾,道友交友还宜慎重才是,否则受害的却不是我们咧?”
江浩拂然道:“彭道友不必这等说法,魔道中也有贤者,便诸位自命仙佛正宗,岂无一二败类,决不可一概而论。我这次所以从万里之外赶来,实为免致生灵更加涂炭,对于双方决无偏袒。如果照彭道友这等说法,便显然有成见存乎其间了。”
彭康哈哈大笑道:“魔教中固然不乏贤者,但是贤者却必
不终于魔教,仙佛正宗自然也有败类,败类也必不容于仙佛,这是事实所在,决不可以口舌争。小弟做事极光明磊落,只魔教诸人真有悔过之心,愿以生灵为重,我也愿随道友之后,来对此间诸道友关说,各罢干戈,从此各行其是,不过却须他们先不害人才行,道友能有这把握吗?”
江浩一摸秃顶道:“这可是道友说的,我虽不能替魔道中诸道友说话,但是魔道中确有三位知名之士,曾经和我说过,不过彭道友能相信铁肩、柳不疑等人,真肯化除门户之见,和人家开诚相见吗?”
彭康未及开言,万仓已先说道:“江道友也许还未将我们此次大会宗旨弄清楚,所以才有这一问。其实我们要祛除的只是魔道中种种害人的事,并未对魔道中的人有所敌视,再说不上有门户之见。目前只魔道中诸长老,有人能说,魔教可以尽去采生折割,采补炼魂诸法,将一切生魂所炼之宝予以毁弃,放那无数冤魂各自投生,则我们祛魔卫道之旨已经做到,将来那场仙凡浩劫也不难共同渡过,还有什么不能开诚相见的。
“小弟虽然不是本门掌门人,但却日与各派宗主相处,知之甚详,此心实惟天可表,但不知江道友所说的,那位魔道中的知名之士能做到吗?”
江浩大笑道:“万道友能如此说,那事情也许就好办呢。”
说着一抬右肘道:“杨道友,你听见吗?既然彭、万两位全如此说,你何妨出来一谈咧!”
微闻杨文秀在肘下冷笑道;“凭他两个还不配相谈,如真可开诚相见,最好着铁肩、柳不疑等人出来,否则便恕难应命咧。”
彭康闻言.也在一边冷笑道:“姓杨的,你别以为借着迂老儿的法体把你带进来我们便不知道。老实说,你在中途和他说的什么话,全有人给你记上帐呢!你不是说过为了免致未来这场浩劫扩大,愿意和我们共图挽救吗?你别以为我和万道友两人不便和你接谈,须知如以辈份说来,你还差得远,如果不信,少时便要有人和你算帐了。
“不过我老人家,向不以大欺小,以尊厌卑,只你真有向善之心,无论对那批魔崽子如何,对你总可宽恕一二,不究以往,真要打算借着人家法体带进来弄鬼,还要这等狂妄,那江道友肘上却不是你蹲的地方,我便要把你请下来问一问咧。”
江浩连忙双手齐摇道:“你两位且慢争执,我之所以把杨道友带到此地,实在是为了替你们双方讲和,如果这等说法,那就不是老朽的本意咧。”
说罢,又向右肘道:“杨道友,方才在中途说得很好,怎么一言不合,又动起无名来。只你认为双方有法和解,便须面见铁肩、柳不疑诸道友也非难事。如果一味意气用事,那不也辜负你方才那点善心吗?
“你虽尚未露面,适才所言,想必均能听见,但着我自来此,会有一言语及双方善恶是非曲直没有,由此便可知老朽决未食言偏袒谁了。不过你这等口声,却令彭、万两道友无法接谈咧。
要依我说,你不妨就此现身相见,双方有话,全当着我说,铁、柳诸道友既在此间,也决不会始终不见,否则反落小家气了。”
话才说完,又听杨文秀冷笑道:“迂老儿,听你之言,是一定要我出来,和他们一见了,不过,这是你逼我出来的,可不是我要借重你咧!”
说着,只见一道奇光一闪,从江浩肘下现出一个三寸来高的小人,迎风一晃,便和常人无异,但是一脸傲慢之色,和中途所见完全两样。
才现身之后,便向彭康道:“姓彭的,你别臭美,以一教宗主自居,须知我利仞天魔,还没有把你这种人物放在心上。你们方才说的话,我已完全听见。不错,我在中途曾和迂老儿说过,为了不致扩大未来的那场仙凡浩劫劫,双方互有死伤全都不利,可以在未来劫中各行其是。
“可是你听清了,这是为了双方全有好处,井非向你们投降,怎么你们竟恬不知耻,公然提出教魔道中人,连修为之法也要更改废除起来,这样能算有和解的诚意吗?”
接着哈哈大笑道:“你说要有人向我算帐,想必是指那些以一派宗主自居贼道秃驴泼贱了。须知我连四九天劫也曾度过几回,还在乎他们这些东西吗?”
彭康见状,冷冷地道:“你这又猜错了,连我也不屑和你较一日之长短,何况其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